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羽石》eggy-hab

18、回忆 烈焰（初章）

　　熊熊烈火包围在周身，如血液般鲜红。

　　身在火焰正中的羽并不觉得很热，反而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安逸感，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胎内情结吗？

　　他舒服地闭着双眼，觉得有些困了，在灼热而寂静的火焰之中，意识渐渐沉了下去，羽感觉眼前浮起模模糊糊的影像，是做梦了吧？

　　精致镂花的纱制华盖之下，一个可爱的女孩露出令人怜爱的睡颜，桃红色的面颊轻轻贴在身边一只羽翼颇丰却尚显稚嫩的凤凰的翅膀上。

　　“公主陛下，是时间该起床了。”推门而进的金发侍女走近床边，揭开华盖的门帘，让从窗□□入一缕清亮的阳光照在了女孩的脸上。

　　“呜~”被称作公主的女孩不情愿地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揉着惺松的睡眼，“小妖，我好困哦，今天为什么那么早就要起来？”

　　“公主您忘了吗？今天可是您和修罗公子订婚的日子，要在典礼开始之前赶到会场呢。”小妖边解释着，边将公主半推半就地拉到了浴池边，“好啦，沐浴之后精神会好很多，不过情公主千万注意不要在浴池里睡着了哦！”

　　“知道了。”

　　“听您的口气好像不太情愿的样子嘛，晶灵公主？”

　　“放心，那么重要的仪式我也不想迟到的。”

　　敷衍着侍女小妖，晶灵褪去身上绸缎的睡袍，踏入宽敞的浴池之中，将整个身体泡入漂浮着花瓣的水里，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

　　“订婚吗？”晶灵眨了眨沾满水气的双眼，慢慢滑入水底，让水没过头顶，只剩下浓密的乌发在水面上缠绕，“和修罗哥……”

　　池中冒起一串串水泡，扰得水面上的花瓣摇摆不定。

　　“你看，那里就是了，重大的仪式都是在那里举行的，据说我当年出生的时候就是在那里受的洗礼，而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来过。”晶灵望着面前那座叫做日旦殿的宏伟建筑，侧过头对停在自己肩上的凤凰低语道。语气一如既往的平和温柔，但却感觉不到即将订婚的喜悦。也许是修罗对于自己来说，太过熟悉，以至于平时的日子和以后的日子不会有什么区别的关系吧，晶灵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

　　凤凰顺着她的视线眺望着那栋建筑，金碧辉煌却似乎由于不常使用而显得有些沉闷，让人感觉不到什么活气。

　　“公主，该进去了，大家已经都到了，就等您大驾了。”小妖又在晶灵身后尽职地催促了起来，有时候当侍女也是蛮辛苦的。

　　“嗯，知道了。”晶灵提起洁白的长裙，踏上了日旦殿的台阶，一股阴气直逼过来，晶灵反射性的侧过头微微蹙起娥眉，好阴冷，看来这里果真是长久没人用过了。

　　“哔！”憩于晶灵肩头的凤凰突然发出了奇怪的声响，灵奇怪地回头望向凤凰，没想到又是一声，凤凰的喙中，一团小小的火焰随之喷出，其状犹如人打喷嚏一般。

　　“羽？你怎么啦？”晶灵关切地把凤凰从肩上抱了下来，此时的凤凰已经不似小时候那般娇小轻巧，被灵抱在胸口已经显得有些沉重。

　　“哔！”又是一个喷嚏，凤凰的眼中此时已被泪水蒙住，像是过敏一般。

　　“不会吧，羽你感冒了？”晶灵诧异无比的看着臂中凤凰，在这之前她还从未看过这只凤凰生过病。但眼前的情形，羽明明就是像是感冒了一般，它无力地垂着头，眼中盈满了泪水，还不停的打喷嚏。

　　“要不要紧，如果不行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去吧。”

　　凤凰轻轻地摇了摇头，拍拍翅膀，飞回晶灵的肩上，爪子的力量还是那么轻柔，依旧像往常一样用法力减轻了自己身体的重量，立在灵的肩头。它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灵，好像再说“我没事”一样。

　　“你还真是爱逞强，不过既然你那么说，那我们现在就快些去吧事情办完，之后就带你回去帮你治疗。”晶灵无奈的叹了口气，因为她知道，要是这种时候不由分说地返回寝宫，羽肯定会自责的，一起长大的她对于这一点是在了解不过的了。

　　晶灵加快脚步来到了正殿的门口，推门而入，只见父王高德，修罗父子，都已正襟坐于长桌的两侧。

　　听到门声，原本低着头的修罗抬头看过来，可以看出，不知是由于兴奋还是羞怯，修罗的脸比平时红了很多。当他的视线与晶灵交错之时，不好意思的笑容浮上嘴边。

　　“晶灵，你总算来了，我们等了好久，不过好在还是赶上了天赐的良辰。”高德看到女儿的到来，也兴奋地站了起来，好像今天不是订婚，而是真正的婚礼一般。

　　“这下总算是松了口气了，你知不知道，最近父王为了你的事费了多少心啊？全国的王孙公子在你年满十二岁以来，就不停的上门来提亲。看来还是早早订了亲，才能让他们断了这个念头。”高德把女儿拉倒身边坐下，爱怜地看着她，好像是今天就要把这颗掌上明珠交给别人一般。

