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188.悔未回答是露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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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想不想和我私奔？”
竹林飒飒环绕的间隙，阳光余留的金线从竹枝叶片间洒下，稀疏交错编织成倾斜的光幕，在茶亭悬挂的短御帘上绘成斑驳碎纹。风一吹，不定型的光斑变幻着，在竹制帘面的边缘徘徊，不经意的光点落入白发付丧神的金瞳，璀璨纯澈。
宛若白羽的睫毛扇动，他语调带着跳跃的节奏，隐隐藏着笑意，玩笑话在他微勾弧度的唇角间显出了郑重，生出琢磨不透的情绪。
日光明媚却不耀眼，凉风惬意，乌发盘起的女性斜倚着柱子，同样吸纳日光的琥珀眼瞳下流光沉淀，半垂着眼帘，单手捧书正看得入神。察觉到鹤丸脚步轻盈的靠近，她捻起泛着油墨味的纸角翻过一页，听闻他突兀的笑语也没有抬头，温声提了一句：
“这句话鹤丸以前也问过我的，忘记了吗？”
带她去放一场烟火的那个夜晚，天守阁的熊熊大火烧暖了她的面庞，鹤丸一本正经地握住她的手，想躲乱子似得邀请她私奔。那时她是怎么做的？
白发付丧神一愣，昨日情形浮现在脑海，共同点燃的烈火照红了黑发女性的面颊，她就静静的站在那，不论罪恶如何，痛苦与否，始终在时间轮转里维持了这份安宁，指引刀剑辗转于历史中的宿命得到一条归途。
火焰几乎灼上手臂的热度被阳光取代，鹤丸抬起过分白皙的手臂，在触及她衣摆的边缘滑过，转向拨弄御帘旁缀着的流苏。柔软的线条投下影子在她额角，似是抚弄她鬓角的卷发，发尾勾着她的眼角，重叠在他心底的身影便有了不同。
一双映不出烟火光彩的眼睛，在那汪琥珀色的流光上多了许神采，用她的话说，是命运的赠礼。
鹤丸知晓她即便没有转来视线，也在用听觉关注他，便稍扬起语调：“呀嘞呀嘞，果然很在意鹤啊，连那时的话都记得。”
“虽说年纪大了，记性还是比髭切好一些的。”青莺从柱子旁直起身，提到那振总忘记弟弟名字的太刀，失笑摇头。
“哈哈哈，那确实很让人惊吓啊。”爽朗的笑声后，付丧神依旧是矜持贵重的神色，放低了嗓音接近她耳际，“悔未回答‘是露珠’ , 恨不化露一同去。”
这句和歌青莺听过，源自一则恋人私奔的故事。女子曾问草叶上的露珠是什么，男子因风雨交加便没有回答，将女子藏在一栋房屋内。男子不知晓的时候女子被屋内恶鬼吞食，他事后追悔莫及，怀揣遗憾作了此和歌。
鹤丸诉完就笑了一声，没有丝毫与和歌相应的低迷：“不过，如果连照料你都做不到鹤就不会带你走了。比起那种惊吓，带你去收集有关露珠的见闻，如何？”
黑发女性抚着书页的手停顿，终于抬眸望向他，线条柔和的眉眼盛着露水般的清明，注视他此刻闪过雀跃的神情，似有所觉的不作回答。
“想和鹤私奔了吗？”鹤丸笑意盎然的低头凑近她面前，不厌其烦的再问。
半页卷起的书在手腕转动间翻了半圈，书脊轻巧地在他头上一敲，青莺微微低了头：“请容许我拒绝。”
“呀嘞呀嘞，我也诱惑不了你吗，不愧是莺。”
“不，倒不如说是因为鹤丸，更像是书里的情节了。”
“真是吓到我了，在这种地方出乎意料的遭到奇袭了。”鹤丸咧开嘴笑的灿烂，单手叉腰绕到她身后，下巴搭在她肩上探出头，“什么书什么书？”
肩头的重量没有实际落下，青莺翻过书到封面，念出名字：“文豪野○，光忠推荐的，说是鹤先生最近的睡前读物。”
鹤丸嘴角一抽，干巴巴的笑了声：“啊哈哈…已经看了吗。”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自然，黑发女性偏首朝向他脸颊的方向，近在咫尺的呼吸交缠，她注视进他的金瞳：“是的，刚刚还觉得鹤丸说私奔的台词有点像太宰先生说的，‘要不要和我一起殉情？’这类的话，果然是鹤丸最近喜欢的书吧。”
许是从竹叶间渗透的斑驳日光太灼热，一瞬间烧了他的眼睛，鹤丸眯了眯眼，女性轮廓的线条顿时温柔起来，模糊了阴影的墨色，凸显出她唇角眉梢的笑意。
“再怎么说也不会黑泥到那种程度，殉情就算了。”鹤丸有点头疼的挠了挠头发。
