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宿百传》闻一声

3、第01章：那颗星（二）

　　启明星，珈勒也。
　　织女星，泊竹。
　　牛郎星，玉阶三泰。
　　隐流星，圣希奇。
　　北极星，哥舒崖。

　　这是当世公认的五大高手。其中，牛郎星和隐流星均被九王爷收服，在其麾下办事。牛郎星，顾名思义，他原本与织女星泊竹是一对，后来因两人理念不同，分道扬镳。泊竹更是一夜间无影无踪，自创“乱红笥”一地，十几年来，在江湖中只闻其名不见其形，宛若海市蜃楼般存在。
　　而隐流星圣希奇，那个被称为“战神”的男人，也在三年前替九王爷执行任务时发生意外。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他出家当了和尚，总之是就此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原本以为圣希奇失踪，九王爷必专宠牛郎星玉阶三泰，可谁知一年后，庙堂之上竟突然崛起一名年仅十四岁的少年，此子不择手段，屡立功勋，不消几月，令早已门庭冷落的圣希家再度大放光彩，与玉阶家一起再度成为九王爷的左膀右臂。

　　而这个少年，就是战神之子——圣希潮。

　　珈勒也望着少年，如果两年前他是十四岁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十六了。两年的时间，他到底帮九王爷杀过多少人？清扫过多少眼中钉？十六岁，珈勒也苦笑一声，普通的小子，十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爹……嗯……”
　　树上吊着的女孩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也立马唤回了珈勒也的注意。柳莺莺看的心疼万分，不由握紧手中的水中月，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圣希潮听着女孩的呻/吟，皱了皱眉，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前辈，她好像很痛苦呢，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不期然的，脑海中闪过另一个少女的笑靥，娇嗔的模样，月牙般的眼睛，她……现在在做什么？是在读书，下棋，亦或是——担心自己？
　　少年失神的当会儿，珈勒也突然大笑出声，一把将柳莺莺推向门外，喝道：“带阿篦走！”同时，身子如暴风般挡在了圣希潮面前。
　　柳莺莺身轻如燕，灵巧飞向大树，双刀快斩，只听“嚓”一声，阿篦重心不稳，倒入柳莺莺怀中，两人安全着地。
　　而另一边，圣希潮果断攻向珈勒也，单腿横扫，返身勾脚，行云流水般的招式丝毫不给珈勒也任何喘息的时间。他深知，凭自己真实的武功，根本敌不过对方，此刻只有以最简单也是最保险的招式绊住他，拖延时间，让胭脂泪和美人愁的毒素将其气力全部耗尽。

　　——而这个时候，珈勒也绝对会使出平生所有绝技！

　　只要，只要能撑住最开始的一阵子就行了。少年咬牙，誓要接住珈勒也的所有绝技，怎料珈勒也出招一次比一次狠，速度也越来越快，已非人力能及，终于，在珈勒也又一掌雷霆到来之际，他被逼抽身，轻展双臂，横空倒退十几步。
　　“哗——”珈勒也四周滚滚内力震出，房屋形神俱塌，万千尘土漫天飞扬。他划气为刃，隔空袭向圣希潮，圣希潮未及躲开，只觉脸颊一疼，伸手摸去，登时发现左脸出现了一道血口。

　　不愧是站在云端的高手，中毒至此还能伤了自己。少年冷冷一笑，抬袖缓缓拭去脸上的深红，琥珀色的眸子在黑暗中流露出噬血的光芒，那是有如见到猎物一般的兴奋，于不动声色中寻找着给对手的致命一击。
　　珈勒也望着他脸上的伤口，哈哈大笑：“小子，你还是太天真了，以为凭自己一个人就能杀了我么？哼，倘若今日来的是你老子，也许我会没有办法，可你那短命老子三年前就不知所踪了，你一个武林新秀妄想杀了我，没那么容易！”
　　少年的气息陡然变冷，满脸寒意地看向珈勒也。
　　与此同时，“噌”“噌”“噌”“噌”，远处的树上依次跳下了十几个人影，带头的是三个白衣少年，均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手执不同武器。一个浓眉粗犷，威武勇猛。一个圆脸端正，态度嚣张。剩下的一个清逸俊秀，神色淡淡。
　　见珈勒也望着自己，那圆脸少年笑嘻嘻道：“珈勒也，别那么惊讶，你该不会以为你女儿是自己吊上去的吧？怎么能完全无视我们的存在呢？”说到这里，他突然敛住笑，阴森森地叹道，“今夜，谁也别想逃过——圣门三使的追杀！”

　　看到这十几人出现，珈勒也心里暗呼不妙，悄悄试探了下自己的真气，竟只剩下了平日的两成。不行，不能再跟他们废话了，得速战速决！
　　“飞扬。”对面的圣希潮突然开口，琥珀般的眸子扫过圆脸少年，“你们还在等什么，前辈的妻女早跑远了。”

