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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三十二章 摆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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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锯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虞真兰被这样的战斗方式折磨得身心疲惫，和莫奇的交流也令人很不愉快。两个人简直是僵持的状态。——然后转折就出现了，僵王忽然让她跟着它去从辰邪防守的那边攻郝斯城。
那边虽然没有新王也没有大祭司，可不代表是好捏的软柿子，但僵王想必找到了突破口。
突破口是……虞真兰暗暗心惊，僵王却堪称和蔼地对她道：“这几天累了吧？”
这种违和感使她听得浑身一颤。僵王的眼里闪着诡异而兴奋的光芒：“我知道，你付出的努力比其他人多多了，这样吧，今晚之前你只要回莱渡把那些小可爱带回来就好。”
小可爱？虞真兰从没听过僵王这样叫过谁，她感觉出来僵王的状态已经有些过于激动了，尽管他表面上仍是那样冷漠的语气。
因为早先姐妹们做过调查，加上虞真兰自己所了解到的，她明白僵王和辰邪之间有着特殊的渊源。僵王的模样乍一看虽然颇为妖艳，它举手投足间却看得出长期受训而养成的优雅，细看眉眼其实还残留着俊秀的痕迹。僵王曾经，是郝斯城中重要的人物吧，所以对郝斯城那么熟悉，才有能力发动那次的突袭，她想。
僵王身上给她最深刻的感觉，是仇恨。
主要仇恨的对象是谁，已经很明显了。她听过僵王提起辰邪的名字，每一次都咬牙切齿。可这仇恨还扩大到了整个普朗特之地，毫无理智地。
莱渡边界。
虞真兰在这里看到了大批“未进化完全”的僵尸，他们的五官仍然像普朗特人一样明朗清秀，而不似平日见到的僵尸那样狰狞。她疑惑地询问带她来的埃德加，埃德加得意道：“这些被叫作普朗特僵尸，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之一。”
虞真兰看向其中的一个，她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的寒冰气息，是同族。一般僵尸身上普朗特人的气息早已消失殆尽了。然而他的皮肤的确呈青灰色，眼神里迷蒙与清醒交织。
埃德加利用某种手段，保留了他们身上的普朗特人特征？
拥有普朗特人能力和僵尸武力的僵尸？
虞真兰立刻想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地将这些普朗特僵尸一个个带上通往普朗特之地的道路，他们像是小狗一样地跟着她和埃德加等人。数个真·僵尸以防万一从侧面将他们围在中间。
僵尸的行军速度平均高于普朗特人，登上普朗特之地只花了三个小时的时间，休整时埃德加忙于搞他的研究去了。
虞真兰眺望远方，这个时候莫奇并不方便潜进来，但她知道他在哪里。
莫奇应该看不清这里的情况。她看了看其他的僵尸，拿着纸笔自然地侧身到一棵大树后做出写计划的样子，驯鸟早在对面另一棵树上徘徊多时了。
虽然事实上是僵王在用她的脑子作战，但前提是她有脑子，因此训练和计算都有必要，没人会怀疑她的行为。
写着写着，她卷起其中一张，驯鸟立刻飞了过来，将之叼过去。
搞定了。
虞真兰望向埃德加那边，她望过去的一刻帐子正好被打开了，埃德加狂喜地奔出来仰天大笑：“成功了！我成功了！！！！”
埃德加奔向被吓到跳起来的助理：“快把这给所有人喝下去快快快快快！”
虞真兰心里顿时有不妙的预感。她早料到大战就在最近，但以为情报已经够用，现在看来哪怕她身在僵尸处，也无法掌控所有的东西。她看着僵王手里紫得发黑的药剂被助理拿走，再望了下刚才莫奇潜藏的地方，看得出，那片草丛已经空无一人了。
这下糟了。原来这些僵尸，还有新一波的加强。
