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请原谅我》Seiichi

37、皮耶罗与索科洛夫

　　江宇爬出暗无天日的下水道时，正身处一个老旧的建筑物里。墙上喷有许多奇怪的图案，还有一地的废纸张。一个女性正在全神贯注扒拉着铁门，即使在科尔沃都爬出下水道了她都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出现。

　　“那是塞西莉娅。”科尔沃说。

　　“猎犬酒吧的人？信得过吗？”江宇问他。

　　科尔沃没有回答。他走向那名女性，江宇只好跟在他身后。

　　他们没有隐藏自己的脚步声。名叫塞西莉娅的女性被吓得跌坐在地，举手挡住自己的脸。

　　“求你不要伤害我——科尔沃？”塞西莉娅放下手，十分惊讶，“感谢星辰，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她看到江宇后又慌忙向后爬去。

　　江宇只好举起双手，“别怕，我是好人。”

　　她看向了科尔沃。在科尔沃点头后，她才敢站起来。

　　“萨缪尔是对的，他觉得你还活着。”

　　“他现在在哪？”科尔沃问她。

　　“在屠杀开始前我看到他在河上搜寻你。他很聪明，没有靠近岸边。我猜他还在那里——”

　　“什么屠杀？”江宇警觉起来。

　　塞西莉娅迅速瞥了眼他，颤抖地开口。

　　“最开始，潘德顿说要给我们奖赏。哈弗洛克站在他们身后，一得到暗号就挨个射他们的后脑勺，就像他平时射靶子一样……莉迪亚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一声……”

　　江宇低声骂了句脏话。

　　她抬手抹了抹眼泪，继续说：“我本来也是要死的，但华莱士说我不会泄密。潘德顿在拼命道歉，说没人会知道他们干过的事。而马丁在不停喝酒，看起来很沮丧。”

　　“上将本来要杀卡莉斯塔，但之后他小声嘀咕什么，好像是关于他欠她叔叔科纳队长一个人情的事。”

　　“他们还说是时候处理索科洛夫了。我不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艾米莉呢……”许久没有说话的科尔沃开口问道。江宇抬头看了眼他。

　　塞西莉娅摇摇头，浑身颤抖，“对不起，科尔沃，我不知道……”

　　“没事，我们来了。你现在安全了。”江宇低头安慰她。

　　她向江宇投去感激的目光，“谢谢你……很抱歉我一开始反应过激。”

　　“你现在呆在这，等外面安全了你再出去。”江宇看向科尔沃，“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你和她留在这里。”科尔沃抬腿往楼梯上走。

　　江宇看了眼塞西莉娅，然后追上科尔沃。

　　“你又想丢下我去送死？”江宇抓住他，迫使他停下来。

　　“想想刚才。我要是不在那你会怎么样？”

　　“这些事与你无关……”

　　“怎么就与我无关？”江宇追问他，“我们也算是同生共死过的朋友了。而且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在说到“朋友”二字时，科尔沃转过头来俯视着他。

　　“你怎么就不能对我多报点信任呢？”江宇有些苦恼地说。

　　科尔沃依旧保持着俯视他的姿势。江宇叹了口气，松开手。

　　“行，你要去就去吧。”他走上楼梯，越过科尔沃，“但我要做什么你就管不着了——”

　　“你要去哪？”科尔沃出声问道。

　　江宇扶着栏杆，回头冲他咧嘴——哪怕科尔沃并不能看到。

　　“送死。”

　　-----

　　科尔沃最终还是和江宇一同蹲在房檐上俯视整个街道。

　　江宇看着街道上到处走动的高跷小子，感受到脚下的震颤由远及近。

　　白日的高跷小子比黑夜更具威慑性。此时正值正午，日光照耀着机械高跷，反射的光芒不停闪烁。光是它惊人的高度就让人喘不过气，更何况驾驶着它的、全副武装的士兵。

　　“他背上的鲸油桶就是整个装置的动力吧。”江宇说，“如果把它射炸，我们是不是就不用东躲西藏了？”

