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秦》苏陌清

2、第二章 痛吻

　　廷尉府

　　“秦桑，你是名医扁鹊之后，一定要治好她！”李斯对面前一脸倦意的俊俏男子命令道。

　　“知道啦知道啦，”大晚上被李斯从床上纠起来的秦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随即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地问道，“李斯，难得看到你这么紧张啊！这两年里在你这廷尉府蹭吃蹭喝，每次见到你都是一副万年不变的冷漠脸，我都要以为你是个没有七情六欲的人了。这姑娘是谁啊，能让你这般在意？”秦桑俊俏的脸露出了七大姑八大姨的那种八卦的表情，一双迷人的丹凤眼充满了深深的狐疑。

　　“她是楚国五公主芈清桐，数年前我曾受过她的恩惠，如今只是还恩罢了。”

　　“真的吗？”秦桑一双丹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斯看，看得李斯浑身不自在。

　　“随你信不信。你少说话，快救她！”

　　“是是是。”秦桑行至床榻边，见到了面容苍白、奄奄一息的傅清桐，秦桑为她进行了诊脉、查看伤势等常规手续后，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肩胛骨、脚踝骨碎裂，恐怕救回来也不过是个废人了，而如今最重要的是，她毫无求生意念，纵使我医术再高明，她若自己放弃了自己，我又如何救得了她呢？哎，也不知是谁对这样美丽的姑娘下这么重的手！”

　　“是我。”

　　秦桑看着李斯，一向话多的他此刻忽然安静下来。

　　“你怎么不说话了，我以为你会狠狠地责骂我几句。”李斯问道。

　　“我在想，你那么关心她，却不得不要伤害她。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下那么重的手，但我想，你伤害她的时候，一定比伤害自己更痛。”

　　李斯嘲讽般的笑笑:“那又如何最终的苦痛确是落在她身上，而我，无法为她承担一分苦痛。”

　　秦桑拍拍李斯的肩，让他不要太难过。

　　“我没事。秦桑，你先出去吧，我想我有办法唤醒她的求生意志了。”

　　“好。”

　　待秦桑离去，李斯幽深的眸子便定格于床榻上命悬一线的傅清桐身上。

　　要唤醒一个人求生的意念，最有效的，莫过于恨。

　　李斯缓缓走近傅清桐，仿佛坚信她一定能听到一般地道:“清桐，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知道楚国为何会亡吗？是因为我。”

　　“在秦军偷袭楚军的前一夜，是我拿着你曾赠予我的玉佩去见楚军统帅项燕大将军，欺骗他你在我手上，逼他第二天撤军。”

　　“我对项燕说，只要他撤兵，我就会放了你，并且秦军绝不会趁楚军撤兵之时进行偷袭。项燕大将军相信了，第二天他果然信守承诺撤兵了，而这等良机秦军又怎会错过，那一夜，秦军早已按我的吩咐埋伏在楚军撤回的要道，等待楚军一到便给予致命一击，而最后，楚军也的确如我所料，遭受重创，而楚国项燕将军更是因为那一战的战败而羞愤自杀。”

　　“此战后，楚国彻底元气大伤，自此秦军入楚如入无人之地，最终楚国为秦所灭。”话落，那床榻上原本了无生气的面容上的睫毛竟微不可见地颤动了一下，李斯如墨一般幽深的眸底浮起一丝淡淡的希冀，只是那希冀很快便被眸底的幽暗所掩盖，他复而道，“清桐，楚国是因我而覆亡的。你不恨我吗？若恨我，就给我醒过来，亲手杀了我，来为千千万万的楚国子民复仇。”

　　“哦对了，还有你的哥哥楚王负刍，他本可安稳逃离，隐姓埋名过平平淡淡的下半生，是我，向天下散布消息，若他不出现，便要将你犒赏三军，任人林辱。你的哥哥自然不愿意你受此屈辱，于是，他便乖乖地自投罗网了。如今，他的生杀大权就在我的手上，只要我下令，随时可以让他死。清桐，如果你再不乖乖醒过来，可能我一个不高兴，随时都会杀了他......”

