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灵的遗愿清单》天歌雨薄

7、除妖

　　六个身强体壮的大汉拿着棍棒站在俞婆子门前。他们衣物有些乱，有几人挽起袖筒，裸露的半截小臂有着鲜红细长的抓痕。

　　俞婆子面对几人站在中间，手捧桃木长盒，面色苍白如纸，双眸微阖。

　　刘福临立在俞婆子右手边两步，道：“诸位都是咱们村里最有神性的人，河神会欣赏你们的付出。”

　　六人面露虔诚，自豪道：“河神有什么事要我们大伙做，我们一定照办！”

　　俞婆子开口，声音细长悠远：“现如今祭祀在即，村中却有妖孽作祟，意图破坏祭祀。”

　　“什么？竟然有妖孽来我们村子里，在哪里？”众人交头接耳，都是惊异万分。

　　刘福临道：“就是刘大媳妇带回村那个女子，望舒。她是一条黑蛇精。”

　　“什么！”他们都知道村里来了外人，但都没人注意，想不到竟然是蛇妖！

　　刘福临道：“确保祭祀，需要诸位的帮忙。”

　　众人道：“要怎么做，村长你说吧！”

　　刘福临转身面向俞婆子，鞠了个躬，道：“请神使示下。”

　　众人见了，也跟着弯腰低头，等待指示。

　　俞婆子终于睁开双眸，神情悲悯，犹如大慈大悲的神祗。

　　“我有祖师灵宝，名为诛邪钉，可杀妖邪之物，数十年未曾出世。今日护佑村民，便到了用它的时候。”

　　俞婆子举起双手，高举桃木长盒。

　　刘福临扬声道：“谢神使。”

　　六人声如洪钟，跟着道：“谢神使！”

　　刘福临上前接过盒子，道：“神使，这诛邪钉如何使用，蛇妖如何杀灭？”

　　俞婆子道：“蛇妖化形，罩门在心。蛇妖化人，罩门在颈。蛇妖是灵，命在眉心！”

　　刘福临转身向着六人，道：“听清楚没有？要割下蛇妖的头颅，刺穿蛇妖的心脏，把诛邪钉钉进蛇妖眉心！”

　　六人齐声道：“听清楚了！”

　　俞婆子满意的目光扫过众人，转过身，嘴角挂着一抹微笑回屋。

　　她身后，几人齐齐出声恭送。

　　房门关上，刘福临面向众人，道：“接下来，我们要尽量找到蛇妖的踪迹，只要蛇妖一现身，就地杀死！”

　　一名大汉道：“我们去哪里找蛇妖？”

　　刘福临道：“蛇妖和刘大媳妇通奸，一心想救她的孩子喜娃。她就有两个把柄在我们手里，一个是喜娃，一个是刘大媳妇。”

　　有人闻言露出揶揄笑容，“刘大媳妇魅力真是大，竟然连蛇妖都拜倒在她石榴裙下。”

　　众人一听这事就七嘴八舌起来，“这刘大也是可怜，跟蛇妖共用一个女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得病！”

　　有人反驳道：“正是蛇妖才不会有传染病呢，会传染病的是人！”

　　“啧啧，那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刘福临见他们刹不住嘴，打断道：“好了好了，现在还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现在刘大媳妇在家，蛇妖有可能会去找她。你们拿上家伙，跟我去刘大媳妇家，要是遇到蛇妖就杀了，要是没遇到，就把刘大媳妇绑了，等蛇妖出现。”

　　“是！”

　　望舒赶到刘娘子家，远远见刘家门户大开，不由一惊，刘娘子平时都是将门关好的，这下怕不是有事？

　　她便绕了路从后接近，细听房内只有女子哭泣之声，并无其他声音，才从厨房后门进屋，顺手从厨房摸了把菜刀。

　　走出厨房，只见屋内一片狼藉，仅有的桌椅全都翻倒在地，刘娘子瘫坐在地上哭泣。

　　望舒忙把菜刀塞到后腰，上前去扶，“刘姐姐，这是怎么了？”

　　刘娘子看见望舒就像看见救星，泪眼勉力睁开，反手抓住望舒的手臂，“别管我，喜娃被他们抓走了！”

　　“什么？”望舒脸色大变。

　　她知道祭祀就在今天，因此刘福临和俞婆子两人一定会对喜娃下手，却想不到刘福临如此迅速，刚才一面去找俞婆子说事，一面派人抓走了喜娃。

　　可恶！

　　“刘姐姐，你先稍安勿躁，听我说，”望舒将木凳扶起，又扶刘娘子坐上去背靠着墙休息，“下午祭祀你别去，免得和他们正面冲突，再节外生枝。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喜娃，相信我。”

　　刘娘子紧抓着望舒，泪眼朦胧，望舒是她唯一的希望了，“好。”

　　“村长为了维护祭祀，污蔑我是蛇妖，正要带人来抓我，我要走了，你别说今天见过我。等我救了喜娃，会再来找你。”望舒道，拉下刘娘子的手欲走，刘娘子却再次拉住她。

　　望舒回头，看见刘娘子擦了擦泪，道：“望舒妹子，若是……若是你救不了喜娃，我也不怪你。你已经为我们做了太多了。多谢你。”

　　望舒一怔，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笑，“我自己愿意如此，你不必在意。”

