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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青春的交响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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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一刻不停的流转着,是生生不息的河流,他们走过四季的更迭,后来才发现,三年很短。
“今天上午第三节课去大会议室开会。”唐老师已不是那个和蔼可亲的样子,在一年年的相处中,被同学们戏称“暴露本性”,被亲切的叫做唐唐。
“这么快就百日誓师了,有点激动,怎么办。”孟响搂着一旁的墨染说。墨染对这种动不动就勒脖子的行为,感到无语。
“是挺快的,但是数学作业下节课抽查,你写了吗?”墨染与她对视。
……
“快快快,班长,救急救急,数学作业。”
在欢乐的开始中,我们会幸福的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
沈岁年看着前面的孟响手忙脚乱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
“要毕业了,你想去哪儿。”金朝说了一句。
“我当然想留在滨州,我爸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劝他减减肥,他也不听我的,况且……”常萍一定在滨州。她心中默默想。对于这位母亲,她始终觉得一切亲戚都在隐瞒着一些事。她不由想起那匆匆一面。
本来那天确实是最后一次见面,沈岁山抱着他在乌云密布的闷热天气里跑向医院。她的手掌因此留了一条浅浅的疤痕。不太容易看出,可确实在,后来她听说常萍被送到了精神医院。
可是她十岁那年,偏偏又遇到了她。
童年往事会让人一生回味,自她有记忆起她和常萍只相处了不到一年。
那天下大雨,她刚刚放学,风不断的吹着,她没法走,在一个屋檐下躲雨,闪电照亮了半边天,一辆车疾驰而过,一辆面包车,破旧的后面连窗户都关不上,也就是因为没关上,她在明亮的闪电中看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她在对她笑。常萍几乎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从车开过来,到离开几秒钟,她们始终对视着,沈岁年几乎无法动弹。但那笑没带有什么攻击性。慈祥,母性的笑,这么多年过去了,常萍还是漂亮的。
她本不该记得常萍的模样,可是去翻相册总会看到,她也知道年轻时,她的父母很相爱,后来发生了些事,母亲患上了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后来老沈来接她,暴雨的夜里,她发烧了。她嘴里一直说着胡话,重复着说着妈妈。
她迷迷糊糊的站在门口,看着客厅的爸爸和奶奶。
“你说,今天岁岁是不是看到她了,嘴里一直叫她,看着像吓着了。”奶奶的声音悠悠响起。
“出来了吧,这么多年了。”
“出来了,来找孩子吗!偏偏要对孩子下手吗!她这么恶毒吗!”
“对啊,为什么找孩子啊?为什么找孩子,您心里不清楚吗!到底是谁恶毒,您心里不清楚吗!”沈岁年第一次发这么大的火,至少在沈岁年的印象里。
沈岁年被吓到了,扒着门缝哭,那时候爷爷还在,走过来抱她。
其实常萍在时,奶奶对常萍和她都是平淡的,对常萍甚至不好,唯有爷爷经常抱她,有时候常萍发疯了,爷爷就给她拿药,倒水,放在屋子的门口。
同年,大年三十,她爷爷去世了。
后来她没再过过生日。
……
“况且滨州山美,水美的,我舍不得走啊。”沈岁年意识到自己没把话说完,随口补了一句。
“…滨州有水吗?”金朝一下遍听出来这是框他的。他有些哀怨在,面前这个女孩儿的话对他而言,总是半真半假。开始时他觉得这很正常,说不说,想不想说,是别人的权利,可喜欢总让人不理智。
“你打发别人的技术,最近退步了。”金朝又说。
沈岁年愣了一下:“不是,我…我打发…,不是,我…”她憋半天没说出来。
“你也这么打发别人吗?”金朝又打断她。
两人又对视起来,金朝很认真的看着她,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两人之间迅速升温,沈岁年感觉心跳越发不受控制,她想要压下,但身体的控制权似乎不在她手里。
“沈岁年,我…”金朝几乎控制不住的想说出那句话,但顷刻之间,他又想起,还有一百天,这时候一切都没有高考重要。如果影响了心情,那是一辈子的事情。
“我今晚不去任珂那儿了。”他快速想了个说法,不过他今晚确实没法去,他的好父亲想要给他过生日。
沈岁年又楞了一下:“啊?哦,行,内个,我今天跟他们说。”她有点语言系统混乱。
今天是金朝的生日,他晚上不来也正常。
叮——
下课铃猛的想起。
“来来来,排队,去大会议室。”任珂站起身来,冲出教室。
沈岁年瞬间站起来,拉着孟响和班长就跑了。金朝一只手狠狠擦了一把脸,长处一口气。
少年时代的爱常被说经不起推敲,但却无人否认的纯粹又热烈。
百日誓师大会很振奋人心,不少学生都有些热泪盈眶,孟响趴在沈岁年的肩膀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八百多个人站在一起,举起右手,大声宣誓着,为理想,为前程,为希望,他们呐喊着,这是青春这首交响曲的高潮。
每一年六月,作为青年人,他们当中永远有人创造奇迹,一代代的青年,都在书写历史的新篇章。
那就在这最后百天,寻找青春的意义。
“誓师大会都开完了,过得可真快啊。”孟响挽着沈岁年,在昏黄的路灯下走着,“马上就要和滨州第一重点高中说再见了,我可太开心了!”
