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都是精神病》钱塘自古繁华

5、老祖不愿记起的往事

　　这一日，除了做饭吃饭喂饭和去茅厕，依妩玖一直在与竹子奋战。

　　她本想通宵作战，无奈十娘的作息时间已经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亥时一到，她一头栽倒在刚刚打好框架的竹榻上，不省人事。

　　第二日，依妩玖发了狠，她就不信自己连几棵竹子都搞不定。

　　大约黄昏时分，竹榻终于完工。当然是最简易的那种，没有腿，像一块漏风的门板。

　　依妩玖坐上试了试，还在上面跳了跳。挺好，没散架，就是吱吱声有点大。

　　连拖带扛地把竹榻搬到屋里，依妩玖朝那男人笑道：“怎么样，看上去还凑合吗？”

　　男人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甚至连瞥都没瞥那竹榻一眼，眼睛一直望着房梁，眼神困惑、烦躁、甚至有些尴尬。

　　依妩玖放下竹榻，问道：“怎么了？”

　　他又闭眼，眉心的浅痕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人类某种非直接的沟通方式，真的让依妩玖感到很无奈，尤其是在不停歇地劳累了两天后、身心俱疲的状态下。

　　但她依然保持了惯有的平静与耐心，她分析自己这种几乎没有情绪波动的性格也是程序预设的。

　　“有什么地方不满意，或者需要什么，想要怎么样，不如说给我听听？你看，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我猜不出又怎么能帮你解决呢？”

　　他继续闭眼，眉心浅痕逐渐转深。半晌后，意念凝成一道声音在依妩玖的意识里响起——

　　“如厕。”

　　依妩玖沉默了1秒钟，平静地对男人道：“我抱你去茅厕。”

　　男人的意念立刻穿了过来，烦躁而郁闷：“你出去。”

　　——不出所料。

　　出于礼貌与尊重，依妩玖继续耐心地解释：

　　“你吃的灵米只是初阶灵米，还含有不少俗尘杂质，不比宗门仙师吃的高阶灵米，不过比起五谷杂粮，已经大大降低如厕的频率了。我这儿没有马桶，如厕是一定要去院子里的茅厕的。你大概已经忘了如何如厕？没关系，我知道，我可以帮你。你其实不必介意，你是修仙的人，男女之别应该早已看淡，至于我，我从来没把自己当作女人。”

　　对她来说，男人或者女人，只是生命载体的体征而已。在星际联盟，生命载体随时可以更换。

　　男人依旧闭着眼，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回应。

　　依妩玖叹了口气，继续劝说道：“我这里的茅厕很干净，不信我抱你过去看了就知道。如厕这件事虽然有些麻烦，但据说不少人如厕时还是觉得挺爽的……”

　　不知道她说的话中，哪一句击碎了男人忍耐的极点，就在这时，男人狂躁急切的意念袭来，并且从他全身肌肉、尤其是某几处肌肉发出了不同寻常的生物电磁波频率，而他的脸色也变得异常苍白。

　　依妩玖甩开竹榻，闪电一般跃到床前，一把抱起男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后院茅厕奔去。

　　说到茅厕，十娘在卫生方面比本地人讲究许多。当然，自来水、抽水马桶是不可能的，当地的工业极为落后，如果不依靠仙术，一切自动化的东西都不可能很方便地实现。

　　十娘将蹲坑改成了简易的冲水坐坑，坐坑上方有一只水桶，只要拉一下水桶下的绳索，水桶便会倾倒，将水冲入坑中，把污秽冲洗干净。下次如厕之前只要打来井水将水桶注满就行。

　　及时冲洗的好处是——如厕的时候，不至于一泡屎下去，就会有无数惊恐的绿头苍蝇慌不择路地来撞那个干坏事的人的腚……因此依妩玖对这个简单有效的设计还是基本满意的。

　　依妩玖抱着男人跃过横在地上的竹榻，砰然落地的时候，听到他闷哼了一声，然后便感知到一阵如奔腾的草泥马般的狂躁情绪。

　　依妩玖判断是她刚才跳跃落地时的震动太大，差点直接给人震尿了，一连声地道：“抱歉抱歉！茅厕这就到！”

　　3秒钟后，依妩玖抱着男人站在茅厕里，脑海里有一个平直的声音响起：“目标基本生命体征消失。”

　　依妩玖吃了一惊，心里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因为她太唐突，导致仙人羞愤而死了？

　　她立刻否定了这个可能性。修仙者的身体已经被改造，不可能出现因为情绪剧烈变化而导致血管破裂、脑出血等危及生命的情况。

　　她在十娘的数据库里光速搜索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那女人疯归疯，但看过的书籍着实不少，一秒内她就找到了类似这种状态的描述。

　　——原来这是修士的“封闭五感”。

　　虽然这男人目前的状态无法施展法术，但封闭五感是一种特殊的心法，在他的身体完全凡人化之前，运行这种心法是没有问题的。

　　在这种状态下，男人不仅五感暂时消失，呼吸、心跳也暂时消失，肌肉处在僵硬状态，器官功能暂时停止，暂时不会出现大小便失禁的情况。

　　依妩玖心想这男人真绝。

　　这样一来倒是方便她接下来的操作了，反正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那么她也不用顾忌什么。等她安排好一切后离开，男人再自行恢复，就不会发生让他觉得羞愤欲死的的场面。

