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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一章 痛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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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嗬……”
僵王从华丽的棺材中坐起来，发出破风箱般的呼吸声。
虽然声音远比一般的普朗特人都好听，他紧张时的喘气却和普通的僵尸没有什么两样。
僵王乱甩了一阵头，才确认自己的确在普朗特之地的城中，而非那个它早已爬出来的深渊。
“叫埃德加来。”它吩咐身边的僵尸仆人。
在前线，除非极重要的指挥官，一般的僵尸都只能见到这位僵王，而非神话般的乔治·埃德加。但埃德加的地位实际上低这位一等，它长年不露面，不过因为在搞科研工作。
如果不靠那些强大的武器和防具，空有一身蛮力的僵尸，不成为普朗特人的奴隶已是万幸。
乔治·埃德加来到僵王面前时手里还带着一些实验的器材，正低头做着研究。埃德加长了个古怪的头颅，顶部白得反光，几根青筋鼓出来，随着它的表情还一抽一抽，仿佛那不是它的头颅而是还跳动着的心脏。它穿着一身雪白时髦的褂子，容貌却与此不太相配——扭曲的眉毛，大而凸出的眼珠，缺了好几颗的牙齿，以及塌到快陷进脸上的鼻子。
和这位风华绝代的僵王面对面时，这种对比就尤其明显了。
僵王率先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乔治。”
“亲爱的，半夜是我的工作时间，为什么这时候叫我来？”埃德加并不抬头，它是坐在一张红色的松软沙发椅上被人抬过来的，这张椅子的特殊设计让他在何时何地都能顺利地做研究，“郝斯城被打下来了吗？”
“你还真是对前线一点也不了解啊。”
僵王扶额，虽说之前埃德加代他掌管过军队一段时间……那段时间里埃德加可是叫苦连天。
“说实话我有了解那么一点……不过也就一点。是出什么问题了吗？”埃德加举起手上的东西，“当当！最新改进版推进器，我们的速度可以更快一点。”
“你的东西每次投入实践都需要时间，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我回莱渡选拔出来的那些人才……不得不说他们的能力很棒，不过……普朗特人的情报能力越来越强了，你应该明白，随着我们被了解，他们再加强合作，他们总能找到方法对付我们。”
“所以我才要加倍努力地研究科学……”
“你不是不懂，你只是在偷懒。”
“好，我说。”埃德加无奈地抬起头，“你总得先把现在的情况告诉我一下吧？”
画满红线和标注的军事地图被拿出来摆在埃德加面前，它做出了绞尽脑汁的表情，道：“这和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啊。我以为你能风风光光地打到郝斯城，咱们再放出秘密武器来碾压过去。”
“我不是说了吗，他们的情报能力越来越强了。”
“这个局面的话，你……啊！”埃德加的眼珠子瞪得快落到地上，“我怎么没想到！有一个办法可以保证在接下来的一场大战中我们拥有非常大的胜率这来自于我最近得到的一个新的消息哦这个消息你可能还不知道……但是！”
“苏焕！”埃德加突然跳起来扣住他的肩膀。
“干什么。”僵王冷冷道。
“极北国的王上……哦对不起应该是曾经的王上，现在知道了一点，嗯，他太晚知道的东西，这样的话他的观念可能会发生一点转变，据我所知已经发生了。”
“对了，不止是他们有卧底。”
僵王冷笑了一声：“只不过我没想到，这卧底居然还有那么点作用，在这种方面。”
“生活总是给人意外的惊喜。”埃德加扭动着肩膀。
“我相信这句话。”
僵王嘴角的笑容似乎有所扩大。当名为苏焕的少年从那个令人绝望的深渊中爬上来，他来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也就是莱渡。在这里，他遇见了这个名叫埃德加的僵尸。它与所有的僵尸都不一样，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只有埃德加能跟得上苏焕的思维，它们孤独而互相投缘。
