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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应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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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那套敷衍的说辞席以箖信没信,不信也没关系,她不可能对席以箖说出实情,席家人本就看不起她,看不起鲁美娟。
这种轻视从认识他们第一天开始,如影相随。
她不会因为席以箖稍微释放点善意就天真地认为,他会接纳她,把她当家人。
不可能的。
谁都有可能,叶溪没这个可能。
席家兄妹不知道,她是知道的。
叶溪升学的事情,让鲁美娟和席怀周搭上线,那之后,鲁美娟和叶丰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多到叶溪一到放学就恐慌。
父母最终离婚,鲁美娟带着叶溪搬回阿婆家,叶溪顺利进入Y大附中,成为她所在菜小,唯二去附中的学生之一。
没多久,陈素洁死了,半年后,鲁美娟和叶溪从阿婆家搬到席家。
人生开始顺遂起来。
哪怕背地里,寄人篱下的生活,满是疮痍。
曲衍在微信上说话不多,偶尔一条,不是“在吗”,就是“接电话”。
他一般打语音电话,聊得多是些不太重要的事情,比如,吃了吗,吃的什么,他知道一家味道不错,等出差回来带她去。
或者,今天Y城冷不冷,有没有多穿一点。
诸如此类,很生活,很琐碎,让人猜不出意图,又隐约明白那么一点。
周五中午,和同事吃完饭回办公室,经过停车场,手机响。
看到曲衍的头像,瞬间慌乱,瞄一眼身边的同事,脚步放慢。
“喂。”
“这条裙子漂亮,适合你。”
叶溪心房一抖,正要回头,“别回头!”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
“不怕被发现?”
“你回来了?”
“嗯,今晚一起吃饭,地址我发定位给你。”
电话挂断,叶溪站在原地。
没有征询,不容拒绝,强势地让人窒息。
手机显示一条新消息,一家私房菜链接,在城西,距她家一个对角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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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溪想过不去,得罪就得罪,也想过在网上发帖,问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处理。
最终还是去了。
即使她不要这个工作,也不是用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曲衍是分行最有前途的领导之一,何况他并没有说任何不妥的话,做过线的事。
她不能得罪他。
至于网上发帖,那更是没谱,被网络曝光发酵的丑闻还少吗,一个不慎,个人身败名裂都是轻的,一个行业地震都不是没可能。
做人做事不能断人前途,叶溪还没有强大什么后果都能承担。
曲衍订的包房。
叶溪到的时候,他已经在了。
西服搭在椅背上,衣袖卷起,露出某品牌最经典的一款表。
“堵车?下次走绕城高速。”
叶溪摇头,“我不会开车。”
曲衍有些吃惊,“怎么不学?你这样可不行,酒精过敏,不会开车,以后怎么办,嗯?”
见叶溪拘谨,坐下后半天不说话,空调开到24度,她还穿着大衣。
“不热吗?”
“不热。”
曲衍冷哼,把一个纸袋放到她面前。
“看看,喜欢吗?”
叶溪咬着唇,“曲行您太客气了,我——”
“打开。”
曲衍没戴眼镜,大部分时间,他看起来斯文有礼,此刻,被叶溪的拒绝弄得很不愉快,刻意掩饰的阴翳暴露出来。
极力控制下撇的嘴角,叶溪打开袋子,拿出里面的方盒。
是一枚胸针。
展翅的蝴蝶,正中一颗珍珠,翅膀上点缀着紫水晶和蓝宝石,璀璨夺目。
“带上。”
叶溪没动,曲衍倾身靠近,“要我帮忙?”
“不用!我自己来。”
蝴蝶大小正合适,和大衣的颜色很配。
“我看过你的履历,Y大金融系本科,校招进的城区营业部,工作一年半,业务能力突出,支行长亲自推荐。
机会递到手边,只来干干活儿就回去,甘心?”
曲衍左手扶着叶溪的椅背,右手搭餐桌,上身正对她,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怀抱,只要他想,轻轻一拽,她就会跌进他怀里。
男人的气息混合着身上的香水味侵袭过来,从颈椎到腰椎,叶溪绷得笔直,全身都在报警,肺里的浊气吐不出,外面的空气吸不进。
“别紧张,放松,喜欢吃什么?”
