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娘子从军记》想念江南

14、第14章

　　李姝和朱大山一路走一路挖，等到了一处山石前时，两人却还只挖到小半袋野菜。李姝抹抹头上的汗，指着前头的两条小道说：“朱大哥，要不咱们分开挖吧，你往上我往下，能挖多少是多少，半个时辰后回来。”

　　从来了这里，渐渐地她也懂得看日头辩时间了，眼见离申时只有不到一个时辰，李姝也有些着急。

　　“这……这不好吧。”

　　朱大山看看她的小身板，显得有些犹豫：“你是第一次上山，况且伍长之前特意交代过了，要我好好带着你……”

　　说着挠挠头，李姝见了笑道：“没事，山道我走惯了的，我就在这附近转悠，这山上没什么野兽，树少也不会迷路，大不了我就再沿着原路回来。咱俩要是都去一个方向，万一那片什么都没有，岂不是耽误时间吗？再转回另一条道儿就晚了……”

　　旗山虽然高，树林却比较疏朗，没什么长虫走兽。况且她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特意选的下山的方向，一方面是知道自己力气小，不能跟身强体壮的朱大山比，因此也不挑战上山那条道，另一方面越往下离大营越近，万一真摔了伤了，她高声喊几句下头应该就能听到动静，也不怕人找不到。

　　听了她的解释，朱大山动摇了，李姝提起袋子道：“好了，我也不是什么娇贵人，不过是自己一个人挖野菜罢了，能出什么事？总不能让咱们整伍一起吃棍子吧，那多丢脸啊……”

　　李姝又劝了一通，朱大山这才同意了，不过还是嘱咐她下山时要小心，他就在附近，有什么事情就喊他一声。李姝全都点头应了，这才跟他分开往下山那条道儿走。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李姝小心地崩脚往下走，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身边的林子光秃秃的，都是落叶腐烂物以及一些杂乱的灌木丛。她不禁有些丧气，浑然忘了自己正走在山道上，走到一处草丛时，脚下一滑便踩空了，瞬间整个人仰面沿着倾斜的山道往下掉。

　　掉落的瞬间李姝忘了害怕，只是觉得自己被打脸了，前一刻还保证说不会出什么事，后一刻就从山上掉下去，按套路说不定会崴个脚遇个美男子啥的，果真她就是主角命吗？

　　胡思乱想中李姝本能地提起布袋护住脸，唯恐被划伤了。

　　“哎哟——”

　　惊险的滑落一会儿，身子终于静止了。李姝忍不住“嘶”的一声，却不敢有大动作，她睁眼小心挪开袋子，看了看周遭的环境：她是斜着落到山底了，被一处灌木挡着这才没继续往下滑，不远处有一条隐秘的小道儿，看方向是往大营走的，路旁是葱茏的草木，严实的盖住后头的山石，并没有想象中的断崖斜坡之类。

　　李姝庆幸地松了口气，试着动动脚和四肢，一切正常。斜坡都是泥地，没什么石块，虽然后背有些火辣辣的疼，但却没有受伤，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她仰头朝上看去，还能看到害自己跌落的那株草丛，这下子她更放了心，不论是沿着小道儿回营还是顺着滑下来的方向往上走，都不怕走不出去。

　　如此想着，她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裳就要顺着陡坡上去，却猛然回头瞥了后头的草木丛一眼。

　　虽然有荆棘挡着，里头葱茏的翠色却迫不及待地往外露……上头走了一圈也看不到这样的景象，说不定里头就有野菜。李姝抬头看了看天色，离跟朱大哥约定的时间还早，她又惯常是个傻大胆儿，便转身往那处去了。

　　小心拨开外围的荆棘，李姝用棍子敲着地，见没有蛇的踪迹才往草丛里走，赫然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么多……”

　　她哇的惊叫一声，只觉得自己捡到宝了，狂喜之下也忘了要喊朱大山一起这回事，拿出铲子就慌忙去挖：苦菜、马齿苋、灰灰菜、野苋菜……都是当季的野菜，大片大片长在这里，若是不拨开荆棘，谁又能想得到呢？

　　等等！

　　李姝一袋子很快就要挖满了，拨开灌木却忽然发现后头长着一片刚出头的嫩芽，顿时觉得不对劲。

　　“面条菜？这个季节山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姝仔细辨认了一番，确信是面条菜幼苗。她上辈子经营农家乐时，没少卖野菜菜品，面条菜便是其中很受欢迎的一种，她闭着眼都能辨认出面条菜的形状、说出它的生长习性，不过正因为这样，她才更奇怪了。

