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合》文写丹心

2、鱼恋（2）

　　你坐在咖啡厅里一口一口品尝着你喜欢的小甜品。南京的天气总是多变的，昨天的烈日炎炎让你吸取教训，今天只穿了件短袖。谁知道今天又是阴雨天，寒风阵阵，吹起你一片鸡皮疙瘩。

　　但你还是懒得回家再去拿衣服，反正你是妖，不会生病。

　　你一边喝着咖啡，口红印沾了水印在在杯沿，你每次都用手指擦去后再接着喝，所以你喝咖啡的速度很慢。

　　“你好，请问你要吸管吗？会方便一些。”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打扰了你看窗边风景的兴致，不过这个声音让你有了新的兴趣。

　　你仰起头对他扬起笑脸，接过他递给你的吸管。“谢谢。”

　　他无疑是你喜欢的类型。长相、声音、穿着每一样都符合你的喜好。温柔清冷，似云上月。他温柔的桃花眼总是隐藏着悲伤，眼尾的泪痣与这双眼睛更是相得益彰。

　　反正你的记忆只有七天，你也不想去深究他为什么悲伤，只觉得他这样更好看，更吸引人了。

　　这是你的第三天。

　　后来两天里，你每次到这个咖啡厅都能遇到他。他总是能不失风度地与你搭话，挑起你感兴趣的话题。

　　他总能精准地把握你的喜好，给你带来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即使面前的人让你很愉悦，但你感觉不能和他交往过密了，不然他会发现你的秘密——你是个妖，金鱼妖，只有七天的记忆。

　　你今天改去了一个茶馆喝茶了，却意外地发现那个人也在那里。

　　“好巧啊。”他桃花眼弯了弯，那份明媚又忧郁的气质真让你着迷。

　　其实一点都不巧，这是他无数次经历总结下的结论，你的所有喜好也是。

　　他知道他喜欢的人是金鱼，并且无怨无悔地与你一次又一次相识。

　　这是你们第七世。

　　第一世，你身着一身红衣忽然从桃花树下一跃而下撞进他眼里的时候，那抹红色成为他心上不可磨去的印记了。

　　那一世你刚刚化形，还是懵懵懂懂。也许是因为懵懂，所以爱地也更为热烈。与他相识不久，你就和他坦白身份，然后不顾身份的差异相爱了。

　　你带他游尽山水，看尽繁花，为他情书千行。

　　可是你们的爱抵挡不了时光。他在你的面前渐渐老去，你却无能为力。你一天天幻化自己的模样只为陪他一起白头偕老。

　　即使这样，你也留不住他的生命。

　　垂暮的他烧尽了你所有的情书，也烧尽了他在你世界上留下的所有的痕迹。

　　他不希望你怀着痛苦渡过永生。

　　那是你的第七天，在他死后的第一天，你将他彻底遗忘。

　　“我为什么要幻化成这么丑的样子？”你疑惑道，然后恢复自己原本艳丽的面容。

　　你开始周游山水，奇怪的是，有时候经过一些风景的时候，心脏会忍不住抽疼，好像你遗忘了一个很重要的人。

　　不可能的啊，所有重要的事都会被你记录下来，你很确定没有那样一个人。

　　你就这样孤独地游荡着，再也没有人可以走进你的心，包括...跟随你转世的他。

　　第一世的他死后到了地府，却执意不肯喝那碗孟婆汤，孤零零地等在忘川河边，火红的彼岸花海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他还是没有等到你。

　　孟婆最后忍不住摇头叹气道：“你这样等下去魂体会消散的。妖即使死了，也是魂体消散来不了地府的。”

　　他脸色顿时煞白，他怕你已经死了。

　　“怎么样才能带着记忆转世？”他颤抖的声线问道。

　　孟婆指了指漫长、通往冥府深处的忘川河说道：“如果你能淌着忘川河逆流而上的话，就能带着记忆回到人间。你可要想好了，你要克服的不止是湍急的河流，还有河水里那些渴望鲜活灵魂的恶鬼。”

　　“谢谢。”

　　他道完谢，想都没想直奔忘川河。早知道有办法可以带着记忆回去找你他也不必在这里等你那么久了。

　　原本和缓平稳的忘川河在他跨出第一步的时候猛的变得急促，形成漩涡想要把这个违反规则的人卷入深处。

　　“啊——”他的双腿被恶鬼撕扯啃咬着，忍不住发出痛呼。可接着他的牙就咬住下唇，迈着疼痛不堪的双腿，拖着恶鬼，一步步走向忘川河的尽头。

　　五百年后，他回到了人间。

　　他一直寻找着生死不明的恋人。最后，他在一个熟悉的地方找到了你的身影，你还在和他初遇的桃花树下。

　　那是不是代表你心里还留着他？

　　当他兴冲冲地回到你面前，想给你一个拥抱的时候，你却用力地把他推开了。

　　“公子，请自重。”

　　今天的你心情很不好。

　　游历到一棵陌生的桃花树下的你，心口又忍不住抽疼了。你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又闷又难受。尤其是这种感觉在面前的人出现后更盛了。

　　他的心在暴雨中凌迟，可他还要在你面前扯出笑回应。不然你会讨厌他的，他想。

　　“是在下唐突了。刚刚误把姑娘认作一位故人。”

　　从此，他就一直不断地和你相遇相识，但再也不能相爱。

　　你回忆本也没有再记录上任何一个重要的人。

　　终于，他在一世死后再也淌不过忘川河了。

　　“少年人，你的魂体已经很虚弱了，再经历一次恶鬼的撕咬，你会消散的。喝下这碗孟婆汤投胎去吧。”孟婆舀一碗孟婆汤递给他。

　　他执拗道：“她还在等我。”

　　他头也不回地再次迈入了忘川河，只不过这次他再也没出来，他的灵魂彻底消散了。

　　忘川河旁的彼岸花仍然开放着，那是入不了地府的你永远欣赏不到的景色，他的记忆化作的彼岸花你也永远看不到。

　　你永远都是游荡在人间无忧无虑的妖，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你的眼。

　　你时不时心口泛疼的毛病早就好了。