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般若波罗蜜！》莫沉吟

11、第十一章-王子与贫儿

　　“动手！”耿万钟一声大喝，雪山派弟子七剑齐出。

　　这是赵青从未见过的剑法，而且，不是一个人的剑法。

　　这是剑阵。

　　就像是一个长了十四只手的巨人，同时挥舞着七柄剑，从不同的方位、以不同的方式彼此呼应，攻向围在剑阵中的人。

　　赵青一步也没有退。她不能退，也不能避，因为苗若兰还在她身后。

　　她能听到苗若兰急急后撤的脚步声，甚至能想像她拉起心有不甘的石中玉的手。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平时言语不多，但心思灵透，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带玉儿先走，我随后就到！

　　赵青没妄想同时跟七名剑客交手，更没妄想破掉雪山派的剑阵。她只是要挡一下，只要挡一下，让两个孩子跑出雪山派弟子的追击范围。

　　那根不起眼的树枝，突然像活了一样从赵青手中跃起，只一招，就将七柄剑齐齐封住！

　　一声重叠在一起的、钝哑的撞击声。

　　——挡不住！

　　这是赵青唯一的念头，但她的脚跟在地上摩擦着，深深陷到泥土中去，并没有向后迈出半步。

　　挡不住，但是必须要挡。

　　眼前的人已经将自己视作必须要铲除的障碍，他们对石中玉出手没有留情，对自己也不会。

　　挡不住，就完蛋了。

　　怎么就转眼之间变成生死相搏了？赵青百忙之中还嘲笑了自己一句，跟着手腕一抖，树枝就从七柄剑的间隙中穿了过去。

　　明光闪闪的剑尖已经刺到她眼前，连眼睫都感到了寒冷。

　　然而，出乎人意料的，那根枯褐的、没有一点锋利的树枝，竟抢先一步戳上了花万紫的眼睛。

　　眼上的刺痛让花万紫“啊”的一声大叫出来，长剑本能地圈转，护在自己面前。

　　赵青眼睁睁地看着六柄剑的寒光从脸上掠过，剑势却退了回去。

　　她想也没想地松手，那侵入剑阵的树枝就在顷刻间被七柄剑绞成了碎片。而她的人像一道绿色的光，眨眼间就退了十余步。

　　剑阵的问题，就在于它必须首尾呼应，一人遇险，同伴一定会救援。花万紫，就是赵青选定的那个、剑阵必救的目标。

　　花师妹生得这么漂亮，要是被戳瞎了一只眼，那就真的嫁不出去了！

　　赵青一点内疚也没有地转身就逃。在袁公剑下练出来的逃跑本事，才是她真正的看家本事。

　　“跑啊！”没几步她就追上了先退回来的石中玉和苗若兰，很没风度地双手齐挥，一副被追得丢盔卸甲的样子，“跑跑跑！跑跑跑！”

　　逃跑的路线是事先就想好的，路上赵青简短地指示几回，两个孩子居然就明白了，一门心思往山上跑。

　　雪山派诸人果然穷追不舍，但是，渐渐地越落越远。

　　赵青心里只来得及疑惑了一秒钟。这可不是停下来的时候，她之前丢在山巅的竹枝，也已经遥遥在望。

　　那支自穿越以来就片刻不离她身边的竹枝，此刻正带着温润碧绿的微光，静静地躺在山顶积雪间。

　　三个人没有交流片言只字，却默契地冲上去，手拉手围住了竹枝。

　　就像他们来时一样。

　　风起。

　　风乍起，又乍停。天地间变为一片苍茫的白色。

　　赵青呼出一口气：“回来了！”

　　石中玉抬头望望，又低头俯瞰那被迷雾笼罩的山谷，点点头：“回来了。”

　　※看※我※的※！※任※意※门※

　　能不能穿越回山谷，这事赵青心里也没谱。但她穿过去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把竹枝留在了他们穿越的位置上。如果穿越之门就开在这里，那总有能用到的时候。

　　居然这么快就用到了，这到底是幸运啊还是不幸啊！

　　赵青默默拾起竹枝，还没想好要说什么，石中玉却“扑通”一声跪在她脚前。

　　“姐姐……阿青姐姐……”少年的泪水一下子就流了满脸，重复叫了几声，却说不出什么旁的来，只能伸手抓着她的脚，泪眼模糊地仰望着她。

　　“呃……”赵青顿了顿，就明白过来：因为自己在雪山派的人跟前替他说了话嘛！

　　真是的，自己并没有原谅他啊，怎么就莫名其妙站到这熊孩子一边去了？

　　“你起来。”赵青用平静的语气说，“不要跪，别动不动就跪。”

