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 - 晋江文学城

被抽打怕了，所以不管怀颖的结局如何，顶着锅盖来交作业。偶知道文笔不好，但是老师教导我们说话要算数，就算是给荷花多下一点塘泥做养料。至于补分，哇哈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盯着锅盖爬走）
番外过年
年关将近的时候，接连下了好几场雪。于京郊的农人来说，自然是预兆丰收的好事，京人也喜欢这难得一见的胜景。墙头屋顶的积雪虽然称不上厚重，但也足以区别了青砖灰瓦，使得暮冬里死气沉沉的街市分外的生动可喜。衍嘉山远望去只有黑白两色，显出山上道路、树木和建筑的轮廓，像是上好的山水图。归溪十二里的商铺市集比平时热闹了许多，常见到有那远郊辛苦赶来的憨厚木讷的乡民，扯几块花布，打几斤好酒，背着沉甸甸的年货回去愉悦了家中的老小，说不定怀里还揣着预备在灶下坑头之类背人的地方塞给屋里人的体己玩意。眼看腊月就要到头，喝过了腊八粥，南柯巷里好几户性急的人家早已贴出了春联，大红纸上写着老套的吉祥话，无论识不识字的只要打门前一过，看着那鲜艳的颜色就透着喜幸，这年节的味道也越发浓重起来。
皖回牵着陈焉的手，正走在挤挤攘攘的集上，兴致勃勃看那些路两旁的摊子。陈焉背上的竹筐里，已有了一口袋白米、一匹靛青的棉布，还有皖回预备着过年留给小侄子的松子糖。
陈焉留心着往来拥挤的人潮，紧紧地拉了他，用肩头分开了前面的人群，却总在不经意间被拽的停下来，原来是谢皖回又看上了路旁小摊的什么稀罕物件，站住不走了。往年逢年关便往师兄家去，年节上当用的吃的，自有师兄嫂子打理，他竟是未曾赶过这般的热闹，对什么也有兴趣。陈焉苦笑着摇头，却被一个恶狠狠的白眼堵得什么都没敢说，直到一个五颜六色的风车插上了竹筐，被风吹得扑溜溜转着，引得路上好些人看，才总算让那人又开了笑脸。
陈焉暗自松了口气，谢皖回的目光又被路旁一个老妇人摊子上专给新生娃儿穿的小老虎鞋吸引了去。陈焉在他身后站着，护了他不被推搡的人流冲撞，只带了笑静静看他，握了他一只手，有暖暖的温度从袖口下传来，直到他白皙修长的指尖，又由紧握的掌心传到心底某处。皖回身上这件新棉夹袄，是陈焉刚买的。两个人在一处，他这初来乍到的小木匠，虽然不如名师高徒的恶大夫收入丰厚，却也没计较过什么柴米油盐的日常用度。只是这件夹袄，自他在成衣铺子见了，就决定了要为皖回买下来。内里是柔软的丝棉，外罩的是银青色的织锦，锦上织的是流云的花纹，白狐皮的镶边。在陈焉眼里，也自然只有他的皖回穿了这衣裳，才越发显出那种干净通透、风神俊朗的气质。冬天里活计不算多，因此上个月赶好一批嫁妆，终于攒足了银子，换了这衣裳回去。虽然没得着一句好话，嘴硬的某人一边骂着：“无事献殷勤，又不是小孩子了，花钱买什么新衣裳，钱多了怎么不见你雇几个伙计”，一边非要穿了新衣裳上这集上来，也不怕人丛里挤来挤去地弄脏了。陈焉自己身上只是件半旧的棉袄，被某人看到，自然又大大地发了脾气，终于拗不过他扯了布回去，才算罢了。两人在集上逛的约久，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陈焉的手却出汗了。
乡下来的农人，集上的闲汉，在这样的天气里，习惯了将两手揣在一起，免得寒冷。家境宽裕的、读书识礼的，自然不会做出这等村样，然而要么揣着皮筒子，要么背过两手自矜身份，陈焉和谢皖回紧握着的手便格外地不协调。更别提陈焉那件旧棉袄本来就显得单薄，右边的袖筒塌下去，袖口空空如也。饶是陈焉下意识地藏起，依然有眼尖的看见，眼光里满是厌弃。比如刚才摊子上那老妇人，目光就在两人身上打了一转，落在陈焉的右边袖口处，虽然还带着笑招呼，那笑意里却有几分鄙薄。陈焉心里一沉，往常间来这七八里处，尽量不惹人注意，买了东西就走，今日要买的东西多，也看皖回高兴，走了这半天，竟差点忘了自己在这些京人眼里依然是上不得台面，招灾惹祸的废人，平白地挨了许多冷眼。皖回的性子容不得藏掖，在这等人来人往的热闹地方，也拉了他的手，并无遮掩。自己本来已经习惯，可陈焉看着那些刀子似的讥诮眼光，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就转到身穿着新衣兴奋地四处指指点点、玉人一般的皖回身上，带了嘲讽、不屑，甚至有点肮脏的意味，仿佛一盆盆脏水往他最为珍惜的那人身上泼去，就像被人卡住了咽喉那样难过，却又不得发作，这些情绪渐渐地堆积在心头，不由得他不在意。渐渐地神思也有点飘移，总觉得路旁摆摊子的、来来往往身边经过的、都把眼睛盯在他们身上，带了世俗势利的怨毒，恍惚间，竟把手松开了。
