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不下的黎明》酿清酒

27、打架

　　比赛结束当天一个很炸裂的词条就上了热搜——
　　#建议古堡庄园游戏开发商设置游走职业bp环节#
　　靳淑桐看见就不乐意了：“凭什么？”
　　文越听她这三个字差点平地摔，还凭什么，你又把对面游走杀的想转职业还问凭什么，大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靳淑桐撇嘴：“凭什么就禁游走啊，其他队也有优势职业，遇到了我们也不一定能应付，光禁游走太不公平了！今天的MVP是文越吧，为什么热搜不是Moon投毒医疗震惊四座，建议游戏开发商取消治疗毒套激活机制？”
　　文越正在看比赛回放，刚刚用毒套他现在都手热，恨不得现在就回基地大战三百回合。
　　闻言干笑了两声，心道你就浪吧，就TKT这个游走孵化池，光禁游走才是对其他战队公平好吧……
　　也罢，今天心情好，就不和这女流氓计较了。
　　保姆车刚停在基地门口靳淑桐的笑就僵在了脸上，基地花园里那张常年没人坐的长椅上端端正正坐了一个人——陆琳。
　　靳淑桐一下车就想往姨妈家跑，结果被俞承天眼疾手快地拎住了领子。
　　“基地小助理早就和我汇报过了，你现在跑有个毛用，你的家事你自己解决，别请求场外援助了，来不及了。”俞承天在她耳边小声说。
　　靳淑桐现在瞒绝望的，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她了，电竞圈常见的“不务正业”剧情正式上演，上天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的，这是报应！全是她这些年在赛场上杀生的报应。
　　靳淑桐走近，看着陆琳病态苍白的面孔，心里狠狠揪了一下，不管她打职业的初衷是不是好的，她总归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自己竟然把患癌症的妈妈扔在医院那么长时间，有了钱没了陪伴，她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妈妈她见一次少一次，再次见面，还是妈妈亲自找她。
　　“妈……”
　　陆琳抬头，淡淡开口：“你们领导是哪位？”
　　俞承天识趣地把陆琳往会客厅引：“阿姨，我们还是上去说吧，外面风大。”
　　到了会客厅，俞承天还没动，靳淑桐就去饮水机旁接了杯白开水，看陆琳喝下去脸色稍为缓和了一点，她才放心坐下。
　　陆琳开门见山：“当年你们签下靳淑桐，给了她多少签约费？”
　　面对陆琳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压，俞承天不得不说实话：“三百万。”
　　陆琳料到这孩子可能会赚很多，但没想到她能赚这么多。
　　果然下一秒陆琳问出了那个让俞承天两眼一黑的问题：“那解约费是多少？”
　　“妈！”靳淑桐还是急了：“我不可能解约的！”
　　陆琳不为所动，执着的看向俞承天：“多少钱，我凑，我砸锅卖铁，这个钱我也会出。”
　　“她必须回去上学，靳淑桐属于大学，她的梦想只能在大学实现。”陆琳转向靳淑桐，说了一句连靳淑桐自己都忘了的话：“她要成为医学界公认最优秀的女性医生。”
　　“可是妈妈，电竞现在也是我的梦想了。”靳淑桐低头，陆琳到现在都没明白她的医生梦到底是谁亲手毁掉的。
　　以前她多希望陆琳能停下来，认真听听她真正想要什么，以后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现在陆琳记起了她的梦想，为她的梦想争取了，可代驾就是让她放弃现在的梦想，去弥补那个已经被她远远扔在回忆深处的梦想。
　　从陆琳得上癌症的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能成为一个医生了，陆琳口口声声说一切是为了孩子，但如果真正为了孩子，就不会搞垮自己的身体让孩子去承担病疼带给病人家属的压力，如果真的为了孩子，就不会自己去治病，连她退学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如果真是为了孩子，就不会第二次粉碎她的梦想。
