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187.树荫麻雀与书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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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的闷热姗姗来迟，大家平常穿着的内番服褪去外套，要么像大典太那样将外套绑在腰间，要么就只穿着内里的短袖。这种时候，青莺还穿着日常的和服装束显得不那么轻便透气，乱也和她提了几次购买现代制式的日常服，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有这方面的花费。
小风扇转动的机器声几近于无，扇叶转动的凉风从背后吹来，钻入了和服衣襟内。就算面前是炎热的夏日，青莺静坐在书桌前，丝毫没有被天气搅乱了注意力。
手中紧握的钢笔点在纸页上慢慢加重力气，尝试现代的书写方式让她犹如稚童，拿着木枝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写出来的字笔锋柔软，和小桌对面谦信的自己相比过于轻飘，她还是更习惯用毛笔。
现代文字与数字的话，还是用钢笔更合适吧。
这样说着的女性心态平和，接受新事物也一点没有勉强的样子。
过去经历过新事物的冲击，在一无所知中她面对的东西带来不便，但是现在的话，有更重要的人在身边陪伴，与他们一同学习、面对、使用这些新式的东西，也是很有趣的事。
“天气越来越热了，真的好热啊”将托盘顶在头顶遮阳的黑发少年晃入庭院，隔着拉门的距离将托盘里的西瓜片推进和室。
一手按着书本上的文字，一边持笔临摹，慎重勾勒笔锋的走向，一行和歌端端正正地写至末尾，青莺提了笔才抬眸看向说话的人。屋子外照亮土地的阳光差些令人晃了眼，她还是不太适应强光，抬了抬手虚挡在眼前，借着指缝余光看到少年长长的黑发沐浴在光里，如游鱼的尾巴般划出水波的形状。
“是鲶尾吗，这么热还要跑过来真是辛苦了。”她认出了他，招招手请他进屋纳凉，“快进来休息吧，擦擦额头上的汗，头发有一点粘起来了。”
“啊，就来就来。”
身后是大太阳的灼热视线，前方是阴凉安宁的书屋，任谁都知道该选什么。
胁差灵巧地跳上走廊，迎面便是风扇凉爽的拥抱，青莺按着榻榻米腾出风扇能吹到的位置给他，再仔细瞧的时候，便是他双手往后撑着地面，面向风扇双脚伸直，眯起大眼睛享受的模样，他头顶顽强翘起的那缕头发随风摇摆，彰显他享受清凉的愉悦。
“这么看，鲶尾虽然是哥哥，也还是个孩子呢。”
先前派不上用场的小扇子，现在在她手里轻轻摇晃，怡然温柔的细风拂着鲶尾的后颈，干净的手帕也递了出去，悉心照料着少年。
鲶尾揪起刘海的头发擦着汗，闻言展开充满活力的笑容，释放出存储在身体里的阳光：“现在就是小孩子的样子嘛，没办法，要说以前也是薙刀……嘛，我可是一直在向前看，把我当小孩子会有落差的。”
“说的也是，真的说是小孩子的话，还是谦信吧。”
刚刚推进屋里的西瓜已经端放在桌上，与书本文墨隔着一点距离，给它规划的位置又触手可及，专心致志的小小少年听到女性提起自己的名字，茫然地从文字里抬头，一眼望见桌上的凉爽西瓜，这才发现鲶尾的到来。
乖巧的向胁差打招呼，他还是不清楚刚刚提到自己是什么情况。
还是青莺看他也不写字，拿着笔纠结着不知道该不该问的样子，笑着温言安抚：“不论是不是孩子的模样，谦信都在努力成长呢，一起学习的时候看到谦信就觉得受到鼓舞，充满干劲的样子很棒。”
“嗯！因为有目标，再难也要忍住…”谦信圆润的脸颊上因为夸奖泛出红晕，翠青色缀入的眼瞳像室外的阳光般耀眼，“今天也记住了新汉字的写法，我会变的更厉害的！”
“不错嘛，很有看头了。”鲶尾从呼呼旋转的凉风里仰头，温柔的声线带了些空气震颤时的波纹。
看着小孩子活力十足的样子，身为兄长的习性使然，粟田口家的胁差双手按地，屈膝蹬着跳起身，摆动双手悠闲地逛到谦信身后看他的学习成果。
出于短刀手里的字笔画圆润，行行列列间规矩整齐，稚嫩却下笔有力，看得出坚韧的心性。鲶尾半躬身伸手搭着桌面，漆黑的长发从后方顺滑到谦信脑袋上，他拨开自己的头发顺势揉了揉小短刀柔软的短发，笑容灿烂：“嗯，这种程度肯定会变成可靠的大人了。”
“我会坚持下去的！”
“坚持之前，请稍微休息一下吧。”
