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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奇怪病例 ...

  •   鹏泽跟白月沿途筛查病例,好在三千药徒本身做事井然有序,明医理,承交上来的报告书简明严谨,倒是不需要白月太操心。

      加上,有颜相一路给各州府上下打关卡,各地官员都十分配合,上至州府下至村庄所有百姓的名册全部记录在案,没有遗漏。

      越查白月的心越定,最初的紧张也慢慢褪却了,他现在唯一的担心就是害怕鲲顼会趁机对他动手动脚。

      两人查到了离庆蓟六百多里外的榆县,因天色较晚,就在榆县郊外的药徒事先设在此处的一间药庐歇息。

      鲲顼站在药庐外,看着那简陋的茅草屋,搭在外头的简陋的药棚,忍不住皱起眉头:“坐了几天马车,今晚难道还要本座住在这种腿都伸不开的地方么?”

      白月拿着药箱从马车上下来,听见他抱怨,只好赔笑道:“帝座,这几天恐怕都是这种地方了,您老人家要是住不惯不如先回庆蓟,这边我一个人就成。”

      鲲顼大手一挥,严肃地拒绝:“那怎么成,我答应了若儿他们要贴身保护你,就这样回去了本座一诺千金的威严往哪儿搁?”

      白月撇撇嘴,暗自腹诽:哼,说是保护我,这几天还不是我鞍前马后端茶倒水的。

      白月摇摇头进了药庐,开始简单地收拾,鲲顼大摇大摆地往一张干净的小几边一坐,指尖嫌弃地拎着一只空了许久的茶壶晃荡了几下催促他:“白月,快去给本座煮一壶茶来。”

      看着鲲顼颐气指使的模样,白月气不打一处来,这哪里是带一个保镖,明明是带一个祖宗伺候来了。

      “遵命!小仙这就去!”

      他认命地接过茶壶正要去煮茶水,药庐外头走进来两名药徒打扮的仙士,恭敬地朝他一揖,道:

      “小仙药君府韶远,参见白月上仙!”

      “小仙药君府韶安,参见白月上仙!”

      “快快免礼。”白月笑道。

      韶远道:“上仙,我和师弟是药君府派遣至沧海境榆县的两名药徒,听闻上仙路经此地筛查名册,特地将名簿带来请上仙过目。”

      说着将两本厚厚的名录递上来。

      白月翻阅着名录,上面记录着整个榆县村落的百姓名字,落实到每一户,从家族关系到姓名、年龄、住址都记载地十分详细,就连刚出生的孩子都有记录,可见两人的认真。

      韶安仙士道:“最后一名瘴毒患者是一名八十二岁的老者,住在榆县潭村,六月十日那天彻底治愈,还去参加了六月十五日县里的花灯节,身体恢复地很不错。”

      白月眉头舒展地开来,和同僚一起共事就是舒坦,他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道:

      “榆县的瘴毒看来已完全清除,辛苦两位了。”

      两名年轻仙士都颇为赧然,看着白月的眼神透出年轻人对业内长辈的崇敬:“我等成仙入药君府本就是为了悬壶济世,上次谢天官在药君府谈及上仙您在沧海境的春雨计划需要人手,我们师兄弟二人立刻报名参加了。”

      白月哈哈一笑,拍拍两人的肩膀,甚是欣慰:“很好,很好,后生可畏,等沧海境事了,回了碧落交差,你们来青屿山找我,我们一起再切磋切磋医术。”

      韶远、韶安激动地脸都涨红了:“能得到白月仙医的指导,我们……我们三生有幸。”

      “外面的后生,见到本座还不进来拜见?”