　　陆琳从来不关注靳淑桐到底想要什么，她嘴上说着不用靳淑桐为自己的病操心，可是怎么可能呢，靳淑桐是她的亲生女儿，她怎么忍心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病痛折磨自己却无动于衷？
　　陆琳是想弥补靳淑桐的，可是她用错了方式。
　　到现在陆琳都觉得自己是最了解靳淑桐的人，她觉得是电竞绊住了靳淑桐成为医生的脚步，自己的举动是在帮靳淑桐得到她想要的。
　　“你说什么？”陆琳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儿。
　　“这种不入流的职业怎么会是你的梦想！”陆琳的话字字诛心，刺的靳淑桐的心鲜血淋漓。
　　什么弥补，只是觉得教授的孩子打电竞很丢脸，不入流。
　　那句“不管你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现在直接变成了笑话。
　　“你不懂。”靳淑桐苦笑，原来，你从来都不懂我。
　　“你！”陆琳大怒，巴掌已经举在了靳淑桐头顶，在俞承天要拦住她的瞬间，靳淑桐率先抓住了陆琳的手腕。
　　“要发疯别在这！”靳淑桐盯着她：“别打扰我的队友，别打扰他们训练，决赛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我的问题和他们没关系，他们没有义务陪你在基地闹！”
　　“你要真想毁了我，你可以试试在这动手。”
　　最后陆琳这巴掌还是没落下来，因为她手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几分钟后被靳淑桐送回了医院。
　　被医生训了一顿后，靳淑桐没回基地，转头进了一家灯红酒绿的酒吧。
　　她这十八年没去过的地方。
　　“顾远乔，我让你照顾个人你给我照顾成这个狗样子？”
　　RS生态研究所，刚忙完准备下班回家的桑苒，接到顾远乔的求救电话，听着顾远乔把今天靳淑桐的事说了一遍，还告诉她现在靳淑桐电话不接短信不回玩失踪，桑苒忍无可忍，上去劈头盖脸地把顾远乔骂得狗血淋头。
　　“姐，真的是意外，我们哪能想到落落和家里矛盾这么大。”顾远乔理亏，现在落崽子玩失踪他也很着急，他也不明白怎么自己一到美国靳淑桐就出事，反正终归是自己没把人照顾好，挨骂也是他应得的。
　　桑苒叹了口气，再骂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找人，挂了电话后她反手打给靳淑桐。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能耐了小崽子，连我的电话都不接，桑苒摇头，又给她发微信，见她不回桑苒略微思考了一下，这时她的朋友圈更新提醒，对啊，朋友圈！
　　她点进靳淑桐朋友圈，果然靳淑桐更新了，内容是两张照片，拍的是靳淑桐的手，昏暗的灯光下，女孩修长的白皙的手端着酒杯，淡黄色的酒液趁着她的手腕愈发清瘦，第二张是自拍，自拍上是靳淑桐的侧脸，额前的刘海，酒杯送到嘴边的动作，清晰的下颌线，圆领黑色T恤下微微露出的锁骨……再配上酒吧独有的灯光，好一个混迹酒场多年的渣T。
　　桑苒很没节操地，面不改色地保存了靳淑桐的照片，然后把照片拉大，看见照片上只漏了一个角的酒吧商标。
　　这商标化成灰桑苒都认得出来，现在那酒吧里的酒保私下聊天聊的还是关于她的“光荣事迹”。
　　原因无他，因为……这是一家拉吧……
　　呵，小崽子真会挑地方，桑苒冷笑，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往外走，等着吧皮孩子，姐姐来抓人了。
　　这家拉吧是一对小情侣开的，名叫Fire，来这的除了女同还有作为闺蜜军师的男同，桑苒在这出名的原因是因为她在这和一个台T打了一架，其实也不是打架，就是她站着，把那台T的手拧到了背后，锁住，然后冷脸把她按在了地上。
