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般若波罗蜜！》莫沉吟

10、第十章-傲慢与偏见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赵青除了教两个小孩剑术之外，也开始认真考虑爬山出谷的方法和路径。这在之前被她认定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眼下因为提上了议事日程而变得紧迫起来，令赵青只能把担忧和疑惑藏在心里，像一个无人指导的攀岩爱好者那样，尝试着在几近垂直的山壁上练习攀爬，并且准备相应的工具。

　　一个月之后，石中玉和苗若兰也加入进来。本以为这么短时间的体能和技巧训练都是远远不够的，但赵青惊讶地发现，这两个孩子在山岩上的敏捷程度，简直和电视中见到的攀岩好手不相上下了。

　　尤其是苗若兰，这个从没学过武功、又娇生惯养的姑娘，眼下爬起山来竟然也有模有样，一张小脸严肃得像是在参加奥运会。抛开精神层面的因素不提，赵青觉得，这事只能用石中玉说过的那个“仙法”来解释。

　　袁公传授的剑术真的有用，但他究竟有什么目的，仍然不得而知。

　　这些事在赵青脑子里翻来覆去，占据了她绝大部分思绪，因此她完全忽视了一个事实：她自己，这个对攀岩一无所知的外行，身手却比她旁观赞叹的石中玉和苗若兰都更为熟练，一直在两人之前遥遥领先。

　　时间就在这种奋力不辍中悄然流过，终于到了三个人都能爬上山崖顶端的这一天。

　　“这、这是哪儿？”石中玉怔怔地抬起头，望着仿佛近在咫尺的白色天空。

　　赵青也没有想到，仅仅是爬上山谷，天空的感觉就如此之近，好像再往上走，他们就要穿出天外了。而在脚下，是绵延向远方的山脉，看不清通往何处，因为极目看去，到处都是茫茫白雾。

　　“这不是你掉下去的那座山吗？”赵青问石中玉。尽管她觉得这么大的小孩未必认得清山的模样，而且她心中早有了更肯定的推测，但还是确认了一句。

　　石中玉却摇摇头，很清楚地回答：“不是大雪山。”

　　赵青又转向苗若兰，没等发问，苗若兰就轻轻地回答：“看不见玉笔峰，我……我不知道。”

　　这答案对赵青来说并不意外，此处不是他们两人任何一个的坠崖现场，或许，仍然属于世界外的空间。

　　赵青正在思忖，忽然听石中玉发出一声惊呼：“姐姐，你们看！”

　　石中玉此时站在离悬崖不到一米的地方，指着下面的山谷，一脸兴奋。赵青本想训他两句，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作声不得。

　　不知何时，他们生活了数月之久的山谷，已经被迷雾渐渐笼罩，看不清底下的景物，只留个朦胧的轮廓。

　　一眼望上去，那轮廓竟像极了一只白色的、活泼灵动的动物……

　　“白猿？！”

　　这个认知让赵青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她对袁公的质疑似乎终于得到了证实，她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反应才好。

　　因为她从来不晓得，袁公的目的是什么。

　　“阿青姐姐小心！”

　　看见赵青身形摇晃的石中玉连忙拉了她一把，与此同时他自己也感觉到猛然袭来的风。

　　夹杂着雪粒和尘沙的寒风，毫无征兆地扑向他们三人，转瞬间就令他们站立不稳，连周围的景物也变得一片模糊。

　　赵青的心里像是被极细的针刺透了什么，一股清明的水就流了进来。她“啪”的一声抛下手中竹枝，踩在脚下，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让他们和自己肩挨着肩靠在一起。

　　自然而然的，石中玉和苗若兰空着的那只手也拉住了，三人围成一个小小的圈。

　　风声陡然大作，弥漫的雪雾掩盖了三个人的身形。

　　※穿※越※君※好※久※不※见※

　　这阵风来得快，去得也快，在三人心上都落下了诡异的影子，而赵青，当然感触更深一些。

　　——讲道理，这节奏……应该是穿了吧？

　　她这边还只是猜想，那边石中玉早抬头打量着远方，脱口叫了出来。

　　“大雪山！我们……回到大雪山了！”

　　赵青跟着四下远眺，果然见山势峻峭，雪峰层叠，积雪的山顶映在丽日蓝天之下，更显得莹白无瑕，和方才的景象已经截然不同。

　　“这就是大雪山？雪山派在这山里？”

　　石中玉似乎顿了一下，才闷闷地点头称是。赵青想起初遇时，他怀疑自己是雪山派的人要对他不利，看来心里也有很大的芥蒂。

　　赵青又转向苗若兰，多少有些抱歉：“这离长白山玉笔峰可就远了。”