　　“不能伤人。”科尔沃言简意赅地否决了他的提议。

　　“那就只能放弃高地了。”江宇耸了耸肩。在震颤愈发剧烈之时，江宇跳下房檐，躲在垃圾箱旁边。他抬头看了眼原先所待的房檐。那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他们商量好分头行动寻找艾米莉的下落。科尔沃将潜进猎犬酒吧，江宇则在酒吧外围搜寻。两种路线各有风险，而江宇向科尔沃保证他绝不会被抓到。

　　他低头看了眼地上规律跳动的石子，心脏也跟着剧烈跳动。

　　高跷小子在离他仅有一米处停下。江宇把头缩到阴影中，眼睛四处搜寻被发现后落脚的地方。

　　蒸汽释放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高跷小子的脚步声再度响起，这次越变越小。而地上的石子也渐渐停止了跳动。江宇呼出口气，从垃圾箱后探头。发现已经看不到高跷小子后，他才离开掩体，根据记忆前往离他最近的皮耶罗工坊。

　　工坊大门紧闭，门口有几名城市警卫把守。

　　如果一个地方有人看管，那这个地方一定关着不得了的东西。

　　江宇瞬移到工坊旁的高塔上，观察是否有别的入口。他暂时被高塔连通科尔沃房间的通道上的一个关闭着的电弧塔吸引去了注意力，随后又继续他的搜寻工作。

　　他沿着通道发现了底下的工坊阳台。他一跃而下，就像身体主人曾做过的那样，轻盈落地，几乎听不到任何噪音。

　　他俯身靠着楼梯向下探头。在皮耶罗工作台旁，两个人交谈起劲。

　　“与一个跟我同等水平的人交谈真是令人愉悦。”

　　“我完全同意。你被学院开除是对自然哲学本身的犯罪。”

　　“或许你当时完全可以指出来——但当下怀恨在心毫无意义。我想问你——”

　　“生命药剂？当然可以。而我想要讨论你的精神药剂。你为什么不采用顺势疗法？”

　　“那我去哪找实验对象呢？我不能像你一样征收犯人。我只能使用其他的替代品——”

　　“淡水背甲，我大概能猜到。但我仍相信不同的方向或许能互补我们各自的研究。这也是我们目前所欠缺的。”

　　看来皮耶罗和索科洛夫相处得很融洽。

　　江宇正犹豫是否要现身并把他们救出去，随后他听到了接下来的对话。

　　“我完善了你的电弧塔。如果科尔沃还活着，他就能靠这个东西救我们了。”

　　电弧塔？他说的是工坊上边的那个东西吗？江宇略作思考，便从楼上跳了下来。

　　“哇哦，你是谁？”原本靠着桌子的胡子一大把的索科洛夫吓得跳起来。而皮耶罗则抄起旁边的木铲挡住自己的脑袋，“别杀我！”

　　“二位冷静。我是科尔沃的朋友，是来救你们的。”江宇伸手安慰他们。

　　“科尔沃？他还活着？”听到熟悉的名字，皮耶罗放下了木铲，但还是盯着他，“你怎么证明你是他的朋友？”

　　江宇稍作思索后，打算出卖一下科尔沃。

　　“嗯……他告诉我你是个偷窥狂。”

　　皮耶罗垂下木铲，圆镜后的双眼瞪大，颇有种喜感。

　　“哇哦，”他感叹了一下，“这个混蛋。”

　　“这是真的吗，皮耶罗，你偷窥别人？”索科洛夫质问他。

　　“咳……”皮耶罗咳嗽了几声，想要转移话题，“我相信你……那科尔沃现在在哪？”

　　“他现在在酒吧寻找艾米莉的下落——关于这个，你们知道些什么？”

　　皮耶罗沉吟了一会，“哈弗洛克的房间应该会有答案——”

　　“还会有电弧塔运作所需的最后序列蓝图。”索科洛夫补充道，“在屠杀之前哈弗洛克检查过它。”

