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10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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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目玲子是一个很幸运的女人。
和一般拥有能看到“另一个世界”的人不同，她有着就天赋而言过于强大的力量，这份力量在保护她能够不受大多数妖魔鬼怪的侵扰，让她在面对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危险时，得以拥有保护自己的力量。
——然而与此同时，夏目玲子又是一个可悲的女人。同常人相比太过优秀的“见鬼”的能力让她永远也逃不开“另一个世界”。即使想要视而不见也办不到，这份力量逼迫着她去面对不属于能力者的玲子本不应该面对的危险。
为什么只有我呢。为什么我不得不面对这些事情呢。在崩溃之后、绝望之后、自暴自弃之后，她终于学会了微笑面对这一切，然后从中寻找新的、属于自己的羁绊和归处。
她是人类，却很少在人类身上感受到温暖；她因看得到妖怪而受到排斥，大多数对她敞开心扉的存在却是妖怪。她游离于两者之间，无论哪方面都无法全然融入，她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她深恨着自己的体质，同时也深深感激着自己的体质。正如她诅咒着这个世界，又深爱着这个世界。
——所以，白才会说她“不可能在神社里呆很久”。
她并不属于这里啊。
“说是这么说……不过真是适应良好啊。”
白从心底发出感叹。
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在跟稀奇古怪的东西打交道的原因，她对神社里的人类和非人类以及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东西们适应良好，具体包括但不限于一起打架、做家务、学习神社运营、捉弄人、恶作剧、练习刀术……颇有些乐不思蜀。
平心而论，一身红白巫女服和非人类混在一起的夏目玲子，看起来确实要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快乐得多。
“说起来，‘友人帐’啊……”
被控制了真名就意味着受制于人，妖怪这东西还真是不方便呢。但这也意味着，“名字”就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果然，对外还是宣称某的名字是‘奥修特尔’吧。”
“？”巫女们歪了歪头，看起来不太明白话题是怎么转到那个地方去的。不过她们本来也不介意自己的主人叫什么名字。她们对白的称呼从始至终只有“主人”一个，无论他以什么样的名字、什么样的形象、什么样的性格示于外人，那都是“主人”自己的事情，和双子都没关系。她们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只有永恒地侍奉他而已。所以她们不问理由，而是干脆地低下头回应。
“谨遵喻令。”
——为了在下一次“圣杯战争”里召唤的“奥修特尔”尽可能地接近生前的状态，能做的都做过了。现在唯一缺少的只有“圣遗物”。
奥修特尔留下的假面已经碎了，那身右近卫大将的衣服也在自己死时一起化作了盐粒，右近死时下了大雨导致连身体化作的盐都没能留下一点，随身携带的这把刀也不是当初奥修特尔用的那一把、铁扇甚至根本不是奥修特尔的东西。
他丢失了和奥修特尔有关的所有东西。但是没问题，“白”这个人本身，就已经是“奥修特尔”留下的最大的遗物了。只要自己更接近他一点，更接近他一点的话……
“还有二十年。”
离达尼克敲定的罗马尼亚圣杯战争开始的时间，还有二十年。
*
这一天，神社里来了一位女性。
硬要说的话那还是少女的年纪，有一头漂亮的橘红色长发，性格和身材一样傲人，顾目四盼间能感受到她强大的自信。
因自己的能力而自信，同时也因得不到与能力相符的地位而不甘，这份不甘让她的眼神里燃着烈火，连被她直视的人都好像要被焚烧殆尽，即使隔着谒见室的竹帘都烧得人眼睛发痛。
“阁下就是传言中的‘现世神’啊。”
她用一种不甚客气的说法叫出了白的称呼。白本人对此倒是不太介意，对一眼瞪过去的双子摆摆手，“无妨——那么，这位……苍崎橙子小姐？既然是直接找过来，某姑且认为你明白这里是个什么地方。那么，究竟是何种程度的烦恼，让阁下一位优秀至此的魔术师来追求神灵的帮忙？”
“你在看不起我吗。”苍崎橙子露出了十足厌烦的表情，“你确实是所谓‘只要缔结了契约，就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神明吧。”
“代价很可怕哦。”白笑了笑，倒是不太在意她的态度，“不过真亏你能找到这里，欧洲那边不是一直把某的事当做乡野怪谈一笑了之的吗？”
