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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有的是时间 ...

  •   俞长川坐在会议长桌的上首,带了几分散漫和随意。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吧嗒”的声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突兀。
      不出所料,姜梨进门后直接坐在了离他最远的侧边位置。
      窗外阳光正好,从他的视线看过去,暖融融的光线在姜梨周身晕染开来,模糊了面容,她安静得好像不存在。
      “怕我?”
      这句话来得突兀,也听不出情绪。
      姜梨轻轻抬起头来,努力扯出一个得体的笑:“俞总说笑了,怎么会呢。”
      俞长川唇角的讥讽更甚,语气强硬:“靠近点坐。”
      姜梨咬着嘴角,直觉告诉她这很危险,她不能坐过去。
      “隔了这么远的距离,难不成让我喊着说话?”
      姜梨握紧手掌,稳了下情绪,起身往前挪了两个位置,还未等她坐定,俞长川伸手敲了下自己身侧的位置,言简意赅:“坐这儿来。”
      姜梨深吸一口气,站在原地纠结。
      俞长川起身,帮她把座椅拉开,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眼神却充满挑衅的意味。
      姜梨克制着情绪,终于挪了过去。
      大概是两人靠得实在太近,在姜梨靠近的那一瞬间,俞长川就闻到了一股甜腻的香气,不是香水,但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他眉头微皱。
      这下好了,现在他除了讨厌她笑起来的模样,又多了一样,还讨厌她身上的味道。
      俞长川冷冷地打量了她一眼:“妆都不化,你现在连明星最基本的素养都没有了。”
      泥人尚有三分气性,姜梨转头,内心隐隐有股怒气,说话的声音也不自觉提高:“我又没有通告,不化妆怎么了。”
      俞长川失笑,还以为她多深的城府,不过几句话就能被激得想要发怒,表面上装得再怎么风淡云轻,内心却还是在意的。
      “怎么,不满停掉你的工作?”
      姜梨恢复理智,却依然保持着防御性的坐姿,声音模糊:“怎么会。”
      “我也觉得不会,毕竟……”俞长川故意拖长音调,让每个字都清晰可闻:“资源给了你也是浪费,你又红不了。”
      说完,仿佛连空气都静默了,俞长川甚至能清晰地听到姜梨的心跳声。
      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回应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个声音,异常清晰:“对。”
      她甚至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低头垂眸,像一只破碎的洋娃娃。
      看上去无欲无求,却也死气沉沉,俞长川莫名恼火。
      他伸手松了一下领带,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叫绵绵?”
      姜梨不想回答,坐着没动。
      俞长川睨她一眼:“问你话呢!”
      “俞……董取的乳名。”
      她知道最好不要惹怒俞长川,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似乎随心所欲惯了,于是,出口前,硬生生把俞爸改成了俞董。
      俞长川冷哼:“你知道这个名字的出处吗?”
      姜梨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知道名字的出处,但是,她真的不知道他叫长川,如果早知道,她打死都不会同意叫什么绵绵。
      她谨慎地摇了摇头。
      俞长川看着她,并不相信她的话。
      这个姜梨,除了一开始跟他辩驳时看了他一眼,之后就一直保持着垂眸低头的坐姿,看似害怕恐惧,实际有恃无恐,不过跟他装装样子罢了。
      不过,他就喜欢看她自作聪明的样子,不然,这场游戏还有什么意思?
      只是,她的表演过于生动,竟让他生出了几分想要凌虐的心思。
      姜梨突然转头正视他,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能理解,也愿意接受。但是我觉得,大家都是成年人,不如痛快一点,你一次性报复完,我们把这件事情解决掉,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不然一次一次地,怪麻烦的。”
      那双眼睛实在太过明亮,仿佛能照射进他的心底,让他一阵慌乱。
      他回避了视线,唇角却勾起一丝玩味的笑意:“你知道凌迟吗?一共需要三千三百五十七刀,并且要在最后一刀才能将人刺死。比起痛快解决,哪有比看着你每天惶惶度日更让我开心的。”
      姜梨一脸震惊地看着他,后背一阵阵发冷,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俞长川不动声色地欣赏她表情的变化,他觉得很有趣。
      他就是想折磨她。
      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异国他乡,颠沛流离的十余载时光,更对不起自己母亲青灯古佛,看破红尘的心如死灰。
      他的痛苦谁来偿还?
      姜梨声音沙哑:“你准备怎么报复?”
      俞长川支手托腮,坦诚地说道:“具体的还没想好,不过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好,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自己再说什么都是徒劳。
      俞长川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去哪里?西子湾还是北山香墅?”
      姜梨失笑,果然是有备而来。
      “西子湾。”
      “那走吧,正好我也去那附近,送你一程。”俞长川说得非常自然,仿佛两人是经年老友,他古道热肠,执意相送。
      姜梨拒绝:“就不劳烦俞总了,我自己可以走的。”
      “顺路。”
      姜梨扯着嘴角,似笑非笑:“没有这个必要吧,我怕我男朋友误会。”
      俞长川笑意凉薄:“沈确?放心,他只会惊讶,不会误会。”
      姜梨忍无可忍,沉声问道:“这算是报复的形式之一吗?”