　　石中玉很是听话地站起身，一手抹着脸：“我没有，别人求着我跪我还不跪呢。”

　　说话声音还带着点抽噎，但他居然听懂了赵青的意思。

　　赵青忍不住笑了笑：“他们的确有些过分了，不过我也不是相信你。”

　　如果石中玉没欺负过白阿绣，别人也不会把这么大的罪名往他头上扣。那句“我没有”，只是说自己没想做那么坏的事吧？

　　所以才会那么委屈，听到有人为他说话，才会那么激动。

　　本来还想说什么的少年怔了怔，“哦”了一声，就没再开口。

　　赵青不管他，只是环视着四周：“你们说，如果刚才的事再来一次，我们会到哪儿？”

　　刚才的事，穿越的事。说起来好像很玄，但对经历过的人来说，真实无比。

　　“会不会……”沉默了半天，还是石中玉怯怯地发言，“会不会到兰姐姐那里？”

　　苗若兰和他不是一个时代的，这一点虽然没挑明，但两个孩子都有所察觉。

　　去了石中玉的时代，苗若兰就回不了家，反之亦然。

　　赵青是“神仙姐姐”，所以哪里都不是她的家。然而在孩子的心目中，神仙也会有家吗？

　　——穿越者的无奈啊！

　　赵青心里感叹，脸上却露出笑容：“那也好，我们陪兰兰去找她的爹爹，还有胡大哥。”

　　石中玉低下头去，像是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小谁也没听清。苗若兰却淡淡地说：“也未必回得去。”

　　是句实在话，却令人感到无处安放的悲哀。

　　赵青觉得自己必须要劝两句了，就拉过苗若兰的手，像一个真正的姐姐看着妹妹那样看着她：“能回去是最好的。你看，我们去到玉儿那里是什么时候？”

　　苗若兰有些发愣，石中玉却猛然醒悟：“他们……他们在追我！我逃出凌霄城的时候，他们就在追我，然后我从山上掉下去……”

　　“可是我们还在山谷里生活了好几个月。”赵青点头，指出问题所在，“等我们回去的时候，还是原来的时间，明白了吗？”她看出苗若兰眼中渐渐掩不住的亮光，就放慢了语速，试图让自己的话在对方心里刻下更清晰的印记，“如果我们真能回到你来的地方，说不定，我们还能赶得及阻止你爹爹和胡大哥比武！”

　　在她最后一个字吐出的时候，苗若兰一下子反过来抓住她，带着急迫和渴望：“姐姐，我们快去！”

　　※那※么※简※单※就※好※了※

　　“这、这是哪里？”石中玉用力地揉着眼，好像刚才的风把沙子卷进去了。可惜他再怎么揉，眼前都是一片低矮的房屋，屋顶上的瓦片歪歪斜斜的，有的干脆只苫着油布，耳边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嘈杂叫卖声。

　　赵青的心蓦地沉落下去。她之前那么肯定能穿越到《雪山飞狐》的世界，根本是为了安慰苗若兰而过分乐观的估计。眼下的景象，对她来说只是莫名其妙，但对于苗若兰……

　　“兰姐姐……”像是察觉到什么的石中玉也叫了一声。但苗若兰随即对他一笑。

　　“我也不知道啊。”

　　“什么？”石中玉愣住了，倒是赵青反应过来，她在回答石中玉刚才的问话。

　　——这是哪里？

　　——我也不知道啊。

　　看，多么顺畅，多么自然，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他们只是初来乍到的路人而已。

　　这姑娘，还真是……

　　赵青咳嗽一声，把目光转向房屋间的小巷。幸好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条小巷的尽头，又恰恰无人经过，才免去了引起骚动的可能。

　　这回穿越的到底是哪儿呢？或者说，怎么会穿到这里来的呢？

　　还没等赵青想出个头绪，脚边突然传来一个细弱的声音。

　　“姐姐，你是神仙姐姐吗？”

　　“那你是段誉吗？”赵青再次没好气地脱口而出，随即有些发怔。

　　说话的不是石中玉，而是蹲在墙角的一个小小的人影，因为身上的衣服太脏，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刚才居然谁也没看见他。

　　但他，他看到了赵青他们平空出现！

　　赵青按下惊慌的心情，仔细端详这个墙角的段誉。

　　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孩——看清这一点后，赵青立时松了口气——衣服不仅脏，而且破破烂烂的，露出同样脏兮兮的手肘和膝盖。头发乱七八糟地掩住了半张脸，但还是能看出那双眼中充满的不是惊疑和恐惧，而是好奇。

