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Day-0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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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上有的，并不仅限于黑色的剑士和金色的枪兵。
在离两名从者的战场不远的一边，站着另一个一眼看去就知道那“一定是一名Servant”的长发少女。
金色的长发被编成了辫子，式样简洁的钢盔压住眉眼间的发丝，蔚蓝的眼睛如同天空一般广阔无际。
她的容貌并不“丑陋”，然而不知为何，却也无法用“美丽”去形容。并不是说她容貌平凡，而是无论任何一种形容女子容貌秀美的词句，放在她身上都显得过于轻佻无礼了些。
比起“美丽”，显然是“神圣”这个词更适合她给人的感觉。此时她转过身看向来人，秀眉微蹙露出一点点警戒的神色。
……警戒？
白在面具下皱起眉。
“嗯，这位小姐——”身边之人的声音变成了白一直很熟悉的严肃稳重的音色。眼神的余光扫过去，正看到一身白自己眼熟至极打扮的奥修特尔一手按住腰间的佩刀，神色里露出一点迟疑，“阁下难不成是，Ruler？”
什么时候变的！我怎么没看到！
……嗯，把右近的姿态隐藏起来当杀手锏也挺好的。白无语地自我安慰。
“是的，我是Ruler。”
虽然立刻回答了，然而少女看看白，有看了看奥修特尔，眸子里在戒备之外更添了三分惊疑。显然她从未想过会看到御主和从者之间会相像到如此地步的景象吧。怎么说呢，一脸大脑的CPU内存不够用的表情。
“你是、红Saber——”
她看了看奥修特尔，又扭过头看了看白，在两人之间显而易见地犹豫了一下，才有一点战战兢兢地对奥修特尔说道，“来自未来的英灵‘奥修特尔’，对吧。”
“传闻Ruler有看透所有参战英灵真名的权能。既然连在下的来历都一眼看出来了，看来是货真价实的能力。”奥修特尔点头承认，用真心的语气称赞了一句，“听闻Ruler的选择条件非常苛刻。辛苦阁下了。”
这一句话说得并非没头没尾。Ruler——圣杯战争的裁定者，作为圣杯战争的裁判，选择条件非常的苛刻。不仅要求其有足够的武力值为保障，最重要的是心性能够坚守其身为“裁判”的立场。
换句话说，是不会有任何偏向某一方可能性的，绝对公平的态度。
为了保障圣杯战争的顺利进行，裁定者本身有着极为破格的特权——其拥有看破Servant真名的权利，更有着针对每一名Servant的令咒。如果“裁定者”本身有了偏向性，甚至可以瞬间命令某一方的全部Servant同时自裁。这就是这么可怖的力量。因此，“裁定者”的人选必须慎之又慎，至少也要做到绝对公平才行。
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能够做到“绝对公平”呢。
这需要其本身就是个正直的人。这也需要其有着断然不会被力量胁迫的强大武力，以及断然不会被把柄胁迫的坚强内心。
如果是生前就有遗憾的人，很容易被甜言蜜语所引诱。如果是不够敏锐聪慧的人，很容易被花言巧语所欺骗。这样的人选，纵观整个人类史，能做到的都是少之又少的。
更何况，这个Ruler——她看起来还是个少女。
从者会以生前最巅峰的姿态被召唤而来，这导致几乎所有的从者的年龄都处于壮年，除非是有着不老诅咒（传说）的对象，以及……在成长为壮年之前就早早去世的人。
少女明显是后者。
分明英年早逝，却做到了许多英雄一生都做不到的事情，这样的女性在整个人类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得到了圣杯灌输的常识，奥修特尔才有了那一声真心实意的赞美。
“在下真心敬佩。贞德殿下。”
红莲的圣女应对得体，眼神里的困惑和戒备却依然没有消除。
白看了一眼还在相互战斗的英灵——他们的武器非常明确，定然是一方为Lancer一方为Saber，既然红Saber是奥修特尔，那么这两个人只可能是“红”方Lancer和“黑”方Saber了——他们之间依然保持着高速而精密的攻防。双方身上都不断地有血渗出，又不断地瞬间愈合。招式的精妙度和力道的差距全都不相上下，那连喘息的空隙都没有的攻防间甚至没有解放宝具一锤定音的余力。
贞德会对自己警戒，是将自己一方认定为了“敌人”。但是自己之前又没见过她，在自己身上，会被在第一眼就认定为敌方的东西只有这个身为“红Saber的Master”的立场。这就意味着……
白将投向交战中双方的目光撤回，转而看向贞德。
红Lancer想杀掉裁定者？为什么？
——不是完全不理解，恰恰相反，是理由太多，白不确定是其中的哪一个。只不过，如果因为无聊的理由而被Ruler敌视实在是无妄之灾，白没什么精神似的开口了。
“嘛，虽然自己是红方的Msater，不过自己可完全不想参与红方的策略——嗯，当然黑方的战术什么的也不想参与。”