　　“所以，这个电弧塔究竟有什么用？”江宇问道。

　　皮耶罗告诉他，这个电弧塔原本用来屠杀酒吧中的所有知情者。皮耶罗知道哈弗洛克的打算后，没有继续完成电弧塔，而是交由索科洛夫改进，让这个设备仅会对他们的敌人产生作用，而皮耶罗负责调试让他们不受影响。

　　“……传送一个强大的电子信号穿过神经系统，给予他们无意识的状态，或者，把他们烧成灰烬。”

　　江宇曾借科尔沃之眼见识过电弧塔附近的老鼠是如何被劈成灰，也见识到巡逻的警卫安然无恙地经过电弧塔。对于皮耶罗和索科洛夫的说辞，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定论。

　　“它的范围有多大？”江宇继续问。

　　“足以覆盖酒吧乃至这里的整片区域。”

　　“它可是融入了我们两人的心血。”索科洛夫自豪地说。

　　这也许是个对付敌人的好方法。

　　江宇权衡利弊过后，答应他们会把蓝图带回来。

　　-----

　　他从阳台跳上通道，沿着通道走到科尔沃的房间。

　　科尔沃的房间和他印象中的有所不同。原本空荡又漏风的房间多了几本书籍，地上还有些许颜料痕迹。在科尔沃对床的墙上，一张张图画拼揍在一起，组成了一个人像。

　　这个人像实在说不上好看，胡子拉碴，头发过长。画像上的微笑笔触细心又柔软，像是作者最用心的地方。江宇笑了笑，打算下次碰到科尔沃时要嘲笑一下他邋遢的样子。

　　“你怎么在这？”

　　“真巧，我还想说你在你女儿眼里就是这副模样。”江宇转身看了眼科尔沃，毫不意外他会出现在此地。

　　科尔沃肩上还扛着个昏迷的守卫。他把守卫放在床边，走到江宇身旁。

　　“哈弗洛克他们已经带着艾米莉转移到了王雀岛。”科尔沃看着画像说。

　　“所以那就是我们的下一个目的地——你有在他的房间发现皮耶罗的蓝图吗？”

　　“你是说这个？”科尔沃从怀中拿出了一张蓝图。江宇大致看了眼，“先拿给皮耶罗看吧。你应该听听他的主意——”

　　-----

　　“准确来说，是我和皮耶罗共同的主意。”索科洛夫重新纠正江宇的说辞。

　　他们四人聚集在皮耶罗的工坊下，看着皮耶罗完成最后的调试。

　　皮耶罗推了推眼镜，离开设备装置。

　　“选择权在你手里，科尔沃。杀了他们，或者只是让他们昏过去。”

　　他们三人都看着科尔沃，等待科尔沃做决定。

　　科尔沃几乎没有一丁点犹豫。

　　“让他们都昏倒。”他说。

　　江宇对他的选择毫不意外，内心甚至感觉十分踏实。

　　“如你所愿，科尔沃。在任何人恢复意识前我们已经远走高飞了。”

　　皮耶罗转身操作起设备装置，随后对科尔沃说：“一切都准备就绪。剩下的就是将鲸油罐装进去提供能量，你能赏光来完成吗？”

　　科尔沃点点头，走上二楼给空罐装填鲸油。

　　索科洛夫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一声感慨：“想当初我第一次见到他，还是在给坎贝尔作画那一天。谁都没想到那天女皇会遇刺……”

　　江宇因他的话想起了一些事。

　　“你是位皇家画师，对吗？”他问道。

　　“正是。我给不少达官贵族作过画，我的画更是一金难求。”索科洛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颇为自豪。

　　“我还听说你十分痴迷于界外魔……”

　　听到界外魔这一词，索科洛夫身躯震了一下。

　　“界外魔……”他扶着桌子坐在椅子上，神情变得落寞。这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已不像先前谈论起他的发明时如此激情四射，更像是在缅怀自己逝去的挚爱那般消沉。

　　“你想问什么，年轻人？”索科洛夫抬头问他。

　　“据说你画过界外魔……”江宇悄悄观察他的反应。索科洛夫的脸上，怨恨与渴望等多重情绪交织，仿佛各种颜料打翻了混淆在一起。

　　“你给他的画像有流传在外吗？”

