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都是精神病》钱塘自古繁华

3、锁定目标

　　依妩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男的不是人。

　　他身上所有的生理指数都和普通人类的常规指标严重不符。

　　他应该是名修士。

　　从十娘的资料来看，修士的生命载体已经被改造，无论是结构还是功能，都和普通人类有极大差距，而且修为越高被改造的越彻底。

　　这男人有可能是来救援的修士中的一员，被陨石击落正巧落到了这里。

　　男人没有开口，依妩玖却在心里听到了一个声音：“离开。”

　　没有声波震动，是一种类似利用量子纠缠的原理引起她的神经系统共鸣的手段，十娘的资料中说，这叫“意念”。

　　依妩玖觉得就连这道意念也非常干净，没有喜欢或者讨厌的情绪，没有恳请或者命令的意味，就只是单纯的字面上的意思。

　　但这道意念里有种力量，能控制人类的心神和行为。

　　十娘的资料中解释说这种控制他人的能力是一种量子生物能，但普通人类的精神体没有强大到能主动将这种能量释放出来。

　　修士可以，他们称之为“心通术”。

　　依妩玖细细体会这道意念在脑部引起的细微电流，体会这些细微电流扩散至四肢。可以肯定的是，这些细微的电流会扰乱普通人的思维传导，不知不觉中照着这男人的意愿行事。

　　她不知道这道意念能否控制除人类以外其它物种的心神和行为，但能肯定不能控制她。

　　这时候的她很清楚，离她五步的地方有一口井，井边贴着的一道符纸，只要她过去将符捏碎，就会有宗门派修来查看。

　　那道符纸就相当于幺幺零，从捏碎到宗门修士出现，只需要几秒钟，因为那口井不仅能够取水，还是个传送阵。

　　基于一个正常人的脑回路，如果突然间发现一名陌生伤患从天而降，第一反应肯定是拨打幺幺零。

　　依妩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她没有去碰那张符纸，而是滑入坑中。

　　因为当她看向那男人的眼睛并且深入到视网膜时，她又听到了那道没有情绪的声音：“目标锁定。”

　　她的手指内部移植了一架精密的仪器，比她眼内移植的仪器更精密。所以她决定用自己的手指，进行进一步的测量。

　　碰到男人手臂的那刻，依妩玖的大脑内就出现了一系列有关这名男子的生命体征数据。与十娘的资料分析对比后，她判断这个男人的修为是筑基期。

　　如果以古代人类的狭义标准来看，他不算是人类。

　　他的皮肤、肌肉、内脏、骨骼，都与常人大异，组成这些器官的物质并非普通蛋白质和钙质，而是一种已经进化的新型蛋白质，这种新物质可以用“轻如鸿毛、坚不可摧”这两个词来概括，已经超出人类生命体的范畴。

　　但如果按照现代人类的广义标准，他又的的确确是个人类。在他的大脑里，依妩玖测到的是人类的生物场，但比普通凡人要强大20万倍。

　　依妩玖摸了摸后脖颈，心想原来这就是修士的身体，真是神妙。

　　唯一不太妙的，是他脑部的生物场范围只在脑部，能量不及四肢神经。换成这里的修仙术语，就是全身经脉阻塞，导致完全无法运行真元。

　　也就是说，不管他先前是什么境界，此刻已经没有修为。

　　就象肌肉、器官没有血液供给会坏死一样，如果无法运行真元这种情况持续，他原本因修行而进化的身体就会一点一点退化，最后象凡人那样生老病死。

　　另外还有一个小麻烦，就是他的神经系统遭到过极其强大的能量冲击，被阻断了与肌肉的联系，导致肌肉僵硬，就连转动眼珠看都难。

　　想要解决这两个问题并不难，只要找到残存在体内的那些对身体不利的能量，将其排出体外，许多基本修炼功法都能做到这一点。

　　问题是，他需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这些能量导流出去。如果导流的速度没有身体退化的速度快，那么他依然可能修为尽失，退化成一名凡人。

　　其实有一种更快的方法，依妩玖20万可以用她的手指找出他体内积存有害能量最多的部位，然后在他体内布下一个特殊的电磁场，帮他将这部分对其影响最大的能量导流出去。

　　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臂，确定触觉其实和真正的人类肌肉没有差别，很新鲜很有弹性，然后调整好扫描的粒子当量，从他两臂开始，细致缓慢地向上推移。

　　意识里传来男子有些烦躁的声音：“停。”

