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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一苇以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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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时候,众人休息完毕,薛翮和漆采薇将留在客栈里的三匹马牵了回来,六人三马,自然是两人一匹。见知微见这情形,眼珠子一转,率先走到了谢断云的马前,转头对着谢断云说:“谢姊姊,教教我骑马吧!”
谢断云自然允之。她回头看向薛翮:“那就由我来照顾知微,薛姑娘同采薇一起罢,无衣需带着她。”
芬夏跟在薛翮后面,这几天薛翮对她的照顾令她感念在心,她下意识地看向薛翮,薛翮心下不忍:“还是我带着她罢。”
谢断云看了眼芬夏,面容沉静,分不清喜怒:“也好,无衣和采薇一道,等过了巫江再分开也一样。”
商议定了,临行前,漆采薇从包袱里搜出几枚铜钱,放到桌上,双手合十碎碎念念道:“多谢主人家收留,采薇囊中羞涩,实无钱财,收留之恩,日后有缘再报。”
谢断云见她如此,从怀中掏出一小锭金子,递给漆采薇,道:“惭愧,有我在,这钱岂能让采薇出?军营之中也有不少需打点之处,采薇还是将钱行在有用之处最好。”
她出手大方,衬得漆采薇这几枚钱寒酸无比,所幸漆采薇不是心胸狭隘之人,见此情形也不再推辞,她大大方方地说:“那就拜托谢姊姊了。”
“不妨事。”
临近城楼关卡,路上行人却不见少,前几天官兵对着城门口严防死守,仔细盘查。不少人因此被困在了望鸿城里,抑或觉得麻烦,推迟了行程。今天终于松了防,出城的人一下子多了起来,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见知微几人便骑着马,混在人群之中,她们故意不远不近地分散在道路上,不过芬夏和谢断云带着帷帽,乍一看还是十分显眼。
即使官府不再阻拦,但亨通镖局却未放弃,在城门附近,闲闲散散游走着不少携带武器的精壮汉子,俱是一身短打,不过都好几日了,也等不到人,他们也有些惫懒,看上去不甚上心,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边聊边觑着路上行人。
李无衣见状,远远与谢断云对上视线,谢断云早有预料,这些终究不过散散几人,不足为惧,哪怕是发现了她们,引到城外无人处杀光便是。
不过这些人并没有拦住她们,她们顺顺利利出了城,待走到西南官道上,路上行人才少了许多,几人驱马汇合,漆采薇在马上望着悠哉游哉的谢断云,问:“谢姊姊,你怎么知道今天官府撤防的?”
“我不知道呀,我就随口一猜,不是还让你们去看了么?”谢断云笑吟吟逗她。
“可、可明明是你让我们去看的呀,你怎么猜的这么准的?”
谢断云怀抱见知微,道:“约莫是我临行前用六爻卜了一卦罢。”
“你还会这个吗?真厉害。”见知微转过头,好奇地问:“六爻之术居然是真的?我一直以为是江湖骗子编的呢!”
谢断云耸了耸肩,说:“的确是我编的。”
见知微一呆:“啊?”
“其实想让官府撤防,易如反掌。”
方才是见知微掌绳,她速度快了些,谢断云握着她的手,轻轻扯了扯缰绳,放慢了速度。几人骑着马在路上踱步,见四下无人,谢断云慢慢道:“天下镖局,岂止亨通一家,北有扬威、宣宏、武盛,三足鼎立,余下大大小小十几势力,势小言微,各自依附。南方不然,亨通镖局十多年来横行霸道,独占鳌头,犹如鲸吞虎噬,不给他人活路,自然引得南方诸多镖局不满。”
“可这和我们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漆采薇问。
“亨通镖局丢了货,谁最高兴?”
她将局势说完,薛翮一点便通,道:“照你这么说,亨通镖局断了南方镖局们的活路,前几日丢镖之事,自然是除了亨通镖局外,都喜闻乐见。”
“此次走镖,由大当家练如飞亲自运送,并大半镖师随从护卫,除开负责日常镖局运转的人之外,可以说是举全镖局之力,这事江湖上人尽皆知,稍微聪明些的人便知道,练如飞这一行必然重要无比,可如此重要的镖,却遭了难……”
见知微也明白了,说:“所以其他镖局从中阻挠,不愿让练如飞抓到我们。借此机会好让亨通镖局吃个大亏,于是逼官府撤防,我说的对么?”
“不错。”
漆采薇也听明白了,但她问:“可是他们怎么知道亨通镖局丢了镖的?这件事儿不光彩,亨通镖局定是除了官府谁也没告诉。”
谢断云轻声笑了笑,她赞许地看向漆采薇,说:“采薇能考虑到这里,很不错。”
“是我让无衣放的消息。”谢断云这一计无甚高妙之处,围魏救赵,古已有之,她道:“练如飞平日里不结善缘,丢镖消息一出,暗中使绊子的不少,方才给了我们一线生机。”
不过她又想到,练如飞凭女子之身,闯出如此天地,实属不易,感慨道:“亨通镖局在练如飞手里的确蒸蒸日上,可惜啊……练大当家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虽然已经出了望鸿城,但以防事变,众人一路疾驰,风餐露宿,不消两日便到了巫江。过了巫江,就近播州,再过了播州,便是万里无边、神秘莫测的苗疆。百年前天下大乱,北有五胡越天山,西有匈奴犯焉支、祁连,北方沦陷,遂有南渡一事。正是那时大量汉人进驻南方,赶走苗人,方才有苗乱祸事,双方纠缠百年,至今未止。
巫江边上,难得的风平浪静,熙熙攘攘的行人几团几团地聚在岸边,等着摆渡人从对岸划回来。前几日下了雨,今才放晴,一早上便见汹涌的潮水在慢慢退去。天上艳阳高照,风徐水宁,此时方见秋日之疏朗,正适合出行。
见知微远远看了,只觉得一群人乌压压把岸边堵得严严实实,她只能听到滔滔浪声,不禁感叹道:“好多人啊。”
她身后的谢断云隔着轻纱,也看到了挤在一起的人群,不过她并不意外,在见知微耳边解释道:“巫江静水流深,看上去温和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鸿雁难飞,鱼龙不渡。就算是善泅好手,落尽巫水之中也极难存活,行船更是极难,故而巫江摆渡之事远比想象中艰险,能过巫江的舵手千金难求。”
“可这么多人,何时才能轮到我们?”见知微发愁,她年轻性急,等不了一点。
“不妨事,这些人其实等的是官府的渡船,价格低廉,也较为安全,巫江之上私渡甚多,虽然价格偏高,但相应乘坐的人也不多,我们寻一艘稍大些的船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