　　被这么一个小乞丐看到穿越的景象，确实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没有人可去诉说，就算说了也没有人相信。

　　苗若兰也走了过来，用同情的眼光望着墙角的小孩：“这么小的孩子，真是可怜。”

　　说着，就脱下身上的毛皮大氅，披在了小乞丐的身上。

　　赵青不禁咳嗽一声：“那个……其实，我们比他好不到哪里去。”

　　那是他们唯一的一件多余的衣服，而他们三个正在穿的这身，都已经几个月没换过，在经过无数次攀岩练习后更是不忍卒睹。现在他们只要把手脸也抹上点土，就能跟小乞丐排排坐，组个要饭天团了。

　　——对，而且我们还有打狗棒。

　　赵青掂掂手里的竹枝，啼笑皆非地想。

　　苗若兰直起腰来，笑得十分温和：“我还有两件首饰……没有钱，有钱也不知能不能用，但首饰是能换钱的。”

　　被提醒了的石中玉也积极上前：“我！我有碎银子！银子应该能用吧？”

　　赵青被两个孩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被“姐姐姐姐”地叫着，这时候居然不能为集体财富贡献一份力，难道真要白吃白喝不成？

　　可是苗若兰和石中玉显然根本没往那边想，只顾托着自己的所有财产，笑得像拥有了全世界。

　　尴尬的赵青浑身上下拍打着，正希望自己有特异功能，无中生有变出点什么来，忽然手上一停，从怀里掏出一把铜片。

　　“阿青姐姐，这是什么？”石中玉一脸好奇地探头过来，打量着她手中形态各异的青铜铸品，“是古钱币？应该很值钱！”

　　“哦。”赵青只说得出这么一个字。

　　早知道自己会成为古董贩子，她就应该把吴国王宫打包出来的！

　　“走啦走啦去换钱吃点好！”赵青放下一切纠结，举手吆喝着，石中玉随后跟上。

　　“对了，阿青姐姐，谁是段誉啊？你提他两回了，他欠你钱吗？”

　　赵青脚步一顿，石中玉立刻伸手捂住嘴，无辜地眨眼。但赵青的目光在他身上一转，就停在墙角的小乞丐身上。

　　苗若兰会意地重新蹲下身，望着那张肮脏的小脸微笑：“跟我们走，洗个澡，换件衣服，打扮得干干净净的，好不好？”

　　小乞丐不太感兴趣地动了动，却敌不住那温煦的笑容，反问道：“有吃的吗？”

　　※千※金※散※尽||还※复※来※

　　苗若兰的耳坠和簪子当了个好价钱。出乎意料的，赵青的那些春秋时代的青铜币却没能让他们发成财，主要的原因是品相太好，一点铜锈都没有，当铺最见多识广的朝奉也怕打了眼，最后勉勉强强出了个价。

　　即便这样，他们也一跃成为了这小镇上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按小乞丐的话说，想吃烧饼吃烧饼，想吃油饼吃油饼！这天刚好是个集日，几个人找家客栈钻进房里洗换一新，就跑出来逛各种小吃摊，没一会儿每人手上都捧了一堆的吃食。

　　所以说，解决民生问题，最重要了！赵青感慨地想。

　　走了没多久，几个人又停下了，原因是走在前头的小乞丐停在一个烧饼摊前，不住地咽口水。

　　“想吃吗？”苗若兰看着他问。

　　小乞丐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盯着刚出锅的焦黄烧饼，一句话也不说。

　　石中玉跑上前去：“想吃就说嘛！我们要四个！”左右袖子掏掏，又转头叫起来，“阿青姐姐，我没钱了！”

　　真成了班主任了，还是初中的！赵青无奈地跟过去，给钱，接过热腾腾的烧饼，听那卖饼的老头兀自客气：“谢谢小姐，谢谢小少爷！王老汉家的烧饼，是这侯监集上一绝，几位尝了就知道！”

　　赵青手僵了僵，才转过身来，木木地把一包烧饼都放在小乞丐怀里，看着他又是怕烫、又是想吃的样子，脑子里却一直重复着刚才听到的那个地名。

　　侯监集……

　　侯监集！

　　她一把把啃着饼的小乞丐拽到路边，看看左右没人盯着，才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嘴里塞着饼的小孩，半天才把话说完整，“我叫狗杂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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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按：《王子与贫儿》，马克·吐温所著小说，写形貌相同的王子爱德华与贫儿汤姆交换身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