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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谦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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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雷斯珀的大多小粮店都只卖本地的面粉和土豆,能做种子的完整小麦粒是不允许随便卖的。
土豆倒是比较宽松,人族五国大概只有圣安不种土豆。
这种限制种子出口的政策,也导致有进口货的大粮店也只有不能做种的绿叶菜,比如菠菜、甜菜、卷心菜这些,要不就是各种酱,花生酱、番茄酱、南瓜酱。
种类少还很贵,只有一家三口吃邬柯松可能会买一些改善口味,这么多蜘蛛过冬的口粮要供,这些就花费不起了。
换了几家粮店,来回进城出城,把上次卖毛毡的金币拿出来,买了好几车的面粉和土豆。
接着又去肉铺买肉,好在养殖业没这么多规矩,各种家畜的肉也都好买。
不过种类多也不是说就能随便买,翡翠郡的气候不适合牛羊生长,本地肉干柴,北方草原进口的肉价格不输青菜。
这里又没有骟猪的习惯,猪肉腥味也重,比较适合的肉只有鸡鸭鹅,便宜好吃,邬柯松各买一车,又跑了三趟。
说起来,买肉跑几趟的路上,邬柯松还看到有卖海鲜和河鲜的,这里没有水产养殖一说,水产都是野生。
河鲜好说,翡翠郡三条水脉也滋生了不少渔民,特雷斯珀这种内陆城市海鲜就难得了。
为了保证这些水产鲜活,运送途中还要特意请通神者用神言给海鲜续命,成本极高,价格极贵,真正的价比黄金,所以售卖海鲜的店面都富丽堂皇,进出的都是大户。
邬柯松也只能匆匆看一眼。
一次买这么多粮食除了家里蜘蛛量大的原因,还有就是在蓝风铃旅馆听说的流民涌入的事。流民过来,粮价肯定要涨。
而且这些流民聚集起来,一旦得不到妥善安置,饿极了那是什么都抢的。
过段时间恐怕没有得力通神者护卫的商人,都会暂时停下两国跑商,等流民被消化或驱逐以后,才敢出来继续商业活动。
邬柯松这几天还得多暗示系统再给两台纺车和织布机,还有车,争取赶在流民大部队过来以前,再卖点布,多屯点粮好过冬。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现在刚开始织布,没有足够钱粮周济大量流民的情况下,尽量别给这里添乱就是邬柯松能做的了。
也不知道芙萝娜知不知道有人借她的名字戕害百姓,上次见面看她挺关心她的信徒的,桑德拉也说她的“不干涉人类自由发展”也只是嘴上说说,说不定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做点什么。
能让那个混账领主下台就最好了。
*
这次出门,买了300斤棉花、600斤面粉、600斤土豆、鸡鸭鹅各200斤,另外买了一些酵母和黄油,一共花了16枚金币。
不仅这次卖布的钱花出去了,上次卖毛毡的钱也花的差不多了。
回到田庄,已经是傍晚了,开荒的黑蜘蛛们都已经下班回家,七只蜘蛛精正聚在邬柯松专门用来织布的屋子里。
朱黄和朱绿在纺线,朱红和朱蓝在织布,朱橙、朱青和朱紫则是拿着针线在缝制衣物。
七人都已经穿上了新衣服,衣服的图纸是【儿童读物:纺织概论与手工纺织基础】里的样式——很简约的窄袖褂子配素色裙装。
忽略掉他们五颜六色的头发,本该是一副颇有古韵的画面。
但邬柯松看了一眼,再看一眼。
……
???
朱蓝是个纤细少年也就算了,为什么朱橙和朱黄这两个满身腱子肉的也穿这套?
你们睁开眼看看啊,你俩上身的褂子都要被撑的炸开了。
那么多款式怎么不不挑一挑。
一家三口走进屋子,七人都停下手中的活。
邬柯松努力忽略朱橙和朱黄看上去随时要炸开的褂子,故作镇定的问道:“你们还没吃饭吧?”