　　按她的想像，既然两个孩子都能穿越到山谷来，那么理论上，他们也该能回到这两个地方去。现在看来穿回哪里是随机的。

　　苗若兰却显得很淡然：“我原也想，并没有那么多顺意的事。”

　　赵青暗中又叹了一口气。跟这个女孩子的交流始终是个问题，她从来不跟人争执，也不提什么要求，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下一切，但赵青总觉得，在她的身体里缺少一种蓬勃的生气，能支撑她积极地活下去。

　　慢慢来吧……

　　“那么，”赵青想了想，这里既然是大雪山，该是《侠客行》的世界了，“我们先送玉儿回家。”

　　共同生活了几个月，三个人之间的称呼都随便了许多。而这也是赵青之前就定好的计划：石中玉闯的祸已无法挽回，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他的父母亲自来处理此事，也免得他流落江湖，跟那些尔虞我诈之徒学得更坏。

　　然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石中玉就猛地往后一跳，警惕地看着赵青：“我、我不回家！”

　　“为什么？”赵青奇怪地上前，谁知少年随着她的动作又后退了一步，拉大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阿青姐姐，对不起……我、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不能回家，我就算死在外面，也不能回家！”

　　说着，居然扭头就跑。这里不是之前巴掌大的山谷，石中玉又对这里的山路分外熟悉，赵青只打了个怔，就被他甩下好远，恨得拔腿急追。

　　对这孩子的心思，其实从来就没摸透过。你说他自私自利，不顾别人感受吧，他救苗若兰的时候可真没管那么多。你说他花言巧语，别有所图，现在出了山谷，不是正好让赵青替他出头，跟雪山派干上一架吗？

　　真的是……这样？

　　赵青下意识地缓了一步，就见前面已经不太远的少年也慌慌地停了下来，像要回头，又忍住了。

　　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就到了跟前。

　　七个身穿白衣、手持长剑的人。

　　雪山派的人！

　　赵青立定脚步，冷笑起来。

　　还是被这小孩给骗了！

　　之前说的那么义正辞严、那么有担当的样子，还不是要哄自己出手，帮他打发掉这些雪山派的追兵？

　　自己是谁啊？“神仙姐姐”嘛！无所不能嘛！当然就是用在这个时候啦！

　　还真是好算计！

　　“石中玉，你这小畜生，还往哪里跑！”

　　雪山派的诸位相当敬业地喊出台词。赵青则站在山路一边，用鼻子呼出一股冷气。

　　是不是傻了啊？有人逼着自己出手吗？

　　石中玉？这倒霉小屁孩？他闯了祸不要接受惩罚的吗？白阿绣都因为他跳崖了好吧？

　　剑光闪动，七名雪山派弟子各占其位，成一个半圆围住了石中玉，长剑逼近他身前，停在半空不动。

　　“小畜生，乖乖跟我们回去领罪，便少吃些苦头！”

　　赵青的眉梢微微跳了跳。武侠世界里不讲法律，这些人是白阿绣的家属，替她出头也算合理，只不过……石中玉真回了雪山派，还留得住小命么？

　　被围在当中的石中玉显然也明白这一点。赵青能看到他的侧脸先是变红，跟着就转为雪白，嘴唇虽然紧紧闭着，还是能看出克制不住的颤抖。

　　这要不是对着这些人，而是只有赵青的话，说不定又要哭出来了。

　　但他竟没有向赵青望上一眼，一个求助的动作都没有，只是绷紧了身体站在那里，勉强挤出声音来。

　　“想带我回去，就杀了我！”

　　“好！”

　　一个声音冷然回答，转瞬间寒光一闪，长剑直刺，像蛟龙般欲穿透少年的身体！

　　——当真动手？！

　　赵青的眼眶缩紧，纵身扑上。她甚至没发现自己手中并无任何武器。

　　“住手！”

　　“当”的一声响，赵青顾不得太多，一只手抓住石中玉的肩膀，生生把他拖到自己身边。眼前剑光交错，像一张噬人的网，她只能一边拖着少年倒退，一边挡在前头。

　　当当当当当当。

　　又是六声响，六剑，没有一剑刺到她身上，更没有刺到她身后的石中玉。赵青惊疑不定地望过去，就看到一个白衣的女孩站在自己前面两步，手里握着的，只是一根枯褐的树枝。

　　“兰兰！”赵青迈上前去，拉起女孩的手。只有这时她才能感到，苗若兰远没有表面上那么镇定，她慢慢地掰开那握得发僵的手指，才把树枝接到自己手里。“跟玉儿往后站站，这里我接着。”

