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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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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媚阳光静静弥漫。被秋风催落的树叶飘舞着掉到湖面,点出大大小小的涟漪。
细白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抚弄着湖面上金黄的落叶。莫然慵懒地倚在船弦,长发披散在身后,宛若一匹上好的丝绸。
小舟在湖面悠悠地荡漾。
靡月悠闲地握着桨,仰望这晴朗得近乎妖冶的苍穹。
“靡月,”有气无力的,莫然打个哈欠,“为什么我要在这里陪你啊?”
拜托,都什么时候了。清河都当面下战书了,现在已经进入最后、最重要的备战阶段了。为什么大哥偏偏在这个时候把她自聂怀谷身边拉走?他们是兄妹,这种泛舟湖上的浪漫戏码,实在是不适合他们一起做。
现在这种情形,除了卿卿我我的对白,别的话都是不对劲的。但是,对着靡月那张熟悉得除了“熟悉”没有别的感觉的脸,她实在是说不出半句能略微应一下景的话来。
“其实,我们早就找到娘了,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不愿意见娘一面。”
手指依旧和湖面载浮载沉的落叶玩耍,仿佛他提起的只是陌生人。
“说娘的事情,需要来这么有情调的地方吗?”连语调都没有变化。
“你一直都介怀当年娘离开我们,是吗?”
“是啊。”回答得清清脆脆,没有迟疑,不会拖拖拉拉。
还真是不客气啊。有时候,真希望她不要这么诚实的……
“娘也有她的苦衷。”
莫然抬头睨他一眼,瞥瞥嘴。“靡月,你要老调重弹哦?——娘只是想陪爹的骨灰,安度余生,不理俗务。”不如出家做尼姑好了。只可惜她偏又忘不了和爹的恩爱,看来连尼姑庵都不会收留哦。
靡月叹口气,“我知道,要化解你的心结,不是那么容易。自从娘走了之后,你就变了。”
“嗤,我是没娘教的野孩子嘛。”当然会撒泼撒野,任意妄为。谁叫她没爹又没娘?没有家庭温暖,当然会变得没教养啦。
“我是指,自从娘离开之后,你变得很没有安全感。想要的,就一定要抓到手里。以前,你要的东西,不管是多么难以得到,只要你看上的,我们都会取来。但是,这次,不一样。这次,你要的是感情。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他记得,原本那个六岁的娃儿是多么乖巧听话。只要娘亲一句温柔的话语,就可以让她乖乖的。
可后来,就不是这样了。
风儿轻轻撩起她的长发,温柔地飘动。灵秀柔美的脸庞映在清澈的湖面,有隐约的孤寂。
他的妹妹,其实是很寂寞的。
“谁也不能逼他爱你,勉强不得。”
莫然咬牙。“我偏要勉强。”为什么不能爱她?她有什么不好的?献舞那一夜,她知道的,聂怀谷为她所吸引。她的美色,是具有杀伤力的。她的脸,她的身体,她的岚泠,都是她手中降伏他的利器。
靡月温柔地抚上她的肩头。“不要作践自己,你值得更好的——将来,会有一个男子,懂得你的好,珍惜你的感情。他会真心待你,将你视作最重要的人。”
“不!”莫然坐直身子,神情中有种肃杀之气,“我不要,我不要什么将来的人。我爱上这个人,就不能错失。即使勉强,也不能回头——靡月,你懂不懂?我是不会回头的!”
“小然,你和娘一样,都有太浓烈的感情。”当年娘就是为了放不下感情,才离开。他担心,有朝一日,莫然也会有同样的下场。“席红泪教你努力争取,但我,却要教你,放下这段感情。”
“放弃?”她摇头苦笑,“靡月,我不会放弃的。就像你说的,我是这么贪心任性的一个人。对待聂怀谷的激进手段,不是席红泪教的,她只是说出我心中潜藏的主意。这些主意、手段你定然是不赞成的。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感情?那些情意,是从我心里一点一点流出去的,收不回来了。”
“小然……”靡月望着她。小小心形的脸儿,和娘有七分相象,原本是多了些稚气灵动,如今却一样染上淡淡愁绪。
难道他的娘和妹子,都一样要为情所苦,痛苦一生?
