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敬和市第四医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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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么？！”
一道怒斥忽然从背后传来，仿佛是救世主一般。顾辰安感到自己腰间的手猛地一松，男人挨了一拳痛苦地惨叫一声，随即倒在地上。
他这才仓促地理好被弄皱的白大褂，口罩被完全扯下，青年捂着嘴看向那道声音的来源——
“谢，谢谢……”
穿着风衣的男人蹙眉，大步走过来，顾辰安这才完全看清他的脸——容貌俊美，轮廓清晰，周身都带着矜贵气息的男人。
他很有分寸，站在距离顾辰安两米远处，冲着地上那人沉声：“我已经叫了保安，不想惹麻烦就滚！”
看着那个猥亵犯落荒而逃的身影，顾辰安才松了一口气，紧绷的心弦稍缓。
焦虑不安的医生自然就没有注意到——那个所谓的猥亵犯根本没有脸。
“谢谢……谢谢您。”顾辰安又对着那位陌生先生鞠躬，连连表示感谢，“还好……还好有您在。”
“我叫宴枭。”
他五官深邃，眉眼间透露着淡淡的傲气，唇角带笑，举止得体，友好地向顾辰安伸出右手。
青年受宠若惊，忙握上去——倒不是因为别的，他很久没见到过能主动正常和自己握手的普通人了。
顾辰安对宴枭的第一印象很好：绅士，理智，懂分寸。
“我叫顾辰安，是这的住院医生。”
“哦……你就是新的主管医生，我是宴寻的哥哥。”
“宴寻，对，宴寻他不见了，我——”
“别担心。”男人笑起来，气质温润，“他只是想出去走走，我让他自己下去花坛那边了，一会就回来。”
顾辰安松了一口气，脸色稍缓，拍拍自己的胸口。
“太好了，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宴枭走进病房，随手开灯，对着顾辰安问道：“顾医生要进来坐坐吗？一起等？”
“不不不不了，谢谢，但是我还得继续查房，今天谢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直接叫我名字或者叫哥就好，你看起来比我小多了。”
顾辰安弯弯眸子，露出轻松的笑意，能和正常人交流实在是太好了，他也不端着，清脆地叫了一声哥。
经历过一个小插曲，接下来的查房都很顺利，顾辰安无意识地想到——枭，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好像有人曾亲口告诉过他。
查完房，顾辰安又整理了一部分资料才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狂灌心灵鸡汤，一切都会变好的，他默默鼓励自己。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斑驳地洒在地板上，室内被柔和的日光笼罩。
青年今天早早便起床洗漱，早上七点半他就要开始工作，今天是个新的开始，他得保证不能出什么纰漏。
“小顾，早好啊。”
“早上好，李主任。”
“顾医生，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豆浆油条。”
由于自己身上的诅咒，顾辰安对身边所有人都保持着较为疏离的关系，但尽管如此，他的人际关系还是很好，和路上遇上的同事打完招呼，青年感觉自己心情又变好了一点。
今天要第一个查的仍然是宴寻。
青年推开门，先是探出头，见床上鼓起一个小包才迈步走进去，病房里很安静，厚厚的窗帘遮住光。
“——嗯？”
宴寻似乎是被轻微的动静打扰，睁开双眼，略显柔软的少年音传入耳中，顾辰安抬起头，正好与其对视——少年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苍白的脸上带着薄红，金色短发凌乱，异色的猫儿瞳紧张地竖起，呆愣地盯着顾辰安。
混血儿？和哥哥真是一点也不像。
“早上好，睡得好吗？”顾辰安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对待这些病人必须态度要好，其次要有耐心，“我是——”
“辰辰！”
少年猛扑进顾辰安怀里，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带着炽热的情感，他紧紧抱着青年劲瘦的腰身，把脸颊贴在青年的胸膛。
“你真的来找我了……我就知道你是爱我的……我好高兴，你真的来了……”
宴寻的眼底闪着星光，口吻缱绻而又甜蜜，但他说的话却让顾辰安一头雾水。
