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侍奉过英国女王》艾德勒

24、圆舞

　　23 圆舞
　　王位能让一个荒唐的人变得可靠，能让一个放纵的人变得警醒，但它改变不了精神的本质。爱德华喜欢声色犬马，喜欢一切闪亮的、令人喜悦的东西。他钟爱于将五彩缤纷的珠宝镶嵌在王室的饰物上，他喜欢各式各样奢靡的娱乐活动，他尤其喜爱派对，各式各样的派对，从正式的官方舞会到私下的朋友聚餐，他的王宫中终年不断烟火之气。
　　因此，当他提出要为迈克罗夫特举办一次热闹的就任派对时，后者一时间也想不到合适的理由拒绝。
　　“我清楚一个君主的责任，麦克，”爱德华拍了拍他那位正是春风得志的朋友的肩，“这只是个非正式的小舞会，保证不会落人口实！”
　　“话虽如此，陛下，”迈克罗夫特礼貌地微笑道，“但作为国王，您公正的立场比什么都重要，何况眼下下院的诸多问题还没有解开，实在不宜在这种时候大肆庆祝……”
　　“我就是要让他们看到。”国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声望的无常，我深受其累，他们今天视你为草芥，明日就可捧你上天堂，我早已不在乎了。”他忽然变了脸色，“但是，我却不能不为阿尔伯特着想。如今议会的局势复杂，除了你我，还有那个蠢蠢欲动的肯特公爵，如果想要阿尔伯特得到人们的拥护，我就必须要给他机会，这个机会，包括我的‘不妥当’，你明白吗？”
　　迈克罗夫特忽然惊醒似的，眼中充满诧异望着语气平静的国王，“您……”
　　爱德华这是要用自己“荒唐”来体现儿子的“可靠”，要用自己的“放纵”来体现儿子“克己”，阿尔伯特王子不过二十几岁，但作为父亲，爱德华却已经在为他铺路了。
　　迈克罗夫特不禁为这深沉心机背后的强烈情感而感到触动。
　　“您……太深谋远虑了！”他发自内心地感叹。
　　当年第一次被引荐给彼时还是亲王的爱德华时，迈克罗夫特不曾想到自己有一天竟会成为对方的首相。他那时从未有过参选的心思，他习惯了在黑暗里解决纷争，名利对他毫无吸引力。而当年的爱德华，不过是个连储君位置都坐不稳的荒唐王爷。谁也没料到他会成为誉满欧洲的君主，更不会有人料到，如今他会为了自己的后继之君考虑如何收买人心。
　　“这不是深谋远虑，”爱德华笑道，“这是一个父亲的本能。等你做了父母就会明白了。说真的，你一点也不考虑成个家吗？即便你如今已经是一国之相了？”
　　“关于这个，我从没拒绝过。”迈克罗夫特如今已经能对这个话题处之泰然，“只是，也许时机未到。”他笑了笑，“也许有一天有这种可能也说不定。”
　　“作为朋友，我到希望那天快点来。”爱德华眼中的笑意变得更加浅淡和温柔，“你不知道这个位子有多孤独，我的朋友，我真希望你身边能有一个人，否则我不知道你该如何消解这种孤独。”

　　当天晚上，温莎城堡举行了一场小型化妆舞会。前来赴约的全是英格兰贵族中最有权势的继承人，男男女女们带着假面，一只手背在身后，与随机而来的舞伴轻盈旋转。
　　本该是主角的迈克罗夫特一直靠在角落里徐徐饮着酒，直到舞过半场才被国王半玩笑半命令地推下舞池。
　　他一直不是个特别擅长用肢体语言传递情感的人。比起使唤四肢以达成某种目的，他更发达的显然是大脑。简单的舞伴是一个上流社会的成年男性不得不具备的技能，但对福尔摩斯而言却毫无乐趣。
　　迈克罗夫特意兴阑珊地举着面具，随着音乐的起伏前前后后的移动着，舞伴换了一个又一个，直到那些高跟鞋和手套颜色的信息令他麻木疲惫。
　　舞会结束前的最后一首音乐，乐队奏响了圆舞曲，一群姑娘忙忙乱乱的从他面前冲过去，将一个身型清瘦的女孩推到了他的面前。
　　虽然隔着面具，但迈克罗夫特却觉得对眼前的人似曾相识。他发誓他没见过这个女孩，但她的一举一动却让他感到无比亲切。迈克罗夫特试图重新打开自己的演绎法系统，但金色大厅里的灯光实在是太耀眼了，光线照到对方的银白色面具上，刺得他眼睛生疼。
　　对方穿着一件极为特殊的连衣裙。不像传统流行的那样用器物勾勒出女性的身材，而是一顺到底，没有裙撑，细节都用心在刺绣的图案和若隐若现的剪裁上，一针一线，尽是少女的曼妙。他试图询问对方的名字，但那女孩却只是咯咯发笑。
　　音乐响了起来，他们开始随着对方的韵律旋转，他惊奇地发现这个女孩和他此前遇到过的每一个舞伴都不同。她是那么的符合他的节奏，那么地知道他想要什么，那么灵巧，那么敏捷，在每一个他还没来得及转身的瞬间就踩住了拍子，在每一次他试着靠近去一探究竟时都巧妙地避开了他的好奇。
　　迈克罗夫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随着圆舞曲的节奏换了下一个舞伴，但他的眼光还是不由自主地追随者刚才的身影，直到又换了下一个、再下一个……她的身形消失在茫茫人群之中，离他越来越遥远，他不得不暂时收回自己的心神。
　　那首曲子，是迈克罗夫特一生中听到的最长的一首圆舞曲。他一直在等待着最后一个章节的来临。
　　直到他们与所有人牵过手，直到一切结束之前，他们还是回到了对方的面前。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迈克罗夫特感到自己的血液在迅速的升温。
　　好奇让他简直无法控制自己伸过去摘面具的手，他的声音在被灌满的音乐中显得微不足道……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聚焦对方的注意力，而不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曲终了……
　　直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个动作，随着小提琴一声收音，所有的女舞伴都将自己手中的面具抛向空中。
　　漫天五彩缤纷的面具就像是黑暗中接连绽放的烟火。
　　迈克罗夫特在所有的明暗中找到了那双眼睛。
　　岁月使一个小女孩出落成美丽的少女。
　　她的身高、模样、姿态都变了，都成了那好似与他毫无干系的另外一个人的样子。
　　只有她的眼睛，那样漂亮的一双眼睛，从她7岁起就跟随着自己，无论他到哪里去，变成什么样子，她的目光从未转移。那样炽热，那样真挚，几次三番要将他灼疼。
　　时间变得很慢很慢，她仰起头看着半空中那些面具，寻找到自己的那幅，伸手去接它……
　　是安德利娜！
　　他的安德利娜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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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卷应该是安娜当女王前的最后一卷啦，恋爱快谈起来吧，再不谈就来不及了【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