埃德加当时就说，生活总是给人意外的惊喜，所以它遇见了苏焕。
而对于僵王来说，它失去了一些东西，却也得到了更多。
如果不是离开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又怎么能获得统治这整片……不，两片大陆的机会？
辰邪不断地翻着桌面上的资料，忽然将所有的纸页都扫落在地，一双纤瘦白净的手将它们拾了起来，手的主人温柔道：“王……大人稍安勿躁。”
辰邪的声音似听不出分毫情绪：“我知道，你习惯当王后了。”
这样说话时他觉得自己的口吻冷酷得有些像如今的那人，更像被琉弦附体了。他的妻子，前任王后却并不生气，耐心地将文件一一拾起。
辰邪沉默了片刻：“过来。”
她依言过去，被辰邪用力搂住。她轻轻笑了，像对待孩子一样用手轻抚他的发。辰邪收紧双臂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你知道吗，苏焕的事，可能没我们想得那么简单。”
听到那个男人的名字，她的身子抖了一下。
“我一直在从情报方面调查，但什么结果也没有，直到出现了安半夏。”辰邪道，“安半夏的情况虽然很不同，但和苏焕，也有相同之处。现在我可以确定他们属于同一种病症，是能量爆满产生的异变，把他们从普朗特人变成了僵尸。”
她安抚性地抚摸着丈夫的后背。
“阿絮。”他许久没有这样叫过她的名字了，自她从林家嫁过来时就再没有，“原来天赋也可以变成毒药，只是每个人变成僵尸的过程不同，当时他……本来有救。”
林絮心疼地看着他，辰邪甚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虽然面上一如既往，眼底却惊起浅浅一层的惶恐。
安半夏的精神力和本源能量都不如苏焕，所以变成僵尸的过程大有不同，变成僵尸时也彻底失去意识。而苏焕则成为了僵尸中最可怕的存在。
如果当初他选择了救治而不是……
但是！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往这样的方向考虑！为什么？
在准备太子礼时的辰邪，时常问起苏焕的情况，身边的人都支支吾吾，后来才漏了口风，说苏焕是卧底，他初时觉不相信，可却看到了医师写得详尽无比的报告——苏焕的身体构造，与普朗特人完全不一样。
有人蒙蔽了他的双眼，试图除去他的左膀右臂。
辰邪并非没想过事情有人为的痕迹，然而他的注意力却下意识地放在有人想将他与“卧底”扯上关系……他选择同意将苏焕亲手推进深渊，划清关系。因为那份报告，他实在找不出破绽。
那天他去牢中看到苏焕面目全非的样子，又见对方发狂，已然掐灭了心中最后的希望。
“当时谁都没想到那是一种病，大人，不是您的错。”作为他的妻子，林絮理所当然地柔声安慰道。
“怎么会这样……”辰邪愈想愈是心乱如麻。
——我绝不后悔。
这句话现在想来，只觉得心尖发颤。
当时那个医师已经和叛臣扯上关系被处决了，幕后主使已经死了？不对。当初救下的孩子，不是那个绯羽吗？一个实际年龄远超出外表的天外来客。当初辰邪对她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林江羡派人将她送回了麟鸢，麟鸢给了不少谢礼，却绝口不提绯羽来到极北的原因。只敷衍说是来游玩，侍从都出了意外。
后来因两国少通消息，辰邪都忘了有这么个人。
林絮的脸色微微冷肃：“应该有关系，这段时间我和她多次联手，她看似乖张不好捉摸，做事却滴水不漏，总有自己的目的。但她未必和叛臣一伙，只是在促成这件事，大概与她的‘任务’有关。”
作为时空管理系统的人，绯羽的任务，辰邪并没有十分清晰地得知，他一度惯性地觉得绯羽的目标和虞真兰相似。
当时绯羽的年纪，太让人难以防备了。
“叫绯羽过来。”
林絮握住辰邪的手，似要极力平息他的激动：“绯羽说麟鸢受了僵尸的袭击，事出紧急，便直接来求她回去，她留了谢罪信，已经先一步回去了。”
“谁批准的？！”
她叹了口气：“要抓住一个精神力和身手都很出色的模仿者，需要的人力……并不值得。”
辰邪道：“我知道。这时候正是不能派人去抓她。”
而且绯羽这样虽然违反了约定，在国际舆论上却不受影响。
“我们不能有更多的损失了。”辰邪的脸色阴沉如水，“叫幽冥部的人来。”
尽管辰邪已不再是王，林江羡仍坚持将幽冥部的最高权力留给了他：“我当王上是为了将国宝开启出新的功能，仅此而已。”
当然，林江羡做到了，开启了水战时代。