　　这里，我接着。

　　赵青心里说不上来的气，有对眼前这些人的，但更多是对自己的。

　　自己刚才，见死不救了是吗？如果没有苗若兰及时赶到出手，自己是不是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杀死一个未成年的小孩？

　　谁有这个资格定他的罪？

　　“你们是什么人？是这小畜生的同伙吗？”

　　——嗯，反正不能是这些连台词都像反派的家伙就对了。

　　赵青深呼吸一次，放缓了声音开口：“你们又是谁啊？七个大人打一个小孩，很有脸哈！”

　　一直念反派台词的矮个汉子明显僵了僵，喝道：“你管不着！”

　　“哦，”赵青笑了笑，“那你也管不着。”

　　管不着什么？当然是自己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救石中玉了。

　　赵青并不确定，自己对上这伙人，能有多少胜算。雪山派不是吴国剑士，金大侠小说里的武功等级排序，她一时还没能摸清楚。

　　所以，现在只能作出有恃无恐的样子，摆摆空城计。

　　对方似乎真的被吓住了，“反派台词”没再说话，换了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上来，倒持长剑拱手：“我们是雪山派弟子，在下姓耿，名万钟，这位是我师弟王万仞，这是柯万钧，花万紫……”

　　这就是要按江湖套路办事了。赵青听他把另外六个人的名姓都介绍一遍，王万仞就是那个“反派台词”，而花万紫就是七人中唯一的一名女子了。雪山派第二代弟子名字中都有一个“万”字，这些姓名又听起来耳熟，想来确实是真的。

　　赵青点了点头：“我叫阿青，刚才的是我妹妹，阿兰。我们是山里人，不认识雪山派的英、雄、豪、杰，各位别见怪。”

　　山里人？山里人有这么高明的剑术？山里人敢随便讽刺雪山派弟子？

　　从耿万钟以下，雪山派的人脸上都写着这两句话。

　　“姑娘误会了，”耿万钟咳嗽一声，想拉回话题，“这少年在本派做下了……伤天害理之事，偏又被他逃了，所以本派弟子前来捉拿他回去，并非平白欺侮良善。”

　　话说得好听，可不知刚才差点一剑穿心，又是几个意思。

　　赵青回头望望满脸涨得通红的石中玉，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伤天害理？这么大点的孩子，能怎么个伤天害理？”

　　她自然知道石中玉干过什么好事，只是看见雪山派诸人一言不合就砍人的霸道模样，倒想听听他们是什么说辞。

　　耿万钟又咳嗽了一声，道：“这……”脸上很是有些为难的神色。但王万仞立刻抢了上来，喝道：“这小畜生强|奸了我侄女，掌门人的孙小姐，难道不该杀么！”

　　“什么！”

　　“我没有！”

　　“呵……”赵青冷笑起来，又转回头去。苗若兰是在场的人中唯一不知道内情的，这时免不了一脸惊愕，又加上本能的尴尬。石中玉站在那里，绷紧得像一支随时离弦的箭，眼中却充满了泪水。

　　两个还都是孩子，碰上成年人世界的龌龊事，自己先不知所措，哪还有什么办法去解决？

　　赵青摇着头，盯住了王万仞：“你侄女？掌门人的孙小姐？那你是掌门的儿子喽？”

　　白阿绣自姓白，王万仞自姓王，这亲戚攀的，要说没点拍马屁的精神在里头，谁信？

　　王万仞愣了个神，跳脚道：“我是威德先生的弟子！掌门人的孙女，是我的师侄女，这有什么错？”

　　嗯，连掌门的名号也抬出来了，真好。

　　赵青笑微微地望着耿万钟。这人算是有点头脑的，不知几时会发现钻了套。

　　耿万钟似也觉得王万仞太猪队友了，一挥手阻止他再说，又向赵青拱了拱手：“我这王师弟说话粗糙些，但意思没有大错。掌门人的孙小姐，确是被石中玉这小贼所害，还望姑娘辨清是非，不要庇护于他。”

　　赵青挑了挑眉梢：“你说‘所害’，跟他——”说着用下巴指向王万仞，“——说的，是一回事么？”

　　耿万钟看着她，还没明白这女子为什么非要自己重复那么不雅的词句，只得道：“正是。石中玉潜入孙小姐的房间，意图强……污辱孙小姐，此事尽有人证……”

　　“你等等！”赵青举起一只手来，“你说，意图强|奸，和强|奸，是一回事？”