      俞长川难得认真思索了一番,她越不喜欢什么,他就越要做什么,怎么不能算报复呢?
      于是坦诚地点点头。
      姜梨放弃抵抗,声音微不可闻:“好。”
      看着一起走进电梯的俞长川和姜梨,林华差点惊掉下巴,这是唱的哪一出?
      同样被震惊到的还有阿启。
      看到俞长川走出电梯,身后居然还跟着一位包裹严实的妙龄女子,短暂的惊讶过后,他赶紧下车打开车门。
      俞长川示意姜梨坐进去,自己则去往另一侧。
      “西子湾。”
      “好的老板。”
      然后,坐在后排的两个人,眼睁睁看着库里南的挡板缓缓升了起来。
      俞长川眉头微皱,这个阿启,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没事升什么挡板!
      姜梨咬着下唇把头撇向一旁,看着窗外。
      只是窗户上正好倒映出了俞长川看向她的影子,于是又赶紧转移了视线,微微垂眸。
      她现在可以确信,这就是报复,赤裸裸地报复!
      俞长川看了眼两人之间的距离,姜梨几乎贴到了车门上,升个挡板都能把她震惊住,看来平时跟沈确在一起时经常这样。
      他懒得搭理,索性直接闭目养神。
      车子很快抵达,阿启过来帮她打开车门,临下车之前,她看都没看俞长川一眼,只低声对阿启说了一句:“谢谢。”
      俞长川却突然出声:“姜梨,别一天到晚地就知道谈恋爱,工作还是要努力的,公司之前在你身上砸了那么多资源,你总要回报一些什么。”
      姜梨低声应道:“知道了。”
      转身朝别墅走去。
      返程的路上,挡板终于重新降落了下去。
      俞长川一句话也没有说,阿启从车内后视镜偷看了一眼,正好对上老板冰冷的视线,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阿启,你是不是闲得慌?”
      这……从何说起呢?
      阿启没敢接话。
      “你没事升什么挡板,你觉得我能看上这种姿色的女人?”
      当他是沈确呢!
      阿启干笑一声,内心犹疑:之前也没见你带女人上过车呀,我哪知道不是那种关系,再说了,这个姿色还不行?
      当然了,他不敢说,于是,赶紧转移话题:“老板,我们现在去哪里?”
      俞长川看向窗外,没有回答,阿启已经准备开往俞家大宅。
      “御水山庄。”
      车子平稳地向前行驶,明日是农历十五,他要陪母亲去法慧寺上香。
      十五年前,父母彻底决裂,他也被送往国外。
      此后,母亲便潜心礼佛,不问世事。
      听梵音,闻香火,万事只求半称心。
      蓝桉的脸上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姿绰约,在见到儿子的那一刻,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显。
      “吃过晚饭没有?”
      俞长川摇头,他刚教训完姜梨,哪有时间去吃饭。
      蓝桉慈爱地摸了摸他的头:“我让阿姨给你准备饭食,明日去上香,今日不好沾油腥。”
      俞长川点头称是。
      晚餐吃了一碗素面,味道不错,父母已分居多年,在母亲这里,总让他觉得安宁。
      与母亲聊了几句,他便去沐浴更衣。
      公司事务繁多,新旧老臣更迭间,容不得半点马虎。
      他本就对自己要求严格,接手俞氏,更是不允许自己出一点岔子,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
      今日,倒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
      位于港城南郊的法慧寺,隐藏在尘世里的清净之地,黄墙灰瓦,红绸祈福,皆是空山心亦静。
      一行人抵达寺庙门口,俞长川轻扶着蓝桉下车,古木参天,青石铺路,他们在往来无数次的石阶上缓步前行。
      九天之上,惟道独尊,万法之中,焚香为先。
      殿里香火弥漫,烟熏火燎,无数信徒虔诚跪拜,祈愿心想事成。
      俞长川跟随着母亲,置身于茫茫人海,双手将香平举与眉齐,心中默念,直至三炷香插入香炉,退步叩首。
      香烟升起,佛光普照。
      他喜欢在人来人往的尘世间,静听古刹的钟声响起,感受真正的禅意。
      中午时分,他又随母亲在此与僧人共用斋饭,端身无语,举止安详。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晚。
      返程的路上,一路静默。
      俞长川话不多,蓝桉性子也沉静,阿启憋的有点难受,却也只能憋着。
      “众人烧香,皆有所求,穷问富,富问路,有富有路问劫数。可是不管哪一本经书,句句都是在劝我们要放下,我来这里,也是想求个放下。”
      俞长川看向母亲,却仍然是闭目养神的模样。
      他虽是不解,但也能猜测到几分。
      母亲所说的放下,大抵是与父亲相关,不管是情分,还是积怨,只要她想,他便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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