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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寻求安慰的小十二 ...

  •   冷不防被冬青小盆友的天真无邪击中,明珠格格也觉得自己好像有些跑题了。“咳咳,道曰今生,佛说来世。道修长生,佛修涅槃。道是中土文化,佛是外邦文化。”

      “那如来佛祖是外来和尚,太上老君是自家道士了?”冬青小盆友抢答道。

      “噗嗤,”坐在外头的连翘和腊梅听了不禁笑出声来。“冬青姐姐,那是这外来和尚厉害还是自家道士厉害?”

      “去去去,别打岔。”冬青朝外面啐了一口。

      明珠格格也是好笑。“不如你问问皇额娘,哪个厉害。”

      阿武正等着她的下文,不料被冬青带偏了,逗冬青道。“改天把如来佛祖和太上老君请到一处让他们斗一斗,你就知道了。”

      说罢,众人皆是一乐。冬青催着明珠格格道。“格格,您接着说啊。”

      “佛、道源流不同,教义也不同,可究其根本都是未来二字。是羽化登仙,还是涅槃重生,端的看个人心志了。若是百姓都去修仙求道,诵经礼佛,谁还想着造反呢?”

      “哦。原来是这样。那倒成了太上老君和如来佛祖给皇帝做好事了。”冬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为何又要改来改去,一会儿拜太上老君,一会儿拜如来佛祖呢。”

      “佛法曰,世间一切皆是苦海,要人忍耐,以求超脱生死轮回而入无苦极乐世界。道教一心求长生修仙之道,又云,顺成人,逆成仙,全在阴阳颠倒颠。太平盛世,百姓衣食无忧,自然要修心修行,一心向善。则天神皇尊崇佛教,自然也是教化万民,稳定人心的意思。”

      “那太上老君岂不是要气得跳脚。”冬青小盆友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

      明珠格格闻言失笑。“这不过是帝王之术,用以统摄人心。你爱信哪个信哪个便是。”

      冬青听完只觉得世界观有些崩塌。“这,如果我又想修仙又想超脱呢?”

      “乖,你主子信什么,你就信什么,保管错不了。”眼看着把冬青带沟里去了,明珠格格又推了一把。

      “对。主子信的,准没错。”冬青小盆友捏起了拳头。

      阿武瞥了她一眼,并没有挽救她崩塌的世界观,只闲闲道。“我信我。”

      “呃。。。。。。。那我就信主子。”说罢,一旁的金锁捂着嘴笑,“冬青姐姐,你可真是谁都不得罪。”

      “噗,你这丫头,别听她胡说八道。”阿武笑出声。

      明珠格格一乐,接着道。“说来也是有意思。不止佛教有夺舍转世之说,道教也有此说法。”

      “哦?”阿武想了一想。“莫不是八仙之一的铁拐李?”

      明珠格格点头道。“正是。相传铁拐李本名李玄,乃是一名昂藏七尺的伟丈夫。一日修道时,李玄元神出窍,前往华山。他嘱咐弟子,如七日不见苏醒,便将尸身烧毁。到第六日,弟子因家中急事,忙着要走,便匆匆将师父肉身塞入火焰熊熊的炼丹炉。第七日,李玄回来后不见肉身,蹀躞间,忽见山林中有一饿殍,面丑足跛,无奈之下,只能“夺舍”其身,后依铁拐而行。”

      阿武听罢动了动发麻的腿,冬青见状便蹲下来给她揉捏。

      “不管是佛家还是道学,管他是正宗还是邪门,这天下间,除却生死皆无大事。既然破了天道重活一世,还怕那因果业报不成。”说罢又闭起眼睛养神。

      “皇额娘果然见解高深。”明珠格格看了那拉氏皇后一眼,淡笑道。继而望向窗外,不再言语。

      金锁看着皇后娘娘,心里毛骨悚然,好像眼前的是个有了道行的精怪,怕不是皇后娘娘也被上了身?思及此处,赶忙掐了自己一把,这种事有自家格格一个就够了,如果还有第二个第三个,她可能迟早要疯。

      在座四人只有冬青懵懂无知,插科打诨,心里自得其乐。

      车窗外郁郁葱葱,山峦叠翠,飞鸟啼鸣,间或还能看到野兔獐子在林间奔走。只可惜这幅身子太弱,不宜骑马,不然真想打马与山川野林一游。上官婉儿心中叹惋,直把心事教晓风吹散。

      马车一路行到山庄里,皇后娘娘与明珠格格换了肩舆往内院走。才走到万岁照房,便有太监在一旁候着。

      “启禀主子,十二阿哥从马上跌下来了,此刻正在松鹤斋,还请主子移驾。”

      阿武一惊,急忙教人移驾往松鹤斋走。上官婉儿瞧着阿武急匆匆往松鹤斋赶,心头一叹,自回了群芳斋。

      “永璂现下如何了?”

