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绛尔

32、第三十二章

　　“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别无选择。”鸣雀垂首望着她秀气的眉眼，丰挺的鼻子，平淡的语气中似乎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没有感知到，她对他只有满腔的恨，“你的别无选择便是杀了我的家人吗？！”

　　“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他将冰凉的脸颊贴在她发顶上，一心满足，一厢情愿，“我只希望你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只要你死了，我就能活下去。”叶飒飒无法再忍耐下去，用两只手使劲去掰他强有力的手臂，“放开我！”

　　鸣雀本不想放手，但他忽然想起被她咬伤的阴影，还是默默地松开了。他看到她离他远远的，贴着墙根而坐，神情怨恨又警惕，他不禁想笑，“若是我现在放你离开，你是不是会对我好一些？“

　　她紧闭着嘴，一字不言。

　　他接着问道：“那天晚上你去凤家找我，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我的身份吗？”

　　被他说中，叶飒飒一点也不害怕，略抬下巴，眼神如同冰棱般，“是又如何？怎么，面具戴久了见不得人吗？就算我无法办到，凤家也会识破你的！”

　　“凤家……”鸣雀含着这两个字，回味了一会儿，极认真地看着她，“凤兴言不是能够信任的人，他帮助你，无非是想从你这里得到药经的消息罢了。”

　　叶飒飒此时正虚弱的紧，反应速度大大降低，她迟钝地思考着他话里的意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明白，可是你这里根本没有药经不是吗？你骗他，只是单纯的想将我引出来。”他没有中计，但他还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去了黑云镇，为的就是阻止她犯险，凤兴言老奸巨猾，她怎会是他的对手。说到此处，他便想起了他躲在树林后看到的那个男人，他同她应该是认识的，救她的时候毫不犹豫，他煎熬万分，恨不得带她走的人是他。

　　他不等她回话，继续讲道：“我在山庄里生活了那么久，许多事情我都清楚，更何况师父他已经把真相告诉我了。凤兴言舍不得放过任何一个关于经书的消息，所以才会跟你去了黑云镇，现在哪怕你去找他，他也不会再相信你了，他早就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她迟钝的脑袋此时终于灵敏了一回，“……你说，我爹告诉了你什么？”

　　鸣雀知道自己说快了嘴，别开眼不看她，“这事与你无关。”

　　“是因为当年药王岛泄密的事情，你们怀疑是我爹做的，所以才杀了他，对不对？！”她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眸子里蓄满痛苦的泪水，冲到鸣雀的身前，揪住他的衣领怒声问道。

　　他哀伤地看了她一会儿，有些事情正无法避免的改变着。他轻声开口，怕惊着了她，“不是怀疑，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可他一定不是故意的，我爹的为人我最清楚，他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酒后吐真言，药王岛不会因此消失，而我爹更不会死在他自小生长的地方。”他抓住她的手紧紧握住，掌心里的手很冷很脆弱，轻轻一捏就会碎，他实在不忍心去伤害她，他恨叶正侠却不恨她。

　　她跪下来，一滴冷泪滑过脸庞，“不会的，你还是在骗我。”她厌恶地望着他，从心底恶心他的虚假。

　　他忍受不了她这样看他的眼神，他宁愿她恨他。他有些着急，“是凤兴言在他醉酒后套了他的话，他若是没有说出关于药毒二经的事情，药王岛也不会遭此大难。凤兴言结识他本就不怀好心，他鼓动我的叔叔联合外人，摧毁药王岛，最终害死了我爹和其他无辜的人。”

　　如果不是因为叶正侠，他爹就不会死，他也不必寄人篱下，同家人分散十几年。这一切都由叶正侠而起，也该由他结束。

　　叶飒飒还是无法相信他所说的话，她看着眼前的人，神情既惊又怒。她用力挥开他的手，朝后退去，直到抵住墙根，“证据呢，空口无凭我为什么要信你？”

　　“药王岛死去的那些人是证据，你爹告诉我的事情是证据，还有凤兴言，他也是证据。”眼见她的眼神越来越复杂混乱，鸣雀心生恐慌，不禁后悔对她说这一切了。他走过去朝她伸手，试图抚慰，“飒飒，不要怕。”

　　“你不要过来，离我远点！”她躲开他的手，脑袋却止不住的一阵阵发晕，眼前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她终是坚持不住坐在地上，“我爹不是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陷害他？”

　　“飒飒。”他轻轻叹口气，在她不远处蹲了下来，这样的她水火不进，让他很难控制。

　　“你是在为你的杀人行为找理由，我爹是无辜的。”她固执起来连自己都觉得陌生，在她心里，永远只有鸣雀才是真正的凶手，什么她爹是害死人的罪魁祸首，她通通不信！

　　“……我没有。”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他的心里很难过，同她一样难过，她所受的伤他当年也经历过，“如果与他无关，他也不会冒着危险将我救回来，从此退隐江湖不问世事。”

　　她偏过目光不去看他，牙关咬的死紧。他却定定地望着她，沉静的双眸里燃起星星焰火，他忆起叶正侠死前所说的话，那是他二十年来最痛苦的时刻。

　　他勾唇笑了笑，流出一丝冷意，“药王岛因为他而遭难，他却在我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选择了退缩，换作是你，你会原谅他吗？”这些日夜缠绕着他，令他翻来覆去睡不好觉的话终成直击脆弱内心的利器，将叶飒飒自以为坚韧无比的固执给刺破。

　　她不愿看到自己狼狈战败的模样，更不愿直视她的复仇是一个可笑的循环，她拢起碎了一地的甲片，将自己重新掩盖起来。

　　“你骗我，我不信。”她说。

　　既然不相信他说的话，为何不看着他的眼睛？鸣雀心中划过一阵痛惜，他是不忍伤害她的，但同时又觉得有些畅快。这些被他放在心底很久的话，终于都说了出来，她的咄咄逼人也软化下去，叫他不禁松了口气。看，他就是个懦夫，竟然要用这一招去对付她，让她伤心。

　　叶飒飒抱膝靠在墙边，她不清楚维持这个姿势有多久了，但是这种抱着自己的姿势很有安全感，她可以在里面躲一躲，暂时避开冰冷乏力的一切。鸣雀走了有一会儿了，她没有再看他一眼，他也没再同她说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脑袋里却像刮起了风暴，吹得她毫无招架之力。她不服输的与它们抗争，身子在不断颤抖，指尖攥紧血肉里，僵持良久，她忽然听见弦崩的声音。

　　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黑了？她抬起手往前探了探，眼前一片黢黑，她什么都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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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本来想昨晚更的，但琢磨人物心理花费了大把时间，没能凑满字数……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