时钟塔那边对这里这个“根源的大神”的态度，从明明离得这么近却从来没上门拜访过的御三家的态度来看，就能够略知一二了。神社就在圆藏山，然而远在德国的爱因兹贝伦也就算了，连住在本地的远坂和间桐都从来没人上门拜访，可见是真的一点都不信呢。
“在实际见面之前，我也一直以为是笑话来着。”她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脸，却不难从紧握着的拳头上读出紧张的内心，“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一个怪物啊。”
怪物什么的真够失礼的——白差一点就这么说出来了。把这句话咽下去的理由是突然想起来，虽然神社里的大家基本上都习惯了，然而在魔术师眼里，自己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不由得漏出些微笑意，白转移了话题，“不论如何，某的能力的启动机制是如字面意义上的‘献上汝的一切’，而且为了达成愿望更是需要额外的代价，也就是说，同某交易这件事本身是需要支付‘两个代价’的行为，并不是适合利己主义的魔术师的能力，汝是在知道这一点的前提下才来的，对吗？”
“当然，因为我有不惜拼上一切——都一定要完成的事情啊。”
白观察着这个人的表情。
她有自己的追求，有足以用性命去拼的目标，整个人都有一种灼灼向上的生命力。果然和这个神社的氛围格格不入呢，白有点苦恼地开口了。
“那是你不惜付出自由、才能、生命、内心以至于灵魂都一定要达成的东西吗？某觉得，阁下果然还是慎重考虑一下为好。因为阁下，一定会后悔的。”
“除了我自己以外，没有人有资格裁定我将来是不是会后悔。”苍崎橙子毫不犹豫地说。
“……好吧，某可是提醒过你了。”
面对她不曾动摇的意志，白唯有宣告败退，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以解放者之名。”
契约成立了。
——看到了彷如群星的大海。
广阔无边的海域看不到尽头。无尽的深邃、无边的广阔、无上的威严。
不可理喻的神秘和奥妙被随便地糅合成了漩涡。围绕着宇宙中心的某一点刻画着无尽。重量没有意义。时间没有意义。距离没有意义。长度没有意义。甚至常识、知识、理解力……人类的身体能够认知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那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东西。只是看着那漩涡就让身体和灵魂一并战栗。作为人类的眼睛无法认知其深邃，作为人类的大脑无法理解其广大，只一眼就能确定，那绝对不是人类之身能够触碰的本源之物，只不过看了一眼就好像整个人被吸进去了一样——
短短的一瞬如同永恒，彻底击碎了魔术师从小养成的世界观。
“——那是……什么……东西……？”
苍崎橙子整个人都像是直接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那过于庞大的存在震惊到精神恍惚，眼神在虚空中完全没有聚焦。
“那是某一直在看着的东西。”白安静地说，“如果用魔术师的说法去形容的话……那东西，就是‘根源’了。”
即使内心已有答案，听到这句话的苍崎橙子依旧猛然抬起头，满眼不可置信。
多少年多少代多少个魔术师毕生的追求，魔术师本身存在的意义，魔术师放弃一切寻求的东西被如此轻描淡写地赋予，眼前这个看似青年的“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让整个魔术系统变成了笑话——让她的人生变成了笑话。
“某说过的吧？代价很大，而阁下必然会后悔的。”白的声音依旧淡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平静地说，“契约成立，汝之愿望某也达成了，现在，告知汝代价吧。”
“……代价……？”腿在颤抖。指尖在颤抖。全身都无法停止地颤抖。什么啊、这算什么啊，这么轻易地就能看到的“根源”、这么轻易就达成的愿望、这么轻易就被毁掉的人生……这时候，说什么代价？
“是的，代价。”白用一丝波动都没有的平稳声音说，“不管你的内心如何震动，已经完成的契约都会索求代价，这一点即使是某也无法避免。作为献上每一根发丝、每一寸骨血的证明，汝不可以同某为敌，某提出要求的时候也不可拒绝。作为实现愿望的代价，某需要你——”
白顿了顿。
眼前浮现出幻影。白改掉了原本想说的条件。
“某要你做完想做的事之后，不管结果如何，都必须开始去帮助他人。”
“……？”苍崎橙子抬头看过来，眼神里依旧茫然。
“去帮助他人。”白重申道，“你从他人身上掠夺了多少，就要还给别人多少。去用你的能力帮助他人，这是你在某这里看到‘根源’的代价。”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10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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