　　哎呀哎呀，这么急着支开我们，老大你是想单枪匹马地跟启明星干一场么？
　　飞扬眼珠转了转，终是领命道：“是，老大，你放心吧，她们跑不远……死前的挣扎，可是最好看的了。”语毕，再不看珈勒也一眼，带着手下就追向柳莺莺离去的方向。那浓眉粗犷的少年看了眼圣希潮，紧随其后也消失在夜色中。

　　就此，原本十多条人影，就只剩下了最后一个清逸的白衣少年。
　　圣希潮直直看向清逸少年，少年苦笑一声，乖乖往后退了退，慢条斯理道：“有穆震跟着，我就不凑那个热闹了……你且放心，我只管看，绝不会妨碍到你的。”
　　这句话音刚落，珈勒也猝然向圣希潮发起攻击，手间“起风式”霸气十足，气浪滔滔，登时刮起累累锋刃，在清逸少年的低呼中，圣希潮强行应战，徒手接下这势如破竹的一式，接的时候，他只感手臂一麻，立马被甩了出去，磕碰一声摔倒在地。
　　好个启明星，当真让人防不胜防。
　　从地上爬起，圣希潮目光更冷，咽下已滑到嘴边的血液，暗暗调整内息，内息刚稳，他就倏然袭向珈勒也。
　　珈勒也眼睛一眯，如此好胜……好，那我就成全你！身子一转，凌空跃起，将所有力量汇聚右手，杀气腾腾向圣希潮劈来——
　　那是凝聚了他所有绝学的一招，自上而下的角度，快如闪电的速度，圣希潮无处可逃，必死无疑！
　　“圣希——！”
　　几乎是下一瞬，清逸少年鬼魅般出现，挡在了圣希潮面前，双手交叉身子前倾，祭出的就是同归于尽的招式！
　　千钧一发，珈勒也胸口猛然一震，脑子一空瞬间失去重心，直直向后跌去——
　　圣希潮拖延成功，当他内力被消磨的只剩下一成，之前拼命抑制的剧毒终于破土而出，一路南下，侵犯到他的四肢百骸。
　　赶紧调好内息，他不再恋战，身子腾跃而起，向柳莺莺的方向追去。

　　珈勒也刚走，两个在鬼门关捡回命的少年同时狼狈跌坐下。圣希潮喘着粗气，脑中回忆着刚刚与珈勒也的对战，一笔一划，一招一式，想到最后的狼狈，修长的手指深深插入泥地。
　　好久好久，他才对身旁的清逸少年说道：“谢了，醉砜。”他指的是刚刚，醉砜以命相救自己。
　　醉砜瞥了眼他插入泥土的手，淡淡一笑：“若不是他体内的‘美人愁’发作，恐怕你我此时已去陪阎王下棋了。高手就是高手，咱们有些自负了。”
　　圣希潮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他突然从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字句铿锵：“五大高手迟早会重新洗牌，真正的杀戮还没开始，他逃不掉……即便是再厉害的高手。”
　　望着少年孤傲离去的背影，醉砜挑了挑眉，也从地上站起。他摸了摸腰间的配剑，嘴角不觉勾出了一抹笑意：被圣希盯上的人么？呵呵，恐怕是不死不休啊。当然——他忽然抬头看向天上的月牙儿——也包括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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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百里外，柳莺莺深吸一口气，停下奔跑，低头查看阿篦的伤势。女儿原本雪白纤细的手腕此刻染上了一道道勒痕，狰狞丑陋，看的柳莺莺又怒又恨，想到之前死鬼竟然还想将女儿嫁给他，更是恨的咬碎了银牙。那条九王爷的狗，哼，咱们来日方长。
　　安慰了几句，她抱起女儿正欲继续前行，只听“嗖嗖”几声，前方不远处突然跳下了十几条影子。领头的是两个白衣少年，一个圆脸端正，一个浓眉大眼，前者笑嘻嘻的，看上去毫无心机，后者则一脸凶悍，不发一言。
　　柳莺莺双刀在前，蓄势待发，她身后的阿篦则害怕地死死抓住母亲衣襟。转眼间，平静的树林杀意四起。
　　飞扬不屑地瞟了一眼她手上的“水中月”，懒洋洋道：“刀不磨则不利，你这几十年前的破铜烂铁，也敢拿出来丢人？”
　　身旁的穆震用鼻子“哼”了一声，表示赞同。他手上的是江湖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宝刀“玄云”，九王爷赏的。当然，只要替九王爷办事，这样的宝物要多少有多少，完全不像江湖上那些穷鬼们，为了一柄三流货色都能抢到头破血流。

　　不与他们废话，柳莺莺抄刀跃起，寒光反射，依着皎白的月光直击穆震天灵盖。
　　穆震的“玄云”早已恭候多时，一阵噼噼啪啪，两把绝世好刃撞击出激烈火花。战局已起，根本就不讲什么君子风度，那身后待命的十几条黑影同时攻向柳莺莺，顷刻间就将她和阿篦围在了中间。
　　战局内，柳莺莺打的分外吃力，既要保护女儿，又想突出重围，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而战局外，飞扬独自一人立在树影从中，欣赏着柳莺莺的困兽之斗，望着她灵巧飞舞的身子，突然，他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