计划又被破坏了。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一点，看着喝下药剂的僵尸一个个发生全新的蜕变，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大。虞真兰思索着，这次太出其不意了，她只有一个办法。
虽然有些仓促，但大概不得不启用这样的计划了。
这群普朗特僵尸的数量众多，但再多也有限，不像别的僵尸一样源源不断，僵王在这场上会孤注一掷，求速战。目标是郝斯城。这么来看辰邪那边确实近点。
这样的情况下，僵王可能会在指挥上倾注最大的力量。
这是她的机会。
原本散发着灼灼银光的月亮悄然隐入云层，天空中莫名其妙地落下了细雨，雨丝渐粗的同时，雨中起了一层雾。
水战被迫开始，普朗特僵尸们穿上特制的救生圈，展现了他们水陆两战的多方面能力。
但是这些虞真兰都看不到，之前那样相对简单的活动让她获得了暂时的休息，现在僵王又开始压榨她的能力了，像溺水一般的感受，黑暗汹涌而来，她的意识挣扎着。
不知是第几次进入这样的状态了，无数次她感觉就要突破了，每次突破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
这让虞真兰感到极其挫败。该死！来到这里前她从未失败过，在普朗特之地却屡屡发生意外。她不能再接受任何意外了，这个接近结局的时候，任何一个意外都可能导致失败。她一天比一天更讨厌不能掌控自己的感觉。
再去完成一个收集碎片的任务？她等不起。多一分一秒都等不起了。她要见到江月，最好马上就要。
“我会第一个把他找回来！”
当初虞真兰是这么说的，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半夏的面。
在无尽的黑暗中，她回忆起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各个世界一直存在缝隙，需要他们这些人去弥补。然而补的速度赶不上裂缝产生的速度，终于有一天它们积累破碎成了一个大坑。于是有了那场风暴。
江月和其他优秀的队员一起去平息风暴，风暴之中各界的厉害人物都出来作乱，他们一会在充满灵力的世界用斗技对战，一会又成为精通法术的巫师。一开始还能传来讯息，到后来他们深入风暴，消息被彻底隔绝。
“没有消息……”
“没有消息……”
“还是没有消息！”
作为预备队员，她能做的只有徒劳的等待。然而也不仅仅是等待。如果情况实在不妙，连后备队也必须上场。她们队现在的七个姐妹中，当时虞真兰和安半夏都是预备队成员，她们怀着同样的心思，一边担忧着，一边随时准备加入牺牲的队伍。
在七姐妹中，和虞真兰关系最好的反而是表面上最能损人的温如歌，其次是林寻络，虞真兰本名虞络，真兰是她在系统中的代号，林寻络这次在普朗特之地给自己安排了这个名字，也是为了调侃她。
而对于安半夏，虞真兰的看法相当复杂。
比起当年活泼的虞真兰，半夏显得格外沉默，无法融入团体。然而半夏又对此有着热切的渴望，可更多的时候她只是默默地做训练，并不与人搭话。即便如此虞真兰仍然看得出半夏对于江月的仰慕，有许多人看江月都是那样的眼神，可是只有半夏和她一样，离这个优秀的人最近。
在无法确认状况时，半夏通过了正式队员的考验，因此她比虞真兰先一步被确定派出去。——这也难免，她做训练比虞真兰更早，天赋也不输于她。但令人没想到的是，仅在一小时后虞真兰同样通过了考验。
“绝对不能输给半夏，绝对不能。”她一直这样想。
她们还没做好万全的准备出发，风暴就结束了。然而最核心的那一批平息暴乱的队员，他们献祭了自己的身体，于是意识散落在了各个世界中，需要她们去找回来。所以每到一个地方，她们都需要收集一片碎片，等收集完所有的碎片，组成完整的江月，她们也就可以退休了。
因为所有的时空都已经进入了和平的状态，不需要谁来维持秩序。
退休以后怎么样呢？她没有想过。
因为现在，完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虞真兰试图将触手悄然挣出僵王的控制，这比直接挣脱要难得多，但她今天一定要做到出其不意。她感觉到控制住她的这个僵尸处于一种接近癫狂的状态，而她如同破土中的小芽。不仅仅是泥土僵硬的问题，上方压着的是重重的巨石。
