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落惊山鹊》陌上缓缓

3、太学2

　　一年后的凌晨，两食客相坐吃索饼。“昨天你看见了吗？这陈留王好大的阵仗。”“是啊，太子不过独行，连匹马也没骑，也是寒酸的。”另一人将面嗦完，正经道：“太子体恤民情，勤俭当道”另一人立马噗一下笑道：“这戏文里的话，学得还挺像。”两人相顾而笑。旁边一位穿着太学服，腰上系看明晃晃的紫穗。莫约十七八岁的光景的少年，拱手行礼道：“两位兄台。”那二人一惊，看着这红穗，赶紧站起来回礼。那人却很和蔼“两位坐，小生家境贫寒，信息闭塞。这几年才考入太学，进入京城，一直都听闻太子贤名。敢问太子真是这方圣贤吗？”哪二人仍是不肯坐下“这可不是，传闻太子是皇家灵童，听说最近还在学太学秘法，你多住几年就知道了。”那人彬彬有礼道：“哦？那是打扰了。”对着旁边一位吃面吃得津津有味的人说“好了，我们走了”那人嚼着面，不情愿地走了。
　　太学里，一宿儒领着两少年走来。“这是咱们今年课上来的两名新生——孟衎，郝逸兴，好，介绍完了，现在上课。打开《四书章注》今日继续讲理学……终于挨到了下课。乔沐泽留下与一群仕子探讨朱熹，其中有老有少，有贵族也有寒门。乔沐泽没挑，十分平易近人。太学是由考试来分穗子的，刚开始是青色，然后通过考试就可以升红穗了，然后再考试，通过就升紫穗了。紫穗再等到科考年岁就可以考了，基本一试就中。因为是考试，就会有人屡试不中，所以每种穗里也有五六十的老头。而乔沐泽很乐意与他们聊，他们不仅经验足，在有些学问上面研究颇深。而那些仕子也不怕，毕竟这个文人风骨，让他们不害怕权势，甚至还有些民贵君轻的佶倨。在皇帝面前不行，但太子不会说什么。所以他们在乔沐泽面前就很放肆。乔沐泽往往一笑，很大度地放过他们。他们一起聊到了很久，直到金乌西坠才恋恋不舍地散去。乔沐泽和他的伴读王博也留在了最后，乔沐泽本应丫鬟侍卫缠身的，可他觉得影响不好，就只让皇帝带王实一人进入太学守卫森严，皇帝也不怎么怕，遂同意了。天已迟暮，王实和乔沐泽才收拾好东西。不紧不慢地朝宫里走去，正经过一片竹林时，王实忽然感到一阵腹痛，忙向乔沐泽请辞去茅房。乔沐泽答应了，淡淡地说了句“快去快回”便在原地耐心等待。
　　深秋的竹林依旧碧绿，只是萧杀的秋风会送来阵阵黄叶，激起唰唰的风声。吹得连竹林幽暗深处的竹尖也下弯。不觉让人感到害怕。乔沐泽也是，冷风吹来，他不禁缩了缩脖子。忽然他感到身后一阵风声，有个人从身后锁住乔沐泽的颈项，使他动弹不得。乔沐泽镇了下情绪，这个人比他高半个头。他惨笑道：“兄台何事啊?咱们萍水相逢，就这样强人所难不好吧。”“夜黑风高，自古在这个时候的抢劫要么劫色，要么劫财，您觉得我要那个?”那人一脸无赖地说“兄台说笑了，我一个男子，如何劫色？另外……”乔沐泽伸手一掏，摸到一个玉麒麟模样的玉佩。那人大惊。“玉藻堂少主温珏，怎这般偷偷摸摸的？”温珏诧异道“你……怎么看出来的。”乔沐泽冷笑道“这么寂静的环境，你一来的时候，我就听见了玉声，那质感，一定是玉藻堂的。”乔沐泽挑眉看着他。声音不疾不徐地说：“而且还是麒麟样式，不是少主是谁？”温珏一惊，锁他的手有些松动。乔沐泽趁机往下一缩，逃了下去。然后他拍了拍衣袖，指了指竹林深处“那边是不是还有个人啊？”被人当面戳穿了身份，温珏有些恼羞成怒。吹了个响指，就看见两团黑影向乔沐泽飞来。两人合力送来了掌。掌气给旁边的竹林都打得啪啪作响。乔沐泽却像在水中的鱼，丝滑地躲开了。那两人就像抓不住浅水浴池中的滑腻鱼儿的鱼贩，狼狈又滑稽。就这样躲过了许多下，可双拳难敌四手，乔沐泽还是因体力不支而被温珏抓住了手腕。可他甫一握住，就能感到这个极乱的脉象，就像一个武艺高超的人却强行被人给分肢了一样。正在诧异的时候，传来了王博的声音“殿下，你在哪儿？”从这个脚步声来看，应该不只他一个人。乔沐泽偏过头对他说“兄台还是把我放了吧，您的化玉掌确实名不虚传，可现在，你也不想惹这个麻烦吧”温珏赶紧把他的手放开。合手作揖道：“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就先行离开了。”随后拉着另一个人，如两团黑雾般走了。此时王博也赶来了，当然也发现这里还有有两个人。“殿下，是臣不好，臣不该丢下殿下一个人，请殿下惩罚。”王实很惶恐，他家里一没钱二没权，上太学的钱还是家里凑的。学习很刻苦，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太子，不介意他的出身，才当上了伴读。若太子有什么不测，他几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但没想到乔沐泽却高声说：“没什么，我不过就是迷路了而已，你不用自责。”王实稍稍松了口气。回到了寑殿，王实还是忍不住问了那两团黑影。乔沐泽淡淡说到：“没什么，我到是没什么事。不过那两个人要好好查查，他们是玉藻堂的人，武功还挺强的，若只是为了我来的倒也没啥，若是青云谱，那问题就大了。”王实点点头，却有些疑惑地问：“玉藻堂也找青云谱干嘛？这对他们也有效？”乔沐泽摇摇头：“青云谱就是一个给灵童舒脉的秘籍而已，本没什么，但自从爷爷登基后，他们就认为是青云谱的功劳，遂都想得到。而玉藻堂，他们的武功大都靠外物，本来不常用，但最近也在学习别家的武功，特别是化玉掌，极耗内力，所以他们急需要这个。”王实点头道：“属下这就去办，出了这种事儿，属下难辞其咎，多谢殿下仁慈，属下想多派人来护卫，还请殿下准许。”乔沐泽不喜欢人多，可是想来也对，就无赖地答应了。随后王博就退下了。
