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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以退为进 ...

  •   最终,沐恩洋洋洒洒道出谋划,顺便为峣做了番预测,南闵绝非善类,对待实力不足的瓯人更不会心慈手软。峣越听越心惊,对沐恩更敬重了几分。

      就在三人达成共识之际,異怒气冲冲地跑进来,他对上三人的目光勉强克制住情绪,瓮声瓮气道:“峣,你快上来,南闵那边又让我们难堪了。”

      峣看了沐恩一眼,联想到他方才预测的种种,稳了稳心绪道:“走,我们上去。”

      安泊和沐恩紧跟其后,一行人回到甲板果不其然又瞧见瓯人和南闵水兵两看两相厌的画面,只是这一次,瓯人愈发激愤,目光多了几分狠戾。峣及时走到两方中间,挡住愤慨的同族问:“出什么事了?”

      “峣!你瞧瞧!他们给的都是什么!”圭的狐狸眼瞪得滚圆,气咻咻地说,“我们辛辛苦苦弄回来的宝贝被他们搜刮一空,结果他们就给我们这几箱没用的东西!”

      異一声不吭走上前,打开处于众矢之的的三个大木箱,里面满满当当塞满了贝币。

      若是南闵百姓,看到这些贝币估计会欣喜若狂,但这些残次的砗磲对瓯人毫无吸引力,他们随时随地能入海捞上来比这品质好上几倍的东西,而且这种贝币仅在南闵流通,一旦出了地界就成了废物,哪里还有交易的价值。

      峣的神色一沉,心情甚是复杂。这情形竟和沐恩猜想的分毫不差……他敛住情绪,故意狠狠合上箱盖,高声质问:“诸御此举何意?往年瓯人从来是以物换物各取所需,这几箱东西对瓯人毫无用处!”

      “怎么没用,这些都是钱!你们拿着钱还怕买不着东西吗?”南闵水兵咄咄逼人道,“我奉劝你们趁早去集市转几圈,等太阳落山你们想买也来不及了!你们统统得走!”

      “诸御还想赶人不成?”峣迈步逼近大放厥词的水兵,居高临下地喝道,“就算如此,这几箱贝币根本抵不了我们送来的兽皮兽牙、玉石玛瑙!越诸御真当瓯人好欺负吗!”

      水兵被他骇人神色吓退,不自禁亮出兵器指向他外强中干道:“我警告你,别不识抬举,否则往后就别想来南闵集市分一杯羹!”

      南闵水兵摆开架势兵戈相向,赤手空拳瓯人丝毫不让,气势更胜一筹。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安泊和沐恩各自劝说起来。安泊面朝瓯人,躬身郑重一揖道:“诸位,莫要动武吃了大亏,容在下想想办法。”

      另一边,沐恩则挡住南闵水兵大开嘲讽:“好了,你们这是想吓跑其他商贾吗,往后还有谁敢来此地交易,怕是只知南闵欺人太甚,都躲得远远的。”

      水兵本意就是想恐吓瓯人一番,结果弄巧成拙激起怨愤,他们赶紧借机放下武装,只是口气依然不饶人:“诸御有令,能给你们的只有这些钱,你们爱如何就如何处置!倒进江水里也没人会拦着。”

      抛下这句话,水兵回眸又朝沐恩拱手假笑道:“先生,一块儿走吧,诸御可还等着你呐。”

      沐恩四平八稳地应了声,回首捏了下安泊的脸颊道:“我去了,自己小心。”

      安泊拍开他的手,半真半假地嫌弃道:“快走吧,诸御的门客。”

      惨遭嫌弃的沐恩丢下一个“给我等着”的眼神,一甩袖信步离去,南闵水兵悉数退场,留下三大箱不受待见的贝币。異本想阻拦,峣抓住他胳膊,冲他摇了摇头。

      待南闵水兵撤出翼船,異无法理解地问:“为什么拦着我?那群家伙实在是欺人太甚!”

      峣稳稳道:“方才沐先生提了一计,可以帮我们拿回应得的一切,只是在此之前,我们必须要忍,不管南闵出什么昏招我们都得忍下,以退为进。”

      他拍拍異的肩膀,转向同胞们喊话道,“我知道大家不甘心,但请放心,我峣对天神发誓,绝对不会让大家空手而归,因此而蒙羞!”