沈岁年忍不住笑了:“六班也要说再见了,开不开心啊?到时候你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就行,你看看我校服这儿,全是泪痕,你必须给我洗。”
“我下回肯定给你洗,岁岁~”孟响夹着嗓子。
“还下回,也是等你洗完估计衣服都不叫衣服了。快走吧!等会儿任珂和班长到地方了都。”沈岁年拽着孟响跑。
“不是,咱俩这身体素质还跑啊?”孟响无语。
“哎呀,走啦!”
……
任家面馆——
“哎,哎,沈岁年!”孟响先扒拉了她两下,看她没反应,忍无可忍,喊了一句。
“啊?咋了?”沈岁年回过神,看着三个人都在看自己。
“你今晚心不在焉的想谁呢?”孟响又演上了。“我都在你眼前了,你还在想谁?”
沈岁年白了她一眼。她觉得金朝想说的不是今晚不来了,而是……想到这,她有些耳朵发热。
“哎哟,谁不在想谁呗。”任珂声音拐了十八个弯。
“任小珂,你给我憋回去!”沈岁年指着他恶狠狠的说。
“你去一边儿去,我们岁岁想谁,用你管?”孟响平生最讨厌乱点鸳鸯谱。
“不是,你刚才也不这样啊,两面三刀!”任珂无语。
两人又开始斗嘴……
“哎呀,停!”沈岁年被两人夹在中间,“两个幼稚鬼!”
“就你不幼稚!”任珂回了一句。
三人又开始斗嘴……
“这卷子明天收。”墨染语出惊人。
一切回归平静,又是一个安逸的夜晚。
“话说今天金朝为什么不来啊?”任珂问。
“今天金朝生日啊。”沈岁年回他。
“啊?他从开没说过。”孟响瞪着圆圆的眼睛说。
“我也是问过才知道的。”沈岁年一边奋笔疾书,一边说。有很多事情过去久了,总归也算不上心结了。往往只是念想。
春和家园,金家——
“想好考哪个大学了吗?”金辉看着眼前这个越发出类拔萃的儿子,却目光冷淡。
“我看了一下,物理专业就业前景是不错,但是公费师范也不错,而且就业更简单,以后当个物理老师,不也是物理吗?咱家没有太多钱供你读个大学了。”
金朝几乎愣住了。
“我不想当老师。”金朝声音似乎有些颤,他知道,如果他亲爹想让他干嘛,就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放弃,从而听他的。“我可以高中毕业之后去兼职。”他可以去当老师,可他不想在滨州待了,如果读了公费师范,他就得留在滨州,他就没有理由离开这里了。想到这,难受就涌上心头,拼命想逃也不行吗?
今天金辉可能会打他,骂他,但是他一定要走。
“你说什么?你觉得你能自己挣钱是吗?你就是想走是不是,白眼狼!和你那个妈一个样!”金辉声调开始变高。
他听到自己母亲的字眼时,就再也没法忍下去,所有的压抑铺天盖地的来,将近二十年的苦恨都一并倾泻而出。
“我妈怎么了?我妈难道不是被你逼走的吗!”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杂乱的,昏黄的,吵闹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安静了。
“我没跟你商量,滨州师范。”金辉转头走进了卧室。
金朝愣在原地。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似乎离他很近,好像他的人生。
有的人拼尽全力的逃离,挣扎,最后发现,一切都是徒劳,无论如何,你我都是可悲的笼中鸟,笼中雀。
他忽然想起少时养的那只捡回来的受伤的麻雀,那只麻雀被他养好后,挣扎着要逃出笼子,后来他把它放走了。
那时他妈妈还在他身边,尽管金辉喝酒赌钱,但他总有妈妈在。
而现在,谁来放他走呢?
叮——
手机传来铃声。上面写着:
岁年:生日快乐!去年你说你是夜里生的,所以晚上跟你说,生日礼物等毕业给你。浅浅期待一下吧!
沈岁年发完这天消息,便躺在床上思考。
前几天放假,她去了趟医院,没人知道。她快忍不了了,不知道为什么,她每天晚上都做噩梦。都是一样的内容。她不认为和常萍有什么关系。而且她经常感到心悸,心慌。
况且,有一颗怀疑的种子,她想验证一下。
“是回避型人格障碍,轻度抑郁,重度焦虑,严重的话可能会转双向,药物治疗是可以的,但是药物影响神经,记忆力包括反应力都会受到影响。”医生说了一长串,她有点不安。
“我想问一下,精神疾病会遗传吗?”沈岁年有些紧张,她的猜测不是空穴来潮,常萍在精神病院治疗过,而她的姥姥,死于精神病,这也是她无意间听到的。她也怀疑过常萍的病到底是受过刺激,还是因为遗传之类的。
“会有遗传风险,特别是精神分裂,还有双向情感障碍,回避型人格障碍,抑郁,焦虑都有可能遗传。但是后面几个概率要小一些。”
她越听越觉得心里发慌。
“可以先不吃药吗?我要高考了。”
“当然,你已经成年了,可以决定这些,不过我建议你告诉父母,身体比高考重要啊。”
“谢谢医生。”
回忆结束,她只能祈祷,自己不要变成常萍的样子。也希望,现在的病不是遗传,而是她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