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般若波罗蜜！》莫沉吟

33、第三十三章-乞力马扎罗的雪

　　胡斐因为袁紫衣揭穿了出家人的身份而悲伤地跑了出去，漫无目的地乱走之下，便走到陶然亭畔的小山丘上，恰好见到了托故独自出来的陈家洛。

　　他是不认识这位当年也算声名滔天的陈总舵主的，但他之前被马春花请到大帅府叙旧，曾经见过福康安，后来还亲眼目睹了福康安的母亲毒杀马春花。对于不曾有半点回护过情人的福康安，胡斐是深恶痛绝的，不过这时更令他激动的，是自己失恋的事实。

　　两种感情交织在一起，胡斐决定把这个“福康安”痛揍一顿出气。

　　然后……他就毫无悬念地被、痛、揍、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赵青实在忍不住了，只能用力捂住肚子，把即将出口的笑声硬憋回去。恰在此时听到身边的石中玉“哈”的一声，伸手便敲了他头一下。

　　这么一来，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绷不住笑出声来。

　　胡斐倒也放得开，索性就跟着大家一起笑，笑完又道：“现在我才知道，这还是陈总舵主手下留情，才没叫我搞得个灰头土脸的。”

　　“哪里！”陈家洛淡淡笑道，“胡兄弟为人耿直仗义，不愧是胡大侠的传人，苗大侠的弟子。”

　　苗人凤向来是推崇红花会的，听他这么说，心里高兴，不断地拍着胡斐的肩膀：“总舵主谬赞了。阿斐这孩子，总算没有给他爹娘丢脸！”

　　后面的事便说来简单。胡斐打是打不过的，跑又不敢跑，怕面前这人追下来，就暴露了红花会的住处。这时见到远方有官军过来，更是惊慌，还没拿定主意，就被对方一掌劈下来，拍得他趴在芦苇丛中。

　　“回去跟红花会的人说，有官军来巡查。”他听到那人在头顶上静静地说，好像只是在谈论无关紧要的话题，“我在这边拖住他们片刻。”

　　胡斐也不起身，就那么爬出了芦苇荡，才一路急奔回来。这时倒忘了身后那人，究竟是友是敌？

　　“这么说来，还多亏了胡兄弟，咱们才没被官军打个措手不及！”赵半山有心向着结义兄弟，便夸赞了一句，随即向陈家洛拱了拱手，“总舵主，正好有件事要请你的准，咱们红花会也好还胡兄弟一桩大大的喜事！”

　　“喜事？”胡斐实在想不到自己可能有什么称得上喜事的东西，呆若木鸡地看着苗人凤一左一右把袁紫衣和程灵素领到他的面前，也还没反应过来。

　　周围的人们自又是轰的一阵喧闹。

　　——该走了。

　　赵青望着人群中苗若兰的笑颜，呼出一口气。

　　《飞狐外传》的故事，神展开到现在，应该已经完成了苗若兰的所有心愿吧？

　　她希望她爹爹和胡大哥误会冰释，她希望胡斐一生幸福，她希望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能让所有她爱的人快快乐乐地生活。

　　那么，她这一世，纵然不能再和她胡大哥相守，也算是圆满了。

　　只是赵青自己的圆满，又在哪里呢？

　　走出门外的时候，赵青一直在默默想着这个，以至于一时间竟没有注意到，大地开始了混乱的震动。

　　“姐、姐姐……”石中玉一把拉住她，把她扑倒在地上。大门上的青瓦乱跳，噼哩啪啦地落在他们身边，溅起一阵阵呛人的灰烟。

　　赵青猛地反应过来，并没有起身，只是把石中玉揽到怀里，推着他一起蹲到墙根下，才四下张望着。

　　这样的场景，不免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脚步声嘈杂地响起，院里的人纷纷冲了出来。

　　“地震了？”