　　那男子眉心出现了一道极其浅淡的竖纹，依妩玖心想，这是拒绝治疗的意思？

　　依妩玖选择听从“目标”的意愿，不再继续扫描他的身体，以免给他带来精神上的创伤。只要不是紧急情况，没必要操之过急。

　　冷风袭来，气温骤降到摄氏8.5度。暖春的夜晚，就算防护罩破裂，也不至于这么冷。或许是那场流星雨对环境造成了影响，也或许是环境有所变化，才造成了那场流星雨。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种湿冷的环境不利于“目标”的生存。

　　依妩玖诚恳地对那男子说道：“你真元受损，与常人无异，留在外面恐怕会生病。你现在无法走动，我只能抱你到屋内。我猜你大概不喜欢被人触碰，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烦请你将就一下吧。”

　　那男子并没有看她的真挚表情，他直接闭上了眼睛。

　　不知是认同了这个决定，还是根本懒得理会，他没有向依妩玖发出任何意念，连表达情绪的意念都没有。

　　依妩玖在经过0.5秒的分析后，俯下身认真地问道：“要不要我叫剑宗的人来接你回去？”

　　按理她不应该让目标离开。但若他体内还有什么她未曾检测到的问题，并且回宗门是唯一救治他的方法，那么她只有让他回去。让他离开只是暂时失去目标，如果目标死了，那就有可能是任务失败。

　　问这句话还有另一个目的，试探他的身份。

　　他的意念立刻在依妩玖心里响起：“不必回去。”

　　依妩玖笑了笑，在心里划掉了那个她不希望出现的可能性，多了一个确定性。

　　他的反应完全出于本能，没有半点犹豫。他没有说“不必“，而是说”不必回去”，那么基本可以确定他是剑宗的人。

　　“那我只有抱你进屋去。”

　　依妩玖等了片刻，见他没有明确地拒绝，便小心抱起他，却发现情形有些滑稽。除了头发，他全身僵硬得如同一截竹棍，连姿势都还是掉在坑里的姿势。

　　很难想象，看起来似乎极其强大的躯体，抱在手中真的是轻如鸿毛。大概也只有这样轻如鸿毛、坚不可摧的躯体，才可以在高空御风而行，无所畏惧。

　　依妩玖将他放在屋内唯一的床上，又将他的手脚扳成了一个稍稍自然一些的姿势，让他可以睡得尽量舒服、体面些。

　　然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屋里的桌子太短，椅子太少，除了地上，她没有别的地方可睡，除了和他挤一张床。

　　“出去。”

　　他的意念再次出现，依然干净无比，没有喜恶，不是恳请也不是命令，就只是一句平淡无奇、似乎理当如此的话。和之前有实际意义的意念一样，这句话也用上了心通术。

　　依妩玖愣了愣，再次解释道：“你不能出去，外面太冷，你出去睡一定会生病。你可以暂时把自己当成凡人，从凡人的角度来考虑自己的处境。”

　　男人没有反应，但依妩玖能够感知到他的心跳加快了一些，血压也增高了一些。

　　片刻后，他的目光缓慢艰难地移到依妩玖脸上，渐渐移至地上，又向上挑起继续看着依妩玖。

　　依妩玖心想这是睡地上的意思了。这人虽然有点麻烦，但人品还行，竟然主动要求睡地上，眼睛也长得漂亮，尤其目光向上挑起的那刻，有些撩人。

　　她笑着点了点头，去墙角一个木箱子娶了一张席子和一床垫被，在空地上铺好。又从床上小心抱起他退了几步，确保自己转身的时候不会把他的头或者脚撞在床架上，这才转过身将他轻轻搁在垫被上。

　　一股烦躁的意念立刻涌入意识，并且那男人的血压更高了，她诧异地看向那男子：“怎么了？”

　　他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回应。

　　依妩玖并没在意，从筑基修士跌落至凡人，遭受了这么大的挫折，喜怒无常也是能够理解的。

　　正当她想着要去取一床薄被给他盖上，外面传来打更的声音，更夫懒懒的声音在夜色里游荡着：“关门关窗，防偷防盗。”已是亥时了。

　　依妩玖机械式地朝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床上。她两眼直愣愣看着前方，眸中完全没有焦距，身子摇晃了一下，便直挺挺倒了下去。

　　或许是倒下去的力道太大，两条腿还弹了一弹，鞋子被踢掉了一只。

　　依妩玖最后的姿势是，一条腿搁在了床上，另一条腿和一条手臂都挂在了床沿外。

　　地上有人烦躁地“嗯”了一声。是男子的声音，即便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烦躁，听起来依然很干净，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