      鲲顼的声音悠悠地从屋子里传出来。

      韶远、韶安闻言,只见药庐中霞光熠熠,仙泽浩荡,知道定是一位上天界的大人物,忙进屋去拜见。

      白月扶额,紧随两人身后跟进去,谨防鲲顼对两个年轻人动什么心思。

      韶远、韶安一进屋中,只见药庐小几边躺着一名雍容尊贵的紫衣男子,两人都是刚修成仙的小仙,平日里连药君府都不曾出过,自然不认得在风胥谷‘闭关’了一千多年的鲲顼,只觉他贵气迫人,叫人心生敬畏。

      白月向两人介绍道:“这位是北冥海府的鲲顼大帝。”

      两人大惊,忙上前拜见:“韶远、韶安参见鲲顼帝座。”

      鲲顼笑眯眯地盯着两个模样清秀的小仙,心里欢喜得紧,慈爱道:“你们跟白月一样也是学医的?”

      韶远、韶安在仙界早耳闻北冥帝座的威名,此时两个孩子已经激动地话都说不连牵了,红着脸磕磕巴巴道:“是......是,我们是学医的,师承药君府。”

      “你们也参与了这次春雨计划?”

      “是。”

      “嗯,很好,很好。

      鲲顼和蔼地笑笑,拍了拍身边的两张椅子道:“本座喜欢你们这样深明大义的孩子,来,坐在本座旁边,陪本座说说话?”

      韶远、韶安平日里就是埋头学医的乖孩子,见到传说中的北冥大帝,激动地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了,哪里见过这场面,涨红着脸不安又紧张,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白月知道鲲顼老毛病又犯了,忙给两个孩子解围:“帝座,他们两个今天来是给我报告筛查结果的,没什么事就让他们先回去吧,这些日子辛苦了这些孩子了。”

      说着赶紧做手势让两人先溜。

      谁知,韶安却道:“白月上仙,其实我们今日前来还有一事要与上仙请教。”

      白月一愣道:“什么事?”

      韶远、韶安互相对视一眼,面色有些为难,似乎是碰上了什么为难事。

      半晌,韶远道:“榆县的县府内、各地村落的病例的确已筛查完毕,但前几天就在花灯节当夜有一对夫妻带着自己的孩子来找我兄弟二人,说是孩子身体不适。”

      白月面色的轻松感逐渐收敛,他心中隐约有预感,这件事可能很严重。

      他在桌边坐下,严肃道:“你们继续说。”

      韶远点点头继续道:“那女孩今年十二岁,病情症状是浑身乏力、全身发烫,吃什么吐什么。”

      白月眉头一皱:“瘴毒早期的症状,他们没有领到解药么?”

      韶远默了默,道:“这才是我感觉最奇怪的地方,因为那孩子是六月十五当天突然发病的。”

      白月一惊不自觉和鲲顼对视一眼,两人都察觉出事情的诡异之处。

      白月心中细算时间,瘴毒是四年多前开始蔓延沧海境,沧海境中的百姓身中瘴毒者全部带病数年,要发病不可能六月十五才发,何况早在数月前月酌神座就将瘴毒北迁,芙罗境内凡是有人聚居之地早就没有了瘴毒残留。

      帝座虽然是半个多月前才出谷,但风胥谷周遭被重重仙障围护,方圆百里境内更是无人烟,那孩子就算要感染瘴毒也只能是四年前,最近半年内绝无可能有机会感染,更不必说六月十五发病。

      联系所有情况,这病都不太可能是瘴毒。

      韶远继续道:“那一家三口之前去了家附近的医馆,那边的凡间大夫以为这是瘴毒不敢接受,所以他们才找到了我们,我本来不觉得什么,立时配了一副解药给那孩子喝下,可惜没有效果。”

      “没有效果……”

      白月心下了然,他的解药是针对瘴毒研制出来的,效果几乎可以说立竿见影,如果是瘴毒一喝见效,如果没效果,那只能说明......

      “这样看来那孩子的病情和瘴毒无关,会不会是寻常痢疾症状......”

      白月话没说完便止住,因为韶远、韶安脸上的神情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韶远道:“上仙,有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您,那孩子并不在榆县的名单上。”

      “什么?”

