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山神，打钱》尚且而扉

12、碎尸万段

　　“晚饭吃了吗？”廖华隐见宋扬灵情绪不怎么高涨，想了想，还是将手落在他头发上，轻轻揉了揉。
　　“吃了。”
　　“没吃好？这么不开心。”
　　“嗯。”宋扬灵将下巴支在抱枕上，应道。
　　“在车上不要玩手机，会晕车。”廖华隐提醒道。
　　“没事。”
　　车流缓慢向前蠕动，晚上八九点钟的市中心依旧是一副繁荣模样，廖华隐很想问宋扬灵刚才那是什么地方，可又怕他嫌自己多事，不好开口。
　　“……要不要再去吃一点？”廖华隐随意按动电台，现在正巧是节目交接的时间点，不尴不尬的时间段，能放出的当然只有广告。
　　“徐州整形……男性专线……”
　　他想把频道切成音乐，却想到今天恰巧把CD盘全借给了朋友，只得挑了个广告还不那么让人适应不了的频道:
　　“……司杰演唱会现场专线……”
　　“不了。”宋扬灵淡淡道，“不饿。”
　　“……”面对如此冷淡的宋扬灵，廖华隐习以为常。平日里的宋扬灵口若悬河，一个人就能撑起一台相声。哪怕是情绪低沉，也绝对不会让别人看出来，就好是表面想要融入大群体，实则把自己隔得很远一般。
　　但在一起相处了三四年的廖华面前，宋扬灵向来懒得伪装，不开心就是不开心。
　　廖华隐就是喜欢这样的宋扬灵，因此才会在接到他不舒服的电话后，不假思索的过来接他。
　　“明天用不用陪你去看看医生？”廖华隐道。
　　“不用。”
　　“……”廖华隐实在是没有话题了。
　　“司杰今天有演唱会？”宋扬灵将游移暂停，摇下车窗探出头，果然看到商场上印着司杰大头照的海报，一行白字嵌在上面，是地点和演唱会时间。
　　“嗯，想听？想去的话我找票。”廖华隐作势掏出手机，看样子就等宋扬灵一声令下就会去买票。
　　“来不及了。”宋扬灵收回视线，摇上车窗，也没有想要去听的意思。
　　“刚开场不久。”廖华隐看了眼时间，“来得及。”
　　“绿灯。”宋扬灵提醒道，并没有继续上一个话题。
　　廖华隐慌忙的收回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正准备踩下油门，一个人影就突然飞落在他车前。
　　没错，是用飞的。
　　廖华隐赶忙一脚刹车，生怕撞上这个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宋扬灵被这么一颠，手下一打滑出错技能，即将到手的成就就这么飞了，便颇为不耐的抬起头，烦躁道:“想自/杀劳烦换辆车。”
　　——然后他看见了江枫。

　　江枫没有理会廖华隐，他走到副驾驶，屈指叩了叩车窗，示意宋扬灵摇下它，宋扬灵隔着窗户看了江枫半晌，他不做反应廖华隐也不好直接开车，后车被这么一堵开始不耐烦的按起喇叭，也不管闹市区是不是禁止鸣笛。
　　江枫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宋扬灵。
　　也不知是喇叭声还是江枫灼热的视线给了宋扬灵压力，正当他准备不情不愿的摇下车窗来面对他时，一个交警出现在了江枫身后。
　　交警戳了戳江枫，“您好，先生，请跟我走一趟。”
　　江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话被这么一戳，漏没了，他咬了咬牙，一副不情愿的样子跟在交警身后被带到临时中心，走之前，还颇为不乐意的看了眼宋扬灵。
　　宋扬灵见江枫一副丧气样，简直可爱，便一点都不争气的笑了出来。