　　“父王，女儿今年只有十四，还不到婚嫁的年龄，怎么听父王的口气好像是已要将女儿送出家门了一般？”

　　“啊，你不要误会，父王当然没有此意，只不过今天总算能够和爱卿实现十四年前的约定，高兴的有些过头了。你不知道吧，当你刚出生时，我已和爱卿定下约定，将你许配给他家公子，只不过一直没有成文的契约，今天总算是可以了结寡人心上的一桩大事了。哈哈哈哈。”高德豪迈的笑声在空旷的大殿之内回荡着，晶灵此时也只是低下头，微笑附和着。她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但是时间容不得她细想，回头看看肩上虚弱的凤凰，此时好像比方才病情更加重了。

　　“父王，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情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签署订婚契约了？”

　　“晶灵，你似乎等不及了呢，比为父还急？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和修罗朝夕相处，你也十分了解，他是天界难得的人才了吧。”

　　修罗在一边听着，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他的父亲在一边见状也笑着替他们开脱道“大王您不要调侃他们了。”

　　“哈哈，年轻人还真是青涩呢，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们了，来人，将契约书呈上。”

　　文官将两卷奇异的卷轴放在银制的托盘上呈上，透明的质地不像任何的纸制品，上面的文字流淌著七彩的光芒。

　　高德笑着从托盘上拿起一卷，向他们介绍说：“看，这个质地，是我聚集天界十大法师，集月亮的灵气，于薄薄蛛丝网之上，化为坚不可摧的记载媒质，不论是多大的力气，还是多高的温度，都不能将其摧毁，这也象征你们两的爱情，海枯石烂。”

　　听着高德不厌其烦的解释，灵的眉间升起一丝浮躁，但这种时候，是不能表露出自己的心情的，晶灵在心里默默的告诫自己，羽，你再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在一边的修罗似乎看到了晶灵这个小小的动作，微微一笑，没想到一向冷静的灵，居然也有迫不及待的时候。想到这里，修罗的脸上又不由多加了一层红。

　　“承蒙陛下关爱，修罗感激不尽，日后必定以十倍回报。”修罗站起身来，双手抱拳，低头谢恩。

　　还想继续介绍下去的高德见此状不禁愣了一下，随即再次放声大笑，“哈哈，我们做长辈的还真是不近人情呢，好了好了，我就不拖延了，你们就正式签字吧。”

　　“臣下领旨谢恩。”修罗抬起头，有意无意地瞟向晶灵身上，发现晶灵正用感激的目光看着自己。修罗调皮地向她挤了一下眼，却又看她红着脸侧过头去。修罗心中暗笑，女孩子始终是女孩子，再强的人到头来还是会害羞呢，亏她平时和自己比试魔法的时候一点都不手软。

　　接过透明的卷轴，晶灵将它展开在面前，协议人边上的一条横线，只要在上面签上名字就可以走了吗？只要这样，就可以带羽离开这个阴冷得让羽感冒的地方，回去治疗了。只要这样……

　　提起手边的笔，晶灵毫不犹豫地落了下去，一股怪异的感觉在胸中升起，搞得头也有些晕了，难道我也感冒了？

　　“哔！”恍惚间，突然一团火球从耳边掠过，落在了眼前的契约书上。小小的火焰点燃了卷轴，越烧越大，渐渐地将卷轴吞噬在其中。晶灵愣住了，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手中燃烧着的卷轴，直到火焰接近了拿着卷轴的手边，让灵感觉到一阵灼热，才松开了手，看着已成灰烬的卷轴飘落下地。

　　“怎么回事？”所有在场的人都呆住了，高德又惊又气地拍案而起。几乎是用颤抖的声音叫出了那句话。

　　“不，请您不要责怪羽，它，它感冒了…..”晶灵担忧的看着怒气冲冲的父亲，脸上浮起了罕见的惊慌。

　　“哎，这也不是你的责任。”高德看到宝贝女儿的表情，心稍稍软了下来，“不过，那个凤凰，真是太不成体统了，居然破坏的这大好的美事。不管怎样，也要予以惩罚以正军威！”

　　“不，父王。我说过了，这不能怪羽。是我不好，到哪里都要带着他，害它感染伤寒，此次闯此大祸，父王请降罪于儿臣吧。”