他不愿意眼睁睁看自己唯一的亲人这样痛苦。
小船随波轻轻地摇摆。秋风中有隐约帝女花香。
他记得,娘也有这样的香气。
莫然握着他的手,眼中有不容改变的坚决。“靡月,我是不能后退,不能输的。”在她的心沉沦的那一刹那,她就已经没有后路。
她明白,靡月是心疼她的付出。她明白,靡月是担心她的情谊终究敌不过聂怀谷心中的利欲。她明白,靡月是怕她会步上娘的后尘。
可是,她未必会输。她看得出,聂怀谷对她不是没有感觉的。
或许,他是爱她的。
一枚枚灿烂烟花在漆黑夜幕炸开,一片姹紫嫣红。
“这又是你们教主的花招?”嘴角噙笑,聂怀谷摇着扇子,问身边后的段吟初。
团团耀眼飞花极尽妖娆。
“是。”苦命哦。身为暗使,竟然要亲赴山西,追寻早已金盆洗手的烟花名家,就为了这数十支“洒金竹”。
原本那位名家还愿意为她制作可以显字的烟花,不过她觉得,把自家教主的情事大刺刺放到天上,似乎太肉麻了——莫然应该是不会有意见吧。但她不想将来被别人说,她就是那个变态教主的属下。
想当然,毋庸质疑的,她没有告诉教主关于显字烟花的事情。
聂怀谷收起折扇,低头,笑得很邪恶。“我还以为,你家教主会比较钟意那种能显字的烟花——例如,‘吾爱怀谷’之类的。”
惊愕地跳开三步,瞪大眼。“你还真了解她。”
哇,他脸上的那种笑容——莫非他很享受?!
天上金碧辉煌的烟花依旧热闹地贲开。这烟花虽是难得一件的珍品,却还比不上宫内御用,但莫名地,让他觉得满足。
“莫然呢?她怎么会放弃这大好机会?”她不是恨不得每时每刻缠着他吗?怎么现在反而不见人影?因为她的缺席,那一大票看好戏的闲人也都难得地呆在某个凉快的地方。让他好清闲。
摸摸鼻子,段吟初没好气。“你还真是直接啊。”嗯,她现在可以确定,这个被教主掳来的男人,不但老早学会怎样自得其乐,而且还很享受这飞来的艳福。不过,说得这么直接,她这个作人下属的,也是很尴尬的。“教主正在房里泡药浴。”
“药浴?”他微微皱眉。
“教主内伤未愈,每隔十日都要泡药浴。”
“苦肉计哦?”照她的计划,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很心疼,然后飞奔去找她?
段吟初嗤笑。“苦肉计?那一掌可是你打的哎。”
眼神略黯。“她的内力不好。”至少远比他预计中的要糟。
“这个不是秘密。”基本上,岚泠和神水两方的人都知道。
“她在哪里?”
“教主自己的房里啊。”难道还跑去别人房间泡澡?以后怎么样她不知道,不过目前她家教主还没有这种怪癖。
瞪着她。
“……你不知道教主的房间?!”哇,太惊诧了。“你和教主朝夕相对,竟然不知道她的房间在哪里?!”
