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异事录》猫排排

79、阻碍

　　那俩老头显然被段梦的反应吓了一跳，止住了话头，四只眼睛齐刷刷地看过来。

　　意识到自己行为的突兀，段梦有些尴尬地咽了口口水，还是硬着头皮冲他们点了点头，走过去问道：“请问，你们刚刚说的是真的么？”

　　俩老头面面相觑了一阵，最后还是老李先开了口：“小伙子，我们可是不接受采访的。”

　　段梦愣了愣，忙有些哭笑不得地摆了摆手：“我不是来采访的，我是你们刚刚提到的那位酒厂负责人的朋友，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联系到她有些担心，所以想来打听一下。”

　　老李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我这也都只是些小道消息，你要真想知道确切的信息，不如去问问那边晃悠着的人们，他们消息可比我灵通多了。”

　　看样子从他嘴里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段梦有些失望地道了声谢，转身走出了茶馆。

　　他在街边犹豫了一会儿，决定还是去所谓的记者那儿碰碰运气。可那群记者对他却不知为何有些唯恐避之而不及，往往在他离他们还有五六米距离的时候，就转身匆匆走远了。

　　段梦有些纳闷地低头审视了自己一番，然而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难道，他们是对自己异于常人的外貌感到害怕？

　　可这么多年来他也从未遇到过如此强烈的反应。况且还不只是一两人，而是十人有余。

　　这不禁激起了段梦的好奇心。

　　于是他像是猫抓耗子一般，不动声色地跟在那些人身后在银河大厦前方的广场上绕了老半天圈子，最后终于在接近中午的时候，将一个看起来格外瘦小的家伙堵在了街边。

　　之前隔得远还好说，如今凑近了一看才发现那家伙的帽檐下有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脸色也十分苍白，形容消瘦，看上去十分憔悴。

　　估计是为了抢头条在这里蹲了不少时间吧。
　　段梦在内心感慨了一阵，清了清嗓子，尽量显得温和地问道：“你好，请问……”

　　然而他的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小个子一言不发地将他一把推开，随后转身便逃入了旁边小公园大半人高的灌木丛中。

　　别看他个子小小的，力气倒是挺大，段梦硬是被他推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待稳住身形，那小个子早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段梦啧了一声，心想尹玖那家伙肯定又要笑话自己一番，然后才意识到尹玖今天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在他身边，又忍不住感到一阵失落。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伤得严不严重。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果然应该回家看看，其他的问题都不重要”的想法压了下去，转身继续投入到了相关的调查中。

　　就这样，段梦早出晚归地在银河大厦附近转悠了好几天，其间又凭借走位拦住了几个守株待兔的记者，可什么也没有问出来。
　　那些记者仍旧像是见了猫的老鼠一般，离他远远的，却也不肯彻底放弃这块随时都有可能会冒出头条来的宝地，日夜不停地在周围晃悠着。

　　段梦坐在街边的长凳上，看着对面伫立在阴沉天空下的银河大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这几天来，他似乎又变得和搬家之前一般每晚噩梦不断，唯一不同的是，比起以前完全想不起梦境的内容，如今他倒是能在醒来后稍稍记得些皮毛。

　　不过这也算不上什么好事，因为他梦到的不是自己被自己杀死，就是自己杀死了自己，或者是遇到了突发的天灾及事故，总之花样繁多，必死无疑。

　　还不如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段梦在心底小声嘀咕着，又一次被路过汽车的喇叭声惊得一个哆嗦。

　　自从他的睡眠被噩梦占领，他便在醒着的时候也开始有些疑神疑鬼，总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甚至有时候一点风吹草动也会让他吓一大跳。

　　难道他也受到了梦魇的影响？
　　段梦捏了捏眉心，想了想，伸手取下了眼镜。

　　虽说有竹一的警告在前，但自从发现了自己眼睛的秘密，段梦还是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忍不住时不时取下眼镜看看周围的世界。

　　不过至今为止，他除了晚上从旅店的窗口看到楼下有奇怪的黑影在大街上闪过，并没有看到其他任何骇人的景象。
　　这或许是因为竹一给他的符咒起了作用，让梦魇不敢接近他的身边的缘故。

　　段梦眨了眨眼抬起头来，所见的光景与他戴着眼镜时仍没有什么巨大的不同，只是和之前每一次一样，发现空气中似乎多了一层黑色的雾气，令本就阴沉的天空变得更加灰暗，在时值正午的如今看来，竟宛如即将入夜一般。