      異松了口气,松开了掐红的掌心。圭一反常态地沉默,不见丝毫欣喜。

      安泊纳闷地碰了碰他的胳膊问:“怎么了,怕我师兄言而无信?”

      “不是不信。”圭叹了口气说,“我只是担心以后南闵会不会变本加厉,那我们还有来这里赶集的必要吗?”

      听到这话众人纷纷静了下来,不约而同露出担心的神情。南闵是他们唯一对外沟通的渠道,若是这条路被封死,东瓯就真的彻底成为闭塞之地了。不等失落的情绪蔓延,峣扬声一锤定音道:“没有以后,今天,就是最后。”

      異和圭不约而同睁大眼睛,指着峣半晌才磕磕巴巴说出三个字来:“你、你当真?”

      “自然没有虚言。”峣一脸严肃,根本找不到半点调侃的痕迹,“你们且放宽心,若是此计可成,一切都能迎刃而解。日后我们也不会再需要看南闵的脸色。”

      異和圭的神色明朗起来,一扫方才的无为狂怒,异口同声地问:“你想怎么做?”

      其余人等也围了上来,争先恐后道,“峣,你说什么我们一律照办!”

      只要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让远在家园的至亲好友开颜一笑,他们愿意付出一切!

      峣点了点头,从头计议:“南闵给的钱得花,而且得花个精光,这些钱留着就是废物,不如买些东西带回去,绢纱、种子、还有农具,但凡需要的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弥补损失的同时给南闵一种错觉,那就是我们‘妥协’了。”

      众人频频点头,峣继续道:“異,你不通越语,就由圭陪你一起行动,而安泊和我各自带人采买,我们分三路行动,尽量多买一些。”

      安泊接着提醒:“一会儿你们千万别跟那些商贾谦虚,他们多半和南闵勾结,该强硬时千万别心虚。”他拍了拍圭的肩膀,给予厚望道,“能弄回多少东西,就得看你的了。”

      圭表情一顿,微翘的狐狸眼压平褶皱正经起来:“放心,我会尽力。”

      “好,出发。”

      四人各自拖着一大箱沉甸甸的贝币,带着自告奋勇的几名瓯人去往别家寻觅民生所需。正如安泊所说,南闵并没放任瓯人自由行动,他们与商贾狼狈为奸哄抬价格,不让瓯人如意。瓯人们也不依不饶,干脆露出蛮夷粗鄙一面,可就算做到这种地步,他们还是被坑了不少。

      日光渐弱,余晖落霞映于江面,欧人们无暇欣赏这景致,风风火火地把采买到的东西运回船舱,三大箱贝币见了底,可底部船舱空间只填了一半不到,与他们来时相比凄凄惨惨。

      清点货物的瓯人来回数了几遍,叹息着向归来的峣汇报道:“东西的数目和往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接下去该如何是好?”

      異和圭也是状态低迷,和那些狮子大开口的商贾来回博弈让他们体会到什么叫世间险恶,他们竭尽全力也阻止不了被坑的事实,想在别人的地盘上据理力争实在是太难了。圭更是羞愧地向安泊认错,辜负了他的教导。

      这情形也在意料之中,峣鼓舞道:“别灰心,这些不过是零头,我们还有后招。”几人抬头望去,希冀地等待下文,峣沉住气道:“别急,南闵的手段还没完。”

      “还有花样?”圭忿忿不平道,“呸,他们真不是东西,亏我们年年给他们送去那么多东西!”

      “大伙别气,先以逸待劳,”峣鼓舞道,“待南闵手段用尽就是我们出手之时。”

      “是!”瓯人齐心,屏息以待。

      金乌落扶木,平江忽起浪。天沉沉积阴云,隐隐雷声阵阵。风声渐盛,鼓动起江面上的船只上下起伏,浮桥连接的锁链也随之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昭示即将到来的风雨。

      老练的船家纷纷做起避雨的准备,瓯人也不例外,他们抓紧时间清空甲板,捆扎好船舱内的货物,检查船上设施是否牢靠。而眼前的楼船却纹丝不动,寂静得令人不安。

      圭心急如焚,他推了推安泊的胳膊问:“你说南闵什么时候会动手?”

      安泊不答,抬头看了看天问:“你说一会儿会下大雨吗?”

      “这是自然,”圭对观察气象还是颇有自信的,“而且绝对是场大雨。”

      安泊点头道:“那就是了,南闵一定会出手的。”

      圭苦闷地挠了挠头,这雨跟南闵啥关系?莫非是他们求神召来的?