　　“如果你这么问，说明你已经见到过我的作品了，年轻人。”

　　“为什么画像上他的脸是空白的？”

　　“因为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索科洛夫突然拔高的音量让等待科尔沃的皮耶罗也吓了一跳。

　　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叫道：“我，安东·索科洛夫，活了五十多年，缔造了如此多的成就，却连界外魔的一面都不曾目睹！”

　　说罢，他又跌坐回去，垂下头颅，看上去被抽空了所有生气。

　　“实不相瞒……”皮耶罗结结巴巴地开口，“界外魔曾经托梦给我。”

　　“什么？！”索科洛夫猛然抬头盯着他。

　　皮耶罗咽了口水，继续说道：“他总是给我提供新发明的灵感，有时会让我睡不好觉。他甚至还交给我一个心脏让我改造它——”

　　“你这个——！”索科洛夫又一次从椅子上蹦起来，这次他揪住了皮耶罗的衣领，“你这个杀千刀的偷窥狂！为什么是你——”

　　在索科洛夫要对皮耶罗动手前，江宇冲上去把两个人分开。

　　“索科洛夫，让他把话说完——”

　　“你这个小人得志的畜生！”索科洛夫朝皮耶罗吐了口痰，“当初把你踢出学院果然是最正确的做法！”

　　皮耶罗边护着自己的脑袋边回怼：“糟老头，你这是嫉妒我的天赋——”

　　“都给我消停会！”江宇怒吼一声，两人才停下攻击。

　　科尔沃从上往下探出头。江宇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自己的工作。

　　随后，江宇把两人强硬分开。

　　“你们俩的问题可以留到逃出去以后再吵。我的问题现在就要得到解答。”

　　江宇的气势把两人吓得不敢吱声。

　　他扭头看向皮耶罗，“你刚才说，界外魔让你改造一个心脏——”

　　“杀千刀的……”

　　“——那个心脏，”江宇接着说，“他有告诉你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皮耶罗擦掉衣服上的痰，推了推眼镜思索了一番。

　　“他没告诉我具体用途。但是他说过要让这个心脏能洞察万物，乃至人心……”皮耶罗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慌乱，“我…我想不起来了……我的头有点痛……”

　　头顶的巨响打断了他。江宇闻声跑上阳台，抬头看到头顶的电弧塔向外发射耀眼的电弧，一阵猛烈的晃动过后，电弧塔周围的弧光消失殆尽，而地面上的守卫连同巡逻的高跷小子都倒在了地上。

　　皮耶罗和索科洛夫也跑上阳台，一同发出了欢呼声。

　　“令人惊叹，简直令人惊叹！它运作的效果超出了我的最高预期。”皮耶罗难掩喜悦，“这真是难以形容。像这样的设备能保证顿沃一百年的安全！”

　　“堪称杰作！”索科洛夫看上去完全沉浸在发明实现的成就感中，“以我们两人的才智完全可以研制出治愈鼠疫的解药。”

　　“如果能实现，顿沃的未来将一片光明。”科尔沃也忍不住激动的心情。

　　“说到这，你应该去救我们未来的女皇了，科尔沃。”索科洛夫提醒他，“哈弗洛克将在今晚举行宴会，谁知道他打的什么鬼主意。”

　　“你们两个待在一起不会有事吧？”江宇忍不住问道。

　　“开玩笑，还有伟大的事业等着我们去创造呢！”索科洛夫哈哈大笑。皮耶罗也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无论如何，祝你们一路顺风，科尔沃和……”皮耶罗顿了一下。

　　江宇犹豫了会，开口道：“叫我‘捕鲸人’吧。”

　　“‘捕鲸人’，多有意思的称呼！我也想叫这个名字。”索科洛夫拍了拍他的肩，“祝皇家守卫和捕鲸人一路顺风！”

　　在江宇和索科洛夫对话时，科尔沃转身掏出怀中的机械心脏。手中的心脏不停跳动，甚至能看到内部流动的血液。

　　科尔沃犹豫片刻，将心脏对准了背对着他的捕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