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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昨天半夜,浣瑜还在昏睡时被几个婆子用竹榻抬回了淡思苑。颈上青紫还未淡化多少,不过说话没问题,只是声音还有些嘶哑。

      因太后鸾驾正准备启程返京,府内依旧忙碌,青豆小朵早早熬好了药,又得出园子等管事指派活计。淡思苑内只有三皇子钱铮捧着药碗喂她吃药。

      其实蹬开绣墩的那一刻,她就后悔了,偏偏只余一口气息之时,有人抱住了她的腿,那一声声呼救,她都听到了。

      “瑜儿,别再有下一次了,否则,你死,我也不活了。”

      “对不起,吓坏你了吧。”浣瑜难为情的看着他,额角青了一片,想是昨天为救她受了伤。

      “可不,我腿都软了,幸亏……总之你以后千万别这样了。”想到那个大胆狂徒,钱铮顿了一下,揉了揉头,“你从梁下掉下来差点把我砸晕,现在身上还青一块紫一块的呢。”

      “还说呢,你抱着我摔了四跤,没被勒死,都快被你摔死了,还怪我砸的。”心中自然感激,可浣瑜本能不忘取笑他,她能欺负的也就这一个表哥了。

      钱铮羞愧的没出声,瘦弱的身子一直是他的软肋,昨晚那是情急之下,要他现在抱浣瑜恐怕也抱不起来。

      不忍再怄他,“对不起,这药给你喝一半,活血化瘀,”浣瑜笑着把药碗递过去,如水的杏目波光涟涟。

      美人展颜,三皇子仿佛看到百花齐放,一时竟呆住了,接过瓷碗,“瑜儿,你真好看。”

      立刻被横了一眼,“又发花痴,快喝。”

      听话的喝了一大口苦药汤,钱铮陶醉的赞到,“真好喝,胸口立刻不疼了,”浣瑜鄙视的瞟了他一眼,花痴果然治百病。

      “昨天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被太后带走回不来了。”

      “……呵,许是钱策想起我这个皇弟了,让人带我去吃了回酒席。”钱铮不愿细说,他从未和那样的一群人坐在一起吃过饭,太可怕了,胳膊比他大腿都粗,满脸横肉,说话声震得他头疼。

      “钱策,和你很熟?”钱铮转开话题,钱策昨晚失态的举动,浣瑜独自在外帮佣的三天,在他心中一下子有了新的解释。

      “和你说过的,钱,晋王他救过我的命,看我孤苦,多有照顾。”有些难堪,不习惯说谎的浣瑜,每个字都说的有些吃力。“我们没有什么,这不把我送了回来。”女孩急急的又补了一句。蟠云轩那一晚如恶梦般萦绕在脑海,哪怕其他时间她的确在独自绣床帷,可回到淡思苑,还是没有勇气立刻面对钱铮,在自己房中躲了几天,待心情平复了才出来见人。

      钱铮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双手紧握成拳,不过他很快放松。他不想让浣瑜难堪,或许她说的确是事实。瑜儿长得极美,自然容易惹男人怜爱。他们的身份还有何资格要求太多尊重。只要她还活着,还守着他,他已知足。

      “怪我走的太急,把你独自扔下,以后我有什么事,定会先告诉你,可不要再犯傻了。不然你让我怎么自己活下去,我,又比你强到哪去。你真以为我没心没肺,把亲人都忘了吗?”说着三皇子的眼圈又红了。

      就算向来懂事,也不过半大孩子,一时新愁旧恨涌上心头,浣瑜再也绷不住,两人抱头痛哭。

      “两位姑娘哭够了吧,给我弄点吃的吧。”带着奇怪口音的男声突然响起。浣瑜惊了一跳,正伏在她肩头眼泪汪汪的钱铮气呼呼的回头:“你怎么还没走?!”

