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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赴宴进行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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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西下,淡粉色的云彩懒懒散散的飘在空中,五色交辉的牵牛花爬满了珍妮大道的栏杆上,但却因为花的衰败而显出淡淡的颓废。
世界昏暗,但布沃尔家的庄园却是灯火通明。
萝丝打开了珠宝盒,看着在侍女的打扮下越发精致华丽的小姐,微笑道:“小姐,戴这条红宝石项链怎样?”
塔雅莎.布沃尔回眸看她,挑了挑眉:“我是去赴宴,不是去结婚”,她抬手又指了条白色项链:“那条就好。”
“可今天是神诞夜前夕重要的宴会……”
她声音越来越微弱。
塔雅莎扶了扶被高高的发髻压的发酸的脖子,神色已有些不耐烦:“我不是小丑,犯不着靠这些东西哗众取宠。”
清浅的笑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无端打破了空间的沉闷,从而突显了美所拥有的犀利性。只听她又说道:
“你若需要,不如我便送你?”
萝丝连忙摇头,但仍为自己辩解道“小姐,你不能丢了布沃尔家的脸啊!”
塔雅莎优雅的翻了个白眼,苍白纤细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椅子,神色越发冷淡。
蠢货,又蠢又爱多嘴,偏要找什么存在感。
旁边的侍女长暗暗咒骂道,但立马说道:“我这就带她下去。”
“我不希望她再出现在布沃尔家。”塔雅莎补充道
“遵小姐的意愿。”
周围的仆人见了这场闹剧,只越发闭紧了嘴,只用心做事。
枯燥的时光一点点流逝,塔雅莎昏昏欲睡。终于在夕阳的最后一点光亮隐于天地间时,仆人才恭敬的示意她好了。
塔雅莎随意的瞧了两眼镜子,她穿着有夸张裙摆的裙子,层层叠叠的裙纱转起圈来,细碎的宝石点缀其上,仿佛被赋予了生命;本就纤细的腰被用力勒紧,让她险些喘不过气来,走几步路腰都要折了。
上面却不是当下流行的泡泡袖,反而是无袖的,露出了宛如珍珠一样泛着莹润光辉的玉肩。
那如同画家执笔精心画出的锁骨跟美丽修长的脖子,都是连那无数的鲜花也无法企及的惊艳与美好。
她的脸上被擦了厚重的铅粉,但却没有给她带来美丽。
--她自己本身便已是神明最得意的作品,是命运给予奥斯托大陆最耀眼的宝物。
塔雅莎又按了按酸痛的脖子,她的侍女给她梳了贵族中极为流行的发髻,把她浓密的金发高高盘起,又插满了鲜花和宝石。
但她并不觉得这很漂亮,只觉得像是个果盘,还累死个人。
侍女长递上了宝石羽毛扇,恭顺的提醒道:“小姐,先生和夫人还在等着你。”
塔雅莎接过了扇子,美人半遮面,风流自天成。
她轻移碎步,便只觉得束缚难耐,好在她的腰肢够软够细。塔雅莎一手扶着仆人,一手拿着扇子微微遮面,缓步走过了幽深的走廊和高高的回旋楼梯。
布沃尔夫妇正端坐在会客厅内。她的母亲时刻保持着端庄优雅的微笑,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仿佛是被缝制好的木偶;她的父亲则有些懒散,手里拿着金鼻烟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敲打着椅子。
见她下来,他们打量了塔雅莎几眼,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好极了。我亲爱的塔雅莎今日出现在盛宴上 一定会为自己的盛名再添上几分惊艳的。不过到了宴会可不许吃甜食,会发胖的;那时你就不会是淑女了,就无法再穿下普斯家的裙子了。”
她的母亲微笑着,耀眼的灯光照进她的眼底,却不见笑意,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塔雅莎可不在乎什么淑女风范,什么普斯家的裙子;宴会上的柠檬蛋糕是出自甜品大师库克之手,但她也只能在这种时候悄悄吃上两口,也仅仅只是两口。
但她还是温顺的应是,只盼她父母能在宴会上离她远些。
布沃尔夫人的话刚落,她的父亲就开始说教了:“塔雅莎,你该明白的,艾伦王子身份贵重,这次不要再像上次那样傲慢且咄咄逼人了,美貌的确是你的依仗,但也绝不值得你为此骄傲!”