贞德有点惊讶，“这是不可能的吧。只要身为圣杯战争的参加者，哪怕不愿意参与战斗，其他人也不会放过你的。”
“只是很难，不是办不到。”白纠正道，“自己的愿望在Servant召唤成功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实现了，因而后续问题一概不在意。若不是圣杯战争结束之前就带着从者离开战场也许会出问题，你们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我们。”
贞德看起来被他的说法震惊了。
她张口结舌，眼睛睁得很大，“难不成你参加这个圣杯战争——”
“单纯只是为了利用圣杯战争已经成形的召唤系统，将故人唤醒而已。”白打断了她的话，斩钉截铁地说。
“这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回答的人不是贞德。
奥修特尔一错步挡到白身前，左手压住刀鞘，拇指微微向外推按护手，身体侧过来，展现出极为戒备的姿态。
白略微一愣，随后立刻看向原本正在交战的红Lancer和黑Saber。
果然，他们已经收手，双方都看了过来。正如白和奥修特尔都意识到这里有从者在交战、因此过来看看情况一样，他们显然有早就意识到有新的从者在靠拢，只不过因为这边是光明正大走过来的，所以两个人都只不过将一小部分注意力放过来而已。
奥修特尔即使在和贞德交流的时候也注意着交战双方的状况，因此才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并挡在白的身前。白虽然一开始还知道警戒，时间一长精神就松懈下来了。
半路出家的武将和奥修特尔这种自小受武者教育成长起来的人终究是不一样的。即使他已经假扮了那么久的“奥修特尔”，这一点也能看出明确的不同。
他们终究是两个人。一瞬间，白竟然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欣喜。
“只顾着自己的想法，终究会被现实打醒的。”他再一次说。
白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那是一个……应该怎么说才好呢……“金闪闪”的从者。
苍白的短发随意飘荡着，如同冰一样的眸子平静而固执。他的全身都披挂着黄金般的甲胄，一只耳朵上缀着重重的黄金耳坠，从长枪的款式花纹到甲胄的制式和上面的倒刺，整体上都带着某种让人感觉到“太阳”的印象。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白的内心里浮现出某种明悟。
他知道这个人。
不，不是他——不是“哈克”知道这个人，而是在他心里的，“解放者哈克”知道这个人。
“……说话真是一点都不留余地。这可不利于和Master的交流，不是吗，迦尔那？”
来自印度的古老史诗《摩柯婆罗多》，太阳神苏利耶之子，亦是史诗的主人公阿周那最大、也是最具针对性的宿敌。他们有着同样的母亲，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轨迹，他人生里向前的每一步几乎都伴随着痛苦、隐忍和屈辱，他接受了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磨灭自己的意志，屈折自己的坚持，扭曲自己的内心，接受公平的和不公平的一切，脸色平静地持续向前。
与天帝之子“天授的英雄”相对，太阳神之子“施舍的英雄”。
白意识到了。
如果不是锁定了奥修特尔的话，自己单纯以相性召唤，会很有可能呼唤出这个人。
虽然一个是为了御主，一个是为了朋友。但是他们都是愿意为了某个人而抹杀自己，愿意为了某个人而无视自己的愿望的类型。
迦尔那几不可见地绞起眉梢。
他没有妄自菲薄的意思，但是“迦尔那”确实不是名扬天下的英雄之名。至少不可能有名到可以让一个人在看到他的瞬间就能想到真名的地步。这个人……
“我与Master之间的关系同阁下无关。”迦尔那有些冷淡地说。
“黑”方的Saber没有说话。
对于一个英灵而言，“黑”方剑士的话未免也太少了。也许他本身就是沉默寡言的人，但也有可能是被这样要求的。
白再一次确认——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只有一个魔术师存在。躲得很远，从距离和方向判断，应该是黑方Saber的御主。而且，一点都没有露头的打算。
“无关倒是无关没错……”白唉声叹气，“就是感觉你们两个的Master都可以躲得远远的看热闹，只有自己不得不往战场凑，各种羡慕嫉妒恨而已。”
“……等等，你的意思是这是在下的错吗？”奥修特尔难以置信地说。
“不是你的错还能是谁的错？!”白没个好气儿地回答，“啊，想喝酒——觉没睡够——想吃好吃的甜甜的东西——想无所事事地在床上滚——”
空气似乎迟滞了。
好像在场的所有人脑袋上都流下了一滴大大的冷汗。
“ha——吾主。”
