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gl》平末尾蓝

13、天街小雨润如酥

　　湿润的三月，像流不干泪的眼眸。春雨连绵，整整下了半个多月，氤氲的水汽环绕着整个城市，久久未散去，没有一处地方是干燥之地。

　　今天很难得雨收风咽，只是天上依旧乌云浓重，帘幕低垂。好在窗外一片春色宜人，莺啼柳绿。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早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

　　体育老师来到教室说：“既然雨停了，就去上课吧。”众人听闻，高兴得欢呼起来，平时活泼好动的少年窝在室内，全身骨架都快发霉了。终于盼来一节室外活动课，学子们内心的激动可想而知，几个狂放的男生直接从椅子上跳了出去。老师倚在门边失笑道：“这群猴子。”

　　高中的体育课通常是两个班一起上。首先把两班人数合并在一起，然后各由一个男老师和女老师带领，男女分开上，因此体育委员也分男女两个。

　　要上体育课了，白芷源却迟迟不见踪影，苏小墨看着操场的入口，心下有些担心，又想起她的所做作为，苏小墨暗地里跺了跺脚，恼恨地说；“还想着她干嘛。”转过头去。

　　一身黑色运动装的女老师，梳着马尾辫英姿飒爽地来了。她问：“你们班的体育委员呢？”，有人应道：“体育委员换了”，“那她在哪？”

　　话音刚落，白芷源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这里。”，体育老师瞟了她一眼道：“你整队吧。”走到一边去查看名单。

　　白芷源站在队伍前面清了清嗓子，刚想喊口令，却是一阵猛咳，苏小墨不知她什么时候感冒了，还咳得这么厉害，心也随着那声音微微揪起。

　　女老师说：“换个人吧，二班的体育委员生病了，四班的来。”

　　四班体育委员应声出列，白芷源止住了咳，她说：“让我来吧，老师。我行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执着。苏小墨在下面摇了摇头。

　　白芷源用尽全力喊着：“立正！稍息！各排报数。”，“一、二、三......”

　　体育课的好景不长，才上了大半节课，又开始下雨。体育老师只得让大家回教室自习。

　　苏小墨百无聊赖地在屋檐下等归还器材去的林秀茗，忽然发现不远处的台阶有一棵凝碧丹蒻的桃树，悄然绽放满树花朵。在这寂寞无人的角落，淡粉色的花瓣碎玉似地四散飘零，如霰雪漫天，落了一地，让人垂怜万分，不曾想校园里竟有如斯美景，苏小墨用手遮着头，冒雨走到近处欣赏。

　　来到菀斜清韵的树下，更觉这边风景独好。苏小墨仰头看去——点点落雨，坠花纷纷。不由伸手去接，冰凉透亮的雨滴和着丝软鲜润的花瓣落在手里，连同尘埃垢浸的繁心也被净化得清明。她闭上眼，静静倾听这花落无声，雨过无痕。

　　白芷源收拾完一堆体育器材，出了门口，一转身就看到苏小墨绿衫粉面地站在桃树下。

　　落英缤纷，缓缓飘落在她的肩上、额上、发上，苏小墨静若处子，整个人宛如春之精灵，空灵淡雅。这人面桃花相映成趣的景致，美到极点，蛰伏深处的心弦被悠悠拨动起来。

　　白芷源拿起雨伞，悄悄接近陶醉在一片花雨中的人儿，也许雨声掩盖了白芷源本来就轻曼的脚步，苏小墨没有发现她的无声靠近，要是觉察了，恐怕早就逃了吧。

　　自从上次事件过后，苏小墨远远地避开自己。偶尔遇见，她也会低下头匆匆离去，像惊弓之鸟一样，整个人无时无刻不在防范。眉眼间少了那抹浅笑婉转，多了股疏淡冷拒。

　　白芷源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这段时间她的睡眠少得可怜。有时，半夜里会忽然惊醒，醒来后全身冷汗涔涔，浸湿床单，再难入睡，也因此寒邪侵体，感冒伤风。

　　苏小墨感觉到外部的光线暗了暗，她缓缓睁开眼睛，原来是头顶的一片青天被雨伞遮蔽。看到白芷源微笑着撑伞站在对面，苏小墨下意识低头就走。“别走”白芷源急道，抓住她的手腕。

　　苏小墨回眸看了她一眼，那眸子里满含的冰冷视线让白芷源感到春暖花开的三月竟然冻结起严冬的寒霜，心里一阵凄然。早知这样，她就不会淌这趟浑水，任由萧暮雨自己折腾。无论结果怎样都好，尽可以置身事外。苏小墨这副样子明显是在无言的谴责，这种沉默冰冷的力量比起激烈暴怒的言辞更伤人心。

　　白芷源撇开眼睛，不去看苏小墨伤人的神态，心里在酝酿着怎么给她道歉，这个难得的机会可一定要抓住。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声音却嘶哑得模糊不清，只说了“苏小墨”三个字，后面的话就堵在喉中。一阵猛烈的咳意涌上，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苏小墨看她半天不发一言，脸上的表情也僵硬起来。被最爱的人伤害，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伤痛，也不会轻易愈合。没有人知道，她是怎样撑过这段难熬的日子，在每个的冷寂无望的清晨和孤独无依的深夜，这段隐晦深藏的感情，给她带来的苦痛远远大于欢乐，苏小墨前所未有的动摇了。她给了白芷源解释的机会，却迟迟不见她的动静，她究竟把自己摆在何种位置？此刻的她等不了了，也不想再等下去。她挣开她的手，大步走下台阶。

　　而白芷源还维持着那个姿势，她没想到苏小墨那么容易就挣脱了桎梏，难道是身体太虚弱，连这么纤细的手腕也握不住？她怔怔注视空了的手心，眼前的景物交叠起来，上次在校道争执，她没能抓住苏小墨的手，这次也是同样，不同的是她没有去追。

　　白芷源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去，她只懂得此时的自己心痛如绞。孤单单地站在台阶上，凝视着苏小墨越走越远的背影，白芷源握紧手心，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她从未这样在乎一个人，究竟要她怎样做，才能换来她的原谅。想要道歉，却无人来听，想要宣泄却无处可去，这种虚妄缥缈的无力感让她如陷泥淖。

　　终于，白芷源控制不住生病的身体，弯下腰，撕心裂肺地咳起来。如果连这颗心也咳出来，就能够表明自己的心意了吧，她有些自暴自弃的想，雨伞在咳嗽声中掉落在地，白芷源也无力去捡，只有满树花枝摇曳和渐渐大了的雨声陪伴她左右。

　　这春纵在，又能与谁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