跪坐的女性微微支起身，压着袖口将盛装西瓜的盘子推到中间，照料长时间认真功课的小孩子。西瓜上艳红的汁液汇聚在盘底，与冰镇后化出的水滴融出粉色，为转盘增添嫩色。
琥珀色的眼瞳暖意融融，谦信犹豫着将笔放入她伸出的手中，被鲶尾揽住肩膀带到风扇前坐着，分享他带来的西瓜。庭院里耀眼阳光下的泛白的花草，蝉鸣一阵阵的催促着，吵吵嚷嚷间带着自有的韵律，青莺帮着摘下谦信的小手套，朝他摇摇头，将手套叠放在桌面上。
“呐，您刚刚在写什么？”
“抄录和歌，可惜以我的文字，不能体现些许的迤逦呢。”
咬下第一口西瓜的青莺从话语中透出无奈，偏向桌面那页她书写的文字，勾勒耳廓的卷发绕过修长脖颈，发尾旖旎的蜿蜒进衣襟，夏日烧热的风染红了她的面颊。如果说字如其人，那她的字怎么也不会离了温婉迤逦的模样。
鲶尾以为她谦虚的说辞上前看了一眼，顿时明白她不是说的假话，揉了揉鼻子，安慰似得放轻声音：“也不是这么说，只是稍微有点让人意外的字迹吧”
她的字笔画清晰，过于端正刻板的临摹体，毛笔转硬笔的书写使墨迹在文字间的落点轻重不明，只能说是不算难看的程度。
青莺擦拭唇边沾上的西瓜汁，并不介怀：“有鲶尾的温柔对待，要我承认自己的又一个弱处也不觉得为难了，谢谢。”
长发少年点头，黑眸里的亮光始终明艳：“机会难得，我可喜欢照顾人了。”
“我应该是……和鲶尾一样可靠的孩子吧。”谦信从鲶尾带着刀纹的衣袖边探出头，带着婴儿肥的脸颊因为抿嘴而鼓起，乖巧中的甜味像极了夏日西瓜，“我也会向他学习的。”
两振镰仓时期的刀剑付丧神并肩坐在风扇前，个头上鲶尾占了优势，谦信偶尔会抬头看向他，悠闲的交谈声抵过蝉鸣声声，发色相近的两个少年看上去有几分兄弟的样子。青莺听着二人话语间的琐碎小事，男孩们坚韧与温和的共性使她翘了唇角，再次提笔间，文字也传达了鲶尾的豁达与谦信的认真，每一笔都落得平稳流畅。
在这笔尖逐渐流畅的线条里，不经意间浮现了另一位黑发少年的身影，青莺顿了顿笔尖，避免了过多墨水沁入纸页的古怪形状。
不动行光，已前往赋予他逸闻的历史中修行。
临行之前，长谷部虽然不表现出在意，但还是帮他挑好了修行衣物和道具，两人在前夜长谈了许久，青莺没有刻意去了解他们之间说了什么，在第二天她送走了完全清醒的短刀。没有了酒味环绕的熏红脸颊，不动的神色多了几分沉稳，到底也没有说出什么丧气话，习惯性拖长的尾音掩藏了离别的沉闷情绪。
“……我从烂醉中恢复，酒醒了之后，总是充满了恐惧，会想这个本丸是不是有一天也会陷入一片火海之类的。更让我害怕的是，如果再次失去主人…失去你，那我都在做什么啊”
“我想握紧这把刀，就不能再喝酒了，那种凄惨的样子……真的值得你珍惜吗？回去面对信长公和森兰丸，活着的，如果我杀了光秀那混账，或者改变历史什么的，就是反叛者了吧。那种时候，被你讨伐…应该就不会再失去主人了。”
“不行啊，因为我这没用的刀，连累信长公和你的声誉受损…那种恐惧，我会去想办法。等我回来吧，主人。”
握着笔的手指蜷缩，青莺无声的视线落在庭院外，烈阳高照的树木间麻雀小小地跳跃着，一步几步，跃上受不住重量的枝头，绿叶细枝摇曳着被压弯了形状，麻雀仿若惊慌的拍打翅膀，稍一用力便飞往更高更辽阔的天空，哪怕那里阳光灼热，无边无际，却不再有战战兢兢的束缚。
她所期望的，仅仅是麻雀飞翔的那一霎，不论他最终停在哪里，至少不再困守一隅。
想着不动的事，青莺迟迟没有落下新的一笔，直到身旁两位不让人担心的少年唤她时，横过笔的女性将笔帽盖上，双手交叠在膝上，若无其事地回应他们刚刚的询问。
“鹤丸？我没有被告知发生特别的事件，鲶尾看到什么了吗？”
“不知道吗，嘛，这样让我来说就变成告密了，不过我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想知道的话，你可以直接问他。”鲶尾耸耸肩，也不说自己撞见鹤丸什么样的异状。
青莺想了想，还是摇头：“如果严重的事，他有权选择是否告诉我，我相信他有他的理由。如果是恶作剧……”
鲶尾了然的仰头，头顶高翘起的一缕发在凉风中转了个圈：“又是惊吓了，对吧？”
熟悉那振太刀的女性笑而不语。
浅谈几句的对话揭过不提，直到江户城搜寻的新刀来到本丸，鹤丸也没有制造出热闹的大惊喜，或者说惊吓。但某一日，白鹤状似无意的凑近青莺，问她。
“天天闷在本丸里，心也会先于身死掉的。莺，想不想和我私奔？”
作者有话说第187章 187.树荫麻雀与书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