“就算沾了血，鹤也是白色的，我一直这样认为。”青莺点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见为实，现在可以这么说了。”
白发的付丧神大笑，洁白的衣摆绕过她的腰身，看上去不算健壮的手臂蕴藏力量，环绕她腰身时带上了呵护的轻柔，撒娇般亲近的距离融合了男女的影子。竹叶旋转着簌簌垂落在茶亭外，如同一场雨，隔绝了世外的声音只留下二人。
黑发女性似乎被竹林里某一片竹叶吸引，手掌拢着书封面轻抚，轻风斜吹了翠绿的竹叶她的衣摆，花簪团簇的花瓣勾着付丧神白发的尾端，他随她的视线看去，附在耳边语调轻松的再问。
“要出去走走吗？”
“这样也好。”
不再需要他多说什么，青莺点了点头，拍拍他搭在自己腰带上的手背，走出一步将书放在小架子边，回眸与噎住话头的白鹤对视，体贴的解释道：
“难得拥有可以看到的眼睛，不去看一看过去经历的风景，总会有些遗憾的。能看清摸过的那些山石，树木纹路，土壤气味中长出的花草，飞鸟走兽鲜活的生命，还有很多没有看过的，这是我的幸运，也是幸福。”
“所以，是希望我往哪里走呢？”
私奔也好，出去走走也罢，她察觉到他是想让她走，离开刀剑身边，或是离开这个本丸，再或者……在不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她想到的是鲶尾提起鹤丸不对劲的话，具体的便没有了。
他不说，她就不问。
发觉她早就明白他的想法却宽容以对，鹤丸眨了眨眼，抱怨似的深叹了口气：“哈…你都发现了啊，这样都不问的话，一点都没有新鲜感了。”
“让你失望了，真是抱歉。”青莺好脾气的道歉。
这可真是……
被堵回话头的付丧神无奈：“呀嘞呀嘞，拿你没办法，明明是要分开的大事，就这么随便答应了。”
“不是还会回来吗？”
小步走出日光渲染的边缘，脚下洒落的竹叶带了点脆响，青莺给了他表达赋予信任的答案。她没有回头，耳边听着新的叶片坠下枝头盘旋在空气间，与风交缠至茶亭围栏的边缘，一声触碰的摩擦过后，在身后注视她的人牵动衣衫布料，挥刀人的轻盈步履落了几声，鹤羽般的衣摆又从身侧伸了出来。
那只手先她一步，取走她将要执起的小扇子，鹤丸搓了搓扇柄转动竹制茶炉扇，扇面在肩头锤了锤，随她坐在茶桌小炉边，盘起腿手肘搭在膝盖上，看着她眨了眨眼：“哦，得到不错的承诺了。不论到哪里，都会把你拉回来的。”
青莺摆弄茶桌上的小炉子，手掌在侧感受了一下温吞烧着的小火，收了手方便鹤丸扇火，听到他的话无奈摇头：“说句失礼的话，即使你们不找我，到了时候我也会自己厚脸皮回来的。”
“求之不得。从以前就想听到这句话，现在听到了还真是惊喜啊。”鹤丸拉起袖子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似乎是受到鼓舞的模样。
“既然是家，心中留了牵挂，不论走多久最终都会绕回来的。”黑发女性顿了顿，跪坐着倾身上前，帮他挽起袖子，眼眸半垂注视着他洁白的衣料，“人生即使如此，千山万水都会回到归处。我只是更眷恋这里，眷恋你，舍不得久久分离。”
心里明知她说的“你”不止他一人，鹤丸还是微微睁大眼睛，良久才放松了呼吸：“哎呀哎呀……这下不好好回答你都不行了啊，真是吓到我了，心跳都要加速到爆炸的那种。”
青莺怡然的抬起手臂，在鹤丸弯起眼似真似假的话语里，揉上他的发顶：“好了好了，这样可以了吗？”
“…真是，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你这么熟练。”鹤丸摸了摸鼻子，直接转掉话题，“预定路线从后山出发，在熟悉的区域散心，回程方便，你看怎么样？有想去的地方鹤可以陪你。”
“是鹤想去找新的惊喜吧。”青莺戳穿他，得到付丧神的一阵毫不掩饰的笑声。
她仔细询问鹤丸是他的计划还是更多人的，鹤丸毫不揽功的供出药研等人的名字，他们为她制定的路线，从上次远足的路线出发，越过瀑布翻过那座山再延伸的更远，这样需要不短时间才能走到的距离，不是凭他自己喜好就能决定的恶作剧。
看似不靠谱的太刀笑的眯起眼，圆鼓起的双颊颇为可爱，可青莺感受得到他嘱咐路线时的郑重。
她心中满是疑惑，却因对他们的尊重和理解不言不语，不叫他为难。不问归期，不问是否有刀剑同行，青莺颔首低头取了小布擦拭杯盏，凝固在竹林茶亭的一景里，幕后从天而落的光线离她不远不近，在付丧神眼里她是平静，是脱离世俗的神性。
这情况可不太妙啊。