　　全程桑苒步子都没挪，就把那个骚扰小女孩的台T打趴下了，众所周知，流氓指的是人品，不是性别。
　　从那之后，经营这家酒吧的那对拉拉就格外注意台T的作风问题，并且为了感谢桑苒她们提出只要桑苒来酒吧就给优惠的条件。
　　桑苒到的时候刚好是Fire人最多的时候，她把风衣搭在手臂上，披散的板栗色的大波浪，鼻梁上还架着无框眼镜，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斯文败类的商务T。
　　今天老板刚好来看店，正在调酒台边和一个男人说话，那男的穿的十分妖娆，一看就是个0，桑苒只是扫了一眼，还是感叹拉吧包容性真强。
　　老板发现了她，端着一杯刚做好的莫吉托朝她走来，桑苒婉拒了她的酒，向服务生要了杯冰水和老板碰了一下。
　　“工作不忙了？”老板问。
　　“哪啊，忙成狗了。”桑苒中指推了推眼镜，把玩着手里的杯子。
　　“害，你还是要注意身体，累死累活的才挣多少，你又不像我，不用娶老婆，这么拼干嘛。”
　　“有人会嫌钱多？”桑苒笑。
　　“那还真没有。”
　　这时刚和老板聊天的小0凑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桑苒道：“哟，老板，什么时候认识的T，这么帅我居然不知道。”
　　“滚。”老板笑骂，冲桑苒抬了抬下巴“她直的。”
　　小0不以为然：“不信，直的还能来这？”
　　随即转向桑苒，道：“姐姐，其实我不介意四爱~”
　　桑苒闻言一愣，勾了勾唇，俯身在他耳边：“你这小身板，我怕你吃不消孩子。”
　　小0知道是自己冒昧了，识趣地走了。
　　小0走后，桑苒才想起正事，问老板：“对了，这是在你们酒吧拍的吗？”
　　老板眯了眯眼睛，道：“是，就是我家的卡座，这个妹妹我见过，一个人喝闷酒呢，看着和失恋了一样，怎么了？”
　　桑苒弯唇：“来抓人。”
　　老板：？？？说是抓人，这语气怎么和捉奸一样？
　　还不知道自己会面临什么的靳淑桐现在已经喝了三四瓶啤酒了，但还是忍不住，心里憋屈的难受，有些不知道出了这个酒吧她下一步该做什么，是解约回去上学，还是和陆琳刚到底。
　　“烦死了……”靳淑桐骂了一句。
　　身前突然站了一个人，靳淑桐抬头，是个男人，手上端着瓶酒，明显是喝醉了，那男的大着舌头和靳淑桐搭讪：“哥们，喝一个？”
　　靳淑桐皱眉，这是，把她当成男的了？
　　男人的手很不规矩地搭在靳淑桐肩上，她刚要发作，却听男人说：“害，看你一个人在这喝闷酒我就知道，没勾搭上妹子对不？我也是，本来听说，这里女的多，想进来勾搭一个玩玩，可惜……嗝……这些女的他妈就喜欢女的，真恶心。”
　　靳淑桐听到这就听不下去了，反手一个肘击打在男人肚子上，站起身揪起男人的领子，又是一拳。
　　“他妈的你傻逼啊！”男人骂了一句，抄起桌上的酒瓶子就要往靳淑桐头上砸，靳淑桐躲闪不及，下意识闭眼。
　　结果没等瓶子砸下来，一只手拦在她面前。
　　是桑苒，女人一手抓着男人的手，抬腿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下，拧着他的胳膊把他按爬在地下，膝盖压着男人的腰，又是一下，砸在了男人的后背上，疼的男人一阵惨叫。
　　这边的动静引来了老板，老板看见相似的一幕又惊了：“怎么回事？”
　　桑苒冷冷盯着男人，声音也冷的和掺了冰碴子一样：“你问她。”
　　老板看向靳淑桐，小姑娘捞了一把头发，有些头疼，但还是说：“那个男的，来拉吧找女的，说女同恶心，让我打了。”
　　老板捏了捏眉心：“谁先动的手？”
　　靳淑桐虽然喝了酒，脑子却一点也不乱：“他先和我有肢体接触，在没有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
　　有她这句话老板就放心了，随即打电话叫了保安。
　　桑苒当然没把事情闹大，和男人同行的几人当然也不想闹的报警，在保安来了之后就把人交给老板处理了。
　　老板处理完这个男人一脸心力交瘁，但还是向靳淑桐道谢，后有一脸无奈：“以后拉吧要男士止步了。”
