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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病 ...

  •   “二小姐!”绛雪隐隐约约感觉有人叫她,她已然入了凡间,变成了一个叫秦绛的小女孩。她不是新生的婴孩,故而还保留着自己的神识,但她又确确实实地转生成了秦绛,又很快就进入了秦绛的意识之中。

      她悠悠转醒,只见层层叠叠的帷幔,上还绣着桃花,她怔怔地望着花样,不知在想什么。唤她的人见她醒过来不由得惊喜:“二小姐,你醒了!”

      绛雪怔怔的并不应答,她只觉得体内一股浊气,想动一动也不得,心中暗道:这肉身凡胎真是沉重。越是想动越是动不得,反而觉得越是难受,忍不住就哎呦出声。她以为做人就是要受这些苦的,却不知是生了重病的缘故。

      那叫她的人是秦绛的贴身丫鬟蓉哥,刚刚服侍小姐喝了一副药,收拾碗碟的功夫回来就见小姐已经没了气息似的,忙一叠声地呼唤。如今看到秦绛睁了眼,也就转悲为喜,轻声问道:“姑娘觉得怎么样?我去请大夫来吧!”

      秦绛缓缓转头看她,喃喃道:“妈妈……”绛雪从来无有父母,她说话时也并不是确切知道妈妈是什么,却从内心里想那个温柔的怀抱。

      这个身体的深处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告诉她:一身病痛若是能听到妈妈的温言宽慰,也许就能好受一些。

      蓉哥听了忙道:“姑娘等一等,我这就去叫李妈妈来。”

      那李妈妈是秦绛的乳母,因是府里的老人,早在外面有了家业,寻常不在府中伺候。如今秦绛得了天花,她哪里还有别的心思,只日日在秦绛房外守候。

      李妈妈听说秦绛唤她,立刻跑来,才一进门远远地就喊道:“我的姑娘,妈妈来了!”她一路小跑着,坐在了秦绛的床边,抚着秦绛一声儿一声肉的叫得亲切。

      秦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道:“我好难受……我这是怎么了?”

      李妈妈眼圈一热就要落泪,看着秦绛原本羊脂玉般白净光滑的小脸上全是痘,鲜花一样的红润色泽也让焦黄替代了,那心疼之处自不必说。

      她拿出手帕来轻拭秦绛头上的虚汗,说:“姐儿不过是生了一点儿小病,吃了药就会好了。常言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咱们喝了药也要慢慢的才好呢!”

      秦绛听了她的话,心里果然觉得安稳了。她伏在李妈妈的腿上,心中暗想:这便是天帝所说的情么?天宫虽然华丽,却不如这人间温暖,便是这一生都要受这种躯体的折磨也心甘。

      此刻她既是绛雪又是秦绛,两个身份好似一张纸的两面再难分离,虽然常常以绛雪的身份去思索,实则却是凡人秦绛的情了。

      李妈妈哄得她又沉沉睡去,方才小心翼翼将她重新放回枕头上,拉上花帐准备离去。

      蓉哥忙将李妈妈拉到了一旁,悄声说道:“妈妈,方才有一会儿我仿佛看到姑娘没气了……”

      她的话没说完,李妈妈就念了一声佛,“阿弥陀佛,这话是混说的?没得晦气!”

      蓉哥摆摆手,怕她着急时说话声音大了把秦绛惊醒,待李妈妈平静了她才继续说道:“我是怕姑娘的病更沉重了,出什么变故,虽然现在看起来倒是无大碍,可咱们也得预防着。今日这事要早些回明了太太,传大夫再来给姑娘看看才好。”

      李妈妈点头:“好丫头,你倒是想得周全。我晓得你同我讲的意思,是要我去回禀太太,是不是?”

      蓉哥微微一笑,不过笑容中倒显得有些凄凉,“正是求妈妈呢,妈妈到底是府里的老人,更比我们尊贵,说话也自然也比我们有用些。”

      李妈妈听了就开始擦泪,但她生性软弱,上来就先打了退堂鼓:“太太那里如今为了大公子已经忙得人仰马翻,就是太太自己也是米水不打牙的亲身照顾,只怕太太顾不上呢!”

      看到蓉哥热切地看着自己,又叹气道:”少不得我说点儿难听话,让太太稍稍回顾一下咱们二姑娘!”

      她越说越是淌泪,“难道我是个不详之人!年轻时在洛阳奶了祥哥,拉扯二十多年,眼见着他成了才,要做官老爷了。谁知好端端的去上任竟叫人用冷箭射死了!我快四十岁又做了二小姐的乳母,她偏生也是个多灾多难的。在洛阳的时候险些保不住,跟着老爷迁到宛城才养好了,如今又得了这等恶疾!”

