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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香港回归的时候,何家辉仅仅21岁,再过一年即将大学毕业。

      何家辉对于毕业后的生活,做了简易的规划。大学这几年,家辉用打工赚来的钱,跟着几个学长买了基金,偶尔也学炒股票,银行账户上终于有了一笔不菲的金额。他计划,毕业以后找一份金融业的工作,这样他可以用存款支付一套中环附近公寓的首期,有了工作便能按期支付贷款。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1998年,家辉顺利毕业,在学长的介绍下,拿到了一份著名金融公司的Offer。家辉如愿贷款买了一套公寓,只是当然买不起在中环。除去每个月的按揭,家辉也补贴两个阿妹的生活费用,家辉尽量每个月的收支有节余,这样几个月的时间他能存下一笔小资金继续用于理财。

      1999年,香港金融危机,规模是全球性,尤其金融行业。家辉被公司裁员,无奈失业。同年,股票大跌,家辉的阿爸损失惨重,心脏病发,病逝医院。

      原本家里也只有阿爸在金器店做加工师傅,收入微薄。家辉的阿姊已经结婚,夫家是公司普通职员,家辉阿姊是全职太太,金融危机后,兼职卖健康保险。家辉的阿妈没有工作,丈夫突然病逝,为了贴补家用,到洗衣房帮工。家辉还有两个阿妹,正在上学,一个高中,一个大学,原先家辉只补贴两个阿妹的生活零用,如今阿爸离世,家辉只好负担起家庭所有开支。

      阿妈提过一次,是不是先把家辉的公寓卖了。阿妈家里,单室一厅,以前两个阿妹住唯一卧室,阿爸和阿妈住客厅,每到白天总要收拾床架,自上大学以后,家辉便从未住宿过家里。家辉没有应声,找到周叔的地下钱庄,借了一笔金额不小的高利贷。周叔是这条老街的黑老大,整条街的本土香港人都认识他,不管老的少的,都喊他一声周叔。家辉借高利贷,并没有港剧电视中演得那样恐怖,利息的确比银行高许多,时间可以借得长也可以借得短,总之不到最后人财两失,家门口是不会被泼红猪血或是被街头古惑仔追着砍人的。

      家辉借了高利贷,首要之重,还是要找工作。家辉在大学,品学兼优,性格温和,干事聪明又踏实,认识不少有大能量的学长。家辉失业后,学长Allen Yan介绍他给自己的父亲认识。

      Allen的父亲言先生是开化工厂起家的,原先在日本人公司做技工,后来掌握不少技术又有了资金,便带着一帮香港同僚起家自己开工厂,香港是金融重地,言先生的公司总部注册在香港,化工工厂设于深圳。97年香港回归后,言先生在深圳的工厂日益增大,业务越加广泛,订单剧增。原先打工的日本公司与之联系,倒要合作新公司,只是他们不投资金,单单技术入股,却要红利50%。

      言先生已过半百,大约不再有更多精力可以日常奔波香港、大陆两地,言先生有一儿一女,Allen不愿离开香港,他更多喜欢科研,顶多也就深圳走走。但若言先生最终同意与日本人合作再开设新公司,他找人专业咨询各类政策与环境,新公厂的定点远在大陆华东。

      言先生与家辉直言,香港人在大陆开公司,总要安排一两个香港的心腹过去坐镇。新工厂的总经理早有人选,是他信任几十年,并与之一起奋斗荣辱共进几十年的心腹。家辉回,他学的是金融,并不懂化工化学技术,更或者科研。言先生方说,技术上的人选已有安排,家辉若愿到公司,头几年负责深圳工厂业务,熟悉并掌握权责。新工厂建立完成,家辉需到华东跟进所有业务。言先生说,公司里除了老板是他,即属干销售业务的收入颇丰,倘若家辉抓业务在行,也许不出两年,收入远远可超工厂的管理总经理。家辉问,是否没有机会回香港。言先生一贯温和笑容,你是香港人自然可回。言先生明确,所有往来香港与大陆之间的费用都为差旅,即便是回香港,家辉仍可按职业经理人级别订香港五星级商务酒店,费用均可报销。