奥修特尔一开始似乎是想和以往一样，称呼白为“哈克殿下”，然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转而改口用不会透露出白的名字的叫法称呼他，“在下提议的时候阁下也没有提出异议啊。”
“自己后悔了。”白理直气壮地说，“忘记了我们一来这群人就好互相提防反而不会放开手脚打了。早知道随便找个地方躲着，一边喝个酒什么的一边看多好。”
一副拿战斗当戏看的态度让从者们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奥修特尔感觉到了异常。
不说白说的这段话和之前的态度的差别，就是这句话本身透露出的东西就已经和奥修特尔所知道的“哈克”差了太多了。
很难让人不由得怀疑，他是不是开始示敌以弱了。
但是，为什么呢。
现在应该没这个必要才对……
奥修特尔想了想。
虽然很久没见了，这个难得的友人似乎变了很多，但总有一些东西是不变的。既然哈克殿下展示出了这样的态度，那么大概是想……
……离开了？
“既然如此，”奥修特尔开口道，“不如就此打道回府如何？现在的话，‘她们’应该已经醒来了。若是早些回去，‘她们’会备好美味的酒菜吧。”
“嗯！那可不错！”白立刻用力点头，笑嘻嘻地说，“果然还是回去的好——啊，好期待，难得重逢了，今天我们喝一晚上吧！”
＊
他们走了很久。
直到将战场远远的抛到身后，奥修特尔才用疑问的语气道，“小哥？”
奥修特尔——右近在不自觉间改变了语气，然而白似乎没有发觉，依旧铁青着脸往前走。
“小——”右近还想再叫一次，这时候猛然发觉白的脸色不太对，疑问的语气瞬间变成了惊讶和担忧，“小哥，还好吗？”
白咬了咬下唇，随后，摇摇头。
其他人也许会弄不清楚这是在说“没关系”还是“不好”，但右近绝不会搞不清楚这其中的含义，伸手去捏了捏他的肩膀。
“你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好——发生什么了？”
刚才奥修特尔把他看得很紧。奥修特尔也许并不理解绝大多数魔术，但是“Saber”职介的魔力感应能力绝非糊弄了事，更何况为了保证被召唤者更接近生前，白把圣杯战争的英灵召唤系统修改得面目全非，让“红Saber奥修特尔”变成了各方面都很外挂的存在。能在奥修特尔眼皮底下对白出手暗箭伤人的魔术师不可能存在，即使英灵也不行。
那么，这个状态到底是……
右近还在思考，白却好像终于坚持不住了一般，开口呼唤。
“乌露露，萨拉娜。”
……这个地方叫她们？
“为何……？”
疑问尚未全然出口，在半空中浮现的漩涡就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纯白色的漩涡散发着金色的微光。给人以黑与白印象的锁之巫女们从中缓步踏出，用一模一样的动作和角度俯身一礼。
““主人。我等前来迎接。””
白的表情放松了。
“结界覆盖完毕。”乌露露说。
萨拉娜接道，“标准等同于真白神社的最高标准，坚持到圣杯战争结束也绝无问题。只不过因为没有特意留下漏洞的关系，也许无法‘聆听愿望’了。”
“无妨。”白舒了口气，“辛苦你们了。”
“奖励——”乌露露凑了过来。
“主人，请给我们奖励——”萨拉娜跟着凑了过来。
白顺手揉了揉两个人的头发，顺便又抱了抱她们，“做得好！”
“……”
双胞胎一脸失望。
“……你们两个，什么表情。”
“失望。”乌露露明确表示。
“还以为终于能够被主人蹂躏了，所以原本是很期待的——”
“够了啊你们！”
一边拌嘴，主从四人通过半空中的漩涡，一脚踏出之后已然是白的房间。
“啊，终于回来了——”
白大大地松了口气。即使上半边脸被面具覆盖，也能看出来他放松了脸颊，露出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
“啊啊，果然还是家里好。回来先去洗个澡——”
右近沉着脸。
他知道自己和哈克之间已经错过了太过漫长的时间。他也明白在那么长久的一段时间里，是双子巫女们一直陪伴在哈克身边，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她们和他之间的羁绊甚至已经超越了时间，更接近于灵魂的连接。
他只是以为自己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弥补这其中欠缺的部分。
奥修特尔现在是只要有魔力，就能够无限存在下去的英灵之身，哈克甚至已经成为了解放者——成为了“祸日神”，时间对他而言根本没有意义。所以他以为自己迟早能够弥补这份空白。
——但是，锁之巫女们……实在是太强大的敌人了。
奥修特尔微妙的笑了笑。
“哈克殿下，在去洗澡之前——没有什么要对在下说的吗？”
哈克一下子僵住了。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Day-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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