      絮絮叨叨说了许多,快要写出一个个人传记来了。蓉哥见她已经快五十的人了,哭得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陪着流泪。

      秦绛在帐内把她们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她本来睡得就不安稳,所以李妈妈将她放回枕头上的时候就已经醒了,但她从来是个不愿麻烦别人的木头心性,便假寐让李妈妈走了,故而听到蓉哥和李妈妈说话。

      她对李妈妈所说之事一概不记得,但听她哭的可怜,自己不知为何也跟着哭了。

      “这是怎么了?”秦绛喃喃道,将眼中止不住流出的泪水慌乱地擦在锦被上。她本来是一枝桃花,从不知眼泪为何物,今日止不住的流泪,让她慌乱无措。

      她偷偷在床上无声哭泣,越发觉得气息都不顺了,连胸口都一阵阵地酸痛。

      蓉哥听见帐子里的抽泣声,忙掀开来看,瞧见秦绛在哭,忙问:“姑娘这是怎么了?身上难受吗?”

      秦绛抬起水汪汪的杏眼,一脸懵懂地问道:“蓉儿,这是什么?露水一般,却又是咸的。”她一边说一边用粉色轻纱睡衣胡乱擦着。

      蓉哥连忙掏出手绢来给她擦脸,料定秦绛定是听见她们方才说话。若秦绛单单只是哭,或是真诉出太太偏心这样的抱怨,蓉哥还觉得尚可,可偏偏自己小姐一副懵懂无知的掩饰,倒带得她也跟着鼻酸了,心中愈发坚定了护主的想法。

      “姑娘好端端地怎么哭起来,仔细伤了精神,别想太多,多休息休息。”蓉哥哄了秦绛睡觉,自己跑去外面打听李妈妈去回话的情况,等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看见李妈妈回来。

      “大公子那边的情况愈发不好了,立了一屋子的大夫,太太方才昏过去了。我是有话无处回啊!”

      听说太太都昏过去了,蓉哥也是无可奈何,只得说道:“那里既然是立了一屋子的大夫,总该来几个看看二小姐的。”

      李妈妈是个没主意的人,听蓉哥如此说,只摇头不语。

      蓉哥已瞧出李妈妈不顶事,想起方才秦绛的眼泪,一咬牙准备自己出头。她愤愤道:“难不成二小姐就不是太太的孩子么?!”说着就大踏步朝大公子的房里去。

      李妈妈见她怒气冲冲,忙拉住:“你去做甚?可不要闹出乱子来,闹得太太不安生,倒对小姐不利。”

      蓉哥冷笑道:“我怎么敢,不过二小姐也是秦家的孩子,秦家请的大夫自然也该来看看。太太忙得顾不得,那些人也只管踩一头,我可不能让他们如愿。再者说句不好听的,小姐若真有个什么,我也得让太太听见个响。”说罢,就甩了李妈妈的手朝大公子房里去了。

      到了大公子房里,果然热闹非凡,过年似的挤满了人。不少大夫都挨不到大公子身边,就呆立在房里咳声叹气。

      蓉哥见此景一口气堵在心口,攥攥手中的方帕,深吸一口气上前朗声说道:“我有事要回太太!”

      她声音清亮,立刻引起人们的注意,大公子身边的几个丫头点焦、绿枝等都慌忙过来把她往外推,嘴里都急急念叨着:“蓉哥姐姐先出去吧,有什么事晚点来回,现在大少爷病情危急,太太昏过去了,你等过了这会儿吧!”

      方才她们就是这么打发了李妈妈,那李妈妈脸软,被她们几个丫头推着,竟是连说话的机会都没。但蓉哥可没那么好打发,几下甩开她们,就往里面闯,越闹声音越大。

      太太的贴身丫鬟春念听见动静忙出来,喝道:“都闹什么?!惊扰了太太和大少爷,我揭你们的皮!”

      她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说话自然有威慑力,立刻所有人就都安静了。蓉哥站出来哭道:“非是我要在这里吵闹,只是二小姐今日越发病得沉重,方才我看见小姐几乎没了气息,这样的事难道不该告诉太太知道吗?”

      见春念脸上动容,蓉哥立刻上前拉着她,软语哀求:“总该让大夫去看看二小姐的。”

      春念有些为难,眉头一皱,“可太太说了,今日大夫们一个都不能走开,都要守着大公子的,这可怎么办。”春念倒也不是有意要踩秦绛一头,或想害她性命,倒真是太太曾说过这么一句,她向来愚忠没个自己的主意,所以就这么说道。她转向大夫们,似是自语似是发问的说道:“哪一位去看看二小姐?”

      众大夫看都没问到自己头上,又是去内院给小姐看病的麻烦事,都默不作声。

      “不如在下去吧!”正安静着,人群中有一个清润的男声开口了。

      只见一清俊少年拨开众人,走到蓉哥面前,道:“劳烦带路。”蓉哥从来见的大夫都是长髯老者型的,何时见过这样的翩翩少年,忍不住多看两眼,心中暗道:这便是戏文里说的温润如玉的佳公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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