　　只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假死状态的时间不可能太长，所以她的动作必须要快！

　　好在这里的人服饰简单，里外两层“抹布” 长衫，一条腰带，此外什么都没有。

　　没有累赘的内衣裤，果然很合理！这操作就太简单了，连腰带都不用解。

　　她把像木条一样僵硬的男子杵在地上，保持竖直站立的姿势。之前一直没有精确目测过他的身高，将他放在地上时，才发现他的身量有195.36公分。

　　这样的身高，体重才只有25.94公斤。并不是因为瘦，他身躯修长，但并不算瘦。

　　依妩玖目光下移，根据精确目测，计算出男人坐在茅坑上的高度，然后将他的双腿弯曲成相应的角度。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伸手将男人宽大的长袍后摆向上一掀，趁衣摆上扬还未落下时，迅速将他按到坐坑上。

　　男人身后的衣摆飘然落下。

　　为了避免衣摆垂入茅坑时被蹭脏，依妩玖的双手在衣摆落下前已及时绕过男人身体两侧，一手一边，抓过正在下落的衣摆两角，扯回到他腰前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系列精准的动作，依妩玖只用了5秒钟的时间。

　　她直起身后退一步，准备退出茅厕。

　　男人的身子晃了晃，猝不及防地向后翻去……

　　十娘设计的坐坑是开放式的，那是为了方便冲洗，同时不经意间为如厕人创造了不慎掉进茅坑的空间。

　　男人保持完美僵硬的坐姿，直接朝茅坑里翻落下去。

　　依妩玖的神经系统其实在0.01秒之内就做出了反应，但肌肉强度跟不上这个速度。等她跨前一步伸手去拉的时候，男人已经向下倾倒了45度。

　　幸好她最终扯住了他飘洒在半空的长发，险之又险地将他拽了回来。

　　身体僵硬的人无法平衡自己，而男人的肌肉器官均已被改造，重心落点和普通人不同，这是造成依妩玖疏忽的原因。另外一个原因，依妩玖认为是这两日的疲劳影响了她的大脑神经中枢系统。

　　时间耽搁不起，依妩玖动力全开，对男人进行了一次非接触性全身扫描，又在心里进行了一次复杂的演算。

　　5秒后，她地将男人的双腿向外掰开成八字形，又将他的手臂抬起，让他像古代电影里的跳尸一样向前平举两臂，然后将两臂的肘关节弯曲成一个精确的角度。

　　这看起来像是一个坐式马步的姿势，保持这个姿势的男人，重心落在两股中心位置，也就是坐坑之上，不偏不倚，最是能保持平衡。

　　但依妩玖觉得这样还是不够稳妥。人在如厕的时候，难免会有震动，男人的肌肉异常的有弹性，哪怕是一点点震动，都有可能打破他的平衡。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他背后的那扇小窗，那窗离他不远，只有一臂距离。她立刻想到了一个办法。

　　关上茅厕门时，她看到门缝后的他睁开的双眼。

　　男人的眼神很复杂，依妩玖的眼神也很复杂……

　　他现在的姿势的确有些古怪，但依妩玖没有时间和他解释，风驰电掣般冲到茅厕后面的小窗前。

　　小窗正对他的后背，窗口上方就是那个水桶，有绳索垂下。

　　她原先的估计不差丝毫，从窗口到他后背果然刚刚好是一臂距离。她的手从窗口探入，虚抵在他后背上，一旦他不能保持平衡，有她的手掌挡着就不会跌入坑里。

　　“放心，我在后面扶着你，你就不会……”

　　她没有再说下去，茅厕里的动静让人想起一句诗：风流总被风吹雨打去……当然还有雷声。

　　谁说诗必须有诗意？有时候根本没有好吧。

　　她开始理解他先前时不时的狂躁，并且深深地同情他。

　　一个本是出尘飘逸的仙师，跌境几乎变成凡人不说，还要被迫经历这种尴尬的场面，真是难为他了。希望这场经历，对他来说只是一场磨砺，而不会影响他未来的道心。

　　风雨停歇，男人巍然不动。从那小窗里喷涌而出的气味，实在让人难以忍受。

　　当那股磅礴的气味扑面而来时，依妩玖的生命载体作出了正常反应——作呕。她立刻捂住了鼻子，另一只手迫不及待地伸进窗内，拉了一下水桶上垂下的绳索。

　　抵住男人后背的手一凉，听到那阵不太对劲的机械滑动声和冲水声，感受到整条小臂以及男人的后背衣衫在瞬间湿透，依妩玖心里也是一凉。

　　坐坑上方有一条绳索贯穿左右，绳索上连着手拉绳和水桶。因为某种机械故障，当依妩玖拉动手拉绳后，水桶倾倒的同时也顺着绳索滑到了男人头顶。

　　一大桶冰凉的井水，全都浇在了男人身上和依妩玖的手臂上。

　　“这样也好。”依妩玖道，“都冲干净了，我就不用替你擦了，那样话你肯定更加不喜欢。”

　　男人没有反应，不出声也没有意念传来。依妩玖心想，这种情况下都不骂人，修养还是蛮好的。

　　她抬头看看天，自那场流星火雨之后，气候变得不太正常。本应是温和的季节，气温却像深秋，风大天凉，全身湿透的他也许经不起。

　　思量片刻，依妩玖对男人道：“下面这个过程有些风险，因为我要离开一会儿，去拿干布来将你擦干。你放心，我会尽快，从一数到七我就回来了。”

　　她小心地松开抵住他后背的手，担心被水淋湿后的他，重心位置会有一些改变。当她的手最终完全离开他时，他的身体并没有向后翻倒，平衡效果做得果然不错。

　　她长舒了一口气，才要迈开双腿，就听到咚一声闷响，窗口中他的身影向前栽倒，脸朝下砸在了茅厕的地板上……

　　自那日起，他拒绝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