辰邪闭上眼，他自产生怀疑后，也咨询过首席科学家戴夫，克制不住地看了许多相关资料，经过他自己精密的计算，答案已经不能更肯定。
“不好了！”
林絮正准备出去传话，一个娇小的人儿慌慌张张冲进帐子里：“僵尸打过来了！”
“晓雾，你怎么擅自……”林絮正准备拉下脸训斥她的失礼——僵尸打过来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辰邪却迅速披上战斗服：“带我去点兵。”
林絮才发现江晓雾的脸上挂着泪珠：“怎么了？”
“辰薇……牺牲了。”
“怎么会？”即便是辰邪，此刻亦忍不住失声。
自王位更替后，原王室直系成员及后妃都跟着辰邪征战，以他们高贵的血脉，个个都是天才。而辰邪经过状态的调整，在祭司的位置上也做得很完美。但辰薇毕竟年幼，哪怕天赋超群已经成为标兵，以她的年纪和资历，只能乖乖在最后一排待着。
这样的情况，又在父亲的统领、母亲的指挥下，她理应被保护得很好。
“阿紫呢？”辰邪问。
江晓雾惶恐地答：“还在南边拼命抵抗……”
“苏焕。”辰邪从齿缝间吐出了这个名字，“你真好啊。”
一般来说辰邪会亲自夜巡，而今晚这个任务被交给了阿紫。八点时瞭望镜发现了少量僵尸，种类无法探知——毕竟瞭望镜不是望远镜，不光靠看的。但没有特别高大的存在，因此阿紫没有求援，并从武器和防具的影子上判断出了僵尸种类。
但在僵尸踏入战斗范围时，它们抛掉了手中的武器或身上的防具，令众人都大吃一惊。
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些僵尸们都拥有普朗特人的能力。
军队大乱，阿紫好不容易稳定军心，唯一的女儿就被拥有火爆辣椒能力的僵尸直接烧成了灰。
江晓雾快速汇报完情况，辰邪已经冲了出去。
他带兵过去时已见不到阿紫的去向，那块据说传来消息的地方空无一人，唯一生还的传讯员带路过程中非常紧张，让辰邪越发失去耐心。然而越是这种时候，越必须冷静。
辰邪吩咐他：“去报告大祭司。”
这一块地方由辰邪个人负责，虽说不像林江羡那边是主战场，却是通往郝斯城重要的关卡，也是除不夜城一带的另一个战斗关键点，今晚的僵尸格外神出鬼没，辰邪总觉得它们已经从他不知道的地方往郝斯城打去了。
苏焕不能更熟悉那里了，才会有曾经的成功潜入和无数次的卧底，极难斩草除根。
但是防到了现在，就绝对不能失手。
辰邪心想，为什么他突然放弃了林江羡那边，转而主攻打这里？难道觉得这里更好打吗？这里之前不是没有僵尸的进攻，僵王却没亲自带队过。
说起来，在战斗中，他只有一次亲自对上那个人。
那一次之后他决定退位。
辰邪回想起那一次终于见到【僵王】真面目时的心情，和节节败退的……林絮不动声色地握住了他的手。而在另一边，江晓雾也同样这么做了。她进宫纯属家族原因，年纪又太小，辰邪并不太搭理她，可她的表现从未让人失望。
“出现了。”江晓雾细细的声音响起来。
小喷菇前方迎敌，胆小菇后排攻击。
阳光菇的吟唱声越发密集。
辰邪和林絮联手指挥，加上江晓雾，原本在一个战场上可以说是有些浪费才能，但僵尸对这一点的攻击太密集，让他们找不到机会开启双战场。而且无论祭司有多么厉害，在初期普朗特人如果没有提前准备，条件是一样恶劣的。
虽然得到了一点喘息的机会，但敌人很棘手。
辰邪心道：“这些怪人是哪里来的！”
捧着各种射手枪支的僵尸、拥有坚果甚至大坚果般防御力的僵尸……辰邪想，他大概还是小看这个人了。以极北的情报能力，对这些僵尸的情报也为零。
近身战的能力也丝毫不逊色之前见过的僵尸，这些僵尸大概是被特殊改造过的存在，且数量极多。在一开始就陷入了劣势……阳光菇被不断地攻击，原本他们处在安全的后方，但现在不得不面对大量的牺牲。
“把坚果尽量多地放在前排，应该是最好的方法了。”林絮道。
话虽如此，坚果总不能一个连一个地上场。僵王选在夜晚进攻，意味着他们更缺乏阳光。夜晚更多被用到的蘑菇标兵们平均需要的阳光更少些，然而攻击力相对不足让他们显得犹如炮灰，被派上场又被啃噬掉，每每需要爆炸类的战士们救场。
战线不能再后撤了……再撤，就离郝斯城不远了。
整个战场上不知不觉已经被悲怆的气氛笼罩。
“大祭司那边还没回复吗！”辰邪几乎是怒吼地出声。
江晓雾被吓了一跳，小小的身子颤抖起来。那边不是没有消息，只不过她自作主张地打手势瞒下了。因为她不敢想象辰邪听到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态……就在不久前，大祭司韦丽收到消息去支援林江羡那边了。