      家辉犹豫,言先生问他是否有所难处,均可提出。家辉想了想,提出自己想要预支一笔现款,将来工资抵还。言先生沉吟片刻,只因家辉提出的金额数目足够当时在大陆购买一套小型商铺,思量过后,言先生同意借款,时间是家辉在公司服务满期一年后。家辉没有犹豫,接受这份工作。

      家辉先在言先生的公司总部香港培训了三个月。第一次去深圳工厂,家辉拎了一只二十寸的小行李箱,换洗衣物刚好一周。去深圳是言先生的司机开车送家辉去的,第一次言先生与Allen陪同前往,为期一周都是在郑重介绍给公司高管认识。
      一年的时间很快过去,家辉原以为专业不对口,自己言语贫乏,做业务定是烦闷无趣至极。时间一晃而过,一年也就这样过去了,所谓销售业务也并不那么掉价又无趣。

      彼时,何家辉24岁。

      2000年的以前,香港街头的大陆人还不是很多。

      周叔的地下钱庄仍在阿妈所住的那条荔枝街(此街只为作者所想化名),这条街大多香港人自居,就算大陆游客来港,也鲜少会到这条街上。

      家辉走了一段,只在差不多的地段,抬头看了眼挂牌,周记茶坊便是周叔的地下钱庄。

      家辉从前门进,收银台前坐着一位阿婶,阿婶认识家辉。阿婶与他打招呼:“家辉来了,喝茶吗?”

      家辉笑笑问候阿婶好,才道:“周叔在吗?”

      阿婶点点头说:“在,我引你到后面。”

      阿婶推开半挂帘布,先是敲了敲老式木制门框,耳朵贴在门前,等了两秒钟才扭动门把,门打开,阿婶让过身子,只许家辉进去,阿婶便关上了门,继续坐回收银柜台。

      后堂内,一间不大的屋子,看着像是简易的办公室,周叔坐在唯一的办公桌前,桌上除了一只计算器,别无他物。除了周叔,屋子里还有两人,一人是周叔的儿子周仔,家辉与他互相点点头,简单问候了一句,另一人家辉不识,只轻点头。

      周叔见家辉进来,手上端着茶杯,靠坐在办公椅上。

      家辉说:“周叔。”

      周叔点点头,说:“来了。”

      “嗯。”家辉点点头,把一直随身拎的黑色塑料袋放于桌上。

      那个家辉不认识的小弟,见状上前打开袋子,港币钞票一落落得整齐放着,小弟正要一沓沓数过,周叔摆摆手,小弟又退回墙边坐下。

      周叔用手指拨了拨钞票的沓数,他说:“本加利,正好。”

      家辉点点头,说:“谢谢周叔。”

      周叔问他:“还了这钱是否再紧用?若是从他处转借,我可再缓你时日。”

      家辉摇摇头,对周叔并不相瞒,他说:“这是我干销售的提成所得,并未借款来周转。”

      周叔点点头,最近一年少见家辉回家,也听得他母亲说过,新找了公司,老板对人大方,只是总要前往深圳工厂,甚至到大陆的各家中小企业跑得订单。

      “你是个好孩子,这年代少有你这样的,大学毕了业还要继续分担家用和家妹的生活,不似偶家阿仔,成天不务正业,不取上进。”

      周仔冲家辉笑笑,耸耸肩。家辉跟着笑,并说:“周仔自有周仔的好,将来承得您的事业,也是造福我们这条荔枝街坊。”

      周叔笑。家辉说得倒是实话,周叔开地下钱庄,做荔枝街黑老大,的确要与他街争相地盘,也总要每月收取保护费,但在荔枝街坊有困难时,周叔也按银行利息给他们贷款,偶尔时间超支,他也不会真正打家劫舍。

      “嗯,早些回去吧,你也不是这条街的人。钱还清了,是该好好打算自己了,该找女朋友了哦,你家阿妈可成天盼得紧。”

      家辉笑笑,这个问题倒从没想过。他谢过周叔,与周仔打招呼再见。

      周叔手抬了下,家辉停下,他知道这是拦他等下的意思。周叔在那落起的钞票中,随便捡了一沓扔过来,家辉本能的接住。

      周叔说:“当初算你的利息本就比银行高些,如今你又能提前偿还,这个就当请你和你阿妈喝茶的了。”