      “回主子,十二阿哥没什么大事,马跑得不快,身边的小禄子给接住了,只是头碰到了地,肿了个包。”

      听到此处,阿武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松鹤斋里,永璂坐在榻上正让御医擦药。皇太后一脸担忧,叮嘱御医仔细诊治,可别留了隐患。

      “给皇额娘请安。”

      “额娘。”永璂瞧见自家额娘来了,语带着哭腔,急忙起身要去她怀里,被皇太后拉住。“别动别动,正上药呢。”

      “你这是去哪了?现在才来。”皇太后心里着急,语气不大好。

      “臣妾去普宁寺了。”阿武没甚在意,问太医道。“永璂怎样了?”

      “回皇后,十二阿哥只是磕了一下,有少许淤肿,擦些药就不碍事了。”

      太医手脚麻利地上完药便退至一旁。

      阿武上前仔细看了看,小小脑门上一个肿包。永璂抓着自家额娘的袖子,泪眼汪汪地。“额娘,疼。”

      “可不得疼,这么大一个包。”阿武又好气又好笑,给他吹了吹。“你好端端的怎么摔下来了?”

      “儿也不知道,手滑了,没抓住缰绳。”

      “小笨蛋。”

      皇太后在一旁没好气道。“永璂才这么大点,他身边那些人也太不尽心,该罚。”

      “皇额娘说的是,不过好在永璂没事。”阿武又问永璂道。“可还有哪儿疼?”

      永璂撸起袖子,指着自己白白嫩嫩的胳膊肘。“这儿也疼。”

      阿武只得帮他揉了揉,又问他。“可是吓着了?”

      永璂点点头,靠在阿武怀里求安慰。

      皇太后看着永璂那小可怜的模样,心下怜爱不已,逗他道。“那以后不骑马了,等永璂再长高一点再骑好不好?”

      永璂摇摇小脑袋。“骑马好玩,永璂能骑马。”

      “嗯,看样子摔得确实不狠。”皇太后佯装不快道。

      永璂扭着身子,蹭在皇太后怀里。“真的摔疼了,不信皇玛嬷你看,这包又变大了,都快跟孙儿脑袋一样大了。”

      这话逗得皇太后哈哈直乐。“你这小皮猴子,你皇阿玛都没你皮。”

      晚膳阿武留在了松鹤斋,十二阿哥还打着了一只小兔子,献给了皇太后。皇太后乐呵呵地受了,直夸永璂有出息。

      皇帝围猎尚未回归,听说十二阿哥坠马的事,遣人回来问了清楚,又将身边随扈都罚了一遍,才算作罢。

      晚膳后阿武送永璂回阿哥所,永璂又是生龙活虎,一路蹦蹦跳跳跟阿武讲着他骑马打猎的事儿。

      “永璂,皇上前儿考校功课是不是罚你了?”阿武忽想起小禄子先前的回禀。

      永璂一愣。“没有啊?儿这几日功课都做得很好。”

      “那小禄子说你前几日不高兴。”阿武抹了抹那小光脑门上的汗。

      “哦。也没什么。”永璂闷声道。

      “给额娘说说呗。”阿武捏了捏他的小手。

      “额娘。皇阿玛是不是不喜欢我?”永璂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瞧着阿武。

      “永璂怎么这么说?皇阿玛说什么了?”

      永璂踢着脚下的花花草草。“没什么?皇阿玛眼里只有五哥,连十一哥都比我强。”

      “你五哥比你大那么多,比你早读了那么多书,比你强也是应该的啊。”

      “哦。”永璂闷闷地不说话。

      阿武心下了然。“皇阿玛只夸了五阿哥,没夸你是不是?”

      “皇阿玛一直这样,我都习惯了。”永璂垂着头道。

      瞧见这幅委屈的小模样,阿武突然有些心疼。“傻孩子。”

      “我写了好半天的功课,皇阿玛都没看一眼。”

      阿武蹲下身,抬起那张小脸,竟看到两只眼睛里还有两包眼泪,不禁心头一软。

      “傻孩子,你哭什么。”说罢将他揽入怀里。

      “额娘,我是不是很没用。”永璂趴在阿武肩头哭了出来。

      阿武使力将他抱了起来,冬青跟在身后一惊,急忙用胳膊护着,生怕主子有个闪失。此处离阿哥所不远了,此时并没有人来往,阿武走进院里才将永璂放下,还有些气喘,这孩子最近伙食有点好。