简直是绝境，不是么？
如果她还具有呼吸的能力，这种时候一定感觉呼吸困难。那些巨石一块比一块大而沉重，压在上面堆成一座高耸的山。可是这都不过是小事。对，不过是小事。
比起那场大暴乱来说，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小事罢了。
可是……力量真的不够了。深深的疲倦从后脑勺卷上来，意识即将失去支撑沦为奴隶。她拼命地钻出了土地，面对的却依旧是黑暗与绝望。
虽然指挥过普朗特人，但虞真兰没参与过普朗特人之间的战斗，提前的训练也不够，因此在这场指挥中她的经验严重不足，这使精力被压榨得格外厉害。僵王的锁链包裹住全身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每一个细胞的自由都被封锁。最本源的力量被大量消耗，她觉得自己就快要废掉了。
僵王真的没察觉到卧底的存在么？
这个僵尸的智慧难以捉摸，它之所以什么都没说，因为虞真兰对它而言是翻手就可以碾死的存在，所有的僵尸对它来说都是如此。或许它还不能确定，但反正她只是它手中的一样工具。这一次用完兴许就可以抛弃。
时间不够了！她隐约感觉这场战斗已经接近收尾，错过这一次将不再拥有机会。只有这个时候她离僵王最近。也只有这个时候，她还能站在这里。
“来！”一声短促的暴喝像利剑破开了阴沉的天空，阳光倾泻下来。
这一声成了她仅差的最后的力量。小芽疯了般生长，枝叶见缝插针地塞满了巨石的缝隙，那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强大生机。坦然无畏。于是像舒展身体一般，它长得越发繁茂，最后在顶端骄傲地开出艳丽的花朵。
视野渐渐恢复清明，花草树木的细节变得清晰，被束缚的五感回来了，她立刻接上指挥，让自己仿佛还处在被僵王控制的状态。加特林射手僵尸出击，窝瓜僵尸出击！
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这种时候她的脑子相当清醒。
下一刻她忽然看清了那个穿着战斗服冲过来的人的脸。辰邪？
普朗特人那边，大批的军队正在撤离，只有辰邪带着几个人冲了过来，他脱去祭司的长袍，战阵的光芒湮灭，灰黑色的战斗服让他近乎融进夜色。他吸取了阵法最后的能量，选择了自杀式的、突破限制的方式进攻。
像虞真兰在七号学院那样，但那时候她有着分寸，而现在的辰邪纯粹……来送死。
辰邪身边的人很快被僵尸群卷走了，他就像没看见一般，目标直指僵王，高速冲击。辰邪的身上充盈着阳光带来的能量，眸子仿若被光照耀的水晶。他的速度比所有人所有僵尸都快——他以生命作为燃料。每一秒他曾经积攒的强大基础都在更严重地分崩离析。
但是他做到了，他突破重重防卫，来到了僵王面前。剑锋直指其心口。
僵王的表情有一瞬的错愕。刚才它的控制是不是出了什么错误？辰邪从哪里找到的空子，能从这么多僵尸之中突围而出？晕眩感冲上脑海，又被它狠狠地压下去。
在他七步远的身后，虞真兰露出了微笑。
几乎所有的僵尸发出惊呼：“王上！”
极罕见地，哪怕正在接受指挥往前冲的僵尸也回头了。它们的所有都受到僵王直接或通过指挥间接的支配，僵王受伤的一刻所有僵尸如遭重击。作为极北除游清盈外的唯一模仿者，辰邪这一次使用的武器是地刺族所用的尖刃，它被设计得十分精巧，刃中藏刃。
在出来前他就料到了这个可能的结果，因此准备了这样的武器，和刺客般的使用方式。
僵王承受了巨大的冲击力，但在虞真兰的意料之内，它并没有退后太多。它所做的仅仅是将两根手指竖在心口前，夹住了锋利的剑尖，剑锋刺入了一寸，心口和手指流出的黑色血液混合着滴下。
作为僵尸中的翘楚，僵王的力量绝非辰邪可以匹敌，哪怕后者正在进行前所未有的爆发。
“你的力气，还是不怎么样。”它冷冷道，这听来冰冷的声音却蛰伏了太多情绪，“你后悔么？”
它不清楚辰邪有没有听清，毕竟周围的喧哗声太大了。可是它抓到机会就一定要问，这个问题无疑成了执念。
辰邪没有回答。僵王突然呵斥：“退下！”
于是所有的僵尸都被镇住了。僵王的意思很明显，这是独属于他们的战争。