      “救你表妹一命,不会连顿饱饭都舍不得给我吃吧!”对方撇着嘴委屈的说。

      浣瑜瞪大眼睛仔细的打量着他,父亲在京城曾任礼部侍郎,多次接待突厥使节,她常和侍女躲在会客厅门后偷看传说中这些勇猛无比的蛮人。第一眼就认出他不是汉人,衣服破烂满是血污,衣领镶着厚厚狐狸毛皮,明显突厥人的打扮,高高的眉骨,更坚定了她的判断。

      那人见浣瑜在打量他,得意的回视她。钱铮忙站起展开两袖挡住浣瑜,“不许看!你去书房等着。我去送吃的给你。”

      “好。”那人倒是痛快的转头出去了。

      浣瑜看向钱铮,“他是谁?”

      “他,帮我救下你了,不然我只能抱着你的腿不知如何是好。”钱铮隐去了这个人为她渡气的片段,真真便宜那家伙了。

      “还没感谢人家呢,我去做饭。”浣瑜挣扎着要下床,被钱铮拦住了。

      “我去作。这个人有问题,昨晚你还未被送回,墙外有士兵列队行走的声响,还有火光,不过一会就消失了,不晓得出了什么事。”说完,钱铮按住她转身离去。好容易瑜儿对他投怀送抱一次,却被这家伙给破坏了,他得好好孝敬孝敬他。

      **

      “这是什么?”突厥大汉看着桌上两盘黑乎乎的东西问道。

      “有肉,有菜,将就吃吧。”一脸炭黑少了半边眉毛的钱铮潇洒的坐到他对面,拂了拂袍襟,世上有哪位能吃上皇子亲手做的饭菜?还敢这么挑剔。

      青豆给他和浣瑜作的红烧肘子和几样青菜。他没吃几口,天气转凉,厨房里的这几样居然还没坏,但凉的总不好给人吃,于是,他学着青豆的模样给灶台升火,过程不用讲了,总之是点着了,火还挺旺。菜热的嗯也比较彻底。

      屋梁上躲了一夜,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了,忍着恶心,大汉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抓起就吃,可到了嘴边,几次努力还是放下了。

      “恩公,稍等,我弄碗面给你。”沐浴在晨光中的浣瑜出现在书房门口,大汉眼睛马上就直了。

      浣瑜忍着头晕来到厨房,钱铮忙跟了来,看着他一脸锅灰,浣瑜莞尔一笑,拿出帕子,浸了水拧干,轻轻给他擦着。钱铮任她一下下的抹着,终于擦好了,他一把捉住她拿帕子的手,浣瑜嫌弃的瞪他一眼,甩开手,“好了,你先回去换身衣服。”

      怕她体力不支,钱铮不肯离开,浣瑜只好让他打下手,她揉面,钱铮跟劈柴似的帮着切葱剁蒜。

      一阵忙碌后,浣瑜把面盛到大碗中,放在食盒中盖好,扭头却见那个大汉正呆呆的看着她,也不知在厨房门口站了多久。

      钱铮冷哼一声,一手提着食盒,一手拉过浣瑜,绕过他,来到前厅。

      “恩公,你随我们来。”浣瑜忙转身提醒那人。

      **

      “慢点吃,还有呢!”浣瑜没见过哪个男人吃相这么吓人,钱铮也在一旁瞠目结舌,一大碗面够他一天的食量了,可人家眨眼工夫就吃个干净,连汤都不剩。不会用筷子,干脆将两根筷子握在一起,一手擎着碗,半举着往嘴里划拉,几乎连嚼都不嚼。

      “不怕噎死!”钱铮低声诅咒道,

      “第三碗了,”钱铮咬牙切齿,明明有他一份的都被这家伙消灭了。

      “早知道我再多做点。”浣瑜抱歉的看着钱铮。

      咣的一声,空碗在桌上打了个转,扑,又一块完整蒜瓣被吐到碗里,用袖子抹了抹嘴,一脸油光的大汉满意的打了声饱嗝,再也无法忍耐的钱铮拉着浣瑜就跑出了客厅。

      “终于见识到什么是饭桶了,不晓得他几年没漱口,熏死我了。”钱铮气喘吁吁。

      “我不能跑了。”浣瑜伏下身急喘着,钱铮停下脚步,静静等着她平伏,握着她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女孩挣了几次没挣开,便放弃了。