      “那孩子和她的父母并不归属榆县的县府官员管辖,四年前沧海境爆发瘴毒,那叫方芸儿的孩子和她父母所住的村中几户百姓却有幸逃过一劫,因此被当地百姓当做异类排挤,那几户人家全部搬进了深山里安家,我们几个来到沧海境之后,曾去当地清点人数,榆县的县官告诉我们住在那里的人都是没有感染瘴毒的人,不必记录名姓,我等走访几人之后发现的确如此,和各地同僚确认之后,发现芙罗各地都有这样一小部分的人,且他们如今都隶属一个名叫风云寨的组织管辖,当地官员似乎都收到授意,和风云寨各自辖制,互不相犯。”

      “风云寨......”白月大惊失色,整个人脸色迅速惨白下去。

      四年前瘴毒爆发之后倪琛建立流沙客栈专门收留沧海境内没有中瘴毒,受到排挤无家可归之人,倪琛去世之后,流沙客栈就由星若接手,也就是后来的风云寨。

      那批人就是血脉暂未苏醒的蜃族遗族。

      白月只觉腿脚一软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离,芙罗脱离瘴毒劫难后,开始轮到蜃族了么?

      白月脑子里窜过冥殿的那个猜测,心中有如掀起惊涛骇浪,他怔怔地在椅子上坐下,两手无力地扒着头发,半晌无言。

      鲲顼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一改懒散模样,他清楚白月现在思绪定然很乱,没有去打扰他,只是吩咐韶远、韶安:

      “你们二人现在立刻把那一家三口带到药庐这里来,记住,不要惊动不相干的人。”

      韶远、韶安并不清楚蜃族的事,但看白月的样子明白事情很严重,两人立刻告退行事。

      鲲顼拍了拍白月的肩,道:“本座去通知若儿过来,既然牵连到蜃族的人,她来是有必要的。”

      白月低着头没有回答,鲲顼轻叹一声,没有再打扰他走了出去。

      ******

      星若赶到时已经是半夜了,白天她正在给部分族人实施血脉苏醒,却听说了这件事,只能匆忙赶来。

      一起过来的还有倪斌、仓宇,他们两个是倪、仓两族的族长,族中大事自然要参与。

      来到药庐外时,星若远远就看到白月在药庐昏黄的灯光下熬药的身影。

      鲲顼站在门外,见到她来,笑道:“来啦?”

      星若点点头,轻声道:“他还好么?”

      鲲顼摇摇头:“你进去看看吧。”

      星若心一紧,走进药庐,白月背对着她熬药,他就那么站在药罐前,一手拿着药罐的盖子怔怔的出神,任由炉子上的药罐里冒出的团团热气蒸着脸庞。

      “夫君。”她轻声唤道。

      白月身子微微地一颤,他将盖子盖了回去,转过身笑道:“娘子,你来啦。”

      星若只觉鼻子一酸,才几日不见,他的脸上就满是疲惫与憔悴,来时的那个刚完成春雨计划的意气风发的白月仿佛一夜之间沧桑了许多。

      她走过去伸手抚着他的脸庞,指尖抚着他嘴角强行扯出的笑纹,然而,她还没说话,却听到白月沙哑的声音:“娘子,对不起。”

      星若只觉心口一绞,痛得整个人都在战栗,这个傻子又把什么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吗?

      她咬了咬唇瓣,忍不住骂道:“傻子,你对我说什么对不起?”

      白月低着头,整个人满是颓丧,他苦笑了一声:“对不起,我......”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只是浑身都是无力感,一件事刚结束另一件事立刻巨山压顶而来,他就像从一个漩涡里挣扎到另一个漩涡,无论他怎么挣扎其实都徒劳无功。

      星若捧着他的脸,望着他满是疲惫的眼,哑声道:“不要道歉,发生这种事我们谁都不想,这不是你的责任,事情还没有弄清楚,我们不要自乱阵脚,除了你,我们大家都不懂医术,现在这种境况下你是我们大家的支柱,何况你还是我的丈夫,是蜃族的驸马,一切都需要你作判断,作决定,白月,我现在很需要你,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星儿......谢谢你。”