“我不知道。”一个个字,铿锵有力,理直气壮。他就是不知道,那又怎样?!干吗,要咬他啊?!一直都是莫然自动现身,他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去过她的房间。
段吟初禁不住偷偷翻个白眼,答得没好气:“东边厢房第一间。”
正好可以来个月下散步。他优哉游哉地挥着扇子踱步,慢腾腾地走向东厢房。
没想到,上次那一掌竟然让那小妮子受了那么重的内伤。更没想到,她竟然一直都瞒着他。为了做戏给清河看,他不遗余力,下手有多重,自然是心知肚明。原本打算让她躺几天就好。却没想到她的内力真是差得一塌糊涂,看来她练功偷懒也是不遗余力。
黑影在屋檐上一闪而过,方向正是东厢房。
聂怀谷眼神妖邪,手指抚上额角。望着黑影消逝的方向,唇际浮上诡异的笑容。脚下却未停留。
夜凉如水,窗户中透出的昏黄烛光,显得分外温暖。
“啊——”从房间里传出的惊呼声,令他本为扣门而探出的手有片刻的凝滞,随即猛得踹开门。门闩被崩断,惨烈地跌落在地。
房间内被水汽氤氲得有些瞧不真切,药味弥漫。
聂怀谷急忙绕过屏风,冲入内室。
一名黑衣人正挥动手中长剑刺向浸在浴盆中的莫然。
“小心!”他一个箭步冲上前,扯过一旁的纱衣遮住她的身体,牢牢护在怀里。
剑刺在他身上,挺入肉中,发出可怕的闷声。血花四溅。
“聂怀谷!”她急红了眼,手触到他腰带上镶饰的珍珠,一用力拽下来。不等他提剑再刺,咬牙弹指,珍珠如流星般迅捷地没入杀手的眉心。
“你怎么样?”没有理会地上的尸首,莫然扶着聂怀谷,慌乱得脑中一片空白。
“没事,先止血。”他沉着回应。幸好刚才剑刺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偏转身子,避过了要害。
莫然定一定神,先将他扶到床上。殷红的血洒了一地。先点了伤口附近的几处穴道,减缓了流血的速度。“我去找师父拿些金创药。你等我一会儿。”顺便叫人处理死尸。
“站住!”语气中竟有熊熊怒意。“你打算就这样去?!”
“呀!”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仅有一件纱衣,肌肤若隐若现,根本不足以蔽体。急忙草草穿上衣裙,脸儿羞红,“那你不是都看光了?!”难怪刚才替他止血的时候,他一声不啃,原来是忙着看好料的。
“我只是先验验货。反正你也打算要‘以身饲虎’了。”身材还不错,让他想入非非。
莫然气结,跺脚跑开。
待她一走,聂怀谷靠在床柱上,眼神阴沉地看着地上的死尸。
这人未必是真的来格杀那个小妮子的吧?真要有杀心,趁她泡在水里,不便出手,早就出杀招了,哪里容得他扑出来?他虽有招式,但内力全失,较之普通人身手尚算矫捷,但还敌不过练武之人。
况且,那杀手分明是偷听了他和段吟初的对话,知道他正要过来。
看来,他的目标应该不是莫然,难道是他?自认不是什么良善,也没做过什么好事,要杀他的人多得数不清,每个月都有三四次短兵相接。但这个……明明可以再刺深一些,却一伤了他就马上收剑。
难道,又是莫然的花招?却又不像。她虽然任性,却还不至于这么阴毒。况且她又有什么好处?
心念如电,闪过一个人——没错,应该是……
门外忽然传来嘈杂人声。先踏进门的,是睡眼惺忪的霍御风,接着就是那一大票看惯戏的人。
“怎么才刚消停一晚,你们就闹出事来?”打着哈欠,霍御风走上前,手里拿着金创药。
“就是,”苏謇语笑,“早知道,我一定会跟着你的。”白白错过一大段好戏。哇,还有杀手哦。听段吟初说,他来的时候,莫然好象在洗澡啊。恩,真是叫人浮想联翩啊……
“你们都跟来看好戏啊?”问得有些无力,根本就知道必然的答案。他们不是来看好戏的话,怎么会有这么好的精神?
现在一死一伤,为什么他们亢奋得好象地上拣到宝……
霍御风用刀划开聂怀谷的衣服,准备清理伤口,一扭头却看到几个女人几双眼睛死死瞪着,丝毫没有要回避的意思。心里偷偷翻翻白眼,脸上却挤出热烙的笑容:“大家快来看看,男人的身体诶!”
席红泪摸摸下巴。“霍师傅还真是……”说得那么直白,她们怎么好意思看?