      周叔说完,又打开右手内侧抽屉,取了一张字据递出,家辉伸手接过,正是自己当年借款的据证。

      “谢谢周叔。”家辉道谢收好字据,他打算出了屋子再撕毁。周叔摆摆手,又端起喝茶。家辉知道这是可以离开的意思,他边走边放好那沓港币,周叔既然如此说,他也不需客气。

      还清账款,家辉从后门离开。这是“周记茶坊”的规矩,除了真正喝茶的人,所有借钱和还钱的人士,前门进后门出。

      后门口站着两个阿仔,年纪都比家辉小,见家辉从里出来,站好了姿势唤他“家辉哥好。”家辉看看他们,好像都是荔枝街坊邻舍的孩子,他轻点头。

      后巷要走很长一段才能拐出到正街,这里垃圾与老舅并存。走过几个店铺的后门,前面是一家网咖的后门面,门口站着几个人,走近了看清是一女生和两个男孩,从穿着与年龄大致观察,应该还只是初中学生。

      家辉越走近,便听见女生在说:“快点放开我,不然我喊人了!”

      其中一个男孩说:“你喊啊,看那边还有两个古惑仔,就是我大哥,等把他们引来,那才叫你好受的。”

      家辉微微皱眉,脚步有轻微犹豫,再如何放慢,也要走到跟前。两个男孩纷纷转头瞪他,意思很显明警告不要多管嫌事,从穿着,他们判断得出,家辉并不是古惑仔,应该只是普通过路人。家辉接收到了两个男孩的警告,他转眼看向女孩,女孩也正好看他,他听见她说:“哥哥,你来接我了?”

      家辉微愣,没来得及说话,两个男孩怒气横生,一人冲着女孩狠厉,他说:“你少给我演戏,你明明就没有哥哥。”另一人狠狠地瞪着家辉,一是警告也是注意他是否有动作。

      女孩立刻回嘴:“切,是网上聊天,当然可以骗你。”

      那个问话的男孩自然不相信,但他又看着家辉,语气凶狠,“你是她哥哥?不是就赶紧滚开!”

      女孩也看着家辉,她的脸微偏,尽量不让两个男孩看到她的表情,对着家辉,她偷偷眨了几下眼睛,这才露出眼中的害怕。

      家辉有些明白事情原委,他上前一步,伸手拉住女孩护在身后,家辉对着两个男孩一字一顿说:“我是她哥哥,你们是否有什么问题?”

      家辉人很高,一百八十公分又是成年人,挺直腰背站在两个男孩面前,声字清楚有力,一时两个男孩有些发愣。

      见他们无人说话,家辉拉着女孩正欲离开,其中一个男孩见状并不轻易放弃,他的凶狠带了些微吞吐,他说:“你~你说是她哥哥就是她哥哥啊,你怎么证明?”男孩们很清楚,家辉可能只是一个普通路人,正好经过被女孩拉来做挡箭救命稻草。

      家辉又欲上前一步,这时女孩拉拉他的衣袖,面对的另一个男孩也拉拉刚刚说话的同伴。

      “怎么了?家辉哥。”

      家辉回头,是“周记茶坊”后门的小弟,该是看到他在此处停留时间,便过来细看,阿仔小弟对家辉说话客道有礼,转脸看两个男孩立刻是真正的□□凶神恶煞,两个男孩吓得腿软,他们分明听到那两个古惑仔大哥尊称这个人哥。

      家辉向他们点点头,又说:“没事,表妹在这里等我,正好一起离开。”

      阿仔小弟点点头,与家辉道别,转脸问站在原处的两个男孩,“你们两干什么呢?”男孩吱吱唔唔。

      “我们走吧。”家辉对拉着他手的小女生说,女孩点点头,又朝两个男孩鬼脸示威一下,方才顺着家辉的牵手一起走到巷外。

      走到正街,阳光铺面而来,一扫后巷阴霾。

      家辉松开小女生的手,问她:“你可以自己回家吗?”

      女孩背着双肩包,歪着头看他,脸上是青春年少的笑容,笑中带着一丝调皮,调皮难以掩藏的是小脸上少女的害羞红晕。

      她说:“谢谢你,你长得真帅。”

      女孩的眼神直视,有些羞涩却完全不躲避。刚刚家辉松开了手,女孩却拉回他的手,反握住他,家辉不好特意推开。

      家辉说:“不客气。”又说:“我从不知自己长得帅。”

      “噢,天哪!你长得可真像黎明,难道没有女生追你?”