      白月眼眶一红,将她抱在怀中,脸庞埋在她颈窝之中,深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气,像是找回了力量似的,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个病人。”

      “嗯。”

      白月洗了把冷水脸,带着星若去了药庐的里间。

      韶远、韶安已经把那一家三口秘密接到了药庐。

      其他人也在房间里等着。

      房间里靠墙的小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就是那个得了病的方芸儿,这孩子正睡着,床头旁边坐着她的父母。

      方芸儿的父母看着十分素朴,神色看起来有些怯生生的,屋中站着的这些仙气飘飘的人物都在关心他们女儿的病情,让他们有些惶恐和不安。

      白月走到床边俯身查看小女孩的境况,那孩子的父母却盯着星若看着,一会儿,两人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请问,您是寨主吗?”

      星若笑着颔首:“对,我是星若,风云寨的寨主。”

      方芸儿的父亲有些激动:“寨主,三年前您来榆县时,我远远地见过您。”

      星若记起来,几年前,她的确在沧海境各地巡查过分寨的建立,应该是那个时候见过他们,当然,分寨的人很多,她并不记得他们。

      这对夫妻也是他们蜃族的遗族,除了仓氏,也不知是剩余三大家族中的哪一支,虽然他们姓方,但现在还不能确定四大家族有没有方氏。

      躺在床上的小女孩却突然全身抽搐了起来,整个人呜咽着蜷缩起身体,蓦地,她身子一侧,哇地一声张口在地上吐了一滩暗红不明的黏稠之物。

      “芸儿!”方氏夫妇惊恐奔到床头,想帮女儿。

      但一旁的韶安只是坚定地请两人站到旁边去,方氏夫妇急地不知所措,星若走过去道:“两位随我出来吧。”

      夫妇二人红着眼渴求地看着她,星若指了指在床边给芸儿诊脉的白月,轻声道:“那位是仙界来的白月仙医,有他在,孩子不会有事的。”

      夫妇二人双眼一亮:“是那位治好瘴毒的白月上仙吗?”

      “正是。”

      “好好,我们女儿有救了。”夫妇二人喜极而泣。

      星若唤来仓宇道:“宇儿,带这两位先去休息。”

      仓宇点点头。

      星若轻声叮嘱他:“宇儿,仓家有安排人在这一片,我怀疑这样的病例在各地风云寨都有,你去通知仓家在各地分寨的人手,让他们按照瘴毒病症的状况排查病例。”

      “是。”仓宇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了想,道:“公主,我把这件事跟祖母说吧。”

      “也好。”星若点点头,仓宇到底是孩子,有仓老太君从旁协助会更好。

      仓宇领了命带着方氏夫妇安置去了。

      星若转过身就看到鲲顼双手抱怀,倚靠在墙边,看着她,笑问:“若儿,这次的病情如果在蜃族中爆发,你会怎么办?”

      星若垂下眸,掩去几分不安的情绪,坚定道:“我信任白月,他可以完成春雨计划,那么这次我也可以信任他。”

      鲲顼拍拍她的肩:“好。”

      星若重新走进屋中,韶远已经取了方芸儿的呕吐物去检查了,韶安站在一旁垂首听着白月吩咐什么。

      方芸儿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小脸已经成了暗紫色,身上的衣裳已经被一阵又一阵的冷汗浸透了,她的胸口还在急促地起伏着,手脚时不时地痉挛一下,这情况与瘴毒后期重症时症状类似。

      倘若六月十五开始发病,那么,方芸儿的病和瘴毒就没关系。

      白月还在替小女孩诊脉,耳边听到小女孩在昏睡中口中还在喊着:“爹,娘,芸儿疼......疼......”

      星若走过去轻声道:“夫君,这孩子怎么样了?”

      白月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将小女孩细瘦的手腕放进被褥,对她道:“星儿,我现在肯定这孩子的病和瘴毒无关,但她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曾经治疗过的一个人。”

      “谁?”

      “阿珩。”

      星若一惊:“你是说这孩子跟阿珩一样是被朱雀烙印?”