“要是不打算饱眼福的话,就回避一下——顺便从外面阂上门。”一个个都惊世骇俗,把好好一个天真纯洁的莫然教坏了。
“还真是下逐客令呀。”咕哝着,苏謇语和席红泪一左一右架着莫然出去。不用想,向来把莫然认作九天玄女的霍御风绝对是把责任推在她们身上的。也不看看,在他割破聂怀谷衣裳时,是那个的眼睛瞪得要跌出来?也不看看,是谁垂下一串晶莹剔透的哈喇子?也不看看,是谁的“贼手”按捺不住,蠢蠢欲动。
要不是她们一左一右拉住她,嘿嘿,绝对是会有辣手催花的事件发生的。
趴在床上,聂怀谷侧头看霍御风沉着地找出干净布帛,准备替他处理伤口。看不出什么问题,但他却有不祥的预感——而且,还越来越强烈。“恩哼,我们没有什么仇怨吧?”实在想不起自己是否在猴年马月杀人全家,或是劫财劫色,以至埋下今日仇恨的种子,让霍御风有报仇雪恨的动机。真的,他不记得有害过眼前这个人(当然很可能是害过也不记得了),可实在有很不祥的感觉。所以,他很小心地先问一句。
“没有啊。”霍御风边回答,边露出欢娱的笑脸。
这个灿烂得有点过分的笑容,马上让聂怀谷心中仅寸的一点希望,像泡泡一样,“啵”的一声破灭了。“唉,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我奉旨满门抄斩时落下的余孽。”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每次都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以至于经常被编入戏文。说实话,他不认为自己会犯这种错,之前林林总总刺杀他的刺客似乎还没有提出过这个理由,但搞不好,霍御风就是这个万一。挟血海深仇来找他。
“没有啊。”笑眯眯地,挖出一大坨金创药抹在他伤口上。
“咝——”剧痛,伴随辣椒酱的辛辣气味在聂怀谷背上炸开。“我抄过你家?”
“没有啊。”又是一大坨药膏。
哇,好……深呼吸。“我强抢你家妇孺?”
“是我家‘妇孺’强抢你。”
“你是为民请命?”
“请什么命?”他反问,顺手将药膏抹匀——他混了好多辣椒酱呢,连他的手都有麻麻的感觉。可想而知,这个辣椒金创药抹在伤口上有多么可怕的效果。
“我跟你赌过钱,还连开十几把通杀?”
“我从不赌钱。”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吐血啊。
“你记不记得,你进房的时候,看到些什么?”凉凉反问。哼,冲进来看教主洗澡,想死嘛,他会成全的。
牙咬得“咯咯”响。就为了这个哦?!“你……你……”直接昏死过去。不知道是痛得,还是气得。
霍御风依旧笑得很灿烂,一丝不苟地替他包好伤口。还不忘记开窗,把辣椒的辛辣气味散掉。最后,慢条斯理地把躺在一边的死尸拖出去。哼哼,天凉好个秋哇。
庭院深深,宫闱重重。
这只是数千庭落中较为华美的一座。
午后温煦的阳光将房间煨得暖洋洋,令人昏昏欲睡。
他沉稳地拈起香,投入香炉。转身在桌边坐定,不急不慢地研起磨来。片刻后,取过一边的纸笔……
香气渐渐四逸,是清幽的兰花香。一片寂静中,偶尔有香料爆开时极轻微的“吡啵”声。
沾满墨汁的笔尖,在纸上轻轻勾画。
过了许久,身后的帐子里终于传出沉沉的舒气声。“……是谁?”床上的人似乎已经发觉有人。
“小可唐突佳人,还请公主见谅。”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安抚她的惊慌。
“……可是莫公子?”沉吟一下,清河大胆猜测。
唇角不由上扬。他早就领教过这位当朝公主的聪慧,但还是要惊叹。“公主果然天资聪颖。”
“公子过奖。其实,是你点的香告诉本宫的。”这种特别的兰香,她从未在宫里闻到过。但她记得之前似乎隐约在莫靡月身侧嗅到过。
“这是西域锦芸兰香料。”
“果然不凡。本宫虽见识浅薄,也听闻过‘无事不登三宝殿’。”
靡月轻轻叹口气,搁下笔。“此次惊扰公主,还是为着舍妹。想请公主将婚事暂缓。”
“事到如今,莫姑娘还不明白。公子有本事进宫,又进得了本宫的居所,想来本宫身边自然有公子的人。既然如此,就算取了本宫性命又有何难?”
