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绛尔

15、第十五章

　　叶飒飒未回应通天的话，直到他离开了之后，她才认真地想了想。她心中也明白现在做的这件事情一定会伤到自己，但是身子弱就不报仇了吗？她只把固执放在她认为对的地方，至于他人所说所想她一概不管。

　　虽然通天通地出现的场合太过巧妙，但无疑替她开辟了新道路。之前在三叶城的时候，她对凤兴言也算是有了一个最基本的了解，如果向他表明身份真的能帮到自己的话，未尝不可一试。至于是谁在幕后整的这一出，她日后总会有办法知道的。

　　她转头看向窗外，冷飕飕的秋雨还在下，天空越发阴暗，宛如她此时迷蒙的心境。

　　通天走出客栈，看到弟弟通地站在门口等着自己，手中宽大的油纸伞见他来了才打开。他们二人并肩快速地走在雨中，对路上经常出现的水洼视而不见，任由昏黄的泥汤子肆意溅湿了裤管。他们边走边往后张望着，生怕后面会突然出现跟踪他们的人，纵然他们年岁已长，但步伐仍是利落的。

　　他们不知在这座小镇上绕了多少圈才来到了一家民房前，上前扣了扣门环，不久便有一名老妇人打开了门。她似乎是个瞎子，双眼无神地盯着半空，年迈瘦弱的身子颤巍巍地靠着半开的门问他们是谁。

　　“我们是来见住在这里的客人的。”通天通地两兄弟在一起时，都是由更擅于和人打交道的通天开口，弟弟通地的个性大概只会惹怒别人了。

　　老妇人闻言将“视线”移到他们的身上，过了会儿才哦了一声，“那你们进来坐坐吧。”她用竹棍指路，领着他们走到一间亮着灯火的房间后，便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通天敲响房门，却留了个心眼没有出声，待到里面的人允许他们进去才推开了房门。房间里头的布置简单至极，没有华贵的装饰和馥郁的熏香，几盏明黄的火焰幽幽燃着，一人拿着针坐在灯下，手里正捏着一个香袋在缝。

　　听到动静，他扭过头朝他们看了一眼，嘴角含着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完成了吗？”

　　通天微微一笑，“能来见你，自然是完成了。”他不肯过多地走动，似乎是怕裤管和鞋子里的雨水弄湿地方。

　　“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再去出面。”他乐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她应该没有猜到我吧？”

　　通天闻言顿了顿，“这倒是没有。”不仅没有猜到，就连跟他们一下都没有，真不知该说这女娃聪明还是迟钝。他短叹一声，望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他不禁又长叹一声，“越公子，不得不说，我有些后悔了。”

　　此时捏着香袋坐在灯下的人正是从三叶城过来的越溪，还好他及时找到了通天通地兄弟，才能发现突破口。作为一个自幼从商的生意人，他十分了解通天现在的心情，他看向一旁冷着脸，沉默不语的通地，开口问道：“你也是这么想的？”

　　通地盯着他重重哼了一声，语气无比冷硬，“我早就说过这钱不好拿！”可他还是跟从哥哥蹚了这趟浑水，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越溪出的价钱太引诱人了。

　　越溪撇了撇嘴，“拿了我这笔钱，你们可以去做很多事情，卖我几个消息又何妨？再者纸包不住火，就算你们死守这些消息一辈子，总会有被人发现的那天。”

　　他站起来走到通天的跟前，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拍的通天内心很是尴尬，他这个年纪怕是都能当他爷爷了。

　　“二位且放心，你们的一世英名不会毁在我手上的，我越溪以性命担保，这次发生的事情绝不会向外透露一丝一毫。”他无比熟练地拿出事先说好的银票递给通天，待他接过，便施施然返回灯下。

　　通天低头迅速点过银票，发现是全额之后不免诧异，“越公子竟如此相信我们？\"

　　“二位都作出如此牺牲了，我也不算什么，只是天色不早，二位还是尽快找个地方躲雨去吧，最好等雨停了再出来。”越溪又拿起香袋凑在灯火下缝着，说的话既像是普通的关切，又像是别有深意。不论如何，反正他的话他们都已听懂了，通天说了声告辞，二人便同来时那样迅速地走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越溪放下香袋揉了揉眼睛，长久盯着一个地方令他的脑袋非常晕。他托腮休憩，又想起了叶飒飒，他这么做不完全是为了帮她，只是如果她不参与到其中的话，他就会失去这个突破口。其实，在得知她的身世遭遇后，他觉得她挺倒霉的，碰上他，她便更加倒霉了。

　　他忽然感觉自己有些自私，即使他是在顺水推舟。他莫名叹了口气，在心底劝自己想开点，毕竟这也算是在帮她。

　　叶飒飒在客栈里一直待到翌日雨停，她带了把雨伞和一些干粮就匆匆赶路了。云锦山离她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可是单靠步行的话也要耗费不少时间，她只能用身上最后一点银子换了匹马，朝目的地飞奔而去。

　　云锦山坐落在一处风景极佳的好地方，四周青山环绕，一条玉带河蜿蜒穿过群山，它的身旁还有几个人丁旺盛的村庄。叶飒飒向山下的村民打听了一下云锦山的具体位置，便弃了马朝着山上出发，当她走到山下时不禁有些傻眼。她以为这里的山和她家一样，都会有宽阔的山道通向上方，谁料目光尽头却是一条人工堆叠出来的石阶，像山脚下那条河一样通向青山深处，而此时正有几个村民提着篮子在往上走。

　　她仰头看了看眼前这座不算很高的云锦山，发现半山腰处有青烟袅袅飘动，再细心一点，还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撞钟声。

　　原来云锦山上还有座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