      已是深秋,月桂树剩下不多的叶子时时飘落下来,伴着枯叶沙沙脆裂的声响,两人并肩而行,垂在背上的发丝也在秋风中纠缠在一起。

      “我们这样真好,”望着蜿蜒的白色院墙,浣瑜有些怅惘的轻叹道。

      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钱铮双眸瞬间亮了几分,“你在说什么?瑜儿,再说一次。”他握着浣瑜的手用力的晃了几晃。

      避开他的目光,浣瑜看向自己的足尖,过了一会儿才羞涩张口道:“你听差了,只是嗓子还有些不舒服。”

      “我听到了,我们这样真好,嘿嘿,瑜儿喜欢表哥吗?”钱铮挑起入鬓单边长眉,妖冶的桃花眼灼灼凝在她的面上,等待回复。

      浣瑜垂下眼帘,如玉的双颊微微发红,小声嘟囔一句:“是又如何,我还不如你身边的坠儿。”

      坠儿是钱铮在宫中时的贴身宫女之一,长得文静秀美,为人温和细心,专门伺候他的起居,虽比他长五岁,却是伴着钱铮一同长大的。宫中只要钱铮出现的地方,坠儿必在身旁陪伴,何贵妃甚至打算钱铮有了正妃后,给坠儿一个名份接着服伺他。

      “坠儿,我只当她是姐姐,唉,她人好,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钱铮也跟着感慨的叹了口气。

      余光中浣瑜粉唇紧抿,脸上清冷,钱铮不由心花怒放,想了想清咳一声,“不光坠儿,雪芳,兰英,我宫里的宫女大多是陪着我长大的,都是我的姐妹。可你在我眼中是不同的。”

      “你呀,越长大越骄傲,咱们小时候多好,总一个床睡觉呢。怎么越大越跟我生份了。让母妃留你多住几日,你都似不太高兴。”钱铮凑近她,薄唇吐出的温热呼吸扑在她的腮边,浣瑜撇撇嘴,这个三皇子,天天和女孩子厮混,还说的振振有词,贴得这么近,不晓得和坠儿是不是也这么亲热过。

      “于是,我就当着你的面,和坠儿她们笑闹,晾着你。”

      “你呢,像没事人似的,不是看书,就是描绣花样子,毫不受影响。”钱铮用手拧了拧浣瑜的鼻尖。

      浣瑜侧开身,“只是笑闹?我可看到宫女拿着你写的情诗,对花垂泪呢。”一句话让钱铮脸上马上讪讪的。

      “呵呵,兰草一直暗恋于我,哀怨的模样,实在令人于心不忍呐,于是随手写了首诗,赠于她,呵呵,安抚安抚。”见浣瑜略惊奇的表情,顿时醒悟似的语气一变,“啊记错了,是香莆那丫头,呵呵”。钱铮已经开始用袖子拭汗了,怎么这么不小心,等问清楚再接口不好吗,失策。

      “我看到的宫女不是兰草也不是香莆,是仙草!”浣瑜恨恨的说。

      没想到收获这么多,不能再问了,再问,青草,芹菜,韭菜都出来了。浣瑜心中酸涩,果真是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跺了跺脚转身就要走开。

      钱铮一把扣住她双肩,再年轻也是个男人,浣瑜哪里挣得开,“吃醋了,瑜儿?”眼中似有流光闪过,钱铮得意的笑问。

      浣瑜扬起下巴,不屑的瞟了他一眼。

      “她们哪个也不是你,瑜儿,咳,你也知道,我,呵呵,颇为招人爱慕,可我心中只有瑜儿你,不是现在,很早以前就开始了。有了你,谁我都不要。”见浣瑜依然噘着小嘴不出声,“你不知道,父皇将你指给了那个老男人,我和父皇生了好久的气呢。”钱铮口中的老男人自然是指钱策。也是,大他七岁,在钱铮眼中,是很老了。

