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寒》绛尔

16、第十六章

　　叶飒飒跟随着前面的村民一直爬了上去，纵使台阶不算陡峭，但一味地爬山对体力来说也是极大的消耗。她一路歇了两三次，才在半个多时辰之后看见了寺庙的真容。

　　这是一座大小中等的寺庙，漫山滴翠间点缀着明黄的墙体，飞檐翘角，黛瓦下的佛家建筑庄严肃穆，偶有几名秃头僧人穿梭于房屋之中，无不慈眉善目，闻融敦厚。

　　许是隐于山林的缘故，来这里的香客多是山下的村民，少有外来人。叶飒飒已经习惯被人多看几眼了，她走进寺庙，有些茫然无措，她虽然已经来了云锦山，但是对于怎么找到凤兴言她还没头绪。

　　外墙之内十分宽阔，两侧均是绿意盎然的大树，道路中间摆放着一鼎三足香炉，浓郁的烟香从炉子里飘出来，幽幽升至上空。道路的尽头有一座气势弘壮的佛殿，几名香客出入其中，她动了动脚步，不知该往哪里走。

　　一名僧人见她徘徊于此，便主动上来问她有何需要。

　　叶飒飒想了想，问道：“最近这云锦山可否有外人到来？”

　　僧人不假思索地摇摇他那锃亮的脑袋，“除了女施主，贫僧尚未看见过外来香客。”他态度甚是温和，“女施主是来寻人的？找山下的村民问一问或许有结果。”

　　她谢过他，顺着道路在寺院里走了一圈，待她回到刚刚所在的位置时，看到之前同她说话的那名僧人等在原地，见她出现了便迎上来问道：“请问女施主是不是在找一位姓凤的客人？”

　　“正是！”叶飒飒喜出望外。

　　“原来如此，那位客人之前来过寺里几次，所以贫僧一时之间倒是没想起来。刚刚贫僧去经房的路上正好遇见他，便同他提起了此事，他现在想见一见女施主。“

　　“多谢师傅，还请师傅替我引路。”她起初只是单纯的惊喜，待她跟着僧人在陌生的地方绕了几绕时，才暗骂自己过于大意，竟然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跟过来了。好在僧人并没有骗她，她要找的人此刻正坐在前面的凉亭里等着她。

　　“叶姑娘，别来无恙。你走了之后，小女还念叨了几回，没想到又在这里碰上了，真是好大的缘分。”凤兴言今日穿了一套极为素净的衣服，似乎是受佛家圣地的影响，周身气势软化不少，唯有一双虎眸依旧有神。

　　他话里的意思她自然听得明明白白，如果他知道她是来找他帮忙的，不知他会作何感想，或许会将她当成疯子一样轰走。

　　“凤姑娘可还安好？”

　　“小女一切安好。”凤兴言仔细看了她两眼，好像又看了出不同的感觉，“叶姑娘的姓氏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交来。”

　　叶飒飒没去追问他所说的故交是谁，心知她所求之事拖不得，便开门见山道：“敢问凤大侠可否认识荡雪山庄的叶正侠？”

　　他闻言诧异地挑动了一下浓眉，“认识又如何？”

　　听他语气似是认识，叶飒飒的心情不禁激动起来，“他是我爹，半个多月以前被人所害，不止他，还有我娘、小师弟以及山庄里的其他人。这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找寻仇人的线索，只是苦于人单力薄，复仇一事毫无进展！“

　　“荡雪山庄的事情我在数日前才知晓，那时候才知道正侠已经去了。”凤兴言蹙紧眉头，掩起失去友人的悲伤，“可是我和他之间已经十几年没有联系过，更没有见过你。”

　　“我知道凤大侠不可能轻易相信我。”她深呼吸一口，慢慢平复激荡的心绪，只是笼在袖子里的手还攥的紧紧，“我来找您也是迫于无奈，现在我没办法证明我是叶正侠的亲生女儿，唯有他日手刃仇人之时方可知晓。“

　　凤兴言沉默了一下，反口问道：“你凭何知道我会帮到你？”

　　凭什么？叶飒飒不禁在心底讥笑，凭她一往无前的执念，和一丝丝希望也不肯放过的心情。凤兴言的话令她无话可回，她甚至都没有想过假如他不帮她，她该怎么办。自从家破人亡后，她一直活得无脑而冲动，她所有的一切只奔着复仇去，心中的那把剑早就磨好了，但她没法把握它。

　　见她半天无言，他终于松动了语气，“我是说，我可能帮不上你什么。”

　　临近傍晚，叶飒飒和凤兴言走出了寺庙。这时的阳光已经不那么强烈了，秋风刮过，山道两旁松涛阵阵，依稀能听见无数树叶被风吹落坠地的声音。她无意裹紧单薄的衣裳，企图抵抗即将到来的初冬的寒冷，此刻她的全部心思都集中在凤兴言那里。

　　“我与你爹认识的时候，你大概还未出生，那时我们年轻气盛，初见时因为某件事情争执不休，差点为此打起来，谁料到后来竟成了好友。”

　　她静静地听他说着没有发问，脚下的道路比来时的更为宽敞些，那座隐于山林间的寺庙逐渐被他们抛却身后。

　　“你爹甚至还说过，如果以后我们两家的孩子为一男一女的话，就定个娃娃亲，没想到两家都是个女儿。“谈论起以前的事情令他有些感慨，目光中略带惆怅。

　　叶飒飒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发现自从她记事以来，她爹从来没对她提过这段陈年往事。

　　“为什么后来变得没有来往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药王岛一事？”

　　她想点头，却发现脑袋无比的沉重，“听过。”她应的声音不大，坚定而清晰。她不止听过，她还知道鸣雀杀害她家人是因为和药王岛有牵连，其实她不是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于她来说，什么理由都阻止不了她报仇。

　　似乎是感知到她情绪上的变化，凤兴言转头看着她，神情十分严肃，“我要确定你做好了接受全部的准备才能告诉你，如果你现在还无法接受的话，那我便不能说出来。”

　　她不由自主地停住脚步，被她踩得沙沙作响的落叶也瞬间安静下来，她飘了好久才找着属于自己的声音。

　　“我可以的。”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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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卡到头大，写到头痛
本来想在十二点前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