鹤丸手里竹制小扇偏转角度挥了挥，这一瞬的风搅乱炉火，连茶亭外平静如雨丝的落叶也被搅扰，转向的风吹乱原本宁静悠远的竹林，卷起一地铺洒的竹叶，热闹又鲜活。
“鹤丸……”
“真的不想知道吗？”
青莺这时开了口，正撞上鹤丸刚发出的声音，将跳脱沉淀似的低沉使她顿了顿，点头承认她想知晓他们请她离去的原因，是事态严重，或是另有计划，她都想知道。
“时之政府发来特殊通讯装置，由监查官发布通告。被遗弃的世界、遭到改变的聚乐第，前往那里的通道将会临时开放。要求各本丸编成部队，由洛外开始调查1590年的聚乐第，与此同时消灭敌人。看样子时之政府认为这是一场持久战，所以还派了监查官监督评判，哎呀哎呀，真是威胁啊。”
“监查官…”青莺注意到他提到的这个陌生的职务，“以前时之政府也会对刀剑男士的战斗进行干预？”
“不不不，你来本丸这么久也没见过吧，而且，他还说了句有意思的话。”鹤丸抖开袖子兜住自己的半面，在白色布料下沉了面容，现场模仿视频里的监查官发言，“像这样，‘如有不满也可以发动叛乱……不过，无法全身而退呢’。由此可见，不管怎么样都不是好消息。”
“叛乱，真的发生了吗。而且这次要去的聚乐第，是已经被改变历史、被遗弃的世界，那说明时间溯行军成功了，或者是……”
“和我们一样暗堕的刀剑男士。”鹤丸接上她的思绪，倒是一点不介意揭自己的短。
青莺轻轻搁下手里冰凉的圆盏，瓷面磕着茶桌的轻响如钟声，清除心中迷障，点醒凝结出冰冷寒意的思绪。她摇了摇头：“不一样的，我相信即使是那个时候，你们也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当时也是你们告诉我，刀剑男士被召唤至这世间就是为了守护历史，守护原主真实的命运。”
“不论再次相遇和见证是不是痛苦的，都要送他们走上原本的道路。有这样的觉悟，不迷茫的，知道为何挥舞手中的刀，你们还存有这世间的温柔，那就是和时间溯行军的不同。”
白发付丧神连连点头，竖起食指摆了摆：“要说这么回事，就得从我们的主人说起了。不过你对这个监查官没有想法吗，不担心吗？”
“原来如此，你们让我离开本丸是为了避开他。”青莺了然，仔细想了想事情经过，从那天鲶尾看到鹤丸的异样来看，当时他们就已经考虑到监查官与刀剑们接触可能会发现异样，“如果是监查战斗，我想你们不会有问题，一旦他到达本丸，破绽太多了，是这么想的吧？”
“啊，毕竟不是正常的本丸，要骗过他就得早做准备啊。”
“刚刚是说了‘骗’？”
“听错了听错了，哈哈哈。”
话虽如此，青莺知道她是登记外的审神者，原本就与时之政府毫无接触，假如负责各个本丸的监查官有本丸的信息，那么恢复平静的这片土地又会掀起波澜。
或早或晚，她想过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不那么意外了。
“说起来，刚刚有想说的话吧，叫鹤做什么？”
鹤丸突然凑近她面前，小火炉里的热度似是烧灼了他的气息，亲近的一瞬间青莺就像是被阳光迎了满面，白与金的色调交换在眼前，使她眨了眨眼，双手交叠在跪坐的膝头，将先前被打断的话说完：“我想说的是，请你们务必多注意安全。”
她顺从他们的意愿离去，并不能保证能瞒过时之政府的眼线，如果真的有所动乱，她希望能及时被告知回来与他们并肩作战。但按照他们的性格……只会让她走的更远。
即是这样，她所想的，便是他们的平安。
“是是是，别担心过度了……嗯？这个味道是？”鹤丸摆动手腕扇起炉火，不经意间嗅到一丝醇香的味道，经过炉火加热后的浓郁逐渐扩散，在阴凉的竹林里醺出几分醉意，是酒香。
“说是暖身祛湿的好酒，加热后口感更佳，知道我酒量不错后大般若长光推荐的。”青莺拿起小棉布覆盖上盖子，揭开后果然酒香四溢。
从江户城潜入调查来的新同伴，大般若长光，长船派的太刀，在室町时代价值六百贯，因为与大般若经六百卷数目相同而被命名大般若。比起新刀华贵的外貌，是个不折不扣的美酒爱好者。
俗称，酒鬼。
初至本丸就诱导她饮酒，不赖嘛……
“鹤丸，要饮一盏吗？”执起杯盏斟酒的女性突然询问他，“也与我说一说你们收到消息时的反应吧。”
她也不是全然不在意的。
白发付丧神神情明朗地举手：“哦！多多益善。”
作者有话说第188章 188.悔未回答是露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