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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暗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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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特坐在酒馆的角落里，面前摆着土豆炖肉和淡啤酒。他用面包蘸着肉汤，沉默地吃着食物，像一个西城区里常见的纺织工人。
每天要工作十五个小时左右，直到手指变形的那种。
小酒馆里像他这样的人不少，穿着陈旧的衣服，吃着粗面包，麻木的脸上偶尔会出现一点反应，像牵着线的木偶人。他们会因为帮派成员大笑着讲出的粗俗笑话而露出笑容，很快又沉寂下去，回到没有什么惊喜的日常。
“萨万娜真是个白痴，做了这么久的红房子也能被手底下的婊-子给烧了，我还想干完这两天去看看艾比，”一个穿戴不错的成员说道，他戴着一条串着金币的细项链，手势夸张，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她的腰是我见过最细的，握着的时候很带劲，”他啐了一口唾沫，抱怨道，“也不知道现在她跑到哪里去了，也许被那场该死的火给烧成了肉块和灰烬。”
他的同伴安慰着他，拍着他的肩膀：“如果她还活着，过不了一个月就会重新出现在别的妓-院里，你总会看到她的，”他暧昧地说道，“如果她死了，西河的黛菲纳也不错，她的长腿真是贫民窟的宝物，你会满意的。”
带着金币项链的青年点头说：“你说的对，这狗屎地方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卖肉的婊-子。”
他们哈哈大笑，又开始讨论别的话题，总绕不开帮派和女人。
“说起来，萨万娜的地盘被谁接手了？费朗恩的地盘一向很值钱。”
“听说是血手党，断臂巴克塔看中萨万娜的地方很久了，可惜这女人搭上了东城区的督查，一直没能插进手。”
“这事真的奇怪，萨万娜绰号秃鹰，专吃皮肉钱，还是有点本事的，居然会被烧死在自己的钱袋子里。”
“我听说她的尸-体烧毁得最严重，都变成了一段段的焦炭，也许是哪个深恨她的女孩下的手。”
“又或许是个付不起钱的亡命徒，谁知道呢，总之这事已经过去了，血手党会在那里再起一座妓-院或是赌-坊，过几天去找找乐子。”
“狗屎，你上次去西河借我的金币还没还……”
这一群人在吵吵嚷嚷里吃完了炖肉和啤酒，丢下几个铜币后扬长而去，躲在后厨的女侍才敢出来收拾桌上的杯盘狼藉。
莱斯特把最后一点面包塞进嘴里，推开面前的盘子，低头悄悄跟了上去。
没有人注意到他，穿着灰色外套的莱斯特弯着腰，低着头，像一抹幽灵，静静地尾随在后，和灰黑色的街道几乎融为一体。
他像一只老鼠，习惯呆在见不得光的角落里。
很快，这一群人各自分开了，戴着项链的青年独自走向了一条蛛网般的小巷。
莱斯特知道自己等的机会来了。
他这几天已经摸清了这一带的路，知道怎么走才能迎面遇上青年，莱斯特拐进了一个角落里，开始无声地奔跑，木底的鞋子落在石头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灰色的影子迅速地在巷子中穿行着。
青年的名字是欧根，是下城区最大帮派之一铁钩党的外围成员，负责收取商户的保护费用，必要时也是赌场的打手，混的不错，是艾比的熟客之一，莱斯特曾经在艾比那里听过他的名字，他曾经说过想要买下艾比。
如果说有谁能知道艾比的下落，他是很有可能的人选。
莱斯特已经找过各个妓-院，小的大的，有名字的没名字的，都没有艾比的消息。
他希望艾比在欧根那里，而不是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他是他最后的希望。
莱斯特迎面向欧根走去，欧根步伐匆匆，像是有急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老鼠一样佝偻着背的男人。
他会防备从后面而来的偷袭，却过于自信于面前的瘦弱对手。欧根成名没有几年，也已经沉迷于虚假的荣光和酒肉之中，忘记了让他成名的最大依仗——谨慎。
所以当那个老鼠一般的男人鬼魅般的欺身上前，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下方，他猝不及防地吐了出来。
欧根的反应很快，他借着弯腰想要掀翻这个意外的对手，却被对方一个老练的抬腿磕断了牙，锋利的断口切开了他的舌尖。
而当他满嘴是血的倒在地上时，冰冷的刀刃贴上了他的脖颈，隔着薄薄一层血肉，准确无误地压在他的血管上。
两分钟以前还像个幽灵般的男人压在他身上，反折着他的一只手臂，褐色的眼睛看着他，神情依然胆小懦弱，好像地上的断牙和他下巴上不断涌现的鲜血和他没有半点关系——如果不是他手里握着的小刀正贴着欧根的脖子的话。
“……你想要什么？”欧根忍着疼痛，含混不清地问道，“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钱或是女人，我有很多，你喜欢都可以拿去。杀掉铁钩党的人，对你也没有好处，不是吗？”
他认清了形式，知道对着冷铁嘴硬没有任何意义，而对方也明显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因此他认怂得很快，毫无犹豫。