      哭过一场,永璂小脸通红,阿武让人打来水给他擦脸。

      “这么大的孩子了还哭,让你七妹妹和九妹妹笑话你。”阿武点着他的鼻头笑道。

      永璂眼睛红肿着,只窝在阿武怀里不说话。

      “瞧你出了一身汗,都臭了。”阿武凑近他闻了闻,皱着眉头道。“先去洗洗换身衣裳。”

      永璂扭着身子,不乐意。

      阿武拎着小人儿到浴房,剥光了放进浴桶,被热腾腾的水汽熏出了一身汗。永璂扒拉着水,心情好了一点。乳娘桂嬷嬷拿着巾帕给十二阿哥擦身。阿武趴在浴桶旁,跟他说着话。

      “永璂,从前也有一个跟你一样别扭的孩子。”

      “恩?是谁?”阿武成功吸引了永璂的注意力。

      “他有个雄才大略的爹爹,有个文武双全的哥哥,还有个文采飞扬的弟弟。这孩子能文也能武,可武比不上哥哥,文不如弟弟,心里一直都很委屈。”

      十二阿哥泡在水里,专心致志地听皇额娘讲故事。

      “后来天下大乱,各路军马混战,民不聊生。他爹爹为平定天下,四处征战,可有一次遇了险,仓皇出逃。他哥哥将自己的马给了爹爹,而自己死在了叛军剑下,令他爹爹很伤心。于是他取代了他的哥哥,一心为爹爹征战四方,开疆扩土。他也喜欢读书,爹爹常在军旅,但手不释卷,也用心教导几个孩子。他很认真地学,八岁就能作文,已经读过诸子百家。几年后,爹爹占据一方,日子才安稳下来,他想着可以好好地写他的书,与文人墨客切磋诗赋。他写得并不差,尽管他的爹爹和弟弟都是能文之人,可是没人在意他会,他爹爹希望他能助他打下半壁江山,帮他分忧解难。有一年,他爹爹建了一个铜雀台,那台建在城楼上,有十丈高,华丽非常,亭台楼阁挨挨挤挤,飞檐连缀直到了城里,落成之日,他精心写了一篇赋颂想要献给爹爹,可他爹爹的手里拿着弟弟的佳作看了好几遍,还疑心是弟弟抄来的。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勇气献出那篇赋颂,只是捏成一团塞在了袖子里。弟弟言出为论,下笔成章,他自认比不过,就老老实实在一旁夸赞弟弟。”

      永璂扒着浴桶听着,不禁出声道。“那他一定很不开心。”

      阿武将他的发辫散开,用皂角轻轻揉搓。

      “可是不开心日子还要过,天下还要打。爹爹把他喜欢的属臣都送给了弟弟,还给他弟弟封了平原侯,封邑五千户,而他还是个小小的五官中郎将。他辛辛苦苦替父亲分忧解难,努力做一个可靠能干的儿子,而弟弟仅凭才华就轻易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

      “他爹爹真是偏心。”永璂嘟着小嘴道。

      阿武笑道。“后来他爹爹老了,必须要在他与弟弟之间做个选择。一个可靠能干的儿子,和一个文采飞扬的儿子,该选哪一个呢?”

      永璂眨巴着眼睛,脑袋上挂着问号。

      “要守住江山自然要选可靠能干的。一个君主如果只会填词作赋,这天下迟早要亡。”阿武点点他的脑门。

      “哦。”永琪点点头。“那后来呢?”

      “后来,他做了大魏的开国皇帝,还说了一句话,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国,亦无不掘之墓也。别人家的皇帝总是自持“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只有他敢说这样的话。”

      “他一定是个好皇帝。”永璂似懂非懂,出声道。

      阿武点点头。“他是个好皇帝。”

      “主子,水凉了。”乳娘提醒道。

      阿武拿过一旁的布巾将永璂裹起来抱到榻上,乳娘在旁护着,直呼主子小心。永璂虽然七岁,但身子也是不轻了。

      榻上早备下了干净的中衣,阿武将永璂擦干,让他自己穿上,随即让乳娘自去收拾,内室只留母子二人。

      “额娘,你说我能不能当太子?”永璂扣好盘扣,趴在阿武腿上问她。

      阿武也是一惊,瞧了他一会儿才开口道。“永璂想当太子?”

      永璂没答,又问道。“是不是五哥会当太子?”

      阿武用帕子绞着他细细软软的头发。“额娘不知道。”

      “皇阿玛那么喜欢五哥,应该会吧。”永璂自问自答。

      阿武听着,一时不知该如何答言。“永璂为什么想当太子?”

      “因为额娘是皇后啊。”永璂抬头瞧着她,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阿武忍俊不禁。傻孩子。又正色道。“以后这种话再不许乱说,被皇阿玛听见可是不得了。”

      永璂瞧了瞧门外,低声道。“额娘放心,咱这么小声,他们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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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寻求安慰的小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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