　　她确实全力帮助她们，但并不全是为了她们。

　　望舒出了门直往顺娃家去，果然见屋里也是同样景象。

　　正想离开去河边埋伏，就听多人奔跑的脚步声渐进。

　　望舒藏在屋后，看那群人现身。

　　领头的是村长刘福临，后面是六个身强力壮的大汉，拿着棍棒、柴刀和麻绳。

　　他们气势汹汹冲向刘娘子家。

　　望舒皱起眉，这些人已经抓走了祭品，还来找刘娘子干什么？她不放心，在附近盯着。

　　几人到了刘娘子门口，一名大汉上前，“砰砰砰”砸了几下门。

　　在已经受到惊吓的刘娘子耳中，这几声如惊雷，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抚了抚胸口，尽力镇定下来，问：“谁呀？”

　　门外道：“刘大媳妇，开门！村长有事问你。”

　　又听刘福临的声音，“刘大媳妇，是我。”

　　刘娘子握紧拳头，心生恨意。不久前这些人才强闯进来，要带走喜娃，她不肯，他们就强抢。现在又上门来，不知又要做什么恶事！

　　想到望舒走之前的话，她强自冷静，去开了门。

　　门一开，几人鱼贯而入，有人进去一间间屋子搜寻。

　　刘娘子看他们到处乱走，道：“你们干什么？”

　　刘福临不言，刘娘子看他们人多势众，也只得由了他们。

　　这小草屋既小又空，搜查的人很快出来，对刘福临道：“村长，没找到。”

　　刘福临这才正眼看向刘娘子，道：“刘大媳妇，那外乡人不在你家？”

　　刘娘子心中有怨，道：“你们不都看见了么？还问我做什么。”

　　刘福临脸色一沉，道：“她在哪里？”

　　刘娘子道：“我不知道。”且不说她真的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这些人。

　　刘福临冷哼一声，道：“刘大媳妇，你可要想清楚，那女子不是人，她是蛇妖！”

　　刘娘子心道，望舒说村长要污蔑她是蛇妖，现在果然如此。

　　刘娘子道：“村长，她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

　　刘福临死死盯着她，见她没有改口的意思，冲其他几人招了招手。

　　六人一拥而上，刘娘子怕道：“你们干什么？”

　　刘福临道：“刘大媳妇，你可别怪我，我不得不这么做。动手！”

　　刘娘子挣扎被轻松压制，被几人用麻绳捆绑起来。她无力反抗，又想起望舒的叮嘱，正面冲突只能是她自己吃亏，只能问道：“村长，我犯了什么罪，你要这样对我？”

　　刘福临道：“什么罪？通奸、叛族！”

　　话音一落，旁边六人哄堂大笑，笑声意有所指、颇为下流。

　　刘娘子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连几人的笑声都无心理会了。

　　两项天大的罪名说得她心神剧震，想不通这种事情怎么可以莫名其妙安到自己头上。通奸者，要去除全身衣物捆于木柱之上，遭乱石投掷而死。叛族者，要遭腰斩而死。

　　刘娘子被这么污蔑，顿感遭到奇耻大辱，气血攻心，原本因惊吓而苍白的脸此时浮上潮红，语无伦次道：“什么？你……你血口喷人，我，我多年来相夫教子，连村子也没有出去过，你说我通的什么奸，叛的什么族？”

　　有人笑道：“刘大媳妇，你别害羞啊，做的出来还怕人说啊？”

　　“就是。”

　　“你当然通了蛇妖的奸，叛了人的族啊。”

　　“我们也不是不知道，越是漂亮的女人就越饥渴，刘大一个人哪能满足你？”有人凑近刘娘子身边，痛心疾首道：“你说你，你不满足，你可以找我啊，乡里乡亲的。你找蛇妖做什么，那不是舍近求远么！”

　　话音刚落，旁边有人在他腰上揍了一拳，咬牙道：“你闭嘴，我倒没发现你也想被投石而死！”

　　那人一惊，忙腆着脸笑道：“哎呀，我开玩笑的，随口一说。我哪敢做这种事啊。绝对不敢！”

　　刘娘子听了，才知道他们不但污蔑望舒是蛇妖，还污蔑自己和望舒通奸，咬牙道：“你们无耻！望舒妹子不是蛇妖，是好人，我和她也没有其他关系，她是好心才帮我！”

　　刘福临道：“看来你被蛇妖蛊惑得不清啊。神使已经确认了蛇妖的原型，此事千真万确。”

　　刘娘子哑口，一会儿才道：“神使说，望舒妹子是蛇妖？”

　　刘福临冷哼道：“是。”

　　刘娘子低下头，沉默不语。难道，她真是蛇妖么？

　　刘福临道：“刘大媳妇，你引来妖孽，让她多次阻挠祭祀，其罪当诛！我绑你，是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刘娘子低声道：“什么机会？”

　　刘福临道：“蛇妖这么在意你，很有可能来找你，只要你配合我们做诱饵，让我们抓住蛇妖、完成祭祀，就对你从轻处置。”

　　刘娘子道：“要是她一直不出现呢？”

　　刘福临道：“祭祀完成以后，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如果蛇妖就此消失不再出现，我们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啊。到时，我们还是对你从轻发落，怎么样？”

　　刘娘子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