      家辉思索起来,真的认真回想,好像大学里却有一些女生主动与他交好,但他更兴趣与理财和赚钱。在言先生的公司上班,深圳工厂除了言先生家亲戚,没有其他香港女孩,大陆姑娘大多腼腆含蓄。家辉摇摇头,似乎没有女生追求他。

      “那你也没有女朋友?”女生继续问,似乎不觉与他刚刚认识,应该生疏,问得直接又率真。

      家辉笑,只觉这个小女生似乎很有趣,他摇摇头,又说:“似乎没有。”女孩惊喜,即又嘟嘴,她说:“似乎?”

      家辉又笑,难得有些开心,他回女孩:“的确不曾有。”

      女孩开心,灿烂的青春笑容又恢复在小脸上绽放,她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蒙心仪。”

      家辉愣了愣,这本是成年人的商务礼节,第一次去深圳工厂那天,家辉几乎把整个工厂员工的手给握遍了,最后他在洗手间仔细用浴液搓洗了十遍。现在,他伸出手,再次握住这个小女生稚嫩的青春小手,他想这个女孩定然还没有成年吧,刚刚还处在被人欺负的惊魂状态,此刻已经欢快至极。

      他说:“你好,我是何家辉。”

      家辉的手松开,垂于身侧,蒙心仪又继续拉起他的手,这次是相牵,家辉的大手附于上,心仪的手握于后,这种牵手姿势一般是男女朋友相牵,男人主动牵手在前。

      心仪抬起青春的脸,笑容放大,连大眼睛都弯弯的,长睫毛忽闪忽闪,她说:“家辉哥哥,你做我男朋友吧。”

      家辉的笑容消失,这次完全抽出手,他仔细打量眼前的女孩,她说她叫蒙心仪,心仪背着学生双肩包,站在他面前还不到自己的下巴,长发束成高高的马尾,此刻站在街中,发梢随风飞扬。

      他说:“现在的孩子都是这样乱开玩笑?”

      心仪见他严肃,不敢笑,站得笔直,偷偷嘟嘴,家辉觉得自己可能太严厉,这只是一个小女生,她自然有她的欢快,家辉想想又笑了。

      看见他笑,心仪又跟着笑起,一扫刚刚短暂的静默,恢复朝气,言语自像成人,心仪对他说:“第一,我不是小孩子;第二,我没有开玩笑;第三,你不愿意吗?是我长得不好看?”

      心仪歪着头,两手揪着马尾发梢,站在他面前等他回答。

      家辉看她,虽然不曾谈过女朋友,但男人如何欣赏女人是天生本能,无需教学,而心仪不丑,一点不丑,她长得极好看,小小的脸蛋已经完全出落得立体分明,皮肤细嫩白皙,是双眼皮笑起来却像单凤眼般细弯迷人,鼻梁处有颗很微小的褐色淡痣,需要仔细看才能见得,她的嘴巴也小,但是嘴唇丰盈立体,很有美感。她长得很漂亮,她若在学校定有很多男生追求她。

      他们站在荔枝街上,人来人往,有一些还认得家辉。天色渐晚,家辉说:“我送你回家吧。”

      “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心仪昂首看他,不愿这样离开。

      “哪个问题?”家辉只以为她是小孩子,不以为意,长得帅得男人,香港街头到处都是,今天她说做他女朋友,明天她遇见年纪相仿长得更帅的小伙追求,自然就会忘记他这个长得像黎明的路人。

      “我做你女朋友呀?”