　　连耿万钟都觉得难以启齿的一个词，这年轻女子张口就说，还说了两遍，令他不禁皱起了眉：“姑娘，请慎言。”

　　粗鄙，太粗鄙了，难怪跟那小畜生是一伙的。

　　不过，她还有什么可为那小畜生分说的？

　　“慎言，”赵青呵呵地笑了，树枝点了点王万仞，“刚才你们这位王……大侠，可不见得慎言了啊？”

　　“我说了，王师弟就是说话粗糙，他和我说的是一个意思。”耿万钟忍耐着又敷衍了一句，暗中四下打量着。

　　这两个女子是小畜生的帮手？就算剑法好，胆子也忒大了些，莫非还有援兵？

　　赵青却拖着长声“哦”了一声：“所以，你们家孙小姐，到底是有没有被强|奸？”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呢！

　　耿万钟愤愤地一咳嗽，长剑递出，指向赵青身后的石中玉：“这小畜生绑了孙小姐的手脚，又剥光了她衣服……若不是有两个丫鬟听到声音，及时赶到，孙小姐可不就……”

　　“你胡说！我根本就没有……”一直狠狠咬着嘴唇的石中玉终于又叫了一遍，若不是被苗若兰一直拉着手臂不放，几乎要直冲上来。

　　赵青的目光闪了闪，就转回头看着石中玉：“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也不要说。”

　　她脸色一改之前的懒洋洋，变得颇为严肃，令耿万钟一喜。

　　“姑娘，莫再听这小畜生花言巧语，此事确是他……”

　　“他绑了你家孙小姐的手脚，又剥光了她衣服，是你亲眼所见？”赵青缓缓地问道。

　　耿万钟一怔，随即气道：“这怎么可能！你……你还是想为这小畜生脱罪！”

　　“不是。”赵青仍然缓缓地说，“我只想知道是谁看见了。”

　　“自然是那两个丫鬟！现在还在雪山之上、凌霄城内，随时可以作证！”

　　“那也不对呵？”这一次竟然不是赵青开口，而是后面的苗若兰走上前来，瞪大了眼睛，“不是说那两个丫鬟是随后赶到的么？”

　　“那、那是因为孙小姐拼命挣扎喊叫，丫鬟们觉得事情不对，连忙赶过去……”

　　苗若兰摇了摇头：“所以了，孙小姐一直喊叫，丫鬟随后也到了，玉儿……石中玉纵然对孙小姐无礼，又哪有时间起别的心思？”

　　“他、他做下那般举动，怎会不是……”

　　“仁者见仁，”赵青慢悠悠地打断了耿万钟的指责，冷冷地斜觑着眼前这一伙高大的汉子，“淫者自然也见淫。你们都是老大不小的男人了，哦，还有花万紫姑娘，也是摽梅年纪了吧？你们看到的事，未必就是小孩子本意想做的事。”

　　没错，原著是说石中玉欺侮白阿绣来着，可“强|奸”这两个字，也是从你们雪山派口中说出来的。

　　他要真想强|奸，连手脚都绑了，不会先堵嘴？还让丫鬟听见了？他要真这么蠢，还能从雪山派跑出来？

　　再说，要不是你们张口闭口的“强|奸”四下宣扬，后来连那个老怪物丁不三都知道了，白阿绣何至于就觉得活不下去跳了崖呢？

　　石中玉有错不假，但说到害人，雪山派这帮键盘侠只怕也有一份功劳。

　　雪山派诸人却已经气红了脸，连花万紫一直隐在众人身后的，都跳出来喝道：“你口中不干不净地说什么？”

　　赵青看着这个比自己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的女子（注1），不禁笑了一声。自己是现代人，大龄不婚也算是社会潮流，大家司空见惯，但花万紫不同。在这个社会里，说她一句“嫁不出去”，实在比别的骂法还要诛心。

　　但是，你既然连“摽梅”两个字都受不了，怎么就能看着这帮汉子口无遮拦地说那些话呢？

　　“花师妹！”耿万钟一摆长剑，放沉了嗓音，“不用多说，她今日是护定那小畜生了！”

　　一言既出，便有七柄长剑同时闪出光芒，凝在赵青面前不动。

　　“没错啊！”赵青微笑着，不动声色地把苗若兰推到自己身后，暗暗握了握她的手指，“我说，你们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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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按：《傲慢与偏见》，简·奥斯汀所著长篇小说。
注1：据原著第一回：‘雪山派中一个青年女子突然叫道：“谢先生，且慢！”’
花万紫既然称为“青年”，大约在二十岁以上。赵青上一世硕士二年级，24岁，自己经常取整为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