      白月回想当年的状况,唏嘘道:“四年前的一天,我突然收到青屿山的一封急信,阿珩也不知遇到了什么情况,导致青芒与烙印她的龙峮一场大战,师父将阿珩重新封印在青屿山的地宫冰棺两年,才救回她的一条命,阿珩醒来后渐渐康复,但记忆全失,每天要受龙峮烈焰烧心之苦。”

      星若感叹,想不到阿珩那孩子竟还有这样一段艰辛过去。

      白月走到桌边将药箱打开,从最底层拿出几支风干的药草道:“这是长生葛,我对朱雀神力束手无策所以退而求其次用长生葛减轻阿珩的痛苦,半年前,师父安排阿珩来沧海境游历,我特地备了很多长生葛在身边,不过阿珩运气好,刚到沧海境时就遇到了月酌神座,神座化解了她的朱雀险象,她也不必再用到长生葛。”

      “所以,你觉得这孩子的病是朱雀险象引起的?”

      “不错,蜃族遗族身体中封印着山乌碎片,就像上次小斌受伤一样,不过”,白月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倪斌,继续道,“这孩子和小斌、阿珩都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没有朱雀的迹象出现。”

      “除非月酌神座在这里,否则我没有办法判断这孩子的病情是不是和山乌法相有关。”

      但所有人都知道月酌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月酌不在这里,可是我们有阿珩呀,等丫头回来,让她帮忙不就行了?”

      鲲顼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有一部分山乌在她那里,她感应一下有何不可?”

      白月眸光浮出一丝光来,他点点头,将长生葛递给一旁的韶安道:“韶安,把长生葛加三碗水烧干熬成汁。”

      韶安点点头拿着长生葛出去了。

      白月看着床上昏迷中还痛苦抽泣的小女孩,他叹息:“希望长生葛可以缓解那种痛楚。”

      帮小女孩掖好被角,白月走到一旁,沉思片刻道:“星儿,这孩子是你们蜃族遗族,就是神裔,如果她喝了长生葛有好转的话,我打算用仙术替她治疗。”

      “你有把握么?”

      “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我之前给你和小斌都治疗过,可以一试。”

      星若点点头:“好。”

      不多时,韶安端着长生葛的药汁走了进来,白月从后面扶起小女孩,韶安用勺子给她喂药。

      几口下去,小女孩的身体就不抽搐了,脸上的气色也有所好转,众人都松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睁开了红肿的眼睛。

      韶安欣喜道:“她醒了!”

      女孩盯着他看了会子,轻轻道:“哥哥,你是神仙吗?来救我的吗?”

      韶安欣喜地直点头。

      白月将女孩的身子小心地放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子,蹲在床边微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女孩轻声道:“我叫方芸儿,芸豆的芸。”

      白月点点头,又问:“芸豆可以做成好吃的芸豆糕,你想吃么?”

      “想。”

      白月伸出手指,在她眼前晃了晃:“这是几?”

      “五。”

      白月松了一口气,意识清楚,也恢复了食欲,看来长生葛的确有效。

      “哥哥,你也是来救我的神仙吗?”

      白月轻轻揉了揉她的脑门道:“对,我是。”

      小姑娘唇边绽开一朵微笑:“爹娘跟我说,好孩子就可以见到神仙。”

      白月笑了:“你的确是个好孩子。”

      小姑娘虽然有些虚弱但还是好奇地看着满屋子的人,目光落在星若身上,她笑了起来:“这里好多神仙哥哥,还有一个神仙姐姐。”

      一会儿,她偏过头,伸出小手指着不远处倚靠在门边的鲲顼,笑道:“还有一个很好看的神仙叔叔。”

      鲲顼噙着丝笑走过来:“小乖乖,很好看三个字是对的,叔叔两个字就错了,我看起来比这些哥哥姐姐们老么?”

      芸儿很机灵,乖巧改口:“不老,也是哥哥。”

      鲲顼这才满意。

      屋子里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白月放下心来,对小女孩道:“芸儿,你现在睡一会儿吧,待会哥哥姐姐们来喊你起来吃好吃的好么?”

