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成了一个小心机》一方土石

4、乱臣贼子

　　埋头吃糖的赵小公子溜溜达达路过勾栏院、赌场、画舫一众销金窟皆是目不斜视，偶尔被一两个热情的娘子挽住手腕也是一副“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你们要到哪里去？”的傻气样。侍卫才半天就摸清了他是个小土包子的事实，附在他耳边小声给他解释这些雕栏画栋的华丽院子和外边涂脂抹粉的女子们都是做些什么营生的。

　　赵小公子从此一看到娘子们都贴墙走，生怕一个不小心被拖了进去。

　　他穿过花街柳巷来到一条相对僻静的弄堂，掏出了身上最后一颗糖一边吸吮一边看里头的人围着个小台子猜谜。几个小孩甩脱大人的手腕在台子附近玩捉迷藏，偶尔撞上几个看客也丝毫不改其小炮弹的冲撞架势。

　　赵勾才十六岁，就喜欢这些无伤大雅的娱乐活动，这个小矮子踮着脚尖从几个大汉的肩膀缝隙中瞟贴在灯笼上的一张张横幅。横幅上头是谜面，猜中哪个就能带走哪个灯笼，灯笼做得精细，用隽秀的字体写着“某某客栈”“某某酒楼”的广告语。他瞄一眼，猜不出就换一个，不知不觉围着台子转了大半圈还没能猜出任何一个贴在灯笼上的谜面。

　　两侍卫无语地盯着自家主子绕着台子把下巴从一个肩膀缝换到另一个肩膀缝，啧啧称赞未来天子毅力惊人。一个侍卫的视线沿着赵勾要挤的下一个肩膀缝打量一番，眼睛猛地就直了。

　　他们虽说都是侍卫的职衔，但能被派来保护储君足以说明他们的可和宫里那些贫苦人家出生的侍卫有天壤之别。这两个都是高门士族子弟，身份尊贵。

　　大齐的人口有阶级之分。皇室和高门士族这些世代掌握权力的是贵族阶层，生而高人一等；地主富商农户之流皆是被称之为寒门，属于良民阶层，无特权却也无人限制其自由；最卑贱的既是奴婢之流，属于贱口阶层，他们可以被当做货物买卖并肆意打杀。

　　士族圈子很小，他们的家中子弟通常都是互相认识的。

　　侍卫Ｂ拿胳膊肘捅捅侍卫Ａ：“看那背影，你看公子把下巴搭在了谁的肩膀上！”

　　侍卫Ａ漫不经心地瞅着赵勾的窄腰，心里琢磨三掌能不能量得过来，乍一看公子前边那虎背熊腰的高壮男人觉得甚是辣眼：“那男人长得是比其他人高，没事没事，我们公子踮得这么起劲，应该是不会咯着人家的。”

　　赵勾勉力把脑袋抬高，使劲踮着脚去看谜面。尽力不去咯着别人的同时下巴都快要仰断了，为了看个兔子灯笼可以说是十分拼命了。前边还有一个男人挡住了一半谜面，逼得他仰脖子的同时还得抓紧机会跳起来看，这才把整条横幅看清楚。

　　只见那兔子灯笼的横幅上写着两行字：“二行一体，四支八头，一八五八，飞泉仰流。”

　　这是个字谜。

　　他窜上蹿下连蹦带跳，一不小心磕上前边人的后背，“唔”一下捂着大门牙蹲在那人脚后跟那边眼泪汪汪。从上方看下来他颇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浑身散发一种“嗷嗷嗷你们欺负我我要哭惹”的诡异萌感。

　　那人“啧”一声让开了一条缝，二话不说拿手臂隔开即将挤过来的看客：“让开，让人孩子到前边去看。”

　　那被他挡开的男子也是个壮实的，仗着自己人高马大回头就是一记眼神杀。被赵勾用门牙撞了后背的男人面无表情瞟了一眼这个刺儿头，视线交汇的一刻对方不自觉缩了一下脖子乖乖退到了后头。

　　那人搞定不听话的路人也懒得等地上鹌鹑状的赵勾站起来，握着人家“孩子”的腰就给拎到最前头。把人举起来的时候那人终于意识到手里这个猫成一团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一个身量较矮的小少年。

　　他感受到自己一颗关爱祖国花朵的赤忱热心受到了欺骗，离地还有一尺就无情地松了手，冷眼旁观这“伪花朵”一屁股摔在地上：看以后还有哪个小伙子敢在我面前卖萌，见一次丢一次。

　　丢完储君，这汉子拍拍手退出人群，路过侍卫Ｂ面前的时候还多瞅了他一眼。

　　“哟，这不是王尚书家的老五么？”

　　侍卫Ｂ站得笔直，后背开始冒汗，全然没有先前嬉皮笑脸的样子。

　　那人拍拍他的肩膀：“听说你在皇后那边当差，可有见到舍妹？”

　　侍卫Ｂ腿有点软：“远远见到过两次，檀姑娘一切安好。”

　　“文慧小公子……”赵石屹意味深长地扫视两个侍卫。

　　“他没有，他不是……公子还小，他路过花苑柳舍都不晓得那里是干什么的，他也没有接触过檀姑娘。”侍卫替站在人群前边拿着支笔在横幅上些谜底的人说话，“公子他是穷乡僻壤出来的，没人教他那些花样。”

　　赵石屹没多说什么，吹着口哨离开了。期间被一个顽劣的熊孩子撞了一个趔趄，他好心去扶那皮孩子反倒把人孩子吓得哇哇大哭。他哄不来这样哭闹不止的孩子又不好把人丢着不管，只好让他骑到脖子上带着四处找家长。

　　那孩子哭得撕心裂肺，窝在他脖子上差点背过气去。

　　侍卫Ａ眼冒星星看着赵石屹走远，娇羞状抓着同伴的手臂嗷嗷叫：“他他他是赵将军对不对，你竟然认识他，我的天你们熟吗，老子早就不想呆在皇宫那一尺三寸地了把我举荐给他让我进北统军吧啊啊啊！让我去打魏国啊喂！”

　　“魏国已经臣服了，你醒醒，”王侍卫注视着不远处的小公子，“等北统军花个两三年时间把魏国余孽彻底治服帖，你猜他们的刀锋会对准谁？”

　　“不会吧。”锦衣玉食的士族侍卫石化了。

　　“你听他向我打听公子的语气可有半分尊敬？”王侍卫接过旁边小贩递过来的的一块甜糕准备拿去送给赵小公子，“他杀个把皇帝储君就跟切菜砍瓜一样随意，偏偏还多得是你们这样的人把他当成大齐的宝。顶着‘大将军’这样至上的武职干着祸乱朝纲的事，乱臣贼子，呸。”

　　“诶，没看出来你还挺吃文慧小公子那傻白兔样。”从军梦刚刚破碎的侍卫Ａ油腔滑调地调侃，“你早上出门前还偷偷跟我说你也不稀罕守着皇后，想进北统军来着。”

　　王侍卫恼羞成怒：“那是我以为他杀一个皇帝就满足了！”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赵勾拿着个兔子灯笼就着王侍卫的手叼甜糕吃，嘴里还赞着刚才有个好心的男人把他抱到了前边。

　　“就是人太多他抱不牢，”赵勾摸摸自己的小龙臀龇牙，“屁股好疼。”

　　两个侍卫充满爱怜地看着他，恍惚间看见了追在小龙臀后边伺机扑倒的名为“赵石屹”的大野狼。

　　龙生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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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