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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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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账号记录芯片最多可以存储256个账号，可以是号码、社交账号或者邮箱地址，但无论是多千奇百怪的格式，存储于同一块芯片上的账号经过解析一定都会关联到同一个地址上，也就是芯片地址。
尹若木让杜宾传回的所有账号已经经过解析，将所有重复的芯片地址去掉之后，就是他们现在看到这串列表。
虽然全世界的技术是同步的，但两大陆使用的账号关联协议却不同，伏亥大陆所有账号以及账号记录芯片根据协议V设置格式和解码方式，用户看到的账号地址可能有各种各样的长度和后缀，然而翻译成机器语言之后全部都应是协议V规定的格式。一零大陆也采用相同的模式，只是并不使用协议V，而是通用十号协议。
这也就是为什么乾榆和尹若木能从几百条一零大陆的芯片地址中一眼发现这条与众不同的，仔细一看，果然是协议V下的地址。
“这个地址……”尹若木标出了这行可疑的字符串，“这不是账号芯片的地址。”
“不是账号芯片？”
“嗯，虽然都是十号协议下的，但这个不是个人移动端，是固定设施专用格式。”
“那不是公共设施就是企业的数据库或者服务器了。”乾榆有些烦躁，一只手的食指不停敲打着桌面，“这小子还有点后台啊。”
扯了个伏亥大陆的地址出来已经够让人抓耳挠腮了，乾榆烦躁之余都开始佩服起浪白，这毒品生意做得好啊，在第十区贩毒作案还不够，现在扯出的这伏亥大陆的可能才是金主，或者有可能直接就是总部。
不过好消息是，这个地址的暴露对警方来说是一个重大线索，和账号芯片不一样，既然是固定设施，有了地址，就能轻松知道这个设施的具体地理位置。
尹若木眼疾手快地已经开始搜索，乾榆则是觉得这串字符的前几位有点眼熟，顺手记录了一份并复制粘贴捎了个信给宋寒飞：
“大腿，认不认识这串地址？”
不一会儿回信就来了，前四个字就让乾榆心里咯噔一下。
“政府设施的地址啊，不知道具体是哪里，反正不是科研中心的。”
“乾榆。”尹若木的声音也响起来，低沉得吓人。
乾榆一抬头，笔记本屏幕上显示着C区机密资料库，尹若木抬起手指着被红色标出来的搜索结果，说：
“这条地址相连的设施在联合政府总部大楼里。”
“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纵使乾榆胸怀广阔、心如大海，也快要被这一浪高过一浪的案情拍得思维停滞，只想躺尸沙滩。
“田中杰克和这个地址之间有什么交流么？”乾榆一只手搁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旁，另一只手搭上尹若木的椅背，把人圈到自己的领地范围内。尹若木的制服塞车里久了沾上一股车内清新剂的薄荷味，似有似无地钻到乾榆的鼻子里才让他的脑子稍许冷静下来一点。
尹若木拧着眉头，表情凝重得像是碰上了医院送来三个相同血型的重伤病人而血库里却只有两包该血型的血这样有关生死的难题。他之前听乾榆说过政府部门里有叛徒的猜测，如果这个政府总部大楼的地址真的和案子有关，他们的调查将变得如履薄冰。
如果真的有犯案的信息交流……尹若木调出了通话记录、消息、邮件，却没找到半个字。
“没有……？”乾榆一直在旁边看着尹若木的操作，也发现了问题，“总部还会给第十区发什么政府提示不成？然后被田中杰克删了？”
“不，现在这台终端每天都有大把时间连接着这个地址，等等！”尹若木凑近屏幕，看着一行行杜宾传回的资料。
“这……”尹若木刚要开口，眉心却被人点住了。
乾榆抚着身旁人皱着的眉头，一本正经道：“别皱，都不帅了。”
“嗯？哦。”尹若木下意识用手挡住额头，有些凉意的手掌贴上乾榆点在他头上的食指，让他觉得脸热了起来。
