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零年代白大仙》鬼七叔

4、第4章

　　白清悠从吴梅粗糙的手掌中接过碗和调羹，双手捧着，指腹触碰到碗壁，有点烫，她将碗搁在桌板上，擤了下鼻子，“那个……娘，你去睡吧，我自己喝。”

　　“没事，”吴梅笑笑，手掌梳理着白清悠乱糟糟的头发，小心翼翼地抚摸，生怕手指的力量扯痛女儿头皮，眼睛有点酸，她无声打了个哈欠，撒谎道：“娘不累。”

　　不累，那是假的。

　　现在已经是半夜，十几年来，她每天需要伺候白发财喝完粥才能睡下，明早五点还得起来做早饭、洗衣服。最惨的是，白天没得休息，村口大井边的旗子一插上，她就得去田里干活，赚取工分。

　　好在上苍垂帘，赐给她一个孝顺女儿，可一想到白清悠过两天要嫁给李大脚，她心里翻滚着难受，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女儿，只得咬着嘴唇咽下去，转身端着粥碗出了灶房，临走前还不忘再三叮嘱：“别忘了换上干净衣服再睡，还有，碗别洗，放在那里，明天我洗。”

　　吴梅刚走，白清悠就喝完粥了，看着空荡荡的碗底，她咽了下口水，肚里还在“咕噜咕噜”直叫，摸着肚皮，瘪嘴嘴巴，嘀咕道：“好饿。”

　　一天没吃东西，还浪费这么多精力，不饿就怪了，饿得时候脑袋里储存的食物画面就如同浆糊一样涌了出来。

　　周而师父烤的红薯、鲜鱼、野兔子；亓青城做的藕粉桂花糖糕、杏仁茶；客栈里的胭脂鹅脯、板栗烧野鸡；沿街商贩卖的煎白肠、皂儿糕、粉羹等等，光是想想，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白清悠抹掉嘴角湿润的部位，撑着下巴苦着脸，唉声叹气道：“这日子咋过，周而师父不在，亓青城也不在，光是我一人呆在这陌生朝代，人生地不熟，白家又是狼窝，哎……等死吧！”

　　安静的环境中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嗓子，带着“吱吱吱吱”的响动：“你要死啊？”

　　白清悠听闻声音，望了望门口，门关着没人，随即站起身来四处瞅瞅，先是走到墙角的两个瓷缸旁，打开一看，一个装着水，另一个装着大米和红薯，也没发现人。

　　这小空间里，唯一能藏人的也就只有瓷缸里，这里被排除掉后，她一时没了头绪，慌乱地用眼神仔细扫荡屋子，就连屋顶也看了遍，压根没发现偷窥的人，倒是看见一只老鼠窜来窜去，一会跳到矮凳上，一会儿又溜到瓷缸旁，两只脚扒着想要爬上去，壁太滑，“哧溜”一下就摔倒在地。

　　声音又来了：“你在找我吗？”

　　白清悠发楞，言语失去了刚才的慌张，显得有些好奇：“你是谁，出来说话？”

　　“我是鼠大仙，”老鼠在白清悠的注视下，利索得顺着桌角爬到桌板上，两只后爪立在，身子呈站立状，两只前爪搁在脖子下面，晃动着肥硕的身子，“你可以叫我古梦，这个名字大有来头，早年，有个大师赐给我的。”

　　白清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先前说话的正是这只老鼠，它全身毛发是灰粽色的，长着一对圆耳朵，尖嘴巴，两只圆润的小眼珠滴溜溜地转，眉眼笑得賊欢乐。再一看打扮，前爪套着黑色手套，后爪踩着一双黑色小鞋，肚子以下还穿着一条灰色短裤。

　　不用多考虑，这摆明是只鼠精。

　　“你来干嘛……”白清悠跟着师父见多了妖怪，倒也不怕，坐在椅子上瞧着它，继续说：“难道是偷粮食？”难怪刚才见它一直在扒米缸。

　　古梦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心里直犯委屈，深觉自己被冤枉了，嘟着嘴不高兴道：“错，我是给你送吃的来的。”

　　“啥吃……”白清悠一听吃的，眼神有些喜悦，脱口而出道，刚出口便觉得不妥，立马止住，狐疑地将老鼠从上打量到下，才说：“我们素不相识，你为何会如此好心，该不会是想着毒死我，然后把我的身体拖进洞里储藏起来，留着冬天慢慢啃食。”

　　周而师父说过：“妖怪分善恶，有好，有坏，需要时间慢慢去考量。”

　　眼前这老鼠，夸张的装扮，满眼的戏谑，咋看都不像是正经妖怪，莫非，妖怪在慢慢的朝代变化下，也跟着改变，算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古梦鼻子酸了酸，尖嘴巴嘟得更高了，也没说话，直接从桌板跳到泥地上，头也没回，朝着东南方向的角落里跑去，一溜烟的功夫，就没影了。

