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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敬和市第四医院3 ...

  •   “哼,老头子——又在折磨人了。”

      顾辰安刚出门,迎头就遇见了他手底下唯一的未成年病人。

      圆圆的脸上,有一双间距较宽的明亮眼睛,小嘴巴微微上翘,头发长到了肩头,穿着较为宽大的病号服——有着明显的疾病面部特征。

      他才十岁,是一名威廉姆斯综合症患者。

      男孩一直在笑,苍白的脸上洋溢着明朗:“早上好顾医生,小游和你打招呼了!”

      “不要听老头子乱说话,他最爱说别人坏话了。”小游牵着青年的手,小小的个子却走在顾辰安前面,“你不要生气。”

      威廉姆斯综合症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精神疾病,而是一种罕见的遗传性疾病,患者会存在心脏问题、学习障碍等等,在精神方面会表现出一种特别友好、外向并且完全不设防的性格。

      “我当然不会生气了,我是医生呀。”

      “我最喜欢医生了,医生来了小游就不会难受了,小游的胸也不会闷闷的。”

      “妈妈!顾医生来啦。”

      病房里还有名正在打字的年轻妇女,她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撇了一眼青年,动作迅速地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

      “医生来了?那我走了,再见。”

      女人的态度透着疏离冷漠,像是一阵风一般与顾辰安擦肩而过——这很正常。

      父母之爱,子女之爱也是淡薄的。

      没有爱,就算孩子是从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也栓不住她,孩子具有独立的灵魂,母亲也应该有,这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已经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可以离开。

      在这里,所有人都是独立的而那些感染上爱被视作疯子的患者需要治疗。

      小游坐在床上,晃荡着两条腿,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

      “小鱼小鱼快快游,游到江河流水处,摇摇尾巴点点头~小鱼小鱼快快游~”

      “小游今天有没有好好吃药?”

      男孩点点头,掰着手指,嘟嘟囔囔:“吃了。”

      “真的?所有的药都吃了吗?”

      小游不好意思地红着脸。

      “唔……没有,我不想吃那个……吃了会好难受……会把妈妈忘掉的。”

      顾辰安摸摸男孩的小脑袋:“小游只是在治病,病好了,就可以回家了,想每天见到妈妈的话应该乖乖吃药才对。”

      “可我不想吃……”

      他的声音很轻,落下来轻飘飘的。

      “小游爱妈妈。”

      “可是爱,爱是一种病毒,一种诅咒,很恐怖的——”顾辰安想起了昨晚的经历,不安地摇头。

      男孩睁着明亮的眼睛,乖巧地看着他:“好吧,小游一见到妈妈心就会跳来跳去,会很高兴。妈妈一走,心就酸酸的,好像在哭。”

      青年的唇上下张合,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不该这么想的。

      青年告诉自己。

      父母抚养儿女,儿女赡养父母,都是职责,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这才是这个世界的规则。

      顾辰安是个孤儿,他难以理解小游口中的爱,从小到大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告诉他——爱会搞砸一切。

      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有些动摇。

      ……

      动摇个屁!爱就是会搞砸一切!

      又来了又来了!!!

      青年被死死压在门板上,一只冰凉的大手顺着腰线向上滑,挑开松散的衣物,向里延伸。

      “宝宝,你好香……好香……真的好香……”那道声音急切地诉说着爱意,带着粘稠而又沉重的偏执,“腰好细,还在颤……你喜不喜欢这样?好敏感,我好喜欢。”

      见鬼了,真是倒了血霉!

      今天白天一切正常,到了晚上又出这档子事,他刚要打开宴寻的房门,就从背后被死死压在门板上——又是那个人!

      “不要出声……宝宝,那个孩子在里面对吧,你想被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吗?这副像在求欢的样子。”男人深吸一口气,喟叹着,“——好漂亮。”

      漂亮个头,顾辰安恨不得给他一拳,但是太狼狈了,现在还不行。

      “你到底——唔——到底是谁?!”青年挣扎着反抗,舌头却被按住,夹在指间亵玩。

      “你卑微的仰慕者,亲爱的,我的心跳因你而生,我的世界因你而转。我匍匐在你的脚边,我爱你。”

      恶心,恶心,男人痴迷地诉说着爱意却丝毫不顾及顾辰安的感受。

      这不是爱,这才不是爱,他只是为了满足自己肮脏的欲望!

      “放开我……放开我!”

      “放开他!”

      顾辰安腰间一松。

      又一次,宴枭救了自己。

      青年衣衫凌乱,领口微敞,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他的腰身还在不自觉发抖,捂住了唇,只拿着一双红红的眼睛看向男人。

      顾辰安吐了,狼狈地逃到厕所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恶心……不应该跑的,自己就应该先一拳下去。

      “你没事吧……”

      宴枭满眼担忧地抚着青年的后背,一凑近,就带着一股木质香调,干净而温暖。

      顾辰安按在洗手台上的指节泛白,水珠沾在脸上,显出几分脆弱之色,唇也许是被揉弄得过分,也带着异样的红。

      男人一靠近,青年便像应激一般后退,背撞在墙上——咯得生疼。

      “抱,抱歉,我……”

      “你不用道歉,被吓到了吧,我记得你是住在医院的?我送你回去。”

      “宴寻那不用去看了,反正也是最后一个。”

      青年深吸一口气:“谢,谢谢,真是太感谢你了。”

      在顾辰安垂眸的一瞬,男人用舌尖抵了抵牙根,愉悦地眯起眼,但很快又恢复了温柔沉静的模样:“不用谢。”

      医院宿舍离住院部很近,两栋楼之间有天桥连接,只要穿过长长的走道。现在已经很晚,走廊上没开灯,只有幽绿的逃生标识泛着光,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顾医生来这里多久了?我之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我吗?我刚来一个多月,之前一直在急诊那边。”

      “这样啊,难怪呢……话说回来,顾医生似乎有点倒霉。”

      顾辰安忍不住苦笑,不知不觉就和倒豆子一样把自己心里的郁闷说出来:“……确实是……我从小到大都倒霉,而且,而且老是招些怪人,因为这个,我从急诊部被赶下来了。”

      男人拍拍他的肩,带着鼓励的意味:“顾医生人很好啊,说不定到住院部来是好事,急诊负担重风险大,很多人巴不得退下来呢。”

      青年心底涌现一丝温暖:“谢谢哥安慰我,但是我没那么容易受挫的,刚刚就是随便说点,我心态还不错。”

      “那就好,如果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我运气一直不错,说不定能中和你的霉运。”

      此言一出,两个人都笑了,顾辰安也好受许多:“好,我知道啦。”

      看着青年合上眼前的门,男人立在门前,眼神一冷,慢慢转头看向黑暗的长廊尽头。

      那里站着一个漆黑的身影,轮廓模糊不清,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白炽灯忽地一闪,照亮了长廊——他没有五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