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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红鸾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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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知微一行人在这闲置已久的院落中等了几天,期间漆采薇和薛翮时不时出门探听消息,但亨通镖局仍强撑着一口气,不仅日日敦促官府对出城之路严防死守,甚至雇佣了不少流氓无赖走街串巷,打听消息。
白奚少女样貌与中原人迥异,纵使用帷帽遮面也抵不住城门口的几十哨兵探查,因此一时半会儿见,五人竟被这么困在了这一方宅院里。
见知微性子跳脱,在小天地里困久了难免无聊,为了给她找点事做,漆采薇便央着她教她功夫,来日从军,也好不被笑话。见知微找到事干便也不再上房揭瓦,捉猫射鸟,安安分分装成一个好师傅的模样。
那边见知微有了事干,薛翮便清净了不少,她可怜那白奚少女无依无靠,心中情感泛滥,这几日便悉心照料她,惹得见知微醋意乱飞。薛翮一见她这么不讲理,愈发不惯着她,见知微心里委屈,还好有漆采薇从旁安慰,师姐妹才不至于大吵一架。
不过最后还是闹到了谢断云面前。
一日大家围着桌子吃饭时,她瞧见知微闷闷不乐,故多嘴一问,见知微心里知道丢面子,不好意思说,薛翮不屑言说这等小事,芬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唯有漆采薇见无人开口,才苦笑着将原委道出。
听完,谢断云没忍住,以袖掩面,笑出了声。
见知微面子上挂不住,闷头吃饭。
谢断云笑完了,李无衣给她倒了杯润喉茶,她喝了一口清茶,压下面上笑出来的绯色。见知微听笑声停了,于是鬼鬼祟祟抬头看了一眼,只见谢断云色若春花,纤纤素手托着比那三春芳菲还要鲜妍明丽的一张脸,笑盈盈地注视着自己。美色当前,她忽然什么气都消了,于是说:“能搏谢姊姊一笑,那也好。”
这话又惹得薛翮一声冷笑。见知微看了她一眼,不懂她为什么笑,但她的气已被谢断云那一笑给打散了,于是心情颇好地给薛翮一个傻笑。
薛翮冷笑:“吃里扒外。”
谢断云又笑了,她说:“你们这对师姐妹可真是有意思。”
“是啊,我现在在想,倘若薛姑娘日后嫁人了,知微是不是也要吃一吃姐夫的飞醋?”
见知微茫然:“师姐为什么要嫁人?”
漆采薇放下碗,认认真真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不是天理循环么?咱们女子到了年龄都要结婚的。”
“我怎么不知道?”见知微茫然地扒了一口饭进嘴里,无意识地咀嚼,她委实想不到还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天理,咽下去之后,她福至心灵,问谢断云:“那谢姊姊嫁人了吗?”
谢断云静静地放下碗筷,一时间百味杂陈,她说:“嫁了,但未嫁成。”
“可我们为什么一定要嫁人呢?”
漆采薇双颊一红,搜肠刮肚找出一个比较庄重的词,忸怩地说:“约莫、约莫是……为了繁育子嗣……”
“可猫狗动物之间也生孩子,并无嫁娶之说呀,不嫁人不也一样可以生孩子?”
她这话可谓是大逆不道,漆采薇吓得一呆,喃喃:“可、可这……不合礼法呀!你生出来的孩子该归谁姓呢?”
“我自己,不行么?再说了,我就没有姓呀,见知微三字乃是师母从《韩非》一书中取来,出自‘圣人见微以知萌,见端以知末,故见象箸而怖,知天下不足也’一句,虽然师母没有解释其意,但我很喜欢,所以背下来了,我还可以默写给你看呢。”
漆采薇呆了:“这……啊这……”
她们二人的对话颇为愚蠢,薛翮实在听不下去,出言打断:“我不嫁人。再者,婚姻嫁娶之事,应当由父母做主,知微年纪尚小,等她大了便明白了。”
谢断云说:“知微已经及笄,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
“可我该嫁给谁?”见知微更加茫然了,她拿着筷子点了点薛翮,道:“我嫁给师姐可以吗?”
薛翮:“不可以。”
谢断云又笑了,说:“知微无父无母,无人束着你,自然要嫁给喜欢的人。”
“原来如此,那我能嫁给谢姊姊么?”
漆采薇忙说:“你是女子,女子只能嫁给男子,像薛姑娘、谢姊姊是肯定不能娶你的呀。”
“谁说不能?”谢断云逗她,笑吟吟道:“知微同我回家,定热热闹闹把你抬进我谢府的门。”
此言既出,薛翮一不小心把筷子掰断了,“啪”的一声脆响,见知微见状,下意识地把自己的筷子递给她,道:“怎么这样不小心?”
她起身去后厨再去拿双新的。
等她离开,谢断云才对着薛翮说:“何必跟小孩子计较呢,薛姑娘,你也知道知微年纪小,自幼无甚同龄玩伴,下山之前,满心满眼不只有你么,你长她那么多,跟她计较什么?”
“日后等她接触了更多的人,更新鲜的事儿,自然而然就解脱了。到时候求她黏你,她还不一定搭理呢,你说是不是?”
薛翮知她说的有理,但这番话由谢断云道出,多多少少惹她不快。
见知微脚步快,很快就回到了桌旁,但刚才她忽想到自己在跟薛翮闹别扭,手脚下意识却给她当牛做马了,等反应过来,她又开始自己生闷气,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几人吃过,谢断云接过茶漱过口,借着丝帕拭干净嘴,方才道:“我们在此地羁留不少日子了,是时候该上路了。”
漆采薇问:“可路上的哨卡怎么办?我们带着她怎么也走不掉呀。”
“明日午时,咱们路上定然干干净净。”谢断云含笑,说:“不过带着白奚人终究不便,我欲将其护送回故土,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一听她要走,见知微急急挽留道:“你不是要跟我们一起走么?你这一走,西南地区的生意又由谁来处理?”
“我没有离开你们的意思。”谢断云拍了拍见知微的手背,以作安抚,见知微手翻过来,她便温柔地握着见知微的手,面对众人继续道:“该处理的事情我自然要处理,但既然节外生枝,也无甚办法。”
“我想的是,出了这望鸿城,我们便沿官道策马继续南下,等渡过巫江,无衣便带着她和我们分别,我们沿原定计划继续赶往播州,而她由无衣护送到柳州城,依我密信调拨护卫送其返乡。薛姑娘,你看怎么样?”
薛翮道:“你又如何保证中间不出纰漏?”
“无衣的功夫不在知微之下,加上手中持有太阿剑,天下间鲜有敌手,无需担忧。”
薛翮看了一眼衣着朴素的沉默护卫,李无衣不常说话,只服侍谢断云一人,鲜少做本分之外的事情。她的主子谢断云遍身绮罗,贵气逼人,行走在路上的确是匪人眼中招摇的肥羊,但她明知危险,却毫不收敛,无非是仰仗李无衣那一身本事。
“倘若你的手下见了她,起了贪心,又该如何?”
谢断云粲然一笑,道:“除非他们也想被千刀万剐,剥皮抽筋,全族死尽,草没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