      家辉笑笑,街头的人越来越多,马上就是夜饭的时间。家辉说:“我送你回家,路上也能聊天。”

      心仪想想,他愿送自己回家,他们可以说一路的话,随即笑开。

      家辉看她,她走在自己身侧,马尾因走动左右摆动,因为开心故意肢体动作幅度增大,马尾甩得极高,有时对面行人相错,路不宽,他让到一边护心仪在前,发尾划过他的颈间,淡淡的酥痒。

      走到路口,家辉招手计程车,心仪一把挡住他的手。

      “我们坐公车。”计程车一会就到家,公车可以晃荡很久,下站了还能缠他一起走路到家门楼下。

      家辉点点头,公车线路他不熟,跟着心仪走到站台。站台等车的人不少,有学生也有服务行业倒中班的,也有许多年轻人穿着鲜丽时髦,这是去夜店正嗨的。心仪站在他身边,又把手勾在他臂弯里,家辉轻轻抽手,她又固执握紧他的手。无奈,家辉领她到旁边角落站着,隔开人群,免得引人奇怪。

      家辉又掰开她的手,动作虽温柔,心仪不肯,“我现在是你女朋友,自然牵手挽臂。”

      “你才多大?我只当你是玩笑,你遇到其他坏人怎办?是有人会顺着要占你便宜,你还小,出门应当多警惕。”家辉教育家妹般与她说话。

      心仪低头,从下而上审视自己,她又抬头问:“我已成年,自然可交男朋友,如何还小?”

      家辉真实讶异,他说:“你已成年?”

      心仪点点头,“我已经16岁,可要给你看证件?我生日已过,就在上月。”

      家辉笑着摇头,他信她,“我只以为你十二、三岁,你读高中?”
      “十二、三岁?”心仪惊呼,“看我身材,十二、三岁能有这样傲人胸脯?”心仪说着挺起发育完全的胸脯,妈妈给她买的胸罩已要36,妈妈常说年纪小小,不长身高,倒有大胸脯。

      家辉尴尬,下意识地看看周围,还好提前把她带到角落,刚刚的惊呼并没引起旁人的侧目。他叹气,现在的小孩都这样大胆直率,他想起家里两个阿妹,倒要提醒阿妈多管教。

      心仪也醒悟,刚刚太直接,她只当与女同学一起聊天,总是互相衬比直接言语。

      “你别生气,我不是那样随便女生!”

      家辉仍在自己的思绪中,大妹马上大学毕业,小妹正上高三,明年即将考学,阿妈为了不给他继续增加压力,提出让小妹去职校,比上大学更早出来做工。家辉觉得女子也要一方天地,多读书总会更多机会可以免像母亲与阿姊那样不能养活家计。他鼓励小妹也上大学,费用他仍可供给,大妹上了大学,生活费完全靠自己挣得,如今大四马上毕业往后已不需他多分担,只供阿妈家用和小妹上学,已比之前担轻过半。

      “你生气了?我真的不是路上小太妹!我读XX高中,每年优等生,成绩很好!”心仪心急,边拉拉他手,边更多解释,说起学校经历为证自己是个正常好女生。

      家辉回神,倒笑,这高中正是自己念过的,的确是上等的学校,家辉说:“你倒还是我学妹。”只是相差许多年。

      “咦,你也上我的高中?”

      “嗯。”家辉点头,这时公车进站,上车的却很多,几乎要把车挤爆,心仪冲他撇撇嘴,并不想一起挤进。

      家辉看看天色,又看看周围,问她:“你家人是否着急等你回家,若不着急,我们可以先去吃点东西,你饿了吗?”

      “好啊好啊!我想吃冰!”心仪欢呼。两人便离开站台,往旁边街上走去,望去有很多吃食老店。

      “要不要先告诉你妈妈,免得她担心?”家辉是家中兄长,除了阿姊不劳他照顾,阿妈和两个阿妹经常都是靠他撑家,他家两个阿妹当年如此年纪,除了在外上课,晚上鲜少出门很晚,就算与同学一起补习功课,也要提前报备,按时回家。

      心仪知他关心自己,倘若她说无碍,他也不会多相信,只当她任性,草草吃东西也要赶着回家。

      前面有一电话亭,心仪指指,说:“我打个电话给妈妈,告诉她晚点到家就行。”

      电话亭有人在排队,心仪冲他笑笑,看吧,要打电话就是要这样麻烦等待。家辉掏出手机,这是言先生安排公司行政帮他专门配备的,一切话费公司都会支付,家辉只敢使用。

      “是否介意用手机打?“家辉问她。
      “你有手机?当然更方便。”心仪熟练的拨打家里座机,爸爸有手机,比这个老式许多,妈妈是全职太太只管家里电话联系。

      路上行人来往频繁,心仪另一只手捂住耳朵,家辉轻轻拉她手臂到旁边空地,自己避嫌站于外侧,既不听到她讲话,又护她不受路人打扰。

      没过一会,心仪蹦跳到面前,双手奉还手机,“谢谢。”

