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戚姓男子 ...
-
呵呵，难道这是哪个寺里的小僧人大动春心后，不小心留下的情感手记么？
想象着在自己甚少踏足的古刹深山清净佛门，竟发生过如此为爱描画落笔成书的美丽传说，顾惜朝的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起来。如溪水般清澈的眼睛流淌出汩汩暖意，漾至丰润的双唇，在英俊的脸上勾画出一抹舒心的笑容，润如春风。
慢慢的再翻开一页，映入眼帘的是几行龙飞凤舞的草书字体——
卓尔不凡，是他。
满腹经纶，是他。
口是心非，亦是他。
看到这里，顾惜朝在赞叹此人写的一手好字的同时，也禁不住在心底犯疑：怎么是会是‘他’？不应该是‘她’么？难道是自己想错了方向？这本小册子并不是某个男子所书，而是出自于某个恋慕男子的姑娘吗？可是，这行文的字迹又不像出自女性之手，明显的缺少女子书写时特有的灵秀和娟丽，反而多了些只属于男子的大气和豪迈。
最让顾惜朝想不通的是：这字里行间的神韵，仿佛在哪里领略过……
只是，在哪里呢？
又为什么会莫名的感觉，很熟悉……
顾惜朝忍不住薄唇轻抿，漆黑的双眉也跟着不自觉的拧紧。眼睑低垂，却回忆不出任何结果。
放弃，继续看下去——
如此与众不同，如此动人心魄。
佛曰:前世五百次回眸,换今生匆匆一瞥 。
弟子此生何德何能，竟能得遇良人如斯？
但愿佛祖慈悲，保弟子以身试毒而无恙，方能救烟波百姓于水火。
再愿佛祖怜见，佑弟子心之所系无病无灾安度此劫。
若能如愿，弟子将尽毕生之力为佛祖重塑金身。
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怎么？怎么会是这样？他？弟子？心之所系？这分明就是一个仁义痴心的男人对另一个男人所作的深情告白！
克制着心头滚滚而来的强烈震荡，顾惜朝的眉峰随着认知的程度加深而越拧越紧，眉心也跟着皱起。如水般清透黑亮的眸子里，折射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他想象不出，倡导‘四大皆空’‘心如止水’的佛门古寺，竟然也会有男子间分桃断袖的禁忌情感！
蓦地，又想起了自己与戚少商的前世，想起了那个时空里两个人的奔跑追逐，戚少商的用心良苦，以及两个人十指间的心心相印和四目交汇里的心照不宣……
啪的一声，用力合上封面。薄而旧的册子瞬间被摧残，幸好册子是由宣纸所制。因而只是被拍皱了封面，没有造成其他破损。
顾惜朝忽然感觉有点窒息，呼吸不畅！手里真实的触感让他再次垂下眼帘，那双紧紧缠握在一起的手，忽然变的那么清晰那么缱绻！仿佛，它们本该一体，相亲相爱相互扶持！
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顾惜朝不敢再看下去！被他刻意忽略的某种情感此刻有如春风过境，以星火燎原之势复苏重生！
不！不会的！不是这样的！
我爱的是晚晴！我爱了她整整六年！
而我和戚少商只认识了短短三天！
我不爱戚少商！
我不爱他！
手里的册子此时犹如烤熟的山芋，顾惜朝迅速的将之扔到一边，仿佛被烫到手一般，又好像要极力摆脱掉什么……
只是，摆脱得了吗？
慢慢的。
顾惜朝有些颓然的蹲下身子，自欺欺人的把头埋于双膝之上，两手微微颤抖的插*进自己乌黑浓密的发间。神情困顿，眉目委屈。
思维很混乱，脑海里充斥着关于戚少商的种种画面，以及各种各样却出奇一致的声音——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阮明正面前不自觉的摆出一副‘戚少商是你的人’的姿态？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看到戚少商黯然等待的背影时，心生疼惜？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看见戚少商钱包里的亲密照片时，莫名的感觉很痛？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发现戚少商只是没有跟自己告别时，倍感愤怒？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听到戚少商说起红泪时，心烦不耐的转移话题？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认识他不到三天的情况下，单单对他吐露身世？
如果不爱，又怎么会在分别不久即一再想念？
……
最后一个声音出现，坚定而有力的在顾惜朝的脑海回旋：顾惜朝，你爱戚少商！你爱上一个和你一样性别的男人！
宛若强心剂的一锤定音，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晚晴，对不起……
原谅我放弃了继续爱你，选择他……
顾惜朝的眉峰慢慢舒展，虽然心脏还处于加速状态，擂鼓般砰砰作响。但原本混沌如迷雾的思绪已经理清，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感情，终于肯承认戚少商的存在对于自己的不同！
抬起头来，清亮的眸子里没有任何迷茫。只是，变的更加深邃。似乎，还藏有愤怒！
戚少商，你好样的！两世为人，我顾惜朝都看上你了！
把困扰着自己的感情线理顺，顾惜朝忽的感觉分外轻松！满足的深呼吸，发出一声浅浅的喟叹！
确定了自己的心意，不再犹豫摇摆，彷徨不定。
闭上了眼睛，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戚少商暖人心扉的笑容和可爱的酒窝，顾惜朝不自觉的弯起了唇……