　　这时，进来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进来：“殿下，得去请安了，不然就来不及了。”乔沐泽这才整理衣装，刚走到门口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已经请示过了，今天晚上就不用去了。正当他疑惑的时候，有一团小东西忽然抱住了他。“大哥”乔沐泽低头就看见乔沐溟，旁边还站着那个宫女。乔沐泽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嗔怪道：“你这小孩，有事直接找我就好，搞这出做甚。”乔沐溟嘟着嘴说：“我一直都在等你，门口的侍卫不让我进，我等了好久，才和海云姐想的这出。”乔沐泽看着旁边的彩云，也不过就是个豆蔻之年的孩子，也就没不好说什么了。但乔沐溟却嘟囔起来了。“大哥，你看我来这趟，今天晚上，我就上你这儿留宿了吧”乔沐泽本能地拒绝，可乔沐溟却撒起娇来了，乔沐泽只好松口。吩咐乔沐溟的侍官道：“你去给母后宫里说一下，今儿小四在我这里睡。”皇后此时正在坤宁宫里着急呢，听见这个，消息倒是舒了口气。“在泽儿哪儿也好，让他好好给他大哥学学。”于是让那人将他平时衣物给送去，自己就安心地睡了。
　　乔沐泽拿起书坐在书桌前，正在温习今天白天的功课。乔沐溟就已经爬到了床上，脱下衣服，包着被子。让下人卷好床帘和屏风，静静地看着大哥。小孩子总是多觉，乔沐泽准备熄灯时，乔沐溟就已然睡着了。乔沐泽于是吩咐下人，小心地给自己脱衣洗漱。可能是动静太大，乔沐泽上床时还是惊扰到了小孩儿。乔沐溟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双眼。乔沐泽见着这样子着实可爱，将他用被子裹着，抱在怀里，准备将他哄睡。可乔沐溟不吃这一套，看见大哥来了，倒是精神些了。“大哥，父皇就说过几天就要给我开蒙了。”小孩儿很是得意。“哦，是吗，父皇有说你的开蒙师傅了吗？”乔沐泽故作惊喜地问道。皇子开蒙在三岁都不奇怪，况且他也四岁了。“好像叫罗明曦，我不认识那人”乔沐溟说这还有些委屈。乔沐泽笑笑，摸了摸他的头。“不过我想要李贞的爹，让李贞来当伴读。”乔沐泽一怔“你问过父皇了吗，为什么呢？”乔沐溟却摇摇头“没有，我不敢，父皇不喜欢反对他的人。”乔沐泽笑着说“人家李贞都七岁了，早就开蒙了，怎么还会跟你小子呢。况且左相这么忙，也没时间教你呀。”乔沐溟撅着嘴道“贞哥哥很好，平时玩的时候很照顾我的，也不一定非要左相来教，贞哥哥来就好。”“哦，你小子，是想我去帮你给父皇求情吗？”乔沐泽恍然大悟道。乔沐溟点点头，祈求地望向他。“好吧，我明日跟父皇说一下，不过成不成就不知道了。”乔沐泽无奈地说。乔沐溟这才开心了，乔沐泽哄了不久就睡了。
　　第二日，寅时，天还没有亮，乔沐泽就起床了。深秋的黎明有股刺骨的寒气。下人早早将暖阁的火盆生起，乔沐泽安顿好四弟，在这里更衣。丫鬟海云正和另一个大点的宫女给他穿衣。海云活泼，给太子打起混儿来“这年纪小就是好，到现在都可以睡呢，不像殿下。”乔沐泽急忙给她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海云见了，慌忙的噤了声。压声道：“小孩子儿也没几天安生日子了，过几日也要开蒙了，让他这几天好好睡。”海云听了，抿起了笑。不久，他穿好了衣服，出门时吩咐总管太监留下，等小四醒了后，送回坤宁宫。他来到，王博早就将墨研好，将书翻开等着他了，而师傅还要过会儿才到。他要读到辰时，等父皇下朝后再去请安，然后才去太学上课。
　　他的师傅是太学司业李谐，是左相李谦的胞弟，如今也不过是而立之年。精通经书，也了解百家言论，是个开蒙的不二人选。在乔沐泽刚封太子时，就让他来给太子讲课。今日，他们讲的是孔子的那句。“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这是争议很大的一句话，他们聊了很久。可今日巧的是皇帝下朝早，心血来潮地来尚书房看儿子功课，一来就撞见了他们的讨论。乔鉴镇也没进去，耐心地听他们在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