　　的确，现在的地面不但震动得更加剧烈，还发出雷鸣般的隆隆声，渐渐地将众人的喊叫也湮没其中。然而更加惊人的，是顷刻间就被乌云遮没不见的天空，似乎也在不断地抖动着。

　　——不对！这不对！

　　赵青拼命地拒绝自己冒出那个念头，但眼前的一切都那么真实，一如她上一次经历过的时候。

　　但老天爷、或者世界尽头的什么主宰者就像要打破她的一切幻想似的，在整个天地都震颤着的同时，远处那堆积着的云层就开始了一块块的剥落。

　　是真正的剥落，在那些碎块落下的时候，并没有露出原本的天空，背景是一片苍白，什么都不存在的苍白。

　　——这是世界的尽头。

　　亲眼目睹过《越女剑》世界崩塌的赵青，最终还是承认了这个事实。正如袁公当初对她所说的，这一个小说的世界也走到了最后，一切都会湮灭于虚无。

　　然而这次，袁公并没有出现，无论是要带她离开、还是要杀了她。

　　“我们快走！”赵青拉起石中玉，另一只手猛地挥动竹枝，似乎想直接刺穿面前那大半景物已经剥落而露出的苍白。石中玉也适时地喊道：

　　“般若波罗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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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赵青气急败坏地晃着手里的竹枝，好像这是一台接触不良的机器，敲打两下就又能凑合着运转起来了。但天地震动与崩裂依旧，她和石中玉仍然肩并肩站在快要消失的院落大门外，哪儿也去不了。

　　为什么？这次连山谷也回不去了吗？

　　系统，或者主神，如果有的话，你倒是说句话，我们哪里做得不对？

　　剧情……剧情……

　　赵青蓦然想到当初袁公说的一件事。

　　袁公，为了尝试修改剧情，在某一次穿越之后，直接进吴宫行刺。就在夫差被刺身亡的那一刻，世界开始了崩塌……

　　也就是说，如果被更改的剧情提前达成了原著的结局要素，世界也会毁灭，而且是提前毁灭？

　　可现在的剧情并不一样了啊！胡斐和袁紫衣终成眷属，程灵素也得以完成心愿，守在胡斐身边。苗人凤和胡斐前嫌尽释，甚至他们还和红花会成为了同盟……

　　这样的大团圆结局，也会导致毁灭吗？那怎么样才能不毁灭你倒是说啊！

　　赵青愤恨地甩了甩手，知道现在不是跟那劳什子的系统扯皮的时候。她正准备再试一次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苗人凤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二话不说，直接把苗若兰的手塞到她手里。

　　“阿青姑娘，带若兰离开这里。”

　　“爹爹，我不……”苗若兰叫喊着想扑过去，却被石中玉死死地拉住了。

　　“小姐姐，小姐姐，你应该是能走的！”

　　“可我不要走！我要跟爹爹在一起！”苗若兰的声音坚决，眼中闪着异样的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姑娘已经不再流泪了，“爹爹他一生都没有快乐过！”

　　“谁说的？”苗人凤回过头来，以一个真正的父亲的眼神望向苗若兰，“若兰，我不知道你母亲的事，究竟是我们谁的错，但我最感激她的，是她把你带到了这个世上。”

　　说完之后，他没有再看苗若兰一眼，而是和无尘一同携手大笑。

　　“来来来，走走走，杀鞑子去！”

　　无尘痛快淋漓地叫了一声，抢先纵身出去，向着方才官军离开的方向飞奔。苗人凤哈哈一笑，就跟在他后面，接下来红花会的众人也都纷纷跟上。在这场无可避免的毁灭中，他们像是要去赴最后的狂欢。

　　赵青不甘心地继续尝试着，把所有能想起来的和咒语沾边的东西都念了又念。然后她开始舞剑，这是她第一次把袁公传授的剑术完整地演练下来。她的剑术是实战用的，因此并不好看，而伴随着地面不住的摇晃，她也没办法行云流水地完成动作。

　　但她想不到别的办法。世界毁灭的事，是袁公告诉她的，现在和袁公有联系的，就只有这一套剑术。

　　石中玉和苗若兰双手紧握站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已经变得苍白的世界中，那个舞剑的绿色身影。不知是否他们的错觉，那虽然是一片虚空，但竹枝划过的地方，便会觉得更加“粘稠”，好像有什么在阻止着剑招连贯。

　　赵青的身体因此变得东倒西歪，如果在平时，被别人看到她这样舞剑，一定会大大地嘲笑一番。

　　“嘿！”