“吃过了,到了您规定的下班时间,我们和同族一起吃的。”
那就是吃的雷烤黑蜘蛛了。
行叭,正好省的做饭了,一家三口吃中午从蓝风铃旅馆买的面包也够了。
不过以后有存粮了,出门好还是把饭食分配好,不要让开智的蜘蛛精们再吃同族残骸了。
*
第二天早上。
“这样就是醒好了吗?”这是朱橙的声音,蜘蛛院的厨房内,邬柯松正教蜘蛛精们怎么蒸馒头。
做饭上面,蜘蛛精们的天赋就不那么显眼了,只有朱紫学的快,邬柯松说一遍流程,她就能跟着做。
她的馒头已经上锅蒸了。
其他蜘蛛能跟上进度的只有朱橙,说起来朱橙也很神奇。
种地、说话、走路、纺织、厨艺他都是第二,不像其他人各有偏好,他样样都会,偏偏样样都有比他强的兄弟姐妹。
“是的,揉开切块,再搓成朱紫拿去蒸的那个形状就可以上锅了。”
教会朱橙,其他人学不会邬柯松也不准备教了,还是让他们好好发展纺织手艺吧。
做饭有两个人也够了,反正这里调味料和食材都单调,能做的无非是馒头和面包,再就是土豆和肉或炖或蒸或烤,加点盐或者糖,也就这样了。
啊,对,还有包子和饺子一类包馅料的,就是调料太少,馅料味道可能……
好在大家都不挑,填饱肚子就行。
*
同日,翡翠郡,里兰德市。
这是安娜巡视领地的第三站,这一站正常巡视,没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半个多月,安娜就已经带着元真准备去下一站。
市长宅邸前,送行的官员挤的满满当当,安娜和元真告别了这些官员,上了马车。
公主仪仗远去,官员们议论纷纷。
“没想到不仅公主殿下对百姓事事上心,卢修斯公爵这么小的年纪,也……”办公厅一位官员脸上仍有些触动。”
“怎么说?”
“我原以为卢修斯公爵这样出身高贵的孩子,总该有些骄横。”
“可卢修斯公爵,巡视时不仅对官员百姓都亲和有礼,我随侍时,公爵要去乡里一位独居的老农家里请教农事。”
“我还没进屋,都能闻见老农家里的馊味,卢修斯公爵进门坐了那么久,不见丝毫愠色。”
“临走时,那老农要行礼,公爵亲自将人扶住了。”
“那老农不知多久没换洗,公爵扶一下险些将自己撂倒不说,身上还留下了泥印子。”
“但公爵不止面色谦和有礼,还说……”他在这里停了一下。
“别卖关子,公爵说了什么?”
“公爵说‘我小小年纪,怎么能受您的礼,您为了我们郡辛劳一生,该我向您行礼才对’,说完就真的对那个老农行了一礼。”
旁听的人语气软化,但嘴上还是说道:“怕不是装给百姓看的,王都来的这些贵族老爷们,可都不止一张面孔。”
“这不能吧,公爵才几岁?”
“这不过是巡视的几天里的一件小事,我只是当时正好跟着才看见了。你去问其他随行的人,类似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
说到这里,他摸摸胡子,又像是和旁边的人说话,又像自言自语的说道:“若真是装的,能一直装下去,也是郡里百姓之福了。”
*
马车里,安娜也很满意元真最近的举动,这孩子真是开始长大了。
在车里,除了他们和玛丽安以外没有外人了,安娜就问了:“卢修斯,这几天你下乡亲自去看了,随行官员都说你做的不错,你都看到些什么?”
“百姓虽然不富裕,但大都能吃饱,民风也好,偷鸡摸狗,口角殴斗的事情很少见。”
“你可知道六十年前的翡翠郡是什么样?”看元真愈发懂事,安娜就想教一教元真。
“不知。”元真乖乖摇头。
安娜语气一边,有些严肃的说道:“那时候这里是出了名的穷山恶水,百姓穷苦,还常有恶匪。”
“那当时没人治理吗?”
“官员治理不看根本,一味的重刑重罚,许多百姓活不下去,都逃去不绝山脉做野民。”
“野民聚集就成了山匪,山里异兽出没,他们不敢深入,就时不时下山来抢没上山的。”
“然后更多人活不下去,跑上山,如此往复,这里几乎成了贼窝。你曾外公就曾想派兵将这里给平了。”
“那这里现在怎么变得这么繁荣呢?”元真顺着安娜的意思发问。
“那多亏了翡翠郡的上任领主——伊莎贝拉大公,她是你曾外公的妹妹,那时候才十九岁,求了你曾外公把这里给她,毅然决然的带着亲兵就来了翡翠郡。”
“她的一生被记录成书册,王都和捷德的图书馆都有记载,等我们回捷德,我会请家庭教师带你阅读。”
“那您能提前和我说说吗?”元真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安娜,“大公是怎么解决当时的困境的?”