      芸儿点点头闭上眼睛几乎是一瞬间就睡着了。

      白月对星若道:“星儿,待会你给这孩子用热水擦擦身子,再换身干净的衣裳。”

      “嗯,我知道了,这里交给我。”星若点点头。

      众人走出房间。

      白月望着天际凌晨微微亮的天空,长叹一声,这样的天何时才能亮呢?

      正当众人为病情灼心时,药庐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在外面查看医书的韶远走了进来道:“白月上仙,外面有人要见您。”

      白月正心烦,还是少不得问一句:“见我做什么?”

      “说是请您上门看诊。”

      “严重么?”

      “是些轻症。”

      白月皱起眉:“差不多的病人由你跟韶安去就可以了,何况,瘴毒已解,普通的病症县里的其他大夫也可以,这几天我要待在药庐,不能随意离开,让他回去吧”

      韶远道了声是,退回去了。

      谁料,药庐的大门被人一脚踹了开来。

      有几个男子,为首的骂骂咧咧地闯进来,嘴里嚷嚷着:“孟大夫在哪?孟致孟大夫在哪里?”

      白月拧眉,走了出去道:“我就是。”

      白月在沧海境行走一向化名孟致,前段时间他以孟致这个名头一路赠医施药,不知不觉打响了名头,如今这名字在沧海境也低调不得了。

      想必这次对方打听到他来了,过来找麻烦。

      那男子一脸横相,看着就是个平日里逞凶斗狠的主,他走进来打量了药庐一番,目光落在白月身上,道:“你就是孟致孟大夫?”

      白月不想生事,想着打发他快走便是,于是道:“有事么?”

      “我是本县陆员外的管家,我们老爷的小少爷马上要满月,请您上门看诊。”

      “是有什么急症么?”

      “没什么大病,我们小少爷身娇肉贵,普通大夫不够格,听说孟大夫在此处,特地来请。”那陆家的管家一脸的倨傲。

      白月心里早已不耐,但他一向修养很好,在沧海境行医这些年对这种事见怪不怪了,笑道:“今日孟某有要事在身,既然小少爷没什么大碍,我就请我这另一名大夫前去看诊,这名大夫医术高明,一定......”

      陆管家却把脸一板,手得寸进尺地抓住他的手臂:“孟大夫,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我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这类的‘狠话’白月一向当笑话一笑置之,本想施个法吓唬吓唬这人,眼前却蓦地一花,一道迅猛的杀气呼啸而过,将陆管家的身子裹挟着撞出去数十丈远。

      那管家倒在地上,七窍流血,半天动弹不得,他的几个手下顿时吓得惊恐万状。

      药庐前的众人具是一惊。

      一个身影一步一步踏进药庐的院子,她全身上下燃烧着烈烈红芒,手中凝出一柄锋利长刀,刀尖抵在地面划出令人魂飞魄散的钝音,朝着那几人走去。

      白月一脸懵然:“阿......阿珩?”

      “二哥,你没事吧?”

      阿珩转过脸看着他,一双黑眸此刻却漾着一丝异样的血色,神情更是冰冷地吓人。

      “我......我没事,我很好。”白月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阿珩,他咽了咽口水点头如捣蒜。

      “嗯,那就好。”

      阿珩点点头,唇角些微地一勾,几乎像是在微笑,随后,她转过眼神,眸光如厉鬼死死盯着后退到角落里的几个人,提着刀走到他们面前旁边,声音阴阴沉沉:“你们刚才谁说要用手段对付我二哥?”

      那几人不过普通凡人平时就欺良压善,哪里见过这种症状,几人像看到恶鬼临世似的,话都说不出,伸出手哆哆嗦嗦地指着旁边躺在地上的管家。

      那管家脸色惨白,刚才那一摔他半条命已经没了,看到阿珩眼底的煞气,更是吓得几乎要疯掉:“我不敢了,我不敢了,我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

      阿珩却什么也听不到,她微微歪着头,阴冷一笑:“是云中玦派你来害我二哥的?”