　　明明这东西该是春秋两季才长，怎么现在就直接冒头了，按朱大山的话说，这并不是应季菜，应该抽薹不能吃才对，可这些幼苗却水灵灵鲜嫩可爱，只怕过半个月便能直接采摘了，再者刚才没注意，现在回过神却发现此处的野菜比别处要鲜嫩许多、长势也旺。

　　李姝眼睛骨碌碌转了转，凭着她那少得可怜的地理知识，突然间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她放下布袋，寻着苗条菜旺盛的长势往里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一个山洞前。

　　洞口很小，瞧着里头黑漆漆的样子，李姝却犹豫了。

　　“还是……还是不要冒险了吧！”她心里挣扎一番，开始自言自语，“这么黑，万一里面有什么……”

　　她抿抿唇，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不甘心，转身蹲在草丛后面，捡起石块往里面丢。

　　“咚——咚——”

　　砸了几下，没有野兽的声音传出来，李姝却突然听到石头落水的声音，她浑身一震，站起来惊讶道：“不会真的是温泉吧？”

　　这下子她顾不得害怕了，从衣裳里衬拿出一个火折子出来，这是伙夫们必备的东西，这些日子跟着祝衡也早学会怎么使用了。李姝点燃了一团干木，半弯着身子往里进，借着微弱的火光，刚进去便看到了洞内的场景。

　　“真的是温泉！”

　　温泉呈圆形分布在洞中间，不是很大，此时腾腾冒着缭绕的水汽，四周围着一圈嶙峋的山石。李姝万没想到自己的猜想竟然成真了，一时间激动地不能自已，连忙快步跑了过去，伸出一截手指拭了拭温度——不热不冷，刚刚好。

　　这是什么人品？

　　李姝觉得自己今日简直撞大运了！见这温泉的水是活的，淙淙朝深处流淌，李姝压下激动，拿着火把沿着水道继续往里走，走到一处大石板时，却是猛然间柳暗花明，她发现这山洞居然是半开放的，只是被那块大石板挡住了，才让她产生一种封闭的错觉。而山洞外是一片封闭的小树林，被四周的山石围成一处小山谷，山谷里头树木苍翠如同仙境，地上长满了跟外面类似的野菜，瞧着似乎没人踩踏过，山谷中间的温泉腾腾冒着热气……

　　李姝高兴坏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看了看坠落的日头，她终于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洞里洞外的野菜多且鲜嫩，按理该叫同袍们一起过来的，这样也能尽早完成任务，还能帮着大营多些口粮，只是看着那一眼温泉，李姝却犹豫了。

　　这地方极为隐秘，离大营也近，若是她来这里洗澡、或者做些外头不方便的事，一定不会被人发现。可一旦跟伍长说了，这秘密便不再是秘密了……

　　怎么办……怎么办……李姝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私心占了上头，咬牙下了决定。

　　“对不起啊！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她看着山谷里的野菜，这可都是吃的啊……李姝心疼的仿佛在滴血，只能双手合十拜了拜，决定以后一定次次来，尽量把你们消灭干净，弥补自己隐瞒的罪过吧……

　　忏悔了一秒，李姝转身出了洞，装野菜的袋子已经满了，重量不轻，她拖着艰难往斜坡上爬，走到半道猛然听到朱大山的叫声，李姝慌忙应道：“在这里……”

　　朱大山顺着声音跑过来，看到李姝袋子里的东西惊讶不已，没想到这小兄弟这么能干，看她细胳膊细腿儿的模样，居然比自己找的还多。朱大山单手接过，扛着上了山道上，这才来得及夸赞：“李兄弟，你可真行！对了，这么多菜你都从哪里找的，剩的还有没有……”

　　李姝本就心虚，被他一问顿时更加心虚了，挠挠头道：“我……我顺着斜坡找，看到的都摘回来了，没……没瞧见还有剩的。”

　　朱大山看到她衣角都刮破了，能想到其中的艰难，顿时觉得这小兄弟真是实诚！他也不继续问，只是说：“咱们走吧！快到时间了……”

　　李姝点头跟在他身后走，见到周伍长时自然又被一通夸，她听到也只是羞愧的低着头，落到几人眼里却变成了脸皮薄，顿时对这个新兵印象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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