　　“你朋友？”廖华隐丝毫没有受影响，将车发动，驶向原定路线。
　　“……”宋扬灵盯着后视镜，临时中心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变成了一个小点，“……嗯。”
　　“扬灵，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廖华隐感觉有些东西必须要跟宋扬灵谈谈了，从刚才那个人的行为就能看出来他品行不端，宋扬灵也曾是警/校优秀毕业生，他不想让他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整天混在一起。
　　“你说。”
　　“你的那些个朋友，适当该断就断吧。”开了话头，剩下的话也就不难出口，廖华隐深吸一口气，见宋扬灵还是低着脑袋摆弄手机，不觉心里也有些搓火，“你看看你现在，整天抱着手机不放，手机里有什么？能有现实生活重要？我怀疑你这样就是手机影响的，上次局长让你分析案情，你居然说那是鬼车鸟干的，不归人类管。”
　　“不是鬼车还能是毕方吗？我不是已经很认真的给他讲解过了，他信不信不归我管，继续往没有结果的案子里投人力物力也不是我的事。”
　　“重点不是这个，鬼车鸟是山海经里的？你是不是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虚幻了？怎么能在大会上说出这种话？”廖华隐将车停在道旁，松了松领口道，“你可别因为这个丢了工作。当初是谁朝思暮想当警察的。”
　　“……”宋扬灵也不跟他解释，他知道像廖华隐这种人是肯定不会理解这个世界上真有妖这种事情的。
　　“还有刚才那个地方，能在市中心的商场写字楼里办公，能看出来实力不错，但看看里面那乌烟瘴气的样子，显然不会经营，你去哪里到底是干什么的。”
　　“朋友单位，我去帮忙。”无名司在正常人眼中的伪装就是个传媒公司，但因为其中本就无人擅长这方面，门面也就凑乎摆着，换了正常人看，肯定不会认为是什么正经公司。”
　　“收收心吧，扬灵。”廖华隐道。
　　车内的气氛僵持到极点，宋扬灵一言不发，他和廖华隐每次就这个问题都会爆发出不大不小的争执，就如同现在这样，廖华隐每次都咬定他不务正业，整天交一些狐朋狗友，如果把心思放在正道上肯定能更上一层楼；而宋扬灵也不知如何跟廖华隐解释这些怪力乱神的事，他知道廖华隐关心自己，但他们两个明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廖华隐费尽心思将他拉入所谓正常的世界，而他与正常世界脱轨也正是为了保护它。
　　“……对近期风头正盛的碎/尸案，我们的记者将采访几位路人，谈谈他们对此案的看法。”
　　廖华隐关掉收音机。
　　宋扬灵正听到感兴趣的部分，措不及防没了声音，他不满道:“打开。”
　　“听烦了。”廖华隐道，“今天下午的会也是关于这个的。”
　　“下午的会？”
　　“你还没销假，自然不知道。”廖华隐方才对宋扬灵的脾气在他好不容易提起精神的好奇目光下消散殆尽，他重新发动发动机，道:“前几天出了几起碎/尸案，受害者均为成年男性，在受害者死亡后，凶手将其分解为大小一致的肉块随意抛洒……影响很恶劣，我熬了几天才缝好一个，后面有档案，你自己看，你明天去上班估计就要接手这件案子。”
　　廖华隐是宋扬灵所在警察局的法医，经廖华隐这么一说，宋扬灵这次发现他眼底那一抹淡淡的乌青，显然是这几天没有好好休息。
　　宋扬灵翻看起档案，他粗略的扫了一眼文字描述部分，就直接奔向图片，当第一现场的高清图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的第一个念头是幸好这只是人类作案。第二个念头却是万一老大也被碎了怎么办。
　　然后他开始慌张起来，他家老大出了名的爱护普通人，属于那种打死也不会对普通人出手的类型，万一被盯上然后嘿嘿休休了呢！
　　“受害者都有什么相同特征？”宋扬灵猛的合上档案，疯狂摇晃廖华隐。
　　“都是男性，都是猥/亵小孩子但因种种原因未被判罪的。”廖华隐道，“开车呢，别闹。”
　　“靠啊，人渣啊。”宋扬灵松开手，“死的漂亮。”要不是他是警/察，他都有点想支持这个凶手了。
　　“法外制裁者。”廖华隐推了推眼镜道，“网上支持他的声音很多，可真是个有趣的时代。”
　　“我感觉……他还是很帅的。”宋扬灵道，“对祖国花朵伸手的人，就该碎尸万段，再将魂魄投进三途河，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嗯。”廖华隐淡淡道，“就该碎尸万段。”

　　宋扬灵自从看了那个照片后，满脑子都是一块一块的，而且每一块上面都画着君焉知。
　　再一眨眼，君焉知变成了站在路上不知所措的江枫。
　　虽然他俩对儿童都没兴趣，但却跟男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调头，回刚才的那个地方。”宋扬灵握住方向盘道，“快快快。”
　　“你这是又怎么了……”廖华隐无奈的顺从着宋扬灵，难得宋扬灵又恢复活力，他就算再想回家睡觉也还是愿意陪一陪他的。

　　写完检讨被释放出来的江枫站在街头，无数车辆从他身前驶过，初秋的北方已然起风，虽不怎么冷，但配着此刻萧瑟气氛，有些刺骨。
　　他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做出从窗户跳出来拦在车前，生怕宋扬灵被人带走的举动。
　　柳岸的话似是有一种不知名的魔力，让他在懵懵懂懂中做出了选择，直到交警小哥让他觉得这种选择可能是个错误——他万一摔死怎么办，万一被撞死怎么办。
　　他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在反复折腾下，他才意识到宋扬灵对他来说真的不可或缺，所以他才更应该去努力找回自己失去的那部分东西，而不是去抗拒它，去逃避。
　　正在他胡思乱想不知下一步该如何是好时，一辆眼熟的车停在他面前，宋扬灵摇下车窗，故作姿态的用鼻孔看着他:“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