包括虞真兰也感觉再次受到了冲击，几乎站立不稳。僵王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头稍稍侧了一下，但辰邪猛地一用力，又叫他不得不分心过去。那两根手指再不容许剑刺入一分，甚至在将它缓缓抽离心口。
辰邪的目光里不甘无限，僵王却笑道：“你傻了吗？不知道僵尸的弱点在哪？”
辰邪默然片刻，苏焕不是一般的僵尸，它的弱点就是普朗特人的弱点，按道理来说它的心脏仍然跳动。只有它死了，它才会变得和其他僵尸一样。苏焕在提醒他这一点。
“你杀了辰薇。”最后他只说。
僵王猛然飞起一脚，辰邪想歪下身子，手却受到被夹住的剑的限制动弹不得，他当机立断放弃了剑，以完美的弧度弯下了腰，对方的脚擦着他的面部过去。辰邪翻转身子的同时也将脚向后飞起，这一招很险，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一旦被从身后制住便难免狼狈，然而他仍这么做了，在这种状态下他的速度太快，就连僵王也不能完全跟得上。
这一脚正中胸口，迅速收回，黑红的液体从僵王的唇角溢出，将整张脸衬得愈发妖艳可怖。僵王的拳头却在那时已经落于他的小腿，打得辰邪一个踉跄，错以为自己听见了骨折的声音。
但并非如此，他所听见的，只是僵王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时，发出的变了调的古怪音节。
“这已经……不重要了……”辰邪就地翻身而起，仅仅衣角沾到了地面，紧身的战斗服使他的动作显得十分优美而充满力量。在这个翻身的空隙中，他回答了对方。
“什么不重要？你怎么能说不重要？”僵王的拳脚如疾风骤雨一般施加上来。
辰邪左右闪躲，僵王只需要一声令下就可以将他粉身碎骨，但它没有，因为他得不到满意的答案。辰邪闭口不言，将速度的优势发挥到了极致，在场的僵尸都只见到缭乱的上下翻飞的影子。偶尔能听到拳脚接触□□的声音，僵王的防守似乎出现了破绽。
腹部左侧被刺伤，胸口受到攻击，面部被击中……
轰地一声，其中一个人被重重击在地上，上方的那个人一拳砸歪了他的整张脸。
僵尸们发出了欢乐的嘶叫。僵王突如其来的逆袭令它们像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简直就要开始载歌载舞了。
砰砰砰。僵王的每一下攻击，都像要将他全身所有的骨头打碎。辰邪的牙齿被打得飞落在地，吐出的血从下巴一直流到凹陷下去的胸口。眼冒金星的眩晕中唯有一个声音嘶哑而清晰：“你后不后悔？后不后悔？”
后悔么？辰邪忘不了自己在确认那个结果时的心情。
他不能说不后悔，但双方的立场已然如此，他个人的问题，真的已经不重要了。
他看见苏焕越发逼近他的脸，鼻尖贴着鼻尖地对他吼叫，那双曾经与他同样漂亮的眼睛里只剩下无尽憎恨。苏焕理应恨他，可恨的也不止是他。面前的怪物只有着苏焕的半张皮囊，本质仍是被扭曲了心智的僵尸。
被扔进罪人专属的深渊时，苏焕青色的爪子用力地攀住岩壁，紫黑的血管根根凸出。他用最恶毒的话语诅咒着辰邪，他说你该尝尝最珍视的东西被毁灭的滋味。他的声音一直穿透距离传上来，直到终于被投下去的巨石砸落渊底。从那时候曾经的苏焕已经死去，留下的只有僵王。能从深渊底爬出来的强大的僵王。
大祭司就曾经问过他：“如果出面道歉的话，有没有可能和解？”
那时战争才刚刚开始，一切仿佛还有商量的余地。当时僵王就是苏焕的消息辰邪才刚得到，在祭司院他们开了一场不太愉快的会议。也只有大祭司的实力和资历，能让她问出这样的话。
“没有可能。”辰邪强压着对这样的建议的怒火，冷冷断言，“他会接受道歉，然后也会接着毁灭普朗特之地。”
“为什么这么肯定？”韦丽道。
“就算苏焕已经不是苏焕，也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苏焕。”
他忘不了苏焕当时的眼神。
辰邪带着后妃们拂袖而去。在门口他第一次遇见了虞真兰，她抬起脸前，他几乎以为那是翻版的苏焕。
作者有话要说： 解第四章的伏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