“发现什么了？”乾榆不动声色地移开爪子，心里在偷笑着他的若小木真是一撩就臊。
“固定设施连着的……”尹若木像是忘了先前要说什么，慢吞吞地道：“是直接访问这个终端的系统，不是传输资料。”
“远程操控？”乾榆觉得事情越来越玄乎了。
“有可能。”
“等一下等一下，”乾榆往椅背上一靠，“让我先整理整理思路。”
“嗯。”
尹若木从善如流地断了和杜宾的连结，先让这个秘密武器自己玩会儿吧，一直连着还有被发现的风险，况且他自己也需要点空隙顺一顺今天知道的各种劲爆线索。
这边毒品案调查人员们被接二连三的重大发现搞得心力交瘁的时候，言非站到了第十区最大室内场馆——岚馆的舞台中央。
这是五周年特别演唱会的首次正式彩排，主角言非却有点心不在焉。
以她如今身处的中央舞台为圆心，几十米开外的圆周上等距分布了六个副舞台，分别和中央舞台以一条一米宽的过道连接，整个底层好像有一个足球场这么大，往上还有两层和三层，此时观众座位和大屏幕都还没铺开，十几个工作人员零零散散地在舞台周围忙碌着，乐队已经准备就绪。
言非站在空旷的场馆正中央，发现这里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得多，她突然有些胆怯，竟是望着绚丽的灯光发起了呆，连伴奏响起了都没注意到。
Léa是第一个注意到言非不在状态的人，乐队还没奏完前奏就被她一个手势叫了停。
突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言非打了个激灵回过神来，接着看到Léa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姐姐……”言非微微张开嘴轻轻唤了一声，她紧紧地盯着越来越近的Léa的脸，那张在这个世界上最能让她安心、最能给她力量的脸，她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胆怯。
“怎么了，非非？”Léa跨上舞台，在言非面前站定，完全没有因为自家艺人在重要彩排时的走神而生气，语气关切地问道。
“姐姐，我……紧张……”女孩抓紧了手中的话筒，却没有说出实话，只是少见地露出求助的眼神。
“我明白，”Léa摸摸言非的头，柔声道：“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准备准备？”
言非垂下眼帘，抬起手握住抚着她头发的女人。
Léa的手背很光滑，完全不像年近四十的中年女人，左手的指尖硬硬的，是常年弹奏实体吉他磨出的茧。言非小时候很喜欢摸Léa指腹上的茧，她知道这是姐姐为了热爱的音乐留下的痕迹，其实她自己并不怎么对音乐感冒，但她觉得姐姐平时随口的哼唱像天上的曲子那样好听，觉得弹吉他的姐姐像落入凡间的天使那样美丽，她比谁都清楚Léa对音乐的执着，所以她也爱上音乐，爱上那只时常摸她头的手上的茧。
指尖好像没有这么硬了，大概是最近准备演唱会太忙都没时间弹吉他吧。
言非的紧张简简单单地就烟消云散，女孩重新抬起头来，眼神亮亮的，对Léa露出一个元气十足的笑，说：
“我准备好啦！”
“嗯，加油噢，我一直在下面看着你。”Léa揉了揉女孩可爱的脸，转身下了舞台，对工作人员作了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言非深吸一口气，对身后的乐队鞠了一躬为方才的打断道歉，随后表示她准备好了。
灯光暗了下来，前奏的弦乐渐渐响起，舞台上的女孩闭上了眼睛，此刻的她是菲菲·希纳，是第十区第一偶像，但她更是言非，是Léa Lardeux最疼爱的姑娘。
咚——架子鼓的进入带起主旋律，舞台刹那间亮起来，言非将话筒举到嘴边，看着台下的Léa，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自她懂事开始，就一直是Léa陪着她。
福利院的老师告诉她，她的父母在她三岁时被一场大灾难带走了生命，政府把她接到拜特福利院，希望她可以像别的孩子一样健康快乐地成长。
