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侍奉过英国女王》艾德勒

23、新相上任

　　迈克罗夫特用他包银的手杖头敲了敲马车门的边缘，一位低着头压着帽檐的黑衣男子走上前来，躬着身体叫了声“先生”。
　　“西敏宫？”
　　“还没消息，先生。”对方恭恭敬敬地欠了欠身，“白厅也没动静。大概都在等着白金汉宫先宣布。”
　　马车厢里沉默了一会儿，迈克罗夫特用手杖在门框上敲了三下，“盯紧了那几个人，还有码头和火车站，都注意着点，不该出伦敦的人不准出去，不该进来的人也别让他进来。”
　　“是，一早都安排好了。”
　　迈克罗夫特这才点了点头，“去白金汉宫。”

　　今天是内阁换届的日子。国王对自己原来那位搭档的外交主张早有不满，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实。而如今内阁的实力分布是怎样的局面，这几乎也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但这毕竟关乎到未来的数年中将由谁入驻唐宁街，因此自从首相宣布将辞位后，内阁已有许多按耐不住的声音蠢蠢欲动。照理来讲，今天已经到了不得不公布新首相人选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来自白金汉宫的邀请。
　　尽管整个西敏宫都对将被邀请的那个人是谁清楚的很，但总是有那么些不知死的想要与大势一较高下。
　　“没关系，我哥哥会教给他们做人的！”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猎枪打穿了不远处一棵老松树。
　　“你为什么不留在英格兰帮手？”约翰·华生望着那棵被枪击之后摇摇晃晃的树，“我是说，现在伦敦局势这么乱，你哥哥肯定很需要你……”
　　“不。”夏洛克仰起头观察着那棵树，“我和我哥哥之间有个默契——或者只是他认为我们应该有——凡涉及政事，他不请我，我不出面。坦白说，我讨厌他那副义正言辞的样子可我喜欢这个规则。”
　　“为什么？他担心你的安全？”
　　“不，”夏洛克踩着枯枝败叶往前走了两步，“我怕麻烦。”
　　“可是你……”医生看着他的朋友用手使劲推了推树干，正预备着要如何像平日那样用“道义责任”好好地声讨他一番，只见对方又用斧子在某个点上砍了两下，几乎有他两个高的松树便向着一面‘轰隆’一声倒去。
　　“你瞧，树大招风，根深叶茂，这就是迈克罗夫特眼前的状况。”

　　国王的邀请只是个过场。
　　他们彼此都太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爱德华想从议会手中将母亲放出去的权力一点一点地收回来，而迈克罗夫特则需要作为王室的坚实后盾。这些年来，他在西敏宫中一直是沉默的形象，但却从来没有人质疑过他的野心。人人都知道他面冷心也冷，处理敌人的手段狠辣，谁挡了他的路便只有赶尽杀绝这一个下场。除了国王外，他从不视任何人为朋友。渐渐的，有些在上院待了一辈子的老人凭着相似的手段想起一个几十年曾在秘密组织领域风头一时的名字，和一段至今想起来仍然令人脊背发凉的陈年旧案……虽然没人能去考证两者之间的联系，但却难保没人会去深入调查甚至大做文章，在这其中，与他势均力敌的肯特公爵尤其具有这么做的能力和意愿。
　　为了顺理成章地走进唐宁街10号，他已经铺了太久的路，如今正是最适合的时机。即便要面临的是你死我活的危险和今后无休无止的麻烦，也不能就地退缩。
　　“这个傀儡玩物我已经做够了，迈克罗夫特。”爱德华伸出手，与他的新首相交握，“今后，一切都交给你了！”
　　年轻的新首相眼中露出稳定而自信的光芒，“我将视国家为我一生的责任，将为您效力视为我唯一的荣耀。”
　　爱德华满意地笑了，“为了庆祝你上任，今晚的晚宴，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迈克罗夫特不动声色地提提嘴角，却没有等来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恐怕要先到唐宁街去，国王陛下，”他决定自己扯开话题，“大家都在等着我去报到。”
　　爱德华摸着胡子大笑，“哈哈，我的老朋友，这可不是个意外结果！我相信唐宁街早有准备，包括白厅也是如此。你能让一切很快上轨道，我对此深信不疑。”
　　年轻的首相谦逊地点头，“是，新阁员的名单我会尽快列给您，如果您没有特别的意见……”
　　国王挥挥手，“眼下的局面，你考虑地已经很周全了，就照你的意思办吧。”顿了顿，又道，“今晚一定热闹极了，唯一可惜的是……孩子们都不在。”
　　“威尔士亲王他……”
　　爱德华再次打断了他，“这件事情，你考虑的周到。敏感时期，让他出去避开这个漩涡是对的，他不应该参与到党争里来。”他划亮了一根火柴，“我听说，你连夏洛克都支出国去了？”
　　“是，”提起那个不省心的孩子，迈克罗夫特禁不住想捏捏眉心，“波西米亚有个案子，涉及到王室。眼下欧洲大陆正值乱势，我们的外交政策又将产生变动。别人去我不放心，就让他去了。”
　　爱德华点点头，“等内阁这边处理干净了，咱们好好商量下欧洲的事。”

　　下午三点左右，他从国王的起居室中走了出来。
　　伦敦难得的阳光斜晒进白金汉宫宽阔恢弘的走廊来。他一步一步、速度极满的走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红地毯上，放眼望去，诺大的宫殿除了几个侍卫之外只有他一个人。
　　迈克罗夫特走到一处落地窗前来，他面对着看似平静的花园和那些摇摇曳曳的花枝，恍惚间伫足不语。
　　他还是接下来这个职位。
　　他成了英格兰的首相。
　　从今往后，他的名字将会被载入史册，他将是欧洲最有权势的人之一，他将完成家族的使命，也终于可以给鲁迪一个交待。
　　但是，唯独……
　　迈克罗夫特皱起眉来，似是不忍细想那般闭上眼睛。
　　他唯独失信了安德利娜对他那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当年，她就是站在这个走廊的尽头，站在这花园的月光下，向他诉说了自己的烦恼和担忧。尽管她欲言又止、自我挣扎的那样厉害，但他还是读懂了她眼中的那些纠结，那些无法启齿的困惑。
　　他太了解安娜了。他怎么能不明白呢？
　　他的学生，他的小姑娘，他的安娜。
　　正是因为了解，所以越发不敢轻易地给予她希望。
　　迈克罗夫特感到心底一片冰凉。
　　终于得来的权势并没有使他快乐起来。他甚至没有想象中兴奋。在国王说出“邀请你出任不列颠内阁首相”之时，他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丝不声不响的悲哀。因为他知道，这个位置坐上来难，想下去也一样不容易。从此以后，他将是大英政府内无数个利益集团中牵扯最广泛的那一个，他的一举一动将关于千万人的前途甚至生命，他的决定不是再为自己而做，他必须一再的放低“自己”，将“国家”置于高位。
　　如此一来，权力甚至也失去了它唯一的吸引力。
　　不知道将来安娜回来，将会如何愤怒又忍痛地嘲笑他今日所做的这个决定。
　　承担的代价太大了。
　　迈克罗夫特·福尔摩斯第无数次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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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跑。就是不知道怎么写了。【小声抽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