　　桑苒死死抓着靳淑桐的手腕不撒手，好像一松手这死孩子就要跑了一样。
　　“走了，下次别让我再遇上这样的事，我真要在你酒吧出名了。”桑苒道。
　　“一定。”老板欲哭无泪，看来下次桑苒再来就真的要给她免单了。
　　拉着靳淑桐出了酒吧，小姑娘也是喝多了，最近不如意的事全堆在了一起，情绪上头一脸不服气地甩开了桑苒的手，蹲在了酒吧门口。
　　桑苒也蹲下来，伸手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能耐了？学会喝酒了？”
　　靳淑桐竭力压着自己的哭腔，倔强道：“要你管！”
　　“何鸣又让你管我了？麻烦回去告诉他，我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人时时刻刻跟着。”
　　“你觉得是何鸣让我关照你？”
　　“不是吗！”靳淑桐抹眼泪：“要不是因为他，你还会在乎我？”
　　桑苒看她微红的眼眶，叹了口气，不舍得再凶她了，她心疼了。
　　“傻小孩儿，我干嘛要听他的话，我来找你是因为我自己担心你。”桑苒看着她：“联系不到你我很着急，怕你出事。”
　　“是因为你这个人，而不是看在别人的面子上照顾你。”
　　桑苒的手上移，揉了揉她的发顶：“我送你回去吧，你的队友很担心你。”
　　“姐姐。”靳淑桐的哭腔终于压不住了：“别送我回去好不好，我想一个人待会……”
　　她不想回去，她不想面对，不想面对队友，不想承担责任，不想让陆琳失望，不想让桑苒为她的不懂事担心。
　　糟心事儿一件件堆了起来，堆在靳淑桐心上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想再一个人承受这些，就连面对自己喜欢的人都要理智，因为这份喜欢排在后面，排在她的责任后面。
　　母亲的医药费要靠她承担，母亲随时可能离开的想法无时无刻都在侵蚀着她的神经，TKT的未来要她扛，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个承载着千万梦想的地方变成废墟，她是队长，是顾远乔亲自选的队长，她不能退，也没得退。
　　她为了这些放弃了大学，放弃了社交，放弃了太多东西，可从来没人问过她到底累不累，她好想停下，想停下来休息一会，一个人待着，不去想任何事，哪怕时间很短，但就让她喘口气也好啊。
　　桑苒见她这样，心都快碎完了，她轻轻把靳淑桐拉进怀里，把她按在自己肩上，轻声哄着：“想哭就哭一会儿，不丢人。”
　　怀里的人开始颤抖，最后哽咽起来，桑苒感觉到她的手抱住了她的脖子，抱的很紧，像抓着什么救命稻草。
　　我希望，在我的世界扭曲崩塌的时候，有人能伸手捂住我的眼睛……
　　等她哭累了，桑苒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指腹帮她擦着眼泪：“不想回基地，就和我走？”
　　靳淑桐吸了吸鼻子，点头。
　　“姐姐，你能背我吗。”靳淑桐突然撒起娇来：“我不想走路。”
　　桑苒心软的一塌糊涂，谁会想到在赛场上大杀四方的鲸落私底下这么会撒娇。
　　桑苒在她面前蹲下，靳淑桐趴上去，一瞬间，小苍兰的味道闯进她的鼻腔。
　　好安心，靳淑桐的下巴枕在桑苒的肩上，离她的耳朵很近，好想表白，好想现在就说一句我喜欢你……
　　她不知道的是，桑苒也有差不多的想法，她有一直背着这个小崽子走下去的想法，靳淑桐其实不重，但在她心里的分量，却超过了一切，她也心动了，甚至比靳淑桐早很多，沉寂了25年的心，因为一个热烈的小太阳，终于泛起了涟漪。
　　走到可以打到车的地方，桑苒轻轻拍了拍靳淑桐的手臂：“下来，坐车回家。”
　　谁知靳淑桐是真的醉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她抱着桑苒的脖子，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垂。
　　“桑苒，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