但那边明显没有这边更需要支援。
甚至那边更可能是假消息，他们的沟通系统出现了漏洞。江晓雾虽然小小年纪又内敛，到底也算出众的人物，这样的消息，她不敢轻易让辰邪得知。
对面忽然传来了丧心病狂的笑声。那笑声仿佛能够穿越苍穹，又化作一道雷狠狠劈在辰邪的身上。
“苏焕！”
这一声吼出来，辰邪的嗓子痛得想要咳血。
那笑声更大了，听得他一阵耳鸣，简直怀疑人生——他都做了什么？突然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就在几个小时前局势还是僵持的，现在就成了这种局面了。
那边传来遥远却清晰的回应：“你后悔吗？你再说一次你后不后悔？！”
辰邪却忽然笑出声来，他看着混乱到了极致的战场，果断地下了一个命令：“撤，全撤。往郝斯城里面撤。”
“我带几个人，来会会这位……故人。”他说。
四周忽然静谧下来，或者说，他觉得一切静了下来。子弹的声音照常地响着，战场上弥漫着大喷菇喷出的紫色烟雾，它们在笑声中渐渐消散。
辰邪看见了江晓雾眼里的泪水，他摸了摸她的头：“援兵不会来了，对吗。”
江晓雾却反问：“我们不会输的吧……对吗？”
就连林絮的脸色也无法被解读，她们是郝斯城里长大的贵族，在对王子的憧憬中成长为王后和王妃，她们没见辰邪失败过。哪怕林絮更年长，在辰邪是王子时就因林江羡姐姐的身份与他相熟，也没见他失败过。
无论是王子还是王，他总是那样高傲、冷漠，不失王族的礼仪风范。可除了对苏焕，他看谁都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却又让人不得不臣服。战斗指挥和管理事务都极其出色，英俊得胜过任何画里的人物。
其实自从退位开始，她们见到的辰邪，就与以前很不相同了。
可也没到这个地步。
“告诉林江羡，必要的时候迁都。”辰邪开始点跟随他的敢死队成员，这些人里并没有她们的名字，他们将在今夜赴死，但林絮可以保存下来一批有生力量。
“可是……您不必要亲自……”江晓雾的声音哽咽了。
虽然说是想亲自会会苏焕，辰邪对于这场战争，大约已经绝望了，只不过还在做一点最后的努力。
就像他平时做事一样，他并不觉得公务有什么意思，可不曾落下一点。
“你以为我不上，拖得住苏焕？”辰邪将她向后推去，“走！”
“你后不后悔？！”
那个带着无尽执念的声音还在问，一如最开始的洪亮。
辰邪想说我不后悔，然而那如斯完美却发白的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又是一阵笑声，他已听得麻木了。
战场上的标兵变得零星，能暂时性打击僵尸的武器“祭司之车”已经启动，它能打击一小波的僵尸。接下来就只有靠他们几个人了。
“辰邪。你的心乱了。对于一个祭司来说，心乱成这样，还怎么好好发挥呢？”僵王的口吻带着对失败者的怜悯，“我是不是跟你说过？”
借助着精神力，哪怕僵王随口而出的话，辰邪也能听得见。
“少废话。”辰邪喃喃。
他不想再去考虑这中间有多少计谋安排，也真的没有时间去考虑了，僵王通晓他的情况，猜到他今晚繁乱的心思。一般的祭司都该有自我调节的能力，可今晚他的心乱得无法调节。卧底还是没清干净，但或许僵王利用的不止是他的发挥失常，还有阿紫夜巡的能力问题，但阿紫大概……也已经做到最好了，是苏焕太过狡诈。
没有时间了，转过最后一个念头，辰邪跳入战场，将手中的祭司手杖钉在了地上。——是钉，它像是长钉一样直扎入地，细小的裂缝顺着扎下去的地方蔓延开来。
整个战阵都发出耀眼的光芒。原本是给数十人用的大阵，此刻力量全集中在他和身边几人身上。
“来！”他短促地喊了一声，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冲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真的快完结了，感觉到这篇文在结构等方面还有很多不足，今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在晋江写文，但总之是很值得纪念的回忆了。
我的逻辑呢，经常是很细的，自己撸得顺但会很复杂那种。
不管怎么样，今天确实写爽了。
女主这一章居然没出现……emm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