“我好想你……我知道最近为什么梦不到你了，原来是你从梦里出现了……你的声音，你的神情，我记得清清楚楚！”
青年只是震惊地微张着唇，他脑中轰地一声巨响——天塌了。
天塌了，要死了，出事了。
顾辰安，你很坚强，冷静一下，想想办法。
“我知道你会害羞……你肯定记不得我了，我们其实已经认识很久了……”宴寻红着脸颊，羞涩地靠在顾辰安怀里，“你终于从梦里出来见我了。”
“不不不……不是……”青年尽量委婉地劝诱，他不能直接否定宴寻的想法，这样会适得其反，一定要善于引导，“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不是你梦里的……我是说……我还挺大众脸的。”
少年沉默地盯着他看，死死抱着不撒手，然后露出一个甜笑：“辰安哥哥，我不会认错的，就是你！”
“从我五岁起我就一直做梦，我一直一直梦见你！那个梦境好真实，每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我可以认错任何东西，但是我绝对不会认错你！”
顾辰安一头雾水，心里想着肯定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诅咒，强撑着自己好声好气道：“小寻啊……你等会，我捋一下。”
宴寻满怀期待地盯着顾辰安看，见他神情微妙，面色瞬间变得煞白，下唇颤抖，一副要发病的模样：“难道，难道哥哥觉得我在骗你吗？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我是个疯子？！”
“没有没有没有，我相信你！”
青年连忙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不能刺激宴寻，不能刺激宴寻，不能刺激宴寻，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顾辰安眉眼间全是真挚，含着情的双眼看着面前的少年：“我当然相信小寻，但是小寻要乖乖吃药，这药不是治精神病的，这是对身体好的。”
他说完，温柔地揉揉少年柔软蓬松的发丝，被揉的宴寻舒服地眯起眼睛，像小猫一样轻哼。
靠，顾辰安默默想到，我怎么这么熟练。
宴寻忸怩地摇摇头：“我会乖乖听话，但是哥哥能不能先亲我一下。”
青年勾起一个苍白的淡笑，无情拒绝。
“不能。”
宴寻嘴巴一撇就要哭，顾辰安又继续道：“但是如果小寻乖乖吃药，尊医嘱，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少年一听便乖巧地躺回床上：“那我想要哥哥喂我吃药，小寻不喜欢吃药，好苦。”
“好——”
顾辰安脑中一直在想：哥哥和弟弟真是完全不一样啊。
青年起身准备离开，却被宴寻拉住衣角。
“哥哥什么时候再来看小寻？小寻一直很想很想哥哥。”
“我下午和晚上都会过来的，小寻乖，先松手。”
“那我要和哥哥拉钩——不守承诺的人是小狗！”
应付完宴寻，顾辰安已经有些心力交萃，这孩子怎么能这么闹心，太缠人了。
顾医生打起精神，继续早上的工作，他手下的二十个病人，除了宴寻，基本上都挺配合治疗，有的甚至已经完成了第一疗程再观察观察就可以出院，没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地方。
“林伯，今天感觉怎么样？”
被唤作林伯的老头板着一张脸指出：“顾医生，今天你的左脚先进门，麻烦退出去重进。”
林斌是一名七十五岁的强迫症患者，他年轻时就一直受到疾病困扰，年老了，也许是由于神经系统的退行，症状变得越发严重。
“我的错，是我的错。”
顾辰安重新进门，这次迈的右脚。
“顾医生，你刚刚没敲门，你应该先敲门再进来。”
“抱歉抱歉，那我再进一遍。”
“你的衣领子左边歪了15°。”他冷哼一声，语气里的烦躁显而易见，“你是医生能不能专业一点！”
“还有我不喜欢内衬穿浅色衣服——你这搭配简直是——”
林斌的话刻薄又刺耳，但顾辰安没有放在心上，病人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尽管大多数强迫症患者能认识到自身行为的不合理，但想进行自控非常困难，这通常伴随着巨大的焦虑和压力。
“好好好，还有什么注意点吗？”
青年完美地处理好林斌的所有要求，还在病历本上记录着什么。
“……钢笔必须夹在左边衣领，除了刚才说的，还有吗？”
林斌见他一点也不生气，张了张嘴坐回床上，给医生留了个背影：“我要休息了，你走吧！明天要是做不好，你就别再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