      浣瑜瞬间脸色苍白,钱铮以为又令她想起家门被灭的惨事了,忙扶起她的脸,“没事了,我知道了你的心,你也知道了我的心。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女孩鼻子轻哼一声推开钱铮的手,嘴角却翘了起来,轻移莲步,坐到凉亭里的红漆栏杆上,摆弄着腰间垂下的花络子,扭头不看他。

      钱铮腆着脸陪着笑凑了过去,局促了一会,终于羞愧的说,“瑜儿,让我亲一下吧。”说完,粉白的耳垂都红了,这可是他长久的念想呢,以前骗过好多小宫女的香吻,何时这样脸皮薄过。

      浣瑜这才似惊醒过来,意识到钱铮说了什么,羞涩的垂下眼,看着脚下的几片枯叶。

      钱铮满意的嗅着女孩的发香,弯下身,扳过她,凝着玉面美人的一点红唇,颤抖着吻了上去。

      曾天天莺莺燕燕环绕,仰慕他的宫女又多,亲吻对他来讲绝对经验丰富。可对着浣瑜,他却小心得多,一点点的轻啄,直到她情动,才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深入的吻她。她好甜,唇上散发着西域进贡来的车厘子香气,果然是他尝过最好的味道,浣瑜配合的非常好,甚至不需要他教。

      **

      “我,有好多缺点,你只是现在还没看到而已,如果你知道了,会不喜欢我吗?”女孩把头搭在钱铮肩上,小手在他胸前划着圈。与钱策在蟠云轩共渡一夜后,肩膀上幼时便存在的守宫砂竟无影无踪了,她难过羞愧躲在屋子里好几天才平复过来,钱铮自然不知情。

      “什么样的瑜儿,我都喜欢。”三皇子蹭着浣瑜的香腮,一切太过美好,像作梦一样。

      “你可不许骗我。”浣瑜推开他,看着他的脸认真的说。

      “骗谁,都不会骗我的瑜儿。”说着,似想起什么,伸手从衣襟里摸出个小巧的物件,放到浣瑜的右手中,却没注意女孩看到它第一眼,瞬间凝滞的眼神。

      “这个翠玉扳指,你也知道的,皇子徽标,母妃总让我戴,我又不喜欢拉弓射箭,戴这个蠢物干嘛,一直放着,父皇驾崩,我思念他才开始戴它,没几天就被赶到这里来了。里圈刻着我的名字“铮”。现在我把它放在你这儿,我的心也在你这里。”三皇子说着将浣瑜双手合上,包在他的手心中。

      “你也要送我件东西。”

      “我,那这个送你吧。”说着,浣瑜抽出头上的凤头银簪。作势插入他的发髻,每当簪子贴近发间,钱铮便故意转头躲开,戏谑的斜瞄着她,结果浣瑜试了两次都没成功,直到女孩立起柳眉,钱铮才得意的噙着笑,把头凑近低下,让她插好。

      “这是父亲初见母亲时送她的礼物,母亲一直戴在头上。也是她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可不许弄丢了。”将钱铮鬓角的碎发抚到耳后,浣瑜伏在他的胸口,聆听着少年心脏强壮有力的跳动。

      凝着浣瑜的娇颜,钱铮收起了嬉笑,正经起来,扳起她的小脸让她看着他,“瑜儿,钱铮发誓,今生,不,加上来生永不负你。”

      浣瑜伸出双手紧紧环住了他的腰,儿时就暗恋着的皇子,终于向她表明心迹,他不仅是她的亲人,更是她的情郎了。一个冷面男人突然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闭了闭目,努力不去想。

      **

      西厢房中,浣瑜在柜中翻找着什么。“这是金创药,你给他送去。他的伤不轻。”女孩将一只小瓷瓶拿了出来,这还是她初被送到淡思苑,钱策放在她身上的。

      “我不去!他太脏了。”可见浣瑜要亲自送去,钱铮忙连连称好。

      “什么,还要我给他准备洗澡水?”三皇子瞪着浣瑜,再落魄,他也没伺候过人呐,就是伺候人,也是伺候浣瑜这样的妙人,也轮不到那个不知来历的脏的看不出人样的歹徒啊。罢,为了浣瑜,只求这人吃饱了,再把自己拾掇利索快点消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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