　　尤其在银河大厦顶楼附近更是厚重，简直像是笼罩着一团巨大的黑云。

　　他站起身来，有些担忧地皱起了眉头。

　　说起来，他在这附近这么多天，一次也没有见林志远出现过，然而从那些奇怪记者的行动来看，林志远应该确实在这座大厦之中。

　　可即使是加班也该有个限度吧......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段梦盯着那团黑云来回踱了几步，只觉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索性决定再去保安室那边碰碰运气。

　　他向前走了几步，毫不意外地看到一个之前在保安室附近晃悠的记者在他靠近前就快速向着旁边离开了。
　　只是他在那个记者转身的一瞬间，似乎感到了一丝之前没有的违和。

　　段梦愣了愣，禁不住扭头朝着那个记者的背影看了过去，恰逢此时一辆开着远光灯的小车从旁边的马路上呼啸而过，这才令他注意到了一件之前由于阴天一直没有发现的事实。

　　——在那家伙的身下竟然连一丝朦胧的影子也无！

　　他后退了两步，只感觉心底掠过一层寒意，就看到那快要走远的人像是察觉到他的动摇一般缓缓回过了头来。

　　这下段梦终于知道自己刚刚那股违和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

　　只见在那人有些过长的刘海之下，并不是寻常人类脸上应有的一双眼睛，而是两个黑漆漆的大洞，下面挂着像是用橡皮随手捏的歪歪扭扭的鼻子和嘴巴，有些诡异地歪向一边。

　　糟糕，是梦魇！

　　段梦倒吸了一口凉气，想起竹一说过不要和他们对上眼，连忙慌张地移开了视线。

　　可就像是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恐惧和惊慌一般，本来在四周游荡的“记者”们都停下了脚步，接二连三地向着这边扭过头来。

　　竟全是和刚刚一样的怪物！

　　这下段梦的视线几乎是无处躲藏。

　　好在或许是竹一给的那张符纸的缘故，那些怪物对段梦显得颇为忌惮，但仍旧缓缓地向着这边靠了过来。

　　段梦一阵头皮发麻，想要呼救，却又怕将无关的人给卷进来，只得咬紧牙关又退了两步，一时间脑子转得飞快。

　　既然这里聚集了这么多的魇，那么附近一定是有什么吸引他们的东西。

　　他想了想，扭头看向黑云密布的银河大厦顶部。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吸引它们的应该就是在那里的什么东西了。

　　虽是如此，但这么多天以来它们却都只在这周围的广场上活动，甚至连大厅都没有进去过。
　　这完全不符合这些怪物的本性。

　　那么能得出的结果就只有一个：因为某些未知的原因，它们根本进不去那栋大厦！

　　想到这里，段梦精神一振，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两三步就冲到了员工通道旁，顾不上保安的吆喝，用手一撑便从那道矮门上方跃了过去。

　　在某一刻，他似乎感到一丝阻力，甚至让他觉得有些疼痛。不过那也只是一瞬间，在下一秒，伴随着“啪”的一声仿佛气泡破裂般的声响，段梦安全地接触了地面，并向前一个趔趄，冲进了一楼的大厅。

　　他直起身子，刚舒了口气，正想着该如何跟保安大哥解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不小的骚动。

　　“......让我先......”
　　“绝望的味道......”
　　“喂！你们干什么呢！”
　　“快出去！这里不许随便进入！”

　　段梦回过头，就看到之前在门口晃悠的十来只怪物竟都没了顾忌，纷纷跟着段梦顺着员工通道挤了进来，而从保安室冲出的保安们则由于看不到它们的真面目，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闹事，正在奋力的阻拦。

　　该不会是他刚刚无意间破坏了什么类似结界之类的保护吧？

　　段梦心底“咯噔”一下，张口刚想提醒那两个保安赶紧离开保命，就见他们已经在与梦魇的接触中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不过此时也没有时间去关心他们了，眼看着打头的怪物已经气势汹汹地朝着段梦冲了过来，完全没有了之前在广场上的犹豫，段梦只得转身就跑，想也没想就冲进了旁边的电梯，按下了最高层的按钮。

　　事到如今，也只能去看看那吸引着这些怪物的到底是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