“放人在公主身边,是为上回公主登门之事,别无他意。”他实在是很奇怪,为什么官兵都找不到他们的落脚点,偏偏这个清河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孤身找了来。所以才派人来查。反正她身边的牛鬼蛇神也不少,多一个也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那想必这上下,公子早以尽掌乾坤了。”
“没想到公主竟可以请动‘菊池’。”
“他们教主欠本宫一个人情,自然不好意思推脱本宫。”依旧是软软的语调,仿佛说的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只是说到“人情”,便不再深入了。
“既然公主不愿暂缓婚事,在下也不会强人所难。”
“多谢公子成全。”
“只是公主派去寒舍的人,不幸丧命,不知该如何处理?”他沉声问。如果他没有料错,前晚潜入莫然房中的杀手,应该就是清河的杰作了。扰乱一池春水,制造机会,让聂怀谷取得莫然信任,好伺机离开。
“公子仁厚,请好好安葬那人。”清河直言承认,语气中并没有丝毫不安,“那原本就是顺天府大牢里一名死囚,本宫已替他安置好家眷,想来他也是瞑目的了。”
“公主用心良苦,只是这姻缘沾了杀孽,怕是不祥。”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不知情的人,只怕以为公主对指挥使情根深种。”只是他知道,这世上最不可能的就是这两人。他们是同一种人,将朝争宫斗看得一清二楚,学的就是怎么“斗”,怎么“争”。步步算计,事事留心,别人害不了他们,只有他们害别人。对他们没好处的事,恐怕连手指都不会动一下。
细微的太息声从帐子里传出来,幽幽哀怨化不开。她当然明白靡月言下之意。对聂怀谷深不可测的性格,她不敢说全然了解,但在某方面,他们是全然相同的——他们都有所图,致力于此,不择手段,定要成功。
嫁给他,对着另一个深沉莫测的自己,一辈子带着面具做人。表面恩爱,举案齐眉,背地里却要勾心斗角,步步为营。莫提“幸福”二字,就连安生日子恐怕也没有吧。
对他们来说,“白头偕老”更是最大的诅咒吧。
然而,这上下,却只有聂怀谷能成全她的心愿。
“……放心,本宫暂时不会伤害莫姑娘。要留要走,终究是聂怀谷的决定。”但,她知道,成亲当日,聂怀谷一定会出现。否则,他就不是‘聂怀谷’了。所以,从一开始,她就从未打算对莫然下手,因为她知道一个男人的利欲之心可以有多重,爱情从来都不是名利的对手。
她的那些皇兄,甚至父王,都是最好的例子。“况且,本宫身边还有公子的眼线,不是吗?”
靡月苦笑。无论怎么看,清河都是个危险的女子。对着众人唱作俱佳杀人不眨眼,对着他们两兄妹却偏偏坦白得可爱。
掏出一枚小瓷瓶,放在桌上。“在下嘱舍妹调配了一些生肌去疤的药膏,对公主上次被在下‘行刺’留下的伤疤有好处。舍妹精通医道,此药膏颇具神效。只是调配费时,至此才完事。”
“公子……”
“尊为公主,自当更加爱惜身体发肤。”
“多谢。”
低沉的笑声听起来分外温柔。这恐怕是贵为公主的她,生平第一次向人道谢。“门外公主的侍女被在下点了睡穴,再过片刻会自行解穴。在下先行告退。”
“后会有期。”他们江湖人是这么说的吧?片刻,她轻轻掀起锦帐。屋内已空无一人。起身走到桌边,精致瓷瓶下压着一页素白宣纸,之上画的正是她的肖像,星眸灿亮,欲语还休。
只有香炉奉出袅袅香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