　　最后一剑劈下，苍白的虚空却无形地颤抖着，缓缓裂开一道口子。透过缝隙，看不到任何东西，“那边”是和虚空截然相反的黑色，浓重得几乎要流出来了。

　　“快，快……”赵青跪倒在地，虚弱地喘着气，却不停催促身后的两个孩子。其实苗若兰已经不能称作孩子，如果算起真正生活过的岁月，和赵青自己恐怕不相上下。但在赵青的意识里，始终还留着她初至白猿山谷时的印象。无论什么时候，她和石中玉都是赵青在这场荒诞的穿越中最亲密的人，像弟弟妹妹一样看待的人。

　　还是石中玉先反应过来，却推着苗若兰：“小姐姐，你先走！”

　　苗若兰点点头，但她走向的不是那道裂隙，而是还跪在地上——已经没有什么地面了，他们所在之处都是一片虚无——的赵青。

　　“姐姐，我们一起走。”

　　赵青在一左一右的搀扶下爬了起来。这次消耗的体力令她有八成确定，那道裂隙就是离开这个世界的通道。

　　看起来袁公并没有骗人啊！

　　一边感慨着，赵青一边最后回头，望向快要消失殆尽世界。毫无意外的，乡间景物与人群、鸟兽早已和天地一样崩落，但最后一瞬间，她竟然看到一个几乎是完整的人影。

　　“咦，你怎么……”赵青只说了一半，就打断了话头，伸出手去，“你跟我们一起走吧。”

　　无论是谁，都不应该为这座世界陪葬。这个没头没尾的不完整的世界，不是他们的错。

　　那人走近了些，赵青这才发现他的身体已开始崩坏，像是一尊沙雕，从边缘处一点点地垮掉，化为尘埃。

　　带着这种崩坏的痕迹，陈家洛笑了起来，赵青第一次看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带着些轻松、甚至是解脱的意味。

　　“不用了，都一样。”他说。就像有一阵风过，他的身体一下子崩散，消失在无穷尽的虚空之中。

　　已经顾不上叹气了。赵青匆匆忙忙地拉着石中玉和苗若兰，扑向那道唯一可能离开这个毁灭的世界的缝隙。看上去极其狭窄的缝隙一下子就把他们三个人一齐吞没了。

　　赵青最后的感觉，是一脚踏空，然后就摔落下去。她直觉地认为那不是出路，而是不见底的深渊。

　　——玛淡，又！上当了！

　　※终※于※能※换※地※图※了※

　　这一次赵青没有失去意识，或者不如说，她被砸得没办法不醒过来。

　　“扑通——”

　　“哎哟！……哎哟我的妈！……”

　　赵青不知是气恼还是庆幸地推开砸到自己身上的苗若兰和石中玉，揉着肚子活动着腰胯站起来。

　　“姐姐，我们是不是……又穿了？”

　　“是啊……”赵青四面八方地转着圈看了一遍，深深地叹气，“又穿了……”

　　——我说咱们能不每次都穿到雪山里吗？完全没有辨识度啊！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里不是白猿山谷。这里有着辽远而明净的蓝色天空，也有着耸峙入云的白色雪峰。赵青深深地呼吸一次，便感到这里的空气，似乎比当初的长白山少了些凛冽，多了些纯净。

　　“这又是什么地方？”石中玉挠着头爬起来，“我没见过这样的雪山啊，听都没听说过！兰姐姐，你呢？”

　　据他们所知，他们穿越的地方，往往是某个人内心中最牵挂的所在。比如石中玉会穿越回大雪山，后来又穿越到侯监集上——冥冥之中的指引让他恰巧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又比如苗若兰会回到长白山，也会来到她并未到过、却听她的父亲提起过无数次的沧州——那风雪漫天的沧州，曾经见证过两位当世高手的棋逢对手与惺惺相惜。

　　但苗若兰很快地摇了摇头：“没有。我家世居江南，爹爹也从没说过他除了长白山玉笔山庄、还到过其他的雪山。”

　　话音一落，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望向了赵青。

　　赵青耸耸肩：“看我干什么？我住的越国也是江南啊！”

　　“不是，姐姐，”石中玉盯着她不放，“你之前不是说，我们都在什么书里嘛！那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哪本书？”

　　“咦？”赵青的眉梢跳了跳，顿时觉得他说得有理。

　　但是雪山……

　　有雪山的书简直太多了好吗！！！

　　赵青无奈地揉了揉额头，握紧了几乎变成护身符的竹枝：“走，我们往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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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证明，“往前”走了半天工夫，跟没走也没有什么区别。