曲衍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耐心,有些时候,慢慢接近,一点点收网这个过程,比直接一口吃掉更有趣味。
这是叶溪23年人生里最痛苦地一顿饭。
煎熬如凌迟。
明明知道他的目的,明明他也知道她知道,偏偏不说破,就这样拉锯着,叶溪找不到契机拒绝,曲衍享受这个捕猎的过程。
回到家,趴在床上的叶溪,崩溃捶床。
她要申请回网点,结束借调。
发泄后,情绪平复,叶溪盘腿坐在床上。
回网点就天下太平?
一样的,只要工作一天,这样的事情还会出现,躲开一个曲衍,其他更多心怀不轨的男人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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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楼办公室,课题组正在开会,席以箖低头沉思,敲门声响,来人报告,席老师外面有人找。
席以菲打一下午电话,席以箖都没接,没办法,只有亲自过来。
她所在学院位于大学城的新校区,又远又偏。
以前不愿回家不觉麻烦,这段时间求席以箖改论文,对新校区的地理位置颇多怨言。
“什么事?”
席以箖来到过道,见是以菲,有些不快。
“找你一下午。”
“开会,没注意,有急事?”
“实验数据不好,论文写不下去,怎么办,是不是你去指导一下,我导有天开玩笑,说让你哥来,一区就稳了。”
席以箖眉心打结。
他实在不喜欢以菲这个态度,这里是工作区,他为人冷淡不假,但并不狂妄自负,什么一区稳了这种话,即使是玩笑也很可笑。
“你等一下,我把会开完。”
**
位于市区的老校区以研究生院为主。
一到傍晚,附近居民把校园当公园,散步、带娃、情侣约会,加上慕名的游客,不至于喧哗,但并不静谧。
席以箖和席以菲在老校区生活二十八年。
也许以后还要工作一辈子,如他们这样的第三代并不是多数。
更多的移居海外,或者离开科研,进入各行各业。
两人择了最近的食堂。
以菲有些不满,“又是这里,我想不出哪个菜好吃。”
“不是还有事,随便吃点。”
非工作状态的席以箖对妹妹很宽容,脸色是大多数人都没机会见到的温柔。
席以菲捋一把短发,遵从建议。
两人找一处靠窗的位置,已过晚餐时间,人不多,席以箖帮妹妹梳理论文思路,带着她找改进方向。
饭吃的差不多,思路有了头绪,席以菲盯着低头喝汤的席以箖,换了话题。
“你记得我导的女儿吗?”
席以箖继续喝汤,头都没抬。
“附中比我们小一届,小名叫笨笨那个。”
“什么事,直说。”
“导提好几次,你在年轻一辈里性格坚韧,工作踏实,外形突出——”
“说重点。”
席以箖用纸巾擦嘴,表情已没有刚开始的温和。
“他看上你了,想把女儿介绍给你。”
见席以箖毫无反应,只问她吃完没,吃完就走。
“笨笨……不对,金萱比你早一年回来,现在是副教授,小时候叫笨笨,现在可是学术新星。
如果你们两个在一起,就是科研夫妻,像爸妈一样。”
脑中一闪而过的怒火,对上那双相似的眼睛,又倏忽熄灭。
“打一下午电话就为说这个?”
“怎么会?!就是顺带一提,再说是导看上你,人家金教授还不一定……”
席以箖已经起身,整理一下上衣,“说完了?”
“完了。”
“走吧,回去改你的论文。”
“金教授的事情怎么说?”
“你都说学术新星,比我还小一岁的副教授,我是个庸俗男子,喜欢弱的,听话的……”
“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你高看我了。”
……
兄妹两人交流的话题再度回到论文。
天已黑透,路灯点燃。
两人并行于一条长长的步道,步道两边种满樱花树,每年3月,花期一到,花瓣铺满道路。
此时还是一月,只有干枯的枝干,向四面八方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