“这说来话长,不过当时最重要的就三点。一是整顿当地官员风气;二是广开商路;三是劝归野民。”
元真也想学习前辈经验,继续问道:“为什么这三点最重要呢?”
安娜看儿子有求知之心,也不藏私:“治理了一味重刑的懒政之风,百姓才不会过的战战兢兢,能专心投入农业生产。”
“开通商路,把交通优势利用起来,这样才能让农户种的品种单一的农作物,有大量消化的渠道,让百姓的劳动化为能回报他们的金钱。”
“同时外地商人往返又能促进本地其他相关产业的收入,你看特雷斯珀,餐厅旅馆哪条街都有,但没有一家生意很差的。”
“那劝归野民是为什么呢?他们都做盗匪了。”
安娜摸摸元真的头,笑道:“傻孩子,种地和经商不都需要人吗,野民也是人口,有人口才能支撑前两项发展啊。”
安娜说了这么多,口有些渴,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你现在不必想的太复杂,我现在和你说这些不是让你立刻学会治理领地。”
“而是希望你明白,做一地之主,无论无何你心里要有百姓。”
“我懂的,妈妈。”元真点点头,又装作天真的问道:“那我们为什么会被封到翡翠郡?伊莎贝拉大公的孩子们呢?”
安娜公主听到这话,似乎想起了什么,沉默了一下,才会答道:“她没有子嗣。”
说完就似乎陷入了什么回忆,不再说话,而是沉默着看向窗外。
对话就这么戛然而止。
元真自然是感觉到不对劲了,明显又是什么王室“秘辛”了。
不过他自己现在也困在这些破事里,国王并未指定他做安娜继承人,安娜日后寿终,这片土地很可能被夺走归于他人。
这是元真不能接受的,元老怪吃进去的东西就没有吐出来的。
上次的灵酒来源,他临走前夜偷偷潜入酒馆,吸光了所有灵酒的灵气才到炼气五层。
修行上越往后越慢,找不到灵酒真正来源,他以后筑基怕是都困难。
如果王国铁了心要收地,派高级神眷者来,他还真未必扛得住。
武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文的。
良好的政绩和声望勉强算个护身符,不管这任国王还是下一任,只要是个要脸面的君主,他就能用这护身符稍微压一压。
他这一世的出身,在刷声望上还是有些好处的。
在这个地方,作为上位者,你只要和处于你下位的人平等相处,那些和你相处的人很容易就会认为你谦逊。
你不利用你作为贵族在道德和法律上的特权,这里的人就会认为你在牺牲自己的利益。
这些被神眷大陆阶级制度驯化的人不会想,人和人生来本就应该是平等的,遵循道德法规也是人人都应该做到的,贵族的特权本就是不合理。
这一世的神眷大陆是这样,前一世的天勤大陆也是这样。
天勤大陆哪怕你资质超群,不如大宗长老嫡系资源浇灌,神眷大陆哪怕你是神眷者,仍然要屈从于王权。
更何况,神眷大陆的神,不就是这神眷大陆的制度里最高的阶级吗?
否则何至于各国王室都畏惧圣安的众神殿呢?
所以作为这个制度里的上位者,想要声望,只要做个正常人,就自然会有肆意使用特权的贵族来凸你的“德行”高尚。
他这次巡视,有做什么实事吗?
没有。
他不过遇到机会,就趁势演了几出戏,脏了几件衣服而已。
可安德森出门采买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街上已经有人在夸赞他的仁善了。
至于政绩,就比较难出头了。
伊莎贝拉在这里经营五十多年,在不突破王国限制的前提下,能做的都做了。
百姓欣欣向荣,他非要搞政绩很可能会有反效果。
他们母子现在只要遵循旧例,垂拱而治,就是目前来说对这片土地最好的治理。
可这样可能只有等遇到下一个爱折腾的领主,才能凸显出在坚持无为而治、修养生息的领主治下生活是怎么样幸福。
但这翡翠郡,他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再有下一任领主。
所以既然伊莎贝拉把制度限制下能做的都做了,他是不是要考虑一下小小的突破一些限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