待到谢皖回察觉，已经被人潮推出去几布之远，走回去看陈焉的神色不安，眼光却向着别处，不由好笑道：“呆子，你又不曾少赶了集，怎么也出了神了？”说罢拉起他就要走，却感觉到身后人的迟疑。谢皖回，回头看他，陈焉两眼看着地，脸上有些不自然，却把手抽了出来，皖回再握，陈焉脸色通红，憋了许久才说：“就这么走吧。”皖回先是一愣，紧接着“啪”地甩开他，怒道：“有本事就走自己的！”扭头就走。陈焉急了，连忙赶上去，可是谢皖回走的极快，几回刚刚赶至他身边，又被旁人推开来。陈焉眼看着银青色的身影在拥挤的人群间不管不顾地向前去，心里一慌，不得不大声喊：“皖回，等等我！”谁知这一句喊出来，那人走的更急，简直就是冲撞开了前面的人，把陈焉甩在后面。陈焉隔着几步远看不清表情，却看到那人脖颈处微微泛红，知道真是恼了，好不容易出了最为拥挤的地方，赶到了皖回身旁，谢皖回却在铺户门前停住了。陈焉不敢造次，低低叫一声：“皖回？”谢皖回扭着脸毫不搭理，要掌柜的称了几斤南方的细致糕点，拿油纸包好了，陈焉伸手去接，被他一把挡开。陈焉不明所以，只好小心跟着。又转了几家铺子，买了几斤猪肉，选了不同的肥瘦预备包饺子与做年菜用。在南州商人的铺子里转转，时候没有好鲜鱼，却有不错的烧腊。谢皖回虽然生着气，该买的东西却一样没拉下，陈焉陪着小心，皖回却不理他，捎带着也不理会他背上的筐子，手里提了多少东西，天气又冷，硬是勒出几道红印。陈焉终于心疼不过，捡街角没人的地方堵了，抢过了东西扔进筐里，拉过了他的手在自己手里捂着。谢皖回下了死力挣，又踢又揣，陈焉只是不放手。谢皖回的脾气越发上来，一边挣一边骂：“松手！你不是不想跟我扯上关系么！松了手各走各的，岂不干净！”陈焉这两个月于他的脾气摸得更清楚些，空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辩解，只一边给他暖手，一边留神看他神色。却于满面怒色之外，在那波光潋滟的眼底，看到三分怒、三分苦、三分恨恨，余下的那一分，竟是曲曲折折地心疼。
陈焉忽然了悟，他的皖回是何等玲珑的心思，何等敏锐的眼光，怎会看不到那些市井小人鄙弃的目光所在。正因为看到了，才越发招摇，越发挑衅，越发紧紧地拉了他的手不放。
陈焉于悔愧之间，心境却清明下来。握了他的手不停摩擦，怕刚才风吹久了冻着。谢皖回突然抽回手去，低低骂一声“木头”，昂头走了。这回走的却不紧不慢，直是回家的方向。陈焉紧跑两步跟上，皖回回头一瞪，显然余怒还未消，陈焉顿住，再走再跟。就这样走走停停，终于回了南柯巷。
陈焉跟着谢皖回，前脚进了灶间，后脚就被人抢了背上的筐子，轰了出来。想过去帮忙，怕那人生气没敢动，想找点别的活计做做，在屋里转了一圈，来到药柜跟前。这药柜，是赶年前做出来，才换了的。黄花梨木的柜身，一百个药匣，都细细上了漆。陈焉还特别看了《本草》，问过了皖回，在每一味药的药匣上，都依它本来的样子，刻了几笔花木草虫。来抓药的，都爱多看那药柜几眼，图那些图案漂亮。谢皖回冷冷嘲讽几句，道是隔壁那陈木匠的手艺还看得过去，无形中便是陈焉多揽几桩生意的由头。陈焉摸摸那柜子，想起这些，一转身看到药柜前用来抓药配药的大高案上，已经铺好了几张红纸。这必是有人昨天嘲笑了对过的人家托集上先生写的春联难看，预备着好好写一幅字贴出去争个风头的意思了。陈焉想起那人心性，不由笑笑，又想起这般剔透的人物，竟能被自己得了，又不免感怀。看那笔墨就在旁边，不自觉地就沾好了墨，提起笔，在那四方的一张上落下笔去。
左手拿笔，到底不曾习惯，第一点下去就失了计较，太靠中间，余下的笔画都不好安排了。陈焉于征仲之间可笑自己这点心思，却没留意有人从背后绕过来，伸手环住了他，修长的手指包裹注自己骨节分明的手，竟一同握着那只笔，在纸上写一横，又一撇。
陈焉侧头看过去，谢皖回的下巴正抵着自己肩头，眼睫轻颤，却从那长长的睫毛下斜他一眼，狠狠说一句：“看什么看！”脸上升起一抹晕红，不甚清晰，却分外醉人，陈焉看得入了迷，仿佛永远也看不够，着魔一般，只任自己的手被抓着，在那方红纸上走动。
除夕夜，家家欢乐，鞭炮齐鸣。南柯巷回春草堂大门紧闭，门口贴着一张倒过来的红纸，上面写一个歪歪扭扭的“福”字。
顶着锅盖再看看，这算什么没情节没意趣的东东，加速爬走……

首页>我的晋江> 《归溪十二里》 第15章

首页>我的晋江> 《归溪十二里》第1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