      家辉收好手机,带她往街里热闹走,路上经过一家做冰的店,心仪嘟嘴争议要吃冰,家辉看看店内笑笑,“我们晚些来,应该先吃点正食,再吃冰便不会肚子疼。”

      “你答应我的,呆会一定反回来吃冰!”心仪拉着他衣袖强调,她每拉家辉的手,总能被他不着痕迹抽走,心仪只好拉他衣袖,走起来只能半侧着身子,蹦蹦跳跳的,撞了好几回人。家辉只好让她的小手挂在自己臂弯中,让她在内侧走。

      家辉点点头,保证吃完东西反回来吃冰。心仪开心着,嘴里却扮作委屈状,“好吧。”
      家辉挑了一家煲仔饭的老店,店铺不大,港式风味十足,他让心仪先点自己爱吃的,心仪报出名字给收银的美眉,身影忽闪一下就找座位坐下,家辉笑笑,对收银的美眉说一样的来两份,又买了两瓶可乐,待美眉服务生帮他开好盖子才坐到心仪对面。

      心仪冲他笑,开心地喝起可乐。心仪就吸管喝,家辉在收银处拿了一只纸杯,可乐倒进杯子里喝。
      吃饭的时候,心仪问:“家辉哥哥,我还不知道你多大了?”
      家辉说:“比你大许多。”
      心仪说:“那又如何,你再如何大,你的年纪我也总要过。”
      家辉回:“等你到我这样大,我就又会比你老许多!”
      心仪不以为意,“那是多大?”
      家辉说:“我24岁,比你整整大8岁。”看多老啊,小姑娘,现在应该不会再稀罕我做你男朋友了。

      “才8岁?”心仪大咧,“我只看你样子,以为你上大学或刚毕业,倒是比我猜测大了两三岁,但也无碍,我仍能接受你做我男朋友,爸爸就比妈妈大了6岁,自然生活的很好,有我这样可爱的女儿。刚刚我猜测你年纪,偷偷心里设想,我能接受你最大限度大于我十岁,8岁在我接受的范围内,还小了两岁余地。”

      家辉忍不住笑,她说话的样子,好似真是他在追求她,而她思量再三决定不计较他比她大八岁,他此刻应感谢她的施恩。

      “怎么,我做你女朋友,不够漂亮美丽,还是你想找个更小的,十二、三岁?”心仪故意说。

      家辉摇着头笑,“小孩子竟爱乱说话,你已经很小。”

      “难道你是老古时代,定要找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心仪想,男人不都喜欢比自己小的女子吗,爸爸事务所的老板就是离婚,又找了个年轻的美眉,妈妈说年纪只比自己女儿大不上几岁。

      “我并未想过找女朋友。”家辉这几年只顾赚钱,从未仔细欣赏身边的哪位女子,更不提如何追求。

      心仪探头过来,家辉正在喝可乐,他顿下动作看她,只听得她说:“难道你想找男朋友?”家辉呛了一口,可乐抑制不住流淌下唇。心仪看着他笑,抽过一张纸,直接帮他擦拭嘴巴。

      家辉咳嗽了几下,感觉喉咙舒服些,又清了清嗓子,才说:“这倒也未曾想过。”

      心仪点点头,又说:“女朋友没有想过,男朋友也没曾想过,那你是否知道自己是喜欢女人还是男人呀?”