“父亲,我从未认为拥有美貌便可以拥有一切,且可以使我骄傲,美貌更不是我的依仗!你也清楚,明明是艾伦王子无理在先,仗着自己的王室身份身份便不顾我的意愿,强迫我随他跳舞。”
塔雅莎面对父亲对自己的污蔑与恶意揣测,心里十分悲怨,他所敬爱的父亲竟是这般不分是非。
眼见二人的争吵似有继续发展之势,便出声阻止:“再不走就赶不上宴会了。”
布沃尔先生对她插话的行为十分反感,怪道是新晋贵族的女儿祖上毫无根基,连礼数也不周全。若非为了政治需要,布沃尔家才不需要这样的一个女主人,于是便轻飘飘却暗含不屑的瞧了她一眼。
“回来再说,我们是该走了。”他重新恢复了贵族绅士风度,仿佛刚刚尖酸刻薄的人不是他一样。
这场针对塔雅莎的审判,莫名其妙的开始,也莫名其妙的结束。
她的父亲走在最前面,布沃尔夫人和塔雅莎被仆人扶着向马车走去。
这两辆马车极为奢华,处处着选着赫曼帝国顶尖贵族布沃尔家的身份。是普通人省吃俭用十年也换不来的一辆马车,但对于贵族而言,却如同喝水一样简单。
天色已完全暗淡下来,夜空无星,马车前面的灯靠着魔法在发光,发出的光照亮了街道两旁的乞丐和无家可归的穷人。
塔雅莎刚掀开了一点窗帘想看外面的世界,便被侍女长制止了,只听她道:
“小姐,那样卑贱的人不配看见你的面容。”
塔雅莎的手顿了顿,然后顺从的放下了窗帘。
过了一会儿,她出声打破了寂静:“他们卑贱,那你又算什么玩意儿?”
她交叉着双手放在膝盖上,歪头微笑看向侍女长,天蓝色的眸子天真清透。
侍女长脸一抽,她竟然忘了这位美名在外的小姐流传最广的除了美貌,还有那傲慢毒舌的性子;只是她太美了,没人舍得的和她计较。
见她不吭声,塔雅莎失了兴致。这位侍女长是她父母亲自安排监视她的,她可没办法把这位侍女长给开了。
马车晃悠悠,晃悠悠,像是要接受凌迟的人最后在十字架上的一段时光。
喧哗声逐渐充斥马车,外头青年男女的说笑和长辈间的互相攀谈逐渐传入塔雅莎的耳朵,侍女长将她扶进了宴会便安静地下去了。
她的父母自有他们的交际圈,她便往贵族小姐那里走去。
贵族小姐们本在相互攀谈,见她往这边走来,那些小姐们便往她看去。
少女柔弱不堪,腰肢纤细,皮肤雪白,当真是符合了当下流行的一切审美,美得让人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她。
贵族小姐们相互对视一眼,便亲亲热热的迎了过来。
“亲爱的布沃尔小姐,你今日的穿搭真是不错。”
她看着眼前穿着蓝色丝绸裙下摆处是巨大裙撑的女人,对她轻轻微笑投以感谢。
另一名黄色裙子的女人挽住她的手,谄媚的恭维道:“布沃尔小姐的穿搭一定会引领新时尚的。”
扑面而来的浓郁的脂粉香水味让塔雅莎险些无法呼吸,她不着痕迹地抽着走了自己的手:“谢谢普斯小姐。”
这位普斯小姐和那个普斯加裙子的设计师是一个家族的,她的身份是贵族圈里的耻笑。
她母亲早先是个妓女,后来做了普斯公爵的情人又在此期间生下了她。她母亲又将普斯公爵勾的失了魂,为了离婚迎娶他母亲,甚至不惜放弃大半财产。
照塔雅莎母亲的话来说:“这位普斯小姐,惯是学会了妓女做派。即使成了贵族小姐,也不过是小丑换上了华丽的衣裳,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布沃尔夫人说起她时,像是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是贵族对于下等人天生的蔑视和不屑,贵族对此甚至不用维持他们淑女绅士的派头,尖酸而刻薄。
深沉厚重的音乐回荡在舞厅,贵族在享乐,音乐家在拼命弹出自己此生最好的音乐。
塔雅莎持着红酒高脚杯轻轻摇晃,漫不经心的听着身边的恭维声,时不时的勾起散漫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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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时间与命运在这一刻指引着塔雅莎。
她忽然抬头向门口看去,鲜亮的红色猝不及防闯入了她的眼睛。
她放下了杯子,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那边跑去,心脏仿佛要跳出来。
被她推开的小姐们惊讶的看着这位从不失礼的塔雅莎,顺着她奔跑的方向看去。
“那是谁?”稍显稚嫩的人问道。
哦,她呀,那个疯子——霍特家的祸害,阿加丽.霍特。”
“阿加丽?那位唯一的女性执政官?”
“是的。”
塔雅莎觉得周围的时间都在凝固,四周的人影都已模糊不清,只剩下那一抹鲜亮的颜色毫无畏惧的伫立在在这光怪陆离的世界。
生生地将世界撕开了一道离经叛道的口子。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存在,永远也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