      轰隆隆——绵实的乌云中划过紫光,尚留在甲板上的瓯人不约而同望向天空,就在这是,前方楼船传来撼地的步伐,震动顺着浮桥一路传递到翼船上。瓯人不约而同聚集到一起,盯着船头。

      南闵水兵列队而出,架着小舟包围住翼船,利落地拆解开扣在翼船上的勾强,紧接着,锁链带动浮桥摔入水中,游蛇般收回至楼船中。这时,才听见水兵的声音透过隆隆闷雷传过来:“诸御有令,瓯人背信弃义,蛮不开化,现命尔等速速离去!若是违抗,休怪兵戈无情。”

      安泊睁大眼睛,被这倒打一耙的言论气笑了,南闵自己不过也是偏居一隅的小地域,连国都挨不上,这恃强凌弱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可悲,可恨。

      经过和商贾唇枪舌剑的洗礼,圭的听力突飞猛进,他拽着安泊气不打一处来:“他们、他们真当瓯人听不懂是吗!就这样还得忍吗?”

      不等安泊发话,南闵那边又传过话来:“安小公子,诸御念你与沐先生系出同门,你若是想留下,就到我们这儿来。”

      一语既出,船上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安泊,就连峣也掺和其中。安泊莫名其妙,怎么回事,之后的计划不都说好么,怎么都一惊一乍的。

      他只来得及瞪峣一眼,望向楼船扬声道:“多谢诸御好意,在下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还请诸御莫要为难我师兄!”

      安泊的话仿佛为瓯人注入了勇气,峣的神色松快下来,转身喊道:“收碇*,我们走!”

      “是!”

      雷神鼓腹,紫光劈天,声音隆隆。毫无征兆间,大雨倾盆而下,砸在脸上生生得疼。顶着滂沱大雨滑入渠道的翼船落入南闵眼中,成了溃败而逃的无用之辈。雨越下越大,江面腾起白雾,渐渐没过船只,唯有独高的楼船依然骇然醒目。

      湿透的水兵跪在第二层甲板报告瓯人败走的来龙去脉,言语里尽是轻蔑。忽的一声惊雷破空,逼停了他狐假虎威的表情。片刻后,舱里传出话来,命人退下。

      越无咎斜依东床,左右各有美人,一个盛酒,一个奉食。他心不在焉地挥开腻上来的美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座下。沐恩盘坐于左侧,琴匣横放于膝上,他抚着琴匣一言不发,视上头的越无咎如无物。越无咎眯起眼,笑着打破沉默:“怎么,听到你师弟弃你而去,不高兴了?”

      “风华正茂的师弟跟着野蛮人跑了,论谁都高兴不起来吧?”沐恩不诚心地回道,“诸御若是心善,不如让在下亲自去接师弟?”

      越无咎坐起身,大笑道:“那可不成,你若走了,我拿什么制衡你师弟?”

      沐恩抚着琴匣的手一顿,抬头向上望去。越无咎就等着这一刻,不由自主挺起胸膛。沐恩轻笑了声,托起腮懒散地问:“诸御这是在害怕那些不足挂齿的瓯人吗?”

      越无咎脸色微变,握紧放于膝盖上的手道:“我岂会害怕那些瓯人,我不过是给予你们师门尊重。”

      沐恩薄凉地笑道:“诸御可别大言不惭,今日你把瓯人践踏成尘埃,就不担心往后他们与你断绝往来?你可上哪儿去找这么好欺负的人?”

      “我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放眼中原只有我乐意给他们机会,没有我,他们能找谁?”越无咎忽然起身走到沐恩面前,居高临下道,“你师弟倒是带人找过后头那艘船的主人……若是他真不在乎你这位师兄,他可以再试试。”

      赤裸裸的威胁劈头盖脸砸下来,沐恩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道:“诸御好手段,在下鞭长莫及。”

      越无咎俯身靠近,意味深长道:“我可是重用你都来不及,就怕你不想留在这儿。”

      沐恩面不改色道:“那真是多谢诸御抬举。”

      越无咎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反复刺探了几番沐恩始终无动于衷,语气也越来越敷衍。越无咎心生闷气,一把截住他的袖子,扬声命令道:“等雨停后,你随我一道前往巨舸出席宴飨,届时我要听你抚琴助兴。”

      沐恩看了眼被扯住的袖子,似笑非笑道:“全听诸御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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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以退为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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