      家辉说:“我想应该更倾向女人。”

      心仪呼口气,状似放心的样子,“那就没问题了,你可以继续做我男朋友。”
      家辉问她:“你上高一?”
      心仪摇头,“人家高二了好嘛!”
      “还是很小。”
      “我已成年!”
      “快吃饭,不然时间晚了,直接送你回家,没有冰吃。”
      “那不行,你答应我的。”心仪边说,加快速度吃煲仔饭。

      “我们才刚刚认识,或许还不能算相识。”
      “相识之前总要先相遇,这是开始。”心仪很快吃完,又一咕噜喝完瓶中的可乐,拍拍肚子,很满足,“我好了。”
      家辉点点头,他已经坐了一会,碗里剩下许多,自从做销售,食量偏小很多,体重却不减反增。
      心仪说:“你吃好少。”
      “习惯如此,不觉饿。”
      心仪说:“走吧,我请你吃冰。”

      心仪拉他手,牵着他快步走回刚刚路过的做冰店,虽是十月,店里客人仍很多,心仪向老板要了两种口味,香草给自己,朱古力给家辉,家辉不太爱吃甜食,随着她偶尔挖一勺塞进嘴巴,冰很好入口即化,正好化解煲仔饭的油腻,朱古力太甜,他不喜欢。

      又走回刚刚的站台,他们默契地站在原先的角落地区,隔离人群。心仪吃着冰,又看看家辉手里头的冰,她抿干净手中的挖勺,期待地看着他:“给我偿偿你的?”

      家辉端着冰的手伸到她面前,心仪挖一口吃了,微皱眉,“并不好吃。”

      家辉笑笑,不在意,心仪又抿干净勺,挖一口自己的冰,递到他嘴边。

      “偿偿我的,很好吃!”

      家辉呆了呆,只好张口,嘴边不小心留下冰的奶油印子,心仪伸手用手指给他擦掉,左手拿着冰无处寻纸,便直接往嘴巴里吮了吮,心仪笑得眼睛弯弯的眯着。家辉心里怔怔得,一手插在口袋里,一手还举着朱古力冰,专心看向远处怕错过公车。

      等了一会,公车还没来,家辉的手机响了,是他阿妈打来的,问他怎么还没回家,心仪眨巴着大眼盯着他看,她很担心家辉要因电话就回家去,不能陪她。家辉回阿妈说在外面临时有些事,今天便就不过去了。心仪放下心来,又笑得眼弯弯得眯着。

      公车上人很多,家辉尽量护着她不东倒西歪,心仪乐意拿他做支柱,一手拉着他手掌,一手握住他臂弯直到下车不曾松开。家辉发现,他们这样亲昵样在公共场合,倒也没有人特别注目于他们,似乎香港街头如此少女与成熟男人并不多稀奇。

      下了公车,家辉依言陪她走路到家门楼下,心仪已经松开他的手,快走一步在前面,看上去有些闷闷不乐。家辉以为,这里是她家附近总有认识她的阿婶阿伯,终于不敢继续牵他手,是以,他24岁一个青年男子正直年轻青春朝阳的年龄,于她却是老男人一个。

      越走越慢,心仪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家辉问:“你家到了?那我走了,以后在外面多加注意,陌生的地方不要单独前去。”说完,家辉就要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家辉又转身,等她说。

      心仪的表情很忧伤郁闷,她两手揪着衣摆,“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讲吗?”

      家辉笑,其实她已经有他的手机号,他也有她家的电话号码,他不语。心仪又说:“今天只能算我们相遇,你要与我联系继续我们的相识!”

      “我该如何做?”家辉笑问。

      心仪把背包取下,拉开拉链取出纸笔,“告诉我你的手机号,还有E-Mail.”

      家辉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心仪催促,还有电子邮箱地址,家辉又报了MSN的邮箱地址。

      心仪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铅笔在硬面纸张上发出嚓嚓的摩擦声,她在第一页上写好,又翻开一页继续很快书写,写完她顺势撕下纸张,又小心折好递给家辉。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与MSN号,你一定要打电话给我哦。若是我在上课不接电话,就给我发Mail,我会尽快回你。”

      家辉笑笑,在她的双目监督下把纸张放好收进上衣口袋。心仪又强调,“我家电话机上已经有你号码,我会检查你没有谎报给我。”

      家辉点点头,是个聪明的女孩,他的确没有必要谎报。

      似乎一切都说完了,实在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再多留他一分钟,心仪倒退向家门走,挥着手,依依不舍。

      家辉怕她摔跤,“小心走路。”

      心仪依依不舍,总是说着:“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

      家辉不语,只说:“再见。”转身离开,终于他的身影很快就走到街口,心仪看见他招手一辆计程车,很快便消失人潮。

      这年,何家辉24岁,蒙心仪1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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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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