      管家吓得面无人色,拖着断开的双腿一寸一寸地往后挪,拼命地摇着头:“云中......什么,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珩冷笑,掌心一横,扬起长刀朝那人的身体斩去。

      “阿珩!不可!”白月察觉阿珩的不对劲,但那几人罪不至死,不能让她滥杀无辜忙飞身上前阻止。

      但阿珩把手一挥,巨大的神力朝后散来,如飓风一般无人能靠近。

      阿珩脑海中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只有云中玦那双漾着血色的眼。

      赶回来的路上她脑海中忍不住想到可能发生在白月身上的任何一种状况,理智早就消失无踪,只剩下横生的戾气。

      她提着刀朝眼前这人砍下去,一阵雄厚的神力却挡在那人身前。

      “阿珩!这人虽然可恶,但还罪不至死。”鲲顼用手掌抵住了刀刃,笑着劝阻她。

      鲲顼面上虽然笑着心里也着实被阿珩吓到了,眼前的阿珩早已不是平日里的阿珩,她双眼血红杀气深重,对朱雀神力的使用几乎可以说到了心神合一的地步。

      假以时日,只怕连他都挡不住她了。

      阿珩隔着重重汹涌的神力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神色冰冷淡漠:“帝座,请您让开。”

      鲲顼勾起唇角:“丫头,如果真的杀了这几个凡人,你会后悔的。”

      “哼,”阿珩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向身后的人问,“冥殿,这些人该死么?”

      鲲顼和其他人抬眼看去这才看到在门口气喘吁吁的冥殿。

      听到阿珩的问题,冥殿哪敢不回,忙说:“这些人的确不是什么好人,是下我地狱的好料子,不过现在还罪不至死,阳寿未尽,而且,我看他在你手里已经半死不活了,嘿嘿,小阿珩,咱们别为了这种人动怒,你冷静,冷静。”

      阿珩眉头一皱,眸中杀气却更重,手中朱雀神力凝成的长刀怒焰冲天,鲲顼趁机道:“丫头,别让朱雀趁机泯灭了你的人性。”

      阿珩眼底的血色像湖面漾起的涟漪,微微的一晃。

      见她神色微动,鲲顼知道有戏,朝她眨眨眼:“你再这样不听话,霜鸿我可就不给你了啊。”他笑着露出牙齿。

      果然,阿珩周身的烈焰熄下去很多,手中那柄刀也重化成朱雀神力褪了回去,手上的压力顿消。

      鲲顼将神力回收,蹲下身查看那几个凡人的伤势。

      冥殿站在门边伸长了脖子问:“那几个家伙怎么样了啊?”

      鲲顼笑着感慨:“我要是出手慢一点,你冥界又要添几名冤魂了。”

      冥殿咋咋舌,看着一旁脸若冰霜的阿珩道:“小阿珩,你够狠的啊。”

      阿珩脸色淡漠,像是不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一言不发地走到了门口,双手建起一座巨大的仙障拦在了药庐外面。

      然后看着白月道:“二哥,这几天我会在你身边保护你。”

      白月讷讷点了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站在药庐外面跟一个煞神一样站岗。

      半晌,他终于是回过神来了,目瞪口呆地问冥殿:“落千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冥殿苦笑:“阿珩遇到云中玦了。”

      他跟阿珩两人一西一东分两条路去追踪齐家,他一路往西追到了罗摩小城,但齐家并没有其他古怪行为,他留了一队鬼将在罗摩监视齐家。

      往回走,却遇到了阿珩。

      怎么说呢,他也是一头雾水,因为,他遇到阿珩的时候,阿珩已经这种杀气腾腾,半句人话都听不进的样子,他哪里敢多问,只能跟在她后面往回赶。

      结果,阿珩的修为简直是一日千里,他拼了老命差点还跟丢了。

      他告诉白月:“老弟,云中玦告诉阿珩,他对你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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