言非对自己的父母几乎没有印象，但她的童年仍然如同福利院的老师祝愿的一样，是健康快乐的。
Léa第一次向她自我介绍的时候，对她说：
“你好，我叫Léa，虽然比你大了足足十五岁，我还是希望你能叫我姐姐。”
姐姐，姐姐。
这一叫，就是二十年。
Léa告诉言非，她和她一样，都在政变中失去了父母，所以在以后的人生中，只有她们自己互相扶持着走下去，Léa是姐姐，所以她会负起责任地带着妹妹追寻梦想，过更好的生活。
父母双亡对于言非来说感觉非常模糊，然而对于悲剧发生时已经十八岁的Léa来说，要从伤痛中走出来，太难了。
“还好我有音乐。”Léa把小小的言非放到腿上，戳了戳圆嘟嘟的小脸，把口琴放到嘴边，对着星空吹出一首悠扬的歌。
言非八、九岁的时候非常调皮，一点没有女孩子的样子，春天翘课到院子里爬树，秋天到福利院后山的果树林偷果子吃，冬天打雪仗男生都赢不过她。有一个夏夜，言非无视门禁跑出去抓知了，结果天太黑在林子里迷了路，她也不哭，抓着根小树枝、忐忑着心思在漆黑的树林里游荡，结果等Léa打着手电、急得眼睛都红了，终于找到这让人省不下心的姑娘的时候，她抹了一把沾满土的脸大叫一声“姐姐”就高兴地跑过去挂到了年轻女人的身上。
言非一直是这样的孩子，整天上蹿下跳的，福利院的老师们都奈何不了她。她只有在Léa身边的时候是听话的，像只乖巧的小猫咪。
她们一直在一起，用相依为命都无法确切形容，她们像是共享了彼此的灵魂，在外人看来悲惨的身世下、在孤独才是常态的世界中，永远牵着手、肩并肩地走在一起。
言非六岁的时候Léa就开始教她唱歌，女孩很有天赋，有一把空灵的好嗓子，很多个晚上她们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Léa讲着她的音乐梦想，小言非在旁边静静地听着，然后Léa会在不知不觉中唱起歌，小妹妹就在旁一起哼着，月光打在她们身上，美得像一幅画。
“姐姐以后一定要当明星！”小言非手里抓了根狗尾巴草，当成荧光棒甩来甩去。
“嗯！然后要办万人演唱会！”Léa抱着吉他，笑得无拘无束。
但是有一天，Léa突然变了，言非发现，她最喜欢的姐姐眼睛里有阴霾，问了也只是被摸摸头，说她还小，很多事不需要知道。
十六岁那年，言非被Léa鼓励着去参加选秀比赛。近乎完美的外貌，清澈的声线，还有练了将近十年的唱功，让言非在几万人中脱颖而出，即将成为娱乐圈的宠儿。而她与公司的签约条件只有一条：让Léa Lardeux当她的音乐制作人。
十八岁正式出道的时候，她问Léa，为什么不和她一起去参加选秀，姐姐唱歌这么好，一定让那些评委惊为天人，然后Léa告诉她，如果当艺人，自己一定没办法和她一起走到很远，只要一直陪在她身边，就够了。
“那万人演唱会呢！”当时已经成为菲菲·希纳的言非急得嘴都嘟起来。
“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让你站上万人演唱会的舞台。”Léa温柔地捏捏女孩的脸。
“这样姐姐会高兴么？”
“当然啦，一生中最让人高兴的事不过如此吧。”
“好！那我要到岚馆开演唱会！然后告诉所有观众，这都是姐姐的功劳！”言非从椅子上蹦起来高举双手，然后笑着抱上Léa的脖子。
而今天，此刻，言非终于站上了岚馆的舞台。四天之后，她就将实现Léa的愿望。
可是她害怕。
言非唱着情歌，台下坐着写歌的人，正专注地看着她，女人眼中的阴霾不见了，满满都是知足。
言非好害怕，她害怕实现梦想之后，会空虚，会找不到下一个方向，而且，而且她的姐姐会不会就这样满足了，然后从此告别娱乐圈，离她而去。
可是她最大的梦想还没实现呐。
她想实现姐姐的梦想，可是她更想牵着最喜欢的姐姐，一起站在万人演唱会的舞台中央。
姐姐，姐姐。
言非在心里呼唤着她呼唤了无数遍的人。
姐姐，姐姐。
梦想实现了之后，你还会在我身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