而如果对手相信了他的示弱和鬼话，他口袋里的短刃也会毫不犹豫地削掉蠢货的下巴，把他留给他的伤口十倍百倍地还给他。
战斗容不下温情，下城区尤甚，他会烧尽这个狗-娘-养的骨头，再把它们踩进屎坑里。
圣光保佑他，让这个死-杂-种相信他的鬼话。
手臂上的压力稍稍放松了，欧根屏着呼吸，一只冰冷的手却探进他怀里，抽出了他的短刃和指套，那手冷得像铁。
欧根打了一个寒战，知道自己这回是阴沟里翻船，输的彻底。
他痛快低头道：“能给一刀，就不要费两次的事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
男人终于开口了，低沉的声音和他瘦弱的外表毫不相符。
“艾比在哪里？”
“……什么？艾比，艾比，”欧根重复了两次这个名字，像是才反应过来，他马上说：“她在我家里，如果您想要她，我可以把她送给您。”
脖子上的铁刃又压深了一分，他能感觉到肉皮被割开了。不，他还不想在这里死去！恐惧让欧根开始颤抖，原来死亡的威胁会让人口不择言：“你到底是谁！想要什么？！”
“你在撒谎，我去过你在布鲁塞尔的公寓，那里没有艾比，”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沉郁得带着血腥味，“说，艾比在哪里？”
“她在哪里？”男人每说一句，刀刃就压深一分，欧根清楚地感知到血肉被一丝丝切开的感觉，在这沉甸甸的压力下他终于崩溃了。
“我不知道！！”他大叫道，失去了说话的理智，“你是她的客人？那种女人到处都是，卖-肉-的-婊-子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
“……是吗？你也不知道啊。”
他很失望地说。
刀刃从欧根的脖颈上移开了，他不由地松了一口气，认为这酷刑终于结束了。他咳嗽着吐出血沫，试图从地上爬起来
然而下一秒，冰冷的刀锋从他的眼前划过，反射着银光，轻而易举地切开了他的咽喉。
欧根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徒劳地捂住脖颈，感觉自己的血喷涌而出，在几分钟之内就会流尽，他试图说些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声音。
“她的名字不是艾比，她真正的名字是格蕾沙，格蕾沙·古尔曼，你记好了。”
“我也不是她的客人，我是她的哥哥。”
莱斯特用手捂住了欧根的嘴，用一种近乎于温柔地语气说：“嘘，很快了，很快就不痛了，她的曾对我说你是对她最好的客人，你最喜欢她的细腰不是吗？那是长年不吃东西饿出来的，为了讨你们这些人的欢心。”
“那么，为了她不孤独，送你去陪陪她，也不算什么吧？”
“毕竟，你是她最好的客人啊。”
欧根乞求地看着他，他的眼睛暗了下去，逐渐失去了光泽。他倒在地上，鲜血在他身下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
莱斯特伸手合上了他的眼睛，从腰间抽出叠得整整齐齐的亚麻口袋，从头开始把欧根套进去，动作轻柔。
他很专注，像是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重要了。
“真是精彩的暗杀啊，不愧是古尔曼的儿子。”
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莱斯特猛的回过头去，看见自己的腰间抵着一把漆黑的细剑，剑尖泛着清幽幽的蓝光。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淬毒的利刃。剑柄握在一个十几岁的男孩手中，他的眼睛在暗处黑亮。
“别紧张，我原本是要和地上的那个死-人交换情报的，碰巧看见了这样一出好戏。你既然有着这么厉害的格斗技巧，怎么不加入帮派呢？你的父亲是黑鹰古尔曼，只要你像他一样，钱和名声都会来的很快。”
莱斯特沉默了一会儿：“格蕾沙为我还了负债，约定是不能做见不得人的生意，她说杀手都是易损坏的工具，她不想我和父亲一样，最后留不下完整的身体。”
“我遵守了承诺，她却找不见尸体。”
男孩看着他，嘴角的微笑消失了：“……她是红房子的人？”
莱斯特惊讶地仰头道：“是的！你知道她的下落吗？我翻过了所有废墟里的东西，也找过了所有下城区的妓-院，都没有她的消息。”
“我可以帮你，古尔曼。或许你听过‘报童’这个组织，我是他们的老大帕特里克，”少年把手递给他，“我不能保证格蕾沙还活着，但至少只要她还存在于下城区，我能把她的遗体还给你。”
莱斯特看着递到他面前的手，没有轻易点头。他听过‘报童’的名声，他们作为没有势力支持的团体能汇集成一个情报网和中转站，从大帮派的夹缝里成长至今，眼前的男孩功不可没，他不敢小看他，也不想欠他的人情。
“你为什么帮我，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男孩笑了笑，仿佛真的是一个纯真无邪的报童：“没有人会拒绝一个古尔曼的加入吧，而且，我有私人的原因，”他顿了顿，“我也在追查红房子的事，只是顺手而已。”
“看清楚点，古尔曼，摆在你面前的路只有无意义地死在这里，亦或是和我一起，找到你妹妹的踪迹。”
“我的耐心不多。”
莱斯特咬了咬牙，把手中的凶器丢到一边，握住了那只递到面前的手。
“如果你实现了你的承诺，你会获得一个古尔曼的忠诚，你知道的，古尔曼言出必行。”
“我保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