似乎，真的很想，很想那个叫戚少商的男人……
那个笨蛋现在在干嘛？
是不是在认真的搜山，和阮明正一起找寻着传说中很不好采的人参？
等等，阮明正！
那个一直在对戚少商示好的美丽女人！
顾惜朝漂亮的鹰眼忽然一睁，阮明正的心思他看的比戚少商还明白！现在他们岂不是单独在一起？孤男寡女，双双对对；天时地利，只待人和？
戚少商，你这个笨蛋！都说了不用你还去！是想证明你言而有信，还是想在阮明正面前逞能出风头？
在心底里把戚少商骂了一遍，却动作敏捷的站了起来，双手也开始利落的整理起书柜内的藏书……
时间一分一秒的滑过，顾惜朝没有发现，不知不觉间已近正午。
“小顾，我们先回去吃午饭吧！下午再过来继续收拾。”
正在专心把擦拭好的藏书搬回书柜的顾惜朝，听到英绿荷的声音后，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没想到时间过的这么快，转眼的功夫就到了吃饭的点。
“嗯，好！”把最后一摞书放回书柜。顾惜朝拍了拍手上和衣服上的灰尘。回身刚想走向英绿荷身边，眼角却在忽然间瞥到刚才被自己胡乱一丢的老旧册子。
伸手捡起来想要放进书柜，想了想朝英绿荷问道：“英子，我可不可以拿本书回去看看？”
“可以呀！只要不弄丢不损坏，在离开之前原物归还就好。”英绿荷好奇的走近顾惜朝，想要知道他拿着的是一本什么书。怎么好像自己从未见过？
“嗯，那我借去看看。过两天就还回来，需要跟住持或者是谁说一下么？”
“你先拿去看吧！回头我帮你跟住持大师打个招呼。这是什么书呀？怎么这么薄，我好像从来没见过……”睁大迷人的凤眼，仔细的瞄着顾惜朝手里的封面，英绿荷确信：她对这本书没有任何印象！
“一本游记而已！我拿回去看看，没事的时候打发时间。走吧！”顾惜朝刻意隐瞒，似乎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册子里的内容。
“嗯。”英绿荷附和，没有再多问。
锁好门，两个人一起走出了藏书阁。
英绿荷心喜，即使在藏书阁她和顾惜朝并没有在一起搭档，而是分开来各做各的。但女人的心就是那么容易满足，仿佛只要在同一个空间做着同一件事情就是种甜蜜的幸福。
“英子，我刚才整理藏书的时候，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好像建寺之初这里发生过一次疫情严重的灾难，这是真的吗？”想起早上随手一翻的那本《烟波寺杂记》，顾惜朝顺口扯了个话题。英绿荷含情脉脉的娇羞眼神，让他感到极端的不自在。
“是真的！县里的县志和我们村里的族谱都有记载。据说当时发生大规模的瘟疫，被传染的人身上都长满了脓包，病人时而发热时而发寒，还伴随着呕吐和头晕等症。发病三五天后开始昏迷，身上的脓包也开始溃烂，到最后死亡不足十天！因为刚开始找不到解决的方法和有效的药物，好多老百姓得不到及时的医治而死于非命。简直太凄惨太可怜了！”英绿荷语气酸楚，面目悲戚，说的感同身受，犹如亲历现场身临其境。
虽然是真的同情，但也存着一丝小心计。男人一般都会对心地善良的女人缺乏抵抗力！尤其，还是像她这样的美人。即使再不济，也会因此而心存好感。顾惜朝也不会例外。
“福祸在人谋！英子，别……难过了。不是都过去了么？”的确！看见英绿荷水汪汪的仿佛一眨就会流泪的眼睛，顾惜朝没有办法不安慰。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百多年，但那些都是活生生的命呀！就算是死，都死的那么痛苦和难堪。想起来就觉得好难受。幸好，后来烟波寺里有个戚姓男子大胆的采用以毒攻毒的危险疗法，并且不惜以身犯险拿自己做实验，终于制出了解药。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说到这里，英绿荷不胜唏嘘。
又是戚姓男子，会不会就是他跟戚少商现在所住的小楼主人？
“你说的戚姓男子，是不是‘戚居’的主人？”顾惜朝疑惑，怎么慧空称此人为戚姓男孤，英绿荷提到他的时候也是用戚姓男子代替。按理说，他算是造福苍生，功德无量，应该受人敬仰才对！为什么他们的态度不是毫无所知，就是言语隐晦？
“是的。”英绿荷其实是有些奇怪的，不明白住持怎么会把顾惜朝和戚少商安排住进空置了那么久的‘戚居’。
“这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只听说他因为敢于以身试毒而被人尊称‘戚大胆’。族谱里也是以此名称如此记载。”
“怎么会连名字都没留下？”顾惜朝很惊异！
“如果他能安安分分做一个好大夫，肯定会名流千古，被后世尊崇。只可惜，唉……”英绿荷轻叹，想起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们摇着头说过的故事，不禁有些感慨万分。
“只可惜什么？”
“那个男人竟然蔑伦悖理爱慕当时来烟波寺学医采药的一名医馆学生，在某次对那学生调戏侮辱之时，被那名学生的两个同伴看到。同伴们帮忙把他赶走，没想到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竟然尾随其中一人，将其打死。后来东窗事发，杀人偿命。因为他的悖逆人伦杀人害命，即使他曾经救过万千黎民也不足以抵过赎罪，因而记载当时事件的文人都不约而同的隐去他的真实名讳，只用‘戚大胆’代替。久而久之，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有姓无名。据说，他的骨灰就洒在放生河……”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戚姓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