　　“陛下请三思啊。公主可是千金之躯，怎可有受到罪责？”在一边的修罗父子看到高德一脸怒色，不由上前劝阻。

　　眼见女儿意志坚决，一脸“要是想处罚羽的话，就请连女儿一起降罪”的表情。高德的愤怒无法压制，却又碍于多年老友兼重臣为她开脱，真是左右为难。

　　“晶灵，你也知道，这次订婚仪式，对于我们皇族来说是可是具有非比寻常的意义，对于你自己来说，更是这样，但是，这只不识大体的凤凰，却在这种时候做出那种事，简直不可原谅！亲家你也不要阻拦我了，这次说什么我也不会放过它的。”经过一番思想斗争，高德像是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用充满威严的口气发出了最后通牒，“晶灵，你不要再袒护它了，不然的话，为父不会顾及你的身份的。”

　　这样说出来的话，无异于是在说，灵要是再加阻拦，是要连她一起惩罚的，这怎么可以？立在一边的修罗，此时急得鼻尖不觉中已浮上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一定要想个办法！

　　“陛下，恕臣多言，这次的订婚也许并不是一件很明智的事。”终于，修罗鼓足了勇气，尽量克制住自己发抖的声音说道。

　　“修罗！你太无理了。”修罗的父亲被儿子的冒犯直言怔住了，好不容易恢复了镇定，重重将手压在了修罗的肩上，想让他收回刚才的话，向高德赔罪。

　　“请陛下息怒，臣下并无冒犯之意，且听臣下细细禀报。”并不为父亲的威吓所动，修罗似乎没有要停下的意思，“为臣自小聆听恩师教诲，听闻凤凰乃是圣物，它的一举一动都无不存在深远的含义，这次也许也是有什么原因的。”

　　仍旧在气头上的高德不满地看着修罗，明明自己大动干戈也有一部分为了他，现在感觉象是吃力不讨好。

　　“原因？会有什么原因？”

　　“这个……为臣也不太清楚，不过凤凰不会做无谓的事这一点为臣敢担保。”

　　“不可能！今天这个日子，我是命令礼节院花费了整整一个月查出来的，怎么可能又错漏！”高德白花花的胡子气得一抖一抖，就差没有让头上的白发立起来了。

　　修罗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好低下头，不再好说什么。

　　“那个……父王，如果女儿没记错的话，根据《逸话天史》记载，今天好像是消灭了某个想来进犯天界的魔王的日子。”

　　“那和订婚又有何干？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更加吉利？”高德回头用严厉的目光望向在一边突然插了一句的晶灵，好像是在说不要再诡辩了，看你找借口都找到不相干的东西上了，这可不像公主所应有的作为啊。

　　“父王请听女儿说完，虽然战胜魔王是一件可喜的事，但是当魔王大败之时，临死前很不甘心的下了一道诅咒。那就是在此日，凡是有喜事操办的人们，都会以悲哀的结局收场。”

　　高德半信半疑的看着晶灵，“真有此事？那那些礼仪官怎么都没有禀报过这等事？”

　　“由于记载此事的这本书只是野史，没被列入参查范围，更加之已经是几万年之前的事情，知晓的人也不多，女儿也是很小的时候当作故事书来看的，还有依稀的记忆而已。”

　　“果真如此？”高德看着女儿认真的表情，也终于有些动摇，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放弃了争执，“算了，今天的事就此了解了吧。”

　　听到这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松了一口气，开始大家都在为公主的命运担忧呢，此时看来算是能够脱罪了。

　　“多谢父王。那女儿现行告退。”

　　“什么？那么快又要走？女儿你知不知道，这次协议没能签订成，为父又要多抽出多少时间来为你敷衍掉那些上门求亲的公子啊，你就不能陪为父回宫去共用晚膳吗？”

　　“父王的好意女儿心领了，不过今日羽身体欠佳，我想早先回宫为他治疗，改日再去与父王共叙亲情，可否？”

　　“哎，总觉得最近你关心你的鸟比关心父王来的多啊，算了，你先行退下吧。”

　　“谢父王。”晶灵行毕礼，径直向出口走去。

　　“那，我也……”修罗话未出口，便被父亲用眼神阻止住了。

　　“陛下今日看来心情不佳，那我父子俩不如陪陛下喝上两杯，以释去心上不快。”修罗的父亲似乎有意不想离开，要知道，协议一日不签订，任何变化都会发生，那么多的情敌，不，应该说是政敌在暗处窥伺着驸马这个位子，和国王的关系，当然还是越亲近越好。

　　“恩，寡人正有此义，来，你父子俩就随寡人回宫吧。”

　　“臣领命。”修罗不情愿的随着父亲应道。

　　回寝宫的路上，羽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好像是一离开那个阴冷的宫殿，就药到病除了一般，他用抱歉的眼神看着晶灵，似乎是在寻求她的宽恕。

　　灵笑了，温柔的笑。

　　“傻瓜，这根本不管你的事，要不是我带你去那种地方，也不会害你感冒。现在只要你没事就好。”

　　凤凰轻轻地用项上柔软的羽毛厮磨着灵的耳鬓，她舒服地毕上了眼睛，享受着暖意充满胸中的感觉。

　　“对了，今天还真是谢谢修罗了，改天要去好好谢谢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