　　哎呦，鼠大仙生气了。

　　白清悠眼睁睁看着老鼠从墙壁上穿过去，心里暗自想到：这老鼠还真不是一般的妖怪。

　　老鼠走后，她有些困了，随意用水擦洗完身子，走过去将稻草铺在地上，被子一半垫在身下，一半盖在身上，好在原主瘦弱，被子完完全全遮挡住整个身体，打了几个哈欠后再也顾不上肚子饿，便睡着了。

　　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白清悠还没醒，倒是门先被“嘎吱”一声推开，紧接着屋子里传来女子大嗓子的喊叫声，愣是把她给惊醒了：“白眼狼，这太阳都晒屁股了，你咋还不起来做早饭，你是想要饿死我家爱海，还是要饿死老太太，我看你是要死啊！”

　　这人便是白守财的媳妇李海燕，小黄庄人人都说她福气好，婚前被李家人捧在手心中，嫁到白家后，日子照常滋润，不用洗衣、不用烧饭，更是不用下田干活。

　　李海燕这个当媳妇的不干，孙奶奶更是不用干，这不，早些年，这些活是吴梅干的，白清悠大些就帮着吴梅分担，这两年，大房的一日三餐和洗衣服名不正言不顺得由她接管了。

　　白家人当然觉得理所应当。

　　白清悠没说话，懒得搭理这种人，嗓子有点疼，咽口水时如同有钉子在扯一样，她拧着眉，一边整理被子，一边嘀咕道：“该不会是生病了？”

　　李海燕站在一旁一直盯着白清悠，生怕她偷懒，见她嘴巴一张一合动着，以为是在回嘴，往前凑了下身子，还是没听见，当下就不高兴了，双手怀抱在胸口，讽刺道：“有些白眼狼，别以为要嫁出去了，就有底气敢骂我，未免想太多，对了，听说，她要嫁给一个足够可以当爷爷的人，哈哈，这年头笑话真够多。你说是不是？”

　　白清悠一边收拾被子，一边点头，“婶子，你说得对，以前我没读过书不知道，前几天，有人告诉我白眼狼是说那些无情无义，不知道感恩的人，我一想自己平日里帮着白家洗衣做饭，也算是有贡献的人了，这‘白眼狼’三个字，怎么也落不到我头上。”

　　李海燕没料到白清悠会反驳，这丫头性格内向，通常闷屁都不敢放一个，想必是觉得自己要出嫁了，有靠山，她沉了下眼色，又嗤笑道：“丫头生来就是白眼狼的命，在本家白吃白喝，到了适婚年龄就要去婆家，那本家岂不是白白养了她这么多年，不是白眼狼是什么？”

　　“哦，原来是这么个道理，看来我真是不懂，”白清悠皮笑肉不笑，朝着屋外走去，转脸见李海燕还站在那里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她眉眼挑了挑，说道：“婶子，听你这么一说，我有件事情搞不明白，你是大人又聪明，要不你告诉我。”

　　李海燕一听是夸她，眼角都笑皱了，傲慢不逊道：“什么事情？”

　　白清悠装作一副迷茫，原主本来的面容就很憔悴，这一装倒显得可怜兮兮，“按婶子刚才的说法，李家是婶子的本家，白家是婶子的婆家，婶子嫁到白家前都是在李家生活的，那对于李家而言，婶子算不算白眼狼？”

　　李海燕不假思索：“当然算。”

　　白清悠：“婶子真聪明，平日里吃好睡好，果真长脑子。”

　　李海燕低头琢磨着这句话，又联想到刚才的问题，顿时恍然大悟，这死丫头是拐弯抹角在骂她，一抬头，发现白清悠已经朝着堂院走去，神采奕奕的样子，她气不打一处来，跟在后面，扯着嗓子道：“你个死丫头，三天不打你就上方揭瓦。”

　　她见白清悠不搭理自己，就开始耍无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朝着自家屋内道：“白守财，你还不出来，你侄女都要爬到我头上跳坟了，小小年纪就骂我，以后还咋指望她孝顺……”

　　听闻屋外有动静时，白守财正在穿衣服，一边穿一边叹气，这媳妇人长得还行，咋心眼就这么多，非要跟侄女过不去，清悠在他眼里是个好孩子，勤劳又肯干，这年头不多，真搞不懂这婆娘是咋想的。

　　“白守财，你死了，还不出来……”

　　白守财刚套上裤子，外面又来声音了，他急急忙忙走出去，手里系着扣子，嘴里不免有些不悦：“又咋的了？”

　　李海燕指着白清悠的身影，气呼呼道：“你那倒霉侄女，大清早上给我气受，你还管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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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