　　眼前的景色根本没怎么变，也看不到有人烟的迹象。他们刚穿来的时候是早上，现在头顶的天空已经变得赤白一片，太阳毫不吝啬地炙烤着大地，连周围的空气也弥漫着滚滚热流。

　　从经历过《侠客行》世界开始，他们三个人都有一个不离身的包袱，装着必要的衣物和干粮。苗若兰因为陪伴苗人凤生活，不再打算穿越，包袱也就没带。而赵青和石中玉这时就万分庆幸起来。

　　他们一穿《飞狐外传》的那次赶上冬天，带的冬衣外氅就起了作用。现在这天气，厚衣服是用不着，但之前随时补充的食物和水成了救命之星。赵青不禁感叹：果然是吃货拯救世界啊！

　　再走了一阵，他们就连这一点高兴都高兴不起来了。眼前是一片亮得发白的荒漠，除了远处山峰一带有怪石嶙峋，其余则是无边无际的黄沙。

　　“怎么办？”石中玉失望地道，“我们走到沙漠里来了。”

　　“水还有多少？”

　　石中玉解下背后的水袋，摇晃了一下：“没有多少了，姐姐，你的呢？”

　　赵青接过他的水袋，跟自己的倒在一起，刚好整整一袋。

　　“半天之内，我们必须走到那边山下。”赵青咬着牙，用竹枝点指着看上去远在天边的雪山。

　　“为什么？”

　　“山上有雪，也有融雪流下形成的小溪。既然有水源，就有植被，就有动物。吃的喝的只能从那边去搞。我们的水顶多能再喝半天，而且天黑以后，沙漠里会冻死人。”

　　石中玉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平时嘻嘻哈哈的姐姐如此严肃，不由得也握紧了拳头，用力点头：“姐姐，你放心，咱们一定能到！”

　　——就算走到了，如果没找到山下的水源，一样没有活路。

　　赵青默默地想着，把这些话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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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们三人开始穿越的时候起，应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自然的困境。赵青此刻才发现，和所在的这片世界比起来，自己是多么的渺小。

　　看上去茫茫无垠的沙漠，其实在世界中也不过微小的一方，但他们三个如果运气不好，就会被困死在其中。而此时只要几滴甘露降下，又会将他们的生命延长一段。

　　所以，改变世界什么的，真的是人可以做到的事吗？

　　赵青出神地想着，脚下的步伐已经变得机械。三个人就这样手拉着手，单调地向前走着，时间久了，甚至忘记为什么要走，和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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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角定律告诉我们，故事中的主人公是不会在困境中死掉的。

　　赵青现在深深意识到这一点，一股豪情油然从心底升起：

　　我不是主角，谁是主角？！

　　在太阳落山前的几刻钟，他们终于走到了雪山脚下，而且幸运地发现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哇！”石中玉欢呼着，一头扑进了溪水，但马上又哇哇乱叫着爬了出来，冻得直哆嗦。

　　“笨蛋！”赵青笑着，无力地敲了他的头一下，然后从包袱里找出三人的御寒衣物，“都说了是雪水了，没把你冻成冰棍就算便宜！”

　　石中玉抖抖地擦干身上的水，把外氅裹得严严实实，才拿起水袋灌满了。

　　“姐姐，接下来怎么办？”

　　“想办法生个火，吃点东西，将就一夜再走。”不得不说，有了山谷中的荒野求生技能演习，赵青从死宅蜕变为驴友——不太脑残的那种——还是相当迅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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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守着火堆一夜都没怎么睡实的三人便又启程了。无论雪山还是沙漠，都不是能长期生存的所在，他们的目标是找到人，以及人所聚居的地方。

　　故事的主角赵青同学表示：主角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主角说，要找到人，于是他们就真的看见了人。

　　不但有人，还有马。一匹白龙马，一匹枣红马，并排站在山脚下挤挤擦擦，好像要发展点超友谊式的关系，完全无视了旁边的主人。

　　而它们的主人，则像是赵青所能看过的童话之中、最最美丽的一位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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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按：《乞力马扎罗的雪》，海明威所著中篇小说。我最喜欢的章节标题！终于用上了！不止是字面意思。
从这一章开始，将会是一个悲剧色彩的故事。
不喜欢书剑恩仇录、尤其是不喜欢主角的同学们，我再说一遍，请迅速撤离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