　　“不要......”那苍白的唇艰难地出声，尽管声音轻若蚊蝇，李斯却听到了。她闭着的眼睑微微颤动，似是在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欠缺最后的气力。

　　李斯看着她的挣扎，知晓还差最后的激励，便能让她醒来。李斯缓缓启唇:“清桐，你一定不知道，其实，就连你我的相遇，也是我精心设计，为的，就是覆亡楚国。”

　　话落，有冰凉的泪自傅清桐的眼角缓缓淌下，随后她慢慢睁开眼睑，昔日澄澈双眸如今只余下浓烈刻骨的恨，载满恨意的目光如同一把月色下冰凉锋利的刀，似要将他碎尸万段。

　　她艰难地动唇，似是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却由于过度虚弱而发不出任何声音，但李斯却看懂了她那句无声的话。

　　她说，我恨你。

　　“恨吗？恨的话就活下来，杀了我。”

　　好。傅清桐微微蠕动唇角，说出了那个无声的字。昔日楚国覆亡她都不过是悲伤，而不是如今浓烈的恨。因为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她知道朝代更替是必然，她也曾努力过想要延长楚国的命数，可是失败了。她以为是天意，是历史，是命数。

　　可是，如今，李斯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楚国本可以不用灭亡，却由于他李斯的从中干扰而导致了最终的覆亡，这叫她如何能不恨！就好像一直以来你小心翼翼守护着的东西，却被你最信任的人亲手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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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桑，我已经激发了她的求生意念，下一步要做什么？”

　　秦桑将手中的药盅递予李斯:“此药是我以五色灵芝、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熬制而成，需每日一服，连续服三日，她的命便可保住。你拿去给她喝，不过......我恐怕，她不愿喝。”

　　李斯接过药盅:“生死攸关之际，哪还能由着她的性子来，我自会让她喝下。”

　　李斯正要去傅清桐房中送药，被秦桑叫住。

　　“阿斯，楚国之亡，本就是大势所趋，你何苦在她面前将所有的罪都揽在自己身上。即使没有你那夜的计策，楚国也迟早会亡于秦国之手，这是天下大势，非你之罪。何况你身为秦臣，为灭楚而谋划计策，本就是你为人臣应尽之责。你何苦将楚国之亡全归结于你自己，何苦要让她恨你？”

　　“你偷听我说话了”李斯反问道。

　　“咳咳......兄弟一场，我只是关心你......”

　　“我知道，不过以后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这样偷偷摸摸地关心我......”

　　“是是是，”秦桑点头道，“不过，阿斯，你可曾想过，你以恨来灌注她心中求生的信念。即使你救活了她，恐怕她都会恨你一生。”

　　“只要她活着，其他的，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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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想活命，喝了它。”李斯将药盅递至床榻上的傅清桐的唇畔，傅清桐冷冷转过头，拒绝喝药:“不需要你来假惺惺。”

　　“最后问你一遍，你喝，还是不喝？”

　　“不喝。”

　　李斯静默良久，忽然他抬起药盅灌入自己口中，然后狠狠地吻上傅清桐温软的唇，以舌撬开她的齿贝，将口中的药汁尽数渡给她，唇齿交缠间，忽然，她狠狠咬破了他的舌，浓郁的血腥气息在彼此舌尖萦绕，他感受到了疼痛，却没有放开她。药碗里还有部分药汁未让她喝下，李斯复又将剩余的药汁倒入自己口中，然后霸道强硬地灌入她的喉间。

　　傅清桐拼命挣扎，奈何此刻形同废人的她根本动弹不得，她只能被动地承受这个屈辱的强吻，彼此的舌齿混合着猩甜的鲜血与苦涩的药汁，狠狠纠缠成一个绝望的疼痛的吻。

　　待将药汁尽数灌入她的喉间后，李斯放开她，转身离去，却听到身后的女子开了口，她的声音很轻，可是却带着深入骨髓的坚定与绝望，她说：“李斯，我一定会杀了你。”

　　李斯顿住脚步，他没有回头，所以傅清桐并没